第9章
畫軸落地的聲響在寂靜的藥廬里格外刺耳。蕭云瀾彎腰去撿，卻發(fā)現(xiàn)畫卷背面還有幅小像——玄音閣裝束的女子懷抱嬰兒，背景是天劍門的練武場。
"這是我母親..."蘇清羽的手指懸在畫像上方顫抖，"她從未提過去過天劍門。"
慕容雪突然奪過畫卷，指著女子腰間玉佩："這是藥王谷的信物！只有谷主親傳弟子才能..."她的話戛然而止，因?yàn)檠┕媚锴臒o聲息地出現(xiàn)在門口，手中銀針泛著藍(lán)光。
"天快亮了。"雪姑娘的聲音異常冷靜，"雪姥姥會在辰時發(fā)動總攻。"她掀開地磚，露出條幽深的地道，"這條密道直通后山瀑布。"
蕭云瀾沒動。他的劍尖挑起畫卷，映著晨光發(fā)現(xiàn)嬰兒襁褓上繡著個模糊的"冷"字。蘇清羽的琴弦突然同時繃斷，十二根弦絲如活物般纏住雪姑娘的手腕。
"你母親不是蘇沐雨。"雪姑娘任由琴弦割破皮膚，"她是..."
藥廬外突然傳來刺耳的鈴鐺聲，比之前響亮十倍。雪姑娘臉色劇變，猛地推開窗戶——山谷中飄著詭異的藍(lán)霧，霧中隱約可見數(shù)十個持杖身影，每人腰間都掛著與雪姥姥相同的蛇頭鈴。
"百蛇大陣！"慕容雪拖著傷腿撲向藥柜，"需要龍腦香和..."
她的話被爆炸聲淹沒。東側(cè)墻壁突然坍塌，渾身是血的鏢師滾進(jìn)來，手中緊握的半塊虎符正與蕭云瀾劍柄的銘文產(chǎn)生共鳴。鏢師用最后的力氣將虎符按在蕭云瀾劍柄上，兩者嚴(yán)絲合縫地嵌在一起，劍身頓時浮現(xiàn)出細(xì)密的經(jīng)絡(luò)紋路。
"冷大人...讓我轉(zhuǎn)交..."鏢師吐著血沫指向地道，"名單上的...都在谷里..."
雪姑娘突然割斷纏在手上的琴弦："沒時間了！"她扯開衣領(lǐng)，露出鎖骨處與慕容雪一模一樣的朱砂痣，"我是慕容霜，藥王谷真正的..."
藍(lán)霧中射來的銀針打斷了她。慕容霜閃身避過，銀針釘入藥柜，瞬間將整排藥瓶腐蝕成液體。蕭云瀾揮劍斬向窗外，劍氣所過之處藍(lán)霧散開，露出后面列陣的十二名黑袍人——每人手中都捧著與山神廟相同的琉璃燈。
"玄音閣的叛徒！"蘇清羽抓起斷弦琴，"他們用禁術(shù)把魂魄封在..."
慕容雪突然慘叫。她腕上的舊傷處鉆出條透明小蛇，閃電般咬向最近的蕭云瀾。慕容霜的銀針晚了一步，只能眼睜睜看著蛇牙刺入蕭云瀾手腕。
"同心蠱的母體！"慕容霜面如死灰，"雪姥姥在你師姐體內(nèi)種了..."
蕭云瀾的劍突然脫手飛出，自動斬斷小蛇。但為時已晚，他感到冰冷的麻痹感順著手臂蔓延，視野中蘇清羽的身影開始重影。朦朧中看見她抓起琴匣沖向地道，慕容雪想追卻被慕容霜攔住。
"讓她走！"慕容霜撕開蕭云瀾衣袖，用銀針封住他心脈，"你中的是子母連心蠱，現(xiàn)在蘇姑娘走到哪你就會..."
地道深處突然傳來琴音。不是蘇清羽慣用的《清心普善咒》，而是充滿殺伐之氣的《十面埋伏》。蕭云瀾掙扎著站起，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臂不受控制地抬起，與遠(yuǎn)處琴音形成詭異共鳴。
"她在故意引蠱發(fā)作！"慕容霜往蕭云瀾口中塞了顆藥丸，"這能暫時阻斷感應(yīng)，但你必須在一刻鐘內(nèi)..."
又是一聲爆炸。這次是西墻倒塌，雪姥姥踏著瓦礫走進(jìn)來，手中蛇頭杖已換成柄通體晶瑩的玉劍——劍身紋路與蕭云瀾的劍如出一轍。
"好孩子。"雪姥姥的聲音突然變得溫柔，"把你手里的虎符交給姥姥，我就告訴你親生父母是誰。"
蕭云瀾的劍突然自動歸鞘。他震驚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體正不受控制地向雪姥姥走去，仿佛被無形的絲線牽引。慕容霜甩出的銀針全被彈開，慕容雪試圖阻攔卻被一掌擊飛。
"你以為蘇沐雨為什么收留你？"雪姥姥的玉劍點(diǎn)在蕭云瀾眉心，"因?yàn)槟憔褪枪锩昴菆龃蠡鹬?.."
地道深處突然傳來山崩地裂的巨響。整個藥廬劇烈搖晃，梁柱斷裂的瞬間，蕭云瀾看見蘇清羽站在地道盡頭懸崖邊，身后是窮追不舍的蒙面人。她的焦尾琴已碎裂大半，卻仍堅(jiān)持彈奏著某個古老曲調(diào)。
"清羽！"蕭云瀾沖破蠱毒控制撲向地道，卻被雪姥姥的玉劍劃破后背。鮮血濺在劍身上，竟浮現(xiàn)出與皇陵地圖相同的紋路。
慕容霜趁機(jī)將整瓶藥液潑在雪姥姥臉上。老嫗發(fā)出非人的嚎叫，面部皮膚如蠟油般融化，露出底下布滿鱗片的真容——額頭正中嵌著塊與蕭云瀾殘玉材質(zhì)相同的碎片。
"快走！"慕容霜推著蕭云瀾往地道沖，"她不是雪姥姥，她是..."
地道在身后不斷坍塌。蕭云瀾拼命追趕前方時隱時現(xiàn)的琴音，卻在拐角處撞見驚人的一幕：蒙面人扯下了面巾，露出的面容竟與蘇沐雨的畫像有七分相似。他手中的短笛正發(fā)出與琴音相抗的聲波，逼得蘇清羽節(jié)節(jié)后退。
"小心！"蕭云瀾的警告晚了一步。蘇清羽腳下一空，整個人向后跌入懸崖。她最后拋出的琴弦纏住蕭云瀾手腕，卻承受不住重量驟然斷裂。
蒙面人冷笑一聲轉(zhuǎn)身離去。蕭云瀾趴在懸崖邊，看著蘇清羽的身影消失在云霧中。奇怪的是，她下墜時懷里緊抱的不是琴匣，而是從藥廬帶出的那個畫軸。
腕上的蠱毒突然發(fā)作。劇痛中，蕭云瀾恍惚看見懸崖對面的石壁上刻著幅壁畫：十二歲的自己正在天劍門練劍，而教他劍法的不是蕭天行，而是個與蘇清羽極為相似的女子——她腰間懸著的，正是藥王谷的火焰紋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