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我要和你分手!我實在受不了了!打電話不接!發(fā)短信不回!我需要你的時候你在哪里?”電話那頭還是一陣沉默,只有狗的汪汪叫的聲音,桑榆徹底死心,果斷掛了電話。
桑榆是個不起眼的網(wǎng)絡小畫家,閨蜜是寵物店老板。
剛巧,她還有個獸醫(yī)男盆友,兩人相識于寵物醫(yī)院。
聽起來真的非常非常巧,那天桑榆丟垃圾撿到一只流浪貓。
夏末的午后,陽光依舊帶著灼人的熱氣,毫不留情地炙烤著大地。
空氣里彌漫著燥熱的因子,連風都帶著一股懶洋洋的暖意。
桑榆拎著垃圾袋,皺著鼻子快步走向小區(qū)角落的垃圾桶。
垃圾桶周圍的味道實在算不上好聞,尤其是在這樣的天氣里,腐爛的氣味混合著各種生活垃圾的味道,形成一種極具沖擊力的“化學武器”。
她屏住呼吸,正要將垃圾袋丟進去,眼角的余光卻瞥見垃圾桶旁邊不起眼的陰影里,似乎有什么東西在蠕動。
好奇心驅(qū)使著她湊近了些去看。
那是一只很小的貓,大概也就剛滿月的樣子,渾身臟兮兮的,毛發(fā)上不知沾了什么黏糊糊的不明物體,棕黃色的皮毛糾結(jié)成一塊一塊的,上面甚至還盤旋著幾只嗡嗡叫的蒼蠅和蚊蟲。
小貓的狀態(tài)極差,蜷縮在那里,微弱地發(fā)出“喵嗚喵嗚”的聲音,氣若游絲,眼睛半睜半閉,似乎隨時都可能撐不下去。
桑榆的心猛地一揪。
她本身就心軟,見不得這些小生命受苦。
夏天的垃圾桶邊,這樣的小流浪貓,幾乎沒有存活的可能。
桑榆脫下外套小心翼翼包裹著幼貓,導航了最近的一家寵物醫(yī)院。
她一進門就被一個身穿白大褂的帥哥迷了眼。
伴隨著一股清涼的空調(diào)風撲面而來,混合著淡淡的消毒水和寵物毛發(fā)的味道,比起外面的味道,這里簡直是天堂。
“清冷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無奈。
桑榆這才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盯著人家看了太久,臉頰“騰”地一下就紅了,像煮熟的蝦子。
她有些尷尬地“哦哦”了兩聲,眼神慌亂地移開,卻又下意識地瞟到了他胸前別著的工牌。
“宋卿時”。
三個字,筆畫簡單,卻莫名地和他這個人很搭,有種清雋冷淡的感覺。
宋卿時似乎也沒打算在她的失態(tài)上多做停留,目光很快就落在了她懷里被外套包裹著的東西上,微微挑眉,語氣依舊沒什么波瀾:“這是?”“啊,這個!”桑榆這才想起正事兒,連忙把懷里的小貓往前遞了遞,語速有些快,“我在垃圾桶旁邊撿到的,它……它狀態(tài)好像不太好,渾身都是臟東西,還不動彈,我怕它……”她說著,臉上露出擔憂的神色。
宋卿時伸出手,輕輕掀開了一點外套的邊緣。
寵物醫(yī)院每天會接待各種各樣的動物,宋卿時看到這種被遺棄的小動物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
但他還是忍不住微微蹙了下眉,不過這表情轉(zhuǎn)瞬即逝,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
他很快又恢復了那副冷冰冰的模樣,只是語氣里多了一絲專業(yè)的沉穩(wěn):“嗯,情況確實不太好,需要立刻處理。
”他沒有多余的廢話,動作迅速地接過小貓,小心翼翼地抱在懷里,轉(zhuǎn)身就朝著里面的診療室走去,同時吩咐道:“跟我來。
”桑榆連忙跟在他身后。
診療室里,各種醫(yī)療設備整齊擺放著,消毒水的味道更濃了些。
宋卿時將小貓輕輕放在診療臺上,戴上手套,開始了一系列的處理。
桑榆站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緊張地看著。
她看著宋卿時拿起剪刀,小心地將小貓身上結(jié)塊、粘連著臟東西的毛發(fā)剃掉;看著他用棉球沾著藥水,一點點輕柔地擦拭小貓的皮膚,進行消毒;看著他發(fā)現(xiàn)小貓身上有幾處輕微的傷口,又細致地進行包扎。
男人的五官極其優(yōu)越,眉骨高挺,鼻梁更是如同精心雕琢過一般,線條流暢而利落。
他戴著一個淺藍色的口罩,只露出上半張臉,但僅僅是那雙眼眸和流暢的下頜線條,就足以讓人驚艷。
明明給人的感覺是那么冷淡疏離,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謫仙,可手下的動作卻又那么輕柔,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耐心和……人情味。
這種強烈的反差感,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在桑榆的心里激起了圈圈漣漪。
她捂著自己“怦怦”直跳的胸口,在心里瘋狂吶喊:“我的天!果然老話說得沒錯,認真工作的男人最帥!這顏值!這技術(shù)!這反差!”那天,小貓在宋卿時的處理下,暫時脫離了危險,被安排進了一個溫暖的籠子里觀察。
桑榆交了費用,又仔細詢問了后續(xù)的注意事項,這才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寵物醫(yī)院那次以后,桑榆隔三差五就帶著閨蜜家店里面那群小崽子來體檢。
次數(shù)多到,宋醫(yī)生的同事看見她都會說一聲:“喲!桑妹妹又來找宋醫(yī)生啦?”桑榆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應下來,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是啊,來看看煤球。
”煤球就算她順嘴給那只小貓起的名字。
“順便……看看你們這兒的‘鎮(zhèn)店之寶’嘛。
”她口中的鎮(zhèn)店之寶,自然就是宋卿時。
同事們私下里都覺得有趣,偷偷打賭,這個姑娘會堅持多久。
畢竟宋醫(yī)生的冷漠是人盡皆知的,要不是這里是寵物醫(yī)院,他們都要懷疑宋卿時是冷血動物了。
“我賭一個月,這姑娘肯定受不了宋醫(yī)生的冷淡,就不來了。
”“一個月?太少了吧!我覺得怎么也得三個月,你看人家小姑娘每次來都笑得那么甜,挺有毅力的。
”“毅力有什么用?宋醫(yī)生那冰塊臉,誰能焐熱�。课疫是賭一個月!”……他們都覺得,桑榆不過是一時被宋卿時的外貌吸引,等見識到他那近乎“冷血”的冷漠態(tài)度后,自然就會知難而退。
只是他們誰也沒料到,桑榆這個看起來有些不起眼的網(wǎng)絡小畫家,在喜歡這件事上,有著超乎他們想象的執(zhí)著和勇氣。
她就像一顆小小的太陽,帶著自己的光和熱,一點點地,試圖靠近那座看似永遠不會融化的冰山。
日子在桑榆頻繁往返于寵物醫(yī)院和家之間悄然流逝。
秋意漸濃,天氣轉(zhuǎn)涼,街道兩旁的樹葉開始染上溫暖的金黃和濃郁的赤紅。
桑榆依舊保持著每周都要去看宋卿時兩次的頻率。
有時是抱著閨蜜林薇店里需要打疫苗的小奶狗,有時是提著給煤球準備的營養(yǎng)膏和小玩具。
煤球在宋卿時的照料和桑榆的“投喂”下,早已褪去了當初那副奄奄一息的模樣,長成了一只圓滾滾、毛色油亮的小胖貓,見到桑榆就會邁著小短腿“喵喵”叫著蹭過來,十分親昵。
而她和宋卿時的關系,也在這一次次的接觸中,發(fā)生著一些微妙的、難以察覺的變化。
起初,宋卿時對她的態(tài)度,基本可以用“公事公辦”來形容。
她來問診,他就專業(yè)地回答;她來送東西,他就冷淡地接過;她試圖找些話題閑聊,他也只是言簡意賅地回應,甚至常常是點頭或搖頭,惜字如金。
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樣子,讓不少原本也對他有點想法的女同事或女顧客都望而卻步。
但桑榆不一樣。
她像是天生自帶“厚臉皮”屬性,又或者說,宋卿時那點冷淡在她眼里,根本算不上什么阻礙。
她依舊笑瞇瞇地來,熱情地打招呼,甚至會在宋卿時不忙的時候,搬個小凳子坐在診療室門口,看他給其他寵物看病,偶爾還會遞上一瓶水,或者分享一些自己帶來的小零食。
當然,大部分時候會被宋卿時以“工作時間”為由拒絕。
“宋醫(yī)生,你看這只小柯基多可愛啊,笑起來像個小天使!”一次,桑榆看著宋卿時給一只柯基檢查耳朵,忍不住感嘆。
宋卿時頭也沒抬,手里動作不停:“掉毛怪。
”桑榆:“……”雖然是事實,但也太直白了吧!“宋醫(yī)生,今天天氣真好,你下班后有沒有什么安排呀?”又一次,她趁他休息的間隙問道。
宋卿時抬眸看了她一眼,眼神平靜無波:“加班。
”桑榆:“……那你要注意休息哦。
”好吧,加班是常態(tài)。
“宋醫(yī)生,我畫了個小漫畫,主角是煤球呢,你要不要看看?”她獻寶似的把手機遞過去。
“主題是保護流浪動物呢!”宋卿時的目光在手機屏幕上停留了兩秒,然后淡淡道:“嗯,還行。
”桑榆瞬間眼睛一亮,猛的湊過去,兩人肩靠肩:“真的嗎?你覺得哪里還行?是構(gòu)圖還是線條?”宋卿時:“……都還行。
”
說完便轉(zhuǎn)過頭去,耳根似乎有那么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紅。
桑榆并不氣餒,反而覺得這樣的宋卿時有點可愛。
他就像一個裹著堅硬外殼的糖果,雖然外面冰涼,但偶爾露出的那一點點“甜”,就足以讓她開心很久。
她能感覺到,宋卿時對她的態(tài)度,似乎不像一開始那么“冰”了。
至少,他不會再完全無視她的存在,偶爾也會多說一兩個字,甚至在她不小心差點撞到診療臺時,會伸手扶她一下,雖然扶完就立刻收回了手,表情依舊沒什么變化。
這天,桑榆又來到了寵物醫(yī)院。
這次她沒有帶任何寵物,而是抱著一個保溫桶。
“我今天做了排骨湯,我自己新學的呢!工作太辛苦了,天天吃外賣不好。
”桑榆把保溫桶遞到宋卿時面前,笑得一臉燦爛。
這一招抓住男人的胃,是林薇支的招。
林薇是她的閨蜜,也是一家寵物店的老板,和宋卿時的寵物醫(yī)院離得不遠,一來二去也熟了,知道桑榆對宋卿時的心思,沒少在旁邊“助攻”。
這次的湯是桑榆自己親力親為,林薇沒幫忙那種。
宋卿時看著眼前這個粉粉嫩嫩的保溫桶,又看了看桑榆亮晶晶的眼睛,沉默了幾秒。
他想說不用,但看著桑榆期待的眼神,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卻變成了:“放這兒吧,謝謝。
”桑榆眼睛彎成了月牙:“不客氣!那你記得喝哦!”等桑榆離開后,宋卿時的同事湊了過來,擠眉弄眼:“喲,宋醫(yī)生,又收‘愛心餐’啦?桑妹妹對你可真好,我們都羨慕了。
”宋卿時沒理他,只是默默地打開了保溫桶。
濃郁的排骨香味混合著玉米和胡蘿卜的清甜氣息彌漫開來,還散發(fā)著熱氣。
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湯喝下去,溫熱的液體滑過喉嚨,卡住。
好咸……他微微垂眸,遮住了眼底一閃而過的復雜情緒,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
這個叫桑榆的女孩,像一團不受控制的小火苗,就這樣闖進了他原本規(guī)律而沉寂的世界。
她的熱情,她的執(zhí)著,她毫無保留的善意,一點點地滲透進來,讓他那層厚厚的冰殼,似乎有了些許松動的跡象。
宋卿時繳械投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