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在楚驚秋大學(xué)畢業(yè)的時候,他回到了闊別許久的家鄉(xiāng),才知道,鄰居媽媽在一個月前,因為疾病去世了。
而如今,在這個世界里,他看到了那張熟悉的臉龐,熟悉的口味,深刻到骨子里的味道,既便知道鄰居媽媽不可能回來了,但楚驚秋寧愿短暫的麻痹自己,去換一時在記憶之中的沉淪。
離開了這座城市,意味著他要徹底拜別記憶之中的那副慈愛的人。
可這事關(guān)段衍的安全,他不敢賭,也不能賭。
他視為
“楚——澄�!�
楚驚秋輕聲讀出這兩個字,
扶著自行車的指尖不自覺的握緊,時間在這一刻仿佛都暫停了般,原本在不遠(yuǎn)處人聲鼎沸的集市,
在這一瞬間全然按下了靜音鍵,他們的動作被無限制的放慢速度,
似乎連空氣都驟然停止了。
血紅的字跡深刻的印在了楚驚秋的眼里,
是打開潘多拉盒子的鑰匙,空氣中安靜的可以聽見輕微的‘咔噠’的聲音。
被一幕幕抹去的痕跡,被修改填補(bǔ)的記憶開始如潮水般向著楚驚秋涌來,但僅有一瞬,
這股浪潮又停留在半空,楚驚秋低垂著眼眸,他渾身被漆黑的霧包裹著,黑色的霧氣里面還摻雜著一縷猩紅色的光。
那行字轉(zhuǎn)瞬之間,
悄然的抹去了痕跡,
連帶著手機(jī)重新跳轉(zhuǎn)回了楚驚秋正在刷的軟件之中。
圍繞在楚驚秋身上的黑霧好似有生命一般,自下而上纏繞在楚驚秋的身軀,
將他整個人包裹在里面,
霧氣逐步蔓延到了拿著手機(jī)的手腕旁邊,
似乎是在確認(rèn)什么。
那血紅的字跡早已經(jīng)被抹去,
不留下一點痕跡。
黑霧在手腕之上停留了很久,
才逐漸散去。
楚驚秋漸漸回神,手機(jī)上早已經(jīng)沒有那串奇怪的字符和血紅色的字跡,
一切仿佛是錯覺,
但腦袋發(fā)出陣陣的鈍痛,
告訴他這一切都是真實。
他的腦海中似乎有什么東西要破土而出,眼前閃過模糊的記憶,
但又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將他從那邊緣拉扯了回來,模糊的畫面很快消失了。
但手機(jī)上寫著“楚澄——”讓他格外的熟悉。
他被人修改了記憶。
聯(lián)想到異種會吞噬人之后,那人的所有蹤跡都會被抹去的事實,楚驚秋不由得渾身一顫。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腕,那手腕上依稀可見圈圈紅痕,已經(jīng)淡去了不少,原本在手臂上的針孔已經(jīng)徹底不見了蹤影。
他不能確定自己的記憶是否被修改,但這個人的名字,他明明,應(yīng)該是很熟悉的,可為什么現(xiàn)在,在腦海中搜尋不到一點關(guān)于楚澄的記憶?
楚驚秋滑動了手機(jī),在聯(lián)系人里面打出這個人的名字,如他所料,依舊沒有任何的資料,也沒有這個人的額聯(lián)系方式。
直覺告訴他,他需要找到老頭。
發(fā)送這個信息的號碼,與老頭的號碼如出一轍。
楚驚秋這么想著,心中那個答案就要呼之欲出,只需要老頭給他一個指引,讓他撥開這層云霧,他就能確定心中的那個答案。
他推著老舊,鏈條垂落在地上,和地上的石頭摩擦發(fā)出細(xì)微聲音的自行車慢慢的往前走著。
在集市拐了幾個入口,進(jìn)入到巷子的時候,楚驚秋愣了一下,不死心的又走了幾遍。
他手心冒著冷汗,努力平復(fù)著自己粗喘的呼吸,冷汗浸透他的眼睛讓他的眼角生疼。
他慢慢的重新睜開了眼睛,轉(zhuǎn)身,朝著集市的方向出去。
再重新按著記憶中的路線走著。
在走到目的地的時候,面前的破舊、空蕩蕩的小木屋,彰顯著這里已經(jīng)無人舊居的事實。
他靠近,從透明的窗戶里可以看到屋子里面空蕩蕩的,只留下了那破舊的沙發(fā),沙發(fā)殘缺不堪,沙發(fā)皮的表面挖出了好幾個大洞,棉花東一塊、西一塊的散落在地上,仔細(xì)看,沙發(fā)上還有幾道清晰的抓痕。
按照老頭那摳搜的程度,連二手衣服都得因為五毛和別人爭論起來的程度,怎么可能會把一個沙發(fā)放置在這里?
“誒,小伙子�!背@秋矗立在門外良久,在小木屋的隔壁房子里探出了個腦袋,那人看楚驚秋站在這里很久,出聲詢問他:“你是要找原本住在這里的老頭?”
楚驚秋聞言抬頭,他聽這個人說老頭,懸著的心放了下來,他害怕是異種把老頭給吃了,老頭的身影會在所有人的記憶之中被逐漸的驅(qū)逐出去。
這人既然主動提起了老頭,說明了異種還沒有入侵在這里,他緊繃的身體這才逐漸放松了下來。
他指了指手里的自行車,道:“原本想找他修自行車來著�!彼h(huán)顧了四周,似是漫不經(jīng)心,隨口道:“老頭去哪兒了?”
那人手里還端著一碗熱干面,扒拉了幾口,良久,才道:“他好像是半夜搬走的�!�
“我那天剛好起來起夜,你也知道,這里一片都是公共廁所,我剛出來,就看見老頭家亮過一大片紫色的光,”那人拿著筷子,夸張的擺動著:“跟閃電似的,劈里啪啦響,可怕的很�!�
楚驚秋回頭透過窗子看著里面,墻上布滿了灰塵,天花板結(jié)滿了蜘蛛網(wǎng),除此之外并沒有雷劈的痕跡,但經(jīng)歷了小李的事情,楚驚秋心中閃過一絲猜想。
“說來也真是奇怪,明明老頭沒有叫搬家公司,他一把老骨頭,能把房子里這么多東西一下子搬完,也真是厲害噢�!�
那人又扒拉了一口熱干面,醬汁黏在唇邊,他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神秘兮兮的湊到楚驚秋的身邊,“我跟你說哦,你可別和別人說�!�
他還抬頭裝模做樣的看了一下四周,確定只有他和楚驚秋,這才小聲道:“我躲在廁所的門后,看到老頭拿著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很慌張的樣子,然后有一輛黑色的車停在老頭家門口,里面下來個年輕人,那個子可真高,那么黑我都能看到那人嘞�!�
“那人對老頭鞠躬,隨后老頭上了車,我只能聽見他說什么……來不及了?”那人擰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更恐怖的還在后面,我又回去撒了一泡尿�!�
“還沒走出來,就感到很冷,我裹十個襖子也抵御不過的寒冷,然后我下意識的去看老頭那屋�!蹦侨藟旱土寺曇簦澳悴挛铱吹搅耸裁矗俊�
“……看到了什么?”楚驚秋微微側(cè)過身,微微蹙了蹙眉頭,他不習(xí)慣和別人這么近距離,撲面而來的都是熱干面的味道,醬汁差一點就要灑落在他身上,但那人下一句話卻讓他止住了動作。
“我看到了一個巨大的怪物——”那人咽了口口水,屏著呼吸,筷子都顫抖起來:“我看到那個怪物的影子,它好像長著很多的觸手,長著巨大圓潤的腦袋,上面似乎還有很多圓溜溜的東西,當(dāng)時我太害怕了,但我發(fā)不出聲�!�
那人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我被定在原地,怎么說呢,根本無法動彈�!�
“鬼上身�!背@秋低聲道。
“對,就是鬼上身的樣子,我的意識還在,但我的身體根本不受我的控制�!蹦侨藝樀糜侄喟抢藘煽跓岣擅妫兄阶炖镎衬伒拿鏃l,他才稍微好受了一些,“那個怪物閃的很快,那個影子消失后,溫度才漸漸回暖。”
“嘿,你猜怎么著。”那人穿著大褲衩,腿上貼著厚厚的紗布,從裸露的肌膚都可以看見密密麻麻已經(jīng)結(jié)痂的傷口,“
楚驚秋的大腦轟然一片空白,
他面前浮現(xiàn)出來了公霄給他看的那張照片,在巷子深處,段衍冷然的神色,
側(cè)著身子,似乎在與人交談。
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