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諦域

    江撫月一行人從達(dá)繹洞出來后，伏曉便邀請他們?nèi)ニ龑嫃]小坐敘話。

    而焚輪一聽說要去滅諦域，便像瘋了一樣埋頭做起靈藥丸，卻顧不上靈兒在一旁，張著嘴等著堆成小山的靈藥丸一顆顆滾落到它嘴里。

    “焚輪，你別忙活了，長老們給了我很多靈藥丸，而且你做的那些都被靈兒給吃了。

    ”伏緋勸道。

    “啾啾！”焚輪發(fā)現(xiàn)自己做了半天的靈藥丸只剩下幾顆，氣得騰飛了起來，抬起雙爪就往靈兒的頭蹬去。

    靈兒猝不及防地被蹬了一腳，眼冒金星，委委屈屈地跑到了江撫月腿邊，用爪子勾了勾江撫月的裙擺，想要爬到她懷里。

    “小饞嘴！”江撫月放下手中正在研讀的《造丹簡札》，俯身將它抱起，哭笑不得地說：“真是一刻也停不下來，我正學(xué)著怎么給你做呢！”“喵”靈兒指了指那堆丸兒，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意思是丸子自己跑到它嘴里的。

    江撫月本想說教，但由于它的賴皮樣太過可愛，她只能咬牙切齒得加重了揉它的力道。

    “對不起啊，焚輪，我暫時還做不出這么多藥丸還給你，用這塊靈石先給你賠不是好不好？”江撫月從靈戒中拿出一塊看起來最澄凈的靈石，她也忘了是之前那小廝還是長老送的，遞給了焚輪。

    焚輪兩眼放光，頭上的羽冠皆豎起，伸嘴便欲叼，但又躬身扭頭看看伏緋，似乎是在等他的首肯。

    “撫月仙友還是收回吧，這靈石如此貴重，夠買上百萬顆焚輪自己做的靈藥丸了。

    ”見江撫月隨便一出手就是顆靈寶級的靈石，伏緋有些訝然。

    焚輪聽到這話，全身氣力仿佛被抽走了似的，墨黑色的羽冠又全部耷拉了下來，變成了焦灰色。

    “無妨，那便當(dāng)提前跟焚輪買了它做的靈藥丸。

    ”江撫月在凡間揮霍慣了，對仙界靈石的價值仍是心中無數(shù)，她轉(zhuǎn)頭看向焚輪，“如何？”焚輪以肉眼難辨的速度飛快點頭，而后雙腳并跳著到江撫月面前，輕柔又鄭重地將那塊石頭叼進(jìn)了嘴里。

    “不過，滅諦域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地方，為何焚輪會如此緊張？”江撫月問。

    “滅諦域那里不僅有對仙者之靈力和術(shù)法的考驗，更是對大道之體悟的考察——悟道，是修煉之基石，通道體者，則修煉事半功倍；而能真正悟道之人，方可稱之為‘成人’。

    ”伏曉憂心忡忡地看了眼伏緋，繼續(xù)道：“許多人雖然能活著從滅諦域中出來，卻因在其中激發(fā)了隱欲，反失了道心，從此墮入魔道；更有甚者，神智盡毀。

    ”“竟是個如此危險之地！”江撫月驚訝道。

    “是了。

    ”伏曉點點頭，“不過那里也不是全然危險。

    它可是個蘊靈福地，遍地靈藥仙寶，只要不進(jìn)入五諦界門……”她又看向伏緋，“我與你同去吧。

    ”“不必，這是我一個人的事。

    ”伏緋語氣有些強硬地說。

    “正好我也要為我的昱風(fēng)尋一株固元草。

    ”伏曉說。

    “它這么快便要化型了？”伏緋緊繃的背脊一松，語氣也軟了些，“那我們便一起去，但你不許陪著我進(jìn)五諦界門。

    ”“好。

    ”伏曉應(yīng)得干脆。

    “界門？”方才伏曉提起這詞時，江撫月總感覺有些熟悉，此刻終于回憶起來——剛到仙界時，她曾問過那珍寶閣里的小廝，如何回到凡界。

    那小廝便提到仙魔大戰(zhàn)時，魔界便是用大量靈力瞬間攻擊某個界門而進(jìn)入仙界的。

    若她也用大量靈力瞬間攻擊這個界門，是否就能回凡界了？可她哪來的大量靈力呢“那我也與你們同去。

    一來與你們有個伴，二來也看看靈兒是否需要什么靈草。

    ”不管實力如何，江撫月也決定先去探探虛實，才好做籌謀。

    “那好太好了。

    ”伏曉沉重的面色終于有了一絲笑容，“撫月，光是想到有你在，我就安心許多。

    ”伏緋看向了江撫月，神色有些復(fù)雜。

    --“雖然你們不入五諦界門，但這法玉可讓你們遇險時即刻脫離，回到慧極宗。

    ”明堂長老將一塊共剎法玉交給了明一，又交代道，“你與伏曉雖曾入界門，但滅諦域詭譎莫測，正諦悔亡護(hù)陣已有所松動。

    更不用說界門后，半日便更易光景，如今里頭是何樣，為師用法鏡看也無從知曉，絕不可輕慢對待”“知道了，師父。

    我們一定會謹(jǐn)慎行事的。

    ”明一雙手接過法玉。

    “互相照應(yīng)彼此，保重。

    ”明堂長老再叮囑一聲。

    江撫月一行人拜別了慧極宗上下，帶著也有任務(wù)要途徑滅諦域的明一，踏上了前往滅諦域的路途。

    為了尋找固元草，一行人都坐在伏曉的靈寵“昱風(fēng)”的背上——昱風(fēng)是一只巨隼，馭風(fēng)能飛千丈高。

    在空中雙翅盡展，能寬如一座凡間宮城的主殿，可容百余人自如行走于其背上。

    “固元草一般生長在山頂，周圍百里寸草不生，因為它爭奪走了其他草木所需的靈氣。

    ”明一清亮有力的聲音穿過耳邊呼嘯著的風(fēng)傳來，江撫月便隨著他的話往下看去。

    底下是擠擠挨挨，連綿不盡的山峰。

    極目遠(yuǎn)眺至天際，一座座極盡相似的，灰綠色的山峰仍不知疲倦地蔓延著，好似是密密層層的烏云倒轉(zhuǎn)了過來。

    她起初是震撼——這種連綿仿佛能超越她目所能視，將會永久如此蔓延，她好似便體悟了凡人所說之“無窮”，心中不禁生出一種凌駕于萬物之上的崇高。

    但這種感覺很快又被不安取代了——在這浩大天地間，她如一只渺小的鳥雀，呼出的聲息立刻便化進(jìn)風(fēng)中了。

    且若人生如便這攀越不盡的高峰，千重危后仍有萬重險，那她又該如何自處呢？“我們已經(jīng)在空中盤旋約莫兩個時辰了，仍未見到一株固元草。

    莫不是因九龍星群在日中仍顯，正是天地相交，眾生化形之吉時，固元草都被其他人采摘了去吧？”伏曉說道。

    “很有可能。

    ”明一說，“不急，再找找看吧。

    ”江撫月抬頭看，天穹中果然有一列群星清晰可辨，其發(fā)出的耀眼白光透過緊密相疊又飛速流動著的云翳，恍惚中好似天上多了幾個太陽。

    “我們不如直接去界門前罷，那地尋常人不敢踏足，應(yīng)會有固元草，反正我們本就要送伏緋。

    ”伏曉說。

    “不必，到了界門，我自行下去便可。

    ”伏緋說。

    “不可！就算是界門前也同樣兇險。

    ”明一說。

    “界門前有正諦悔亡大陣庇護(hù)，更何況還有撫月相陪，師兄是否顧慮太多？”少見明一如此態(tài)度堅決，伏曉哽了一下，又勸說道。

    “豈能違抗師命？師父出行前特意交代，不可輕慢……”明一皺起眉又說道，見伏曉面色不霽地扭頭，聲音便漸消了。

    江撫月想附和伏曉，畢竟此行正是為探界門虛實，不下去看看怎么行？可見明一面色嚴(yán)肅，自己也無應(yīng)對變故的實力傍身話到嘴邊，又訕訕收了回去。

    一時間，眾人皆沉默。

    坐在最前頭的靈兒和焚輪感覺到氣氛有些僵持，皆回過頭來。

    見伏曉負(fù)氣地抱臂望向遠(yuǎn)方、江撫月欲言又止、伏緋默默靠近一貓一鳥面面相覷。

    “喵？”“啾。

    ”“曉曉，我只是怕我”伏緋湊到伏曉面前，輕聲細(xì)語地解釋道。

    明一也抱臂望著下方，沉默良久。

    忽而釋然般搖頭一笑：“果然從小到大，你想做的事，就沒有不能如愿的。

    ”江撫月也低頭看去，才發(fā)現(xiàn)——他們已離地極近。

    只見群峰中嵌了一池光亮如鏡的湖泊，映出萬里晴空。

    她頓覺悚然，因為此刻正是烏云壓頂，風(fēng)雨欲來，哪來鏡中的藍(lán)天白云？“奇怪了，為何著湖泊中映著……”江撫月不禁開口問，見其余人皆面色古怪，便噤了聲。

    “這便是五諦界門，它會倒映你心中境像。

    ”明一解釋道，“我們已經(jīng)進(jìn)入悔亡大陣，界門前后皆同樣兇險，只是這大陣暫時將所有災(zāi)邪和劫險都封在了界門內(nèi)。

    ”“原來如此。

    ”江撫月點點頭，想來是伏曉還是讓她的昱風(fēng)將他們帶到了界門前。

    “咦？我記得從前這界門前有許多奇株異寶，怎么如今都荒蕪了？”伏曉驚訝地問。

    他們落在了界門邊上。

    入目是一片枯黃的野草地，江撫月還隱隱聞到一股刺鼻的焦味。

    “啾啾！”焚輪叼起一株枯草嚼了嚼，而后急促地發(fā)出叫聲，“啾啾！啾啾啾！”“師兄，焚輪說這是仙獸被火焚燒后的氣味。

    ”伏緋說。

    “這或許是破艮陣。

    應(yīng)是有人陰氣太重，被拒之門外，焚活物盛其陽氣才得以進(jìn)入。

    ”明一皺眉說道，“據(jù)我所知，五諦界門只攔大妖大魔”“大妖大魔為何突然來仙界？我們得趕緊回去稟告長老！”伏曉說。

    “晚了。

    ”明一說。

    “晚了��？”伏緋跟伏曉異口同聲地問。

    “晚…晚了？”江撫月還未反應(yīng)過來，什么妖什么魔晚什么了？“破艮陣已開，只當(dāng)陽氣耗盡才會關(guān)閉。

    也就是說，現(xiàn)在踏入此陣之人，皆得入界門。

    ”明一神色冷峻，手上幻出了長劍。

    “我們已在五諦界內(nè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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