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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節(jié)

    喻隱舟:“……”

    喻隱舟還在心竅中盤算著,該如何面對葉攸寧,像往常一樣,好似甚么也沒發(fā)生過?還是不冷不熱的,曖昧不明的?或者……

    然,他萬沒想到,葉攸寧愿負天下人

    怎、么、是、君、上……

    這是喻隱舟這輩子,聽過最蔑視的言辭。

    方才將葉攸寧折騰到嗚咽央求,輾轉(zhuǎn)哭泣的成就感,瞬間灰飛煙滅,如同喻隱舟金貴的自尊心一般,化為烏有泡影!

    喻隱舟瞇起眼目,質(zhì)問道:“不然太子以為是誰?”

    葉攸寧坦誠的道:“攸寧還以為,是師將……唔!”

    不等葉攸寧說出“師將軍”三個字,喻隱舟似乎忍無可忍,大掌捂住了他的唇瓣,以免葉攸寧說出更加驚人的言辭。

    喻隱舟不甘心,俯下身來,壓低了嗓音,故意用最為低沉的聲線,在葉攸寧的耳畔微笑道:“除了孤,還有誰能令太子如此舒爽?太子難道忘了,方才主動輾轉(zhuǎn)于孤的身下承歡,嗚咽哭訴的模樣?真真兒是我見猶憐�!�

    葉攸寧的臉面上并未有任何尷尬與羞赧,反而點點頭,坦然的道:“君上的技藝,果然高超�!�

    梆梆!

    喻隱舟清晰的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猶如戰(zhàn)鼓,葉攸寧的夸贊毫不掩飾,簡直比兼并城池還要令喻隱舟興奮,一股說不出來的沖動,快速沖擊著喻隱舟的理智,還想看葉攸寧在自己身下嗚咽的模樣,平日里的葉攸寧哭起來令人心疼,唯有那時候,葉攸寧哭起來令人沒來由的興奮,血脈沸騰……

    不等喻隱舟沾沾自喜結束,葉攸寧又道:“只是……攸寧還以為,方才是師將軍。”

    喻隱舟:“……”

    喻隱舟的興奮還沒透徹骨髓,瞬間冰冷了下來,仿佛兜頭澆了一盆冷水,還是浮著冰凌渣子的那種冷水。

    喻隱舟危險的瞇起眼目,沙啞的道:“你便不能不提他么?”

    葉攸寧有些不解,似乎想起了甚么,道:“是了,君上怎會在此?師將軍呢?”

    這么一會子,葉攸寧剛剛醒過來不到一炷香的時分,足足提了師彥……四次!

    葉攸寧還躺在喻隱舟身下,白皙的天鵝頸上掛著殷紅的吻痕,到處都是經(jīng)受歡愉洗禮的痕跡,卻平靜的道:“君上,師將軍乃是雒師安插在喻國的細作�!�

    喻隱舟:“……”又、提、他!

    喻隱舟狐疑的打量了一遍葉攸寧,按照葉攸寧青澀的反應來說,方才合該是他的第一次,可葉攸寧醒過來,沒哭沒鬧,甚至沒有半分羞赧和尷尬,反應自如又平靜,好似……

    好似完全不當一回事兒。

    喻隱舟心中莫名漾起一股酸溜溜,又古怪的滋味兒,說不出來到底是甚么感覺。

    “君上?”葉攸寧道:“然,依攸寧所見,師將軍也并非自愿成為細作。”

    “呵!”喻隱舟冷笑一聲,道:“太子遭了師彥的算計,竟還能替他說話?真真兒是好氣魄,好肚量。”

    “算計?”葉攸寧道:“君上有所不知,師將軍并未算計于攸寧,那催情的藥粉,并非師將軍所下,嚴格意義上來說,師將軍也是遭到算計的受害者�!�

    “再者……”葉攸寧又道:“君上的技藝如此厲害,雖并非是攸寧喜歡的類型,但攸寧方才也有舒適,攸寧亦不算吃虧�!�

    喻隱舟下意識用手掌捂住自己的心口,葉攸寧說話,總是半句令人歡喜,半句令人心酸。

    當喻隱舟聽到自己的技術超高,令葉攸寧舒適之時,心竅里不知多么舒坦,但偏偏葉攸寧一定要重復,自己并非是葉攸寧喜歡的類型。

    喻隱舟打斷他的話頭,道:“好了,你不要再說了。”

    葉攸寧奇怪的看著喻隱舟,關切的道:“君上可是身子不適?”

    喻隱舟不說話,心梗算不算不適?

    葉攸寧擔心的道:“或許是方才行床笫之事,君上傷到了身子,還是請樂醫(yī)士來看一看罷?”

    喻隱舟險些被氣笑,道:“你說誰傷到了身子?”

    葉攸寧上下打量了一下喻隱舟,用隱晦的目光順著喻隱舟高大挺拔的身軀向下看,最后落在喻隱舟下面那處。

    喻隱舟氣得耳鳴,強調(diào)道:“孤好得很,一點子問題也沒有�!�

    葉攸寧善解人意的道:“君上,不可諱疾忌醫(yī)。”

    喻隱舟:“……”

    喻隱舟揉著額角,也不知剛才是誰嗚咽著求饒,葉攸寧竟覺得自己身體有問題?

    喻隱舟實在受不住葉攸寧那關切的眼神,打岔道:“你說師彥是細作?”

    葉攸寧點點頭,將師彥以為自己醉酒,自行坦白的一切全都說了一遍。

    嘭!

    喻隱舟狠狠一砸軟榻,冷聲道:“這個師彥!枉費孤如此信任于他,好啊,他竟是雒師之人,孤必然扒了他皮,拆了他的骨�!�

    正說話間,師彥已然到了殿門口,主動前來請罪。

    喻隱舟對葉攸寧道:“你好生歇息,不要下榻,孤去去就回�!�

    喻隱舟大步走出小殿的內(nèi)間,來到外間。

    師彥跪在地上,見到喻隱舟,哐哐哐開始磕頭,沙啞的道:“卑將死罪!”

    喻隱舟眼神陰鷙,狠戾的道:“你也知曉自己是死罪?”

    師彥哽咽道:“卑將辜負君上的信任,釀成大禍,害了太子,萬死難其此咎!”

    唰��!

    喻隱舟一把抽出師彥的佩劍,佩劍鋒利,迎著朦朦朧即將升起的朝陽,反射著冷酷的光芒,喻隱舟手腕一轉(zhuǎn),毫不留情的刺向師彥的脖頸。

    “且慢!”

    便在此時,葉攸寧只著單薄的白色里袍,竟從內(nèi)間跑了出來,別看他身材羸弱,反應卻很靈敏,沖過去擋在師彥身前。

    喻隱舟眼睛一瞇,動作迅捷,劍鋒一轉(zhuǎn),啪——�。�

    長劍直愣愣刺在葉攸寧身畔的地屏之上,入木三分!

    撲簌簌……

    葉攸寧的鬢發(fā)被割掉了一小縷,青絲鴉發(fā)飄悠悠落在地上。

    “攸寧!”

    “太子!”

    喻隱舟與師彥幾乎是同時搶過去,喻隱舟還是快了半步,扶住葉攸寧,震驚的道:“你做甚么?!刀劍無眼,不知危險么?”

    葉攸寧輕輕撫了一下自己的脖頸,除了微微有些刺痛的吻痕之外,并沒有被長劍割傷,幸虧喻隱舟及時收手。

    葉攸寧不見驚慌,比那二人鎮(zhèn)定得多,道:“君上,還請饒過師將軍死罪�!�

    “你!”喻隱舟冷聲道:“總有一日孤會被你氣死!”

    師彥則是不敢置信,身子晃蕩了一下,猛地跌在地上,垂首道:“太子……太子你這是何必,卑將只是一個不堪的細作,不值得……不值得太子這般做�!�

    葉攸寧卻道:“你若當真只是一個細作,便直接在孤的酒水中下藥了,不是么?你若當真只是一個細作,又何必來向君上請罪,早已逃之夭夭了,不是么?你如真只是一個細作……又怎會如此痛苦?”

    師彥面色通紅,羞愧不已,咬著嘴唇默不作聲。

    喻隱舟感覺短短一個夜間,自己已然要被葉攸寧氣死了,葉攸寧竟然為了師彥,不惜冒性命之憂,若自己方才一個不慎,葉攸寧那纖細的脖頸,早就和腦袋分家了!

    葉攸寧便是如此,總是如此關心他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樣,說話溫溫柔柔,不只是對喻隱舟如此,對任何人都是如此,喻隱舟心里那種又酸,又澀,又苦的感覺,實在難以言會。

    倘或……

    倘或葉攸寧,只對孤一個人好,只對孤一個人善解人意,該有多好?

    喻隱舟想到此處,突然一愣,疑惑涌上心竅,孤到底在想甚么?

    葉攸寧不知喻隱舟的神識已然飄遠,道:“君上,師將軍雖為細作,但亦是被迫,這些年來,從未做過謀害君上之事,不如……請君上網(wǎng)開一面,饒恕師將軍的死罪,如此一來,師將軍亦可反過來,成為君上的眼線�!�

    喻隱舟冷笑一聲,道:“他?師將軍可是公孫無疾的義子,好生威風,如何又會反叛雒師的太宰呢?”

    師彥抬起頭來,連忙磕頭道:“君上!卑將愿意成為君上的眼目!卑將愿意!”

    葉攸寧對喻隱舟道:“君上請三思,雖君上入了雒師,但太宰無疾掌控朝廷,只手遮天,這里乃是他的地盤子,稍有不慎,滿盤落索�!�

    葉攸寧其實并不只是為了喻隱舟考慮,也不只是為了給師彥求情,更是為了自己。

    葉攸寧很清楚,公孫無疾雖然是自己的親舅舅,但是在公孫無疾的心中,根本沒有任何情分,甚至公孫無疾打算不擇手段的除去自己,而周天子病怏怏,完全被公孫無疾控制在鼓掌之中,更加不重視自己這個太子,倘或想要保命,只能依靠喻國的勢力。

    喻隱舟蹙起眉頭,他當然知曉這個道理,只是一時氣不過,師彥險些便與葉攸寧發(fā)生了親密的干系,如果自己不到,后果簡直不堪設想!

    師彥沙啞的道:“君上,卑將可以立誓,若反叛君上與太子,死無全尸,挫骨揚灰!”

    喻隱舟幽幽的道:“師彥,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的道理,你可懂得?”

    師彥一聽,當即欣喜的磕頭道:“卑將愿意領罰!無論罪責如何,卑將甘愿受罰!”

    喻隱舟的眼神中閃爍過一抹狠戾,道:“公孫無疾可不是省油的燈,如今你要成為孤的眼線,反過來刺探公孫無疾,便要讓他相信你在孤的面前還未露餡,皮肉傷怕是免不得了。”

    師彥道:“是!卑將知曉!”

    喻隱舟淡淡的道:“鞭笞三十,自己去領罰�!�

    軍中的鞭笞,可不是一般的責罰,鞭笞十下,一般體魄之人都要落下病根,鞭笞二十已然去了半條命,鞭笞三十,可謂是生死一線。

    師彥卻欣喜的道:“謝君上!謝太子!”

    清晨,灰蒙蒙的日光籠罩著雒師王宮,路過的宮人都聞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氣。

    聽說昨日里喻國師氏守護不當,玩忽職守,惹得喻公大怒,狠狠鞭笞了師彥三十鞭子,血粼粼的可怖,險些去了一條性命。

    師彥背上都是鞭笞的痕跡,趴在榻上根本無法起身。

    樂鏞提著藥囊前來,給他醫(yī)看了傷處,淡淡的道:“請師將軍放心,死不了�!�

    師彥傻笑一聲,牽扯到了傷口,疼得直抽冷氣,道:“君上能饒我一命,已然是我的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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