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金今,她是妹妹
“在看什么?”顧涼喻繞過書架走到桌子前面,金今將相框放回原來的位置,垂著眼不知在想什么。
顧涼喻伸手拿起相框,目光淡淡地掃過,又將它抵到金今面前,玩笑似的問:“認(rèn)得出哪個是我嗎?”
“這個。”金今小手一指,輕輕一笑,面上的表情很淡,“其實(shí),也沒有多大的變化,就是年輕一點(diǎn)�!爆F(xiàn)在,是越加的成熟了。
顧涼喻拆開相框,相片的背面有一串?dāng)?shù)字,是拍攝的日期�!笆嗄昵傲�,”顧涼喻揚(yáng)起一抹笑,似在追憶,“那個時(shí)候大家還都在。”
金今似乎在認(rèn)真聆聽,目光卻凝滯在照片里那個一身粉裙的女孩身上,顧涼喻看著她久不轉(zhuǎn)開的目光,帶著幾分揶揄:“是不是很想知道…她是誰?”顧涼喻手指在兩個女孩身上畫了一圈,最終落她目光的源頭。
金今收回的視線有些局促,顧涼喻卸下笑,伸手抬起金今的臉,目光毫不躲避地迎上那雙怯懦懦的眼睛:“她是我妹妹,堂妹�!�
金今覺得心口突地一沉,有一種塵埃落定的錯覺,類似于放心的感覺騰起,她不知道為什么會有這種感覺,陌生得讓她害怕。
她趕緊將照片裝回相框里,卻被顧涼喻一手按住:“金今,這張照片放得太久了�!彼曇舨蝗缙綍r(shí)那樣常含戲謔,而是很輕,彷如飄忽地說了一句,“也該換了�!�
金今意外,手里的照片已經(jīng)被他抽走,翻開一旁櫥窗里的相冊,小心翼翼地夾進(jìn)去,又從后兩頁抽出一張遞給金今:“金今,把這張放進(jìn)去�!�
金今翻過一看,竟然是她的…坐在長椅上,手里攪著購物袋的拎手,四下張望的樣子。她臉慢慢紅起來,她記得這一天,卻不記得拍過這樣的照片。
“我用手機(jī)偷拍的。”顧涼喻勾起笑,言語間很是得意,見金今遲遲不動,便奪過她手里的相框。金今壓住照片不發(fā):“這張不好看�!�
“挺好看的。”顧涼喻自覺拍的不錯,表情自然,同那些明星海報(bào)里的矯情全然不同。最重要的是,他喜歡這種平凡的溫馨。
“哦,你選吧,不然就放在這里,不然…”顧涼喻眨了眨眼,帶著幾分邪氣,“我放大了掛在房間里。”
金今無奈地收回手,看著顧涼喻將照片放進(jìn)去,動作細(xì)致,直到最后尋了一個滿意的角度將照片立在桌子上。
金今看著顧涼喻淺笑的臉,那是褪去邪肆之后,很干凈的一種笑,不攙著任何的不懷好意,只是單純的笑。她真的有些呆了。
“金今,怎么好像沒見過我似的?”顧涼喻傾身,越過桌子,俯下身,臉幾乎要觸到金今的臉頰。
金今能感覺到他的呼吸,帶著甜甜的糖果味,輕輕地拂過她的鼻尖。她立刻撇開臉,身體也往后靠去。
“又發(fā)什么呆?!”趙麗用力地拍了拍金今的肩頭,嚇得她幾乎跳起來,“我說你這幾天都是心不在焉的,怎么了?”
金今捂著心口,慢慢地平復(fù)狂跳的心臟。剛剛,她的思維定格在…顧涼喻伸手撈住她后仰的頭,阻止她的躲避,嘴唇輕輕貼上去,印了一吻,這是他…第一次吻她,快得不可思議,那股糖果味卻始終縈繞在鼻尖。
“就是有些…無聊�!彼龑ち藗趙麗看來最可信的借口,助理辦這兩天剛把該忙的都忙完,事情少得可憐。
“清閑的也就這么幾天了,下個月有三部電影的宣傳,五張專輯打榜。”那種焦頭爛額的忙碌只有趙麗經(jīng)歷過,相較于金今的無知無畏,她是真正的悲重中來。
“那不是趙玉鵑嗎?”助理辦其他幾個空閑的小姑娘趴在辦公室的窗戶往外看,遠(yuǎn)處走過來的那個女人,是顧涼喻的小嬸嬸。
“誰啊,你就叫得那么大聲?”約莫還是不認(rèn)識的人居多,眾人紛紛應(yīng)和。“趙玉鵑啊,你們都不知道?!”那人極為不屑,“當(dāng)年很紅的,就是那部《小母親》的女主角啊�!�
小母親是八十年代紅極一時(shí)的一部青春愛情電影,提起來就有點(diǎn)印象了�!熬退�?不是二十幾年前就息影嫁人了嗎?”
“當(dāng)年嫁個了一個編劇是吧?”有人不太確定。金今聽著只覺得奇怪,她明明是顧涼喻的小嬸嬸,據(jù)她所知,顧涼喻的小叔叔,是個商人,不是編劇。
“她當(dāng)年本來是要嫁進(jìn)顧家的�!闭f話的人見趙玉鵑走近了,聲音也壓低了,“就是顧總的三叔,后來長輩堅(jiān)決反對,她一氣之下就嫁了一個追她很久的編劇�!�
金今一愣,看著趙玉鵑的背影�!安贿^撐了八九年,顧總那三叔翅膀硬了,有能力了,還是如愿把她娶進(jìn)了門�;槎Y上就真把顧總爺爺氣得中風(fēng),沒幾天就去了,顧總奶奶也幾年就死了�!�
“犯得這么這是,娶個大明星呢�!庇腥瞬灰詾槿唬F(xiàn)在多的是明星入主豪門,根本不稀奇�!澳嵌伎烊昵傲耍菚r(shí)候老一輩還戲子戲子地稱呼演員,況且嫁過人身家也不清白了,顧家又不是一般的豪門�!�
“她都快五十歲的人了,保養(yǎng)得這么好,看上去最多四十歲�!庇腥似G羨,“人家那都是吃最好穿最好的,不然人人擠破頭進(jìn)豪門�!�
“他那前夫啊,離婚沒多久就自殺死了,很紅的一個編劇�!痹秸f越神秘,金今細(xì)聽,除了眾人的感嘆,便是什么也聽不見了。
“金今,真是稀奇了,你也會這么認(rèn)真地聽八卦啊�!壁w麗嘖嘖稱奇,說得金今不好意思�!昂冒�,難得你有興趣,我再免費(fèi)給你個絕密的。其實(shí)她也挺可憐的,嫁進(jìn)去的時(shí)候帶著一個六歲的拖油瓶,十幾歲的時(shí)候沒了,白發(fā)送黑發(fā)。后來也一直都沒有孩子�!�
金今瞪大了眼,心頭一跳,見到金今這樣詫異的反應(yīng),趙麗很得意,卻有人來潑冷水:“你是欺負(fù)金今是外地人吧!這事當(dāng)年多轟動啊,本城的,誰不知道,我記得就是我剛好要中考那一年�!�
金今心頭突地生出一股憐憫,顧涼喻的小嬸嬸的人生竟然有這樣多的波折,她卻仍然是那么溫柔的性格。
“聽說她今天才加了了一部電影的拍攝,演一個媽媽的,叫什么來著…忘了。能請得動他出山…嘖嘖…”她們還在七嘴八舌地討論,她卻再也聽不進(jìn)去了。
顧涼喻今天加班開會,金今獨(dú)自回家,卻在公交站附近聽到有車對她按了喇叭,回頭見到從駕駛座露出半張臉的顧辛嚴(yán)。
自從上次的不歡而散,兩人大概有一個月沒見了。顧辛嚴(yán)揚(yáng)起一口白牙,態(tài)度一如從前,很陽光的笑,晃了金今的眼,倒是金今,不知怎么面對。
金今見他一直不走,大概知道他想干什么,心里正籌劃著如何拒絕�!敖鸾�,小嬸嬸想見見你。”顧辛嚴(yán)將手伸出窗外,指了指后座。
金今幾欲出口的拒絕就這樣吞了回去,不太相信地盯著后座的門。后座靠左側(cè)的窗戶緩緩降下,露出趙玉鵑的臉,帶著溫柔的笑。
“金今。”趙玉鵑喚了一聲,聲音細(xì)軟,帶著熟悉�!鞍⒁��!苯鸾癫幌耦櫅鲇髂菢訂舅饗�。“今天我有空,陪我吃頓飯吧?”細(xì)軟的聲音根本不需要帶上請求,金今便會心甘情愿地答應(yīng)。
顧辛嚴(yán)透過后視鏡,看見金今掛著笑的小臉,不是明亮而爽朗的,卻帶著細(xì)膩和溫暖。手掌不自覺握緊了方向盤。
顧辛嚴(yán)假意要走,趙玉鵑再三挽留,金今雖然覺得尷尬,也不能出口將人趕走,包間里一桌三人,顧辛嚴(yán)安靜地再一旁替兩人倒茶,時(shí)不時(shí)抬頭看一看似乎很投緣的兩人。
趙玉鵑頻繁地給金今夾菜,金今覺得她好是好,只是…太好了一些,完全不像才見了幾面的長輩。尤其是當(dāng)她強(qiáng)行按著金今的喜好點(diǎn)了一桌子菜后,那種放心的笑,讓金今突地覺得莫名其妙。
剛剛才動筷子,顧涼喻的電話就進(jìn)來了,他最近的電話多得讓金今緊張,金今甚至一度懷疑顧涼喻是不是在辦公室里裝了監(jiān)控,只要她一有空,電話就會進(jìn)來,尤其是他開會晚歸,哪里會出現(xiàn)她查崗的情況,都是他主動打電話過來。
她彎起一抹笑,映入顧辛嚴(yán)的眸子,里面的黯淡了一瞬�!敖鸾�,吃飯了嗎?”那頭含著笑,問得隨意。
“我在坤曲閣�!苯鸾窨戳艘谎垡谎蹘еΦ内w玉鵑,猶豫了片刻稱呼,“和…小嬸嬸一起�!�
顧涼喻頓了頓,語氣不變:“我還要一會兒,等我去接你�!薄安挥昧�,你直接回家就行。”回家兩個字似乎取悅了顧涼喻,那廝也不再糾纏,有交代了幾句,就掛了電話,要是他知道金今身旁還做了個顧辛嚴(yán)…
金今抬頭看見小嬸嬸輕笑,不帶疑問:“涼喻?”金今點(diǎn)點(diǎn)頭。趙玉鵑在深問,又和金今說起了別的。
一頓飯要按著往時(shí),顧辛嚴(yán)必定會插科打諢調(diào)動氣氛,可是這次卻沉默得很。到了坤曲閣門口,竟正好碰上特意趕來接趙玉鵑的顧家三叔。
看著金今詫異的表情,顧辛嚴(yán)抿起笑:“他們的感情一直很好�!睅еT多感嘆,金今聽得出,他很羨慕,其實(shí),她也是。
“送你回去吧�!鳖櫺羾�(yán)晃了晃手里的車鑰匙,金今婉言拒絕,順著臺階往下走。顧辛嚴(yán)卻拉住她:“是小嬸嬸交代的,要將你安全地送回家。”他抓得很緊,坤曲閣前人來人往,金今不想難看,咬牙坐進(jìn)了副座。
一路的沉默,在臨到前一刻,顧辛嚴(yán)突然出聲:“怎么辦金今,我就是不想放棄你�!彼D(zhuǎn)過頭,銳利的目光直刺金今圓圓的眸子。
金今愕然,最后轉(zhuǎn)成一句:“我不會喜歡你�!薄澳悄阆矚g顧涼喻嗎?”他有些咄咄逼人。金今一時(shí)答不上來。
“那顧涼喻呢,他喜歡你嗎?”顧辛嚴(yán)輕笑,不在陽光的臉上竟是陰霾,“你又知道他為什么喜歡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