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jié)
倘或忽略茶水是滾燙的話。
“嘶……”喻隱舟悶哼一聲,茶水實在太燙了,哪里還有半分旖旎。
葉攸寧瞪大眼睛,指著子情與喻隱舟質(zhì)問:“你們在做甚么?!”
大行令就在一旁,本沒看出甚么旖旎,但經(jīng)過葉攸寧的大聲質(zhì)問,子情趴在喻隱舟懷中,雙手襲胸,弓著腰,翹著臀,好似……好似也覺得有點旖旎起來。
喻隱舟不耐煩的揮開子情的手,剛要把人推出去。
葉攸寧就走過來,拽住子情的手,道:“好一個寺人,在孤的眼皮子底下,與喻公拉拉扯扯!”
葉攸寧一拽,子情下盤不穩(wěn),哎呦又是一聲,再次跌倒在喻隱舟懷中。
喻隱舟:“……”
大行令越看越覺得是子晴勾引喻隱舟,好似勸架,實則拱火的道:“太子,太子消消氣兒!喻公對太子,可是一心一意��!都是這寺人的錯!子情,還不給太子賠禮道歉?”
“賠甚么禮?”葉攸寧搶先道:“孤親眼看到,哪里還能有假?在孤的眼皮底下,一個小小的寺人,都敢動手動腳的,若是孤看不到的地方,還不直接爬上榻去了?”
大行令繼續(xù)拱火:“太子,您可不要說這樣的氣話兒��!喻公待太子體貼入微,咱們做臣子的,那都是看得出來的!再者……再者說了,這男子不都是這樣的么,有個妾室嬖寵,也在情理之中,但喻公的心思,還是在太子身上的,還是疼愛太子的!”
“妾室?”葉攸寧道:“嬖寵?君上還在外面養(yǎng)嬖寵了?”
喻隱舟揉了揉額角,為了讓大行令放松警惕,在大行令面前上演分裂,配合著葉攸寧道:“孤何時豢養(yǎng)嬖寵了?”
葉攸寧的眼圈瞬間紅起來,盈滿了委屈的水光,好似隨時要哭。
喻隱舟心頭一緊,險些將安慰的話脫口而出,頓了頓,沉下臉來,道:“太子不要無理取鬧�!�
“無理取鬧?”葉攸寧道:“是啊,孤也只是會無理取鬧,子情多乖順呢,多得君上的心意,君上恨不能時時刻刻都與子情這朵解語花膩歪在一起罷?”
喻隱舟冷笑一聲:“那太子呢?身邊的鶯鶯燕燕,可比孤身邊多上十倍!一會子是宋公子,一會子是柳書吏,一會子又是樂醫(yī)士,是了,還將孤的師氏給拐走了,太子好手段啊,就連一向與太子不和的長王子,也是哥哥長,寧寧短的,叫得好不親熱!”
葉攸寧:“……”
葉攸寧眨了眨眼睛,眼神中稍微有些佩服,沒想到喻隱舟這么擅長吵架?簡直超常發(fā)揮,不愧是一國之君。
“太子!喻公!”大行令道:“二位不要吵了,不要吵了!”
葉攸寧抿起嘴唇,淚水奪眶而出,眼淚控制得剛剛好,嗚嗚的哭咽起來。
喻隱舟面容一僵,心竅一緊,控制住想要去哄葉攸寧的心思,冷聲道:“哭哭哭,太子只知曉哭!但凡有甚么不順心,便一哭了之!”
喻隱舟的嗓音稍微有些大,畢竟要裝作很是不耐煩的模樣。
葉攸寧單薄的身子被嚇得顫抖了兩下,淚水頓住,短暫的出現(xiàn)了一瞬間的間隔,隨即更加洶涌的淌下來。
“嗚嗚嗚……嗚嗚……”葉攸寧委屈的抹著眼淚,單薄的身子顫抖,趁著擦眼淚的空隙,瞪了一眼子情。
子情被迫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開口:“太太……太子……君上,你們不要因著情兒而……而誤會啊,太子……君上不不、不是那個意思……”
相對比起來,子情的演技實在太差了。
葉攸寧抬手推了子情一把,準(zhǔn)確無誤的將子情推在喻隱舟懷中。
咕咚——
葉攸寧還惡人先告狀,哭得更兇,指著喻隱舟道:“你……你還抱著他!”
喻隱舟:“……”
喻隱舟不喜旁人的觸碰,立刻將子情推出去。
葉攸寧卻走過來,哭咽著推搡了好幾下,看似無理取鬧,其實是將子情反復(fù)的推在喻隱舟懷中。
葉攸寧哽咽:“嗚嗚……嗚嗚嗚……你還護(hù)著他?”
喻隱舟:“……”
“嗚嗚……”
“嗚嗚嗚……”
葉攸寧哭得實在太委屈,眼尾猶如桃花一般殷紅,淚水不斷滾下,從他白皙的面頰滑落,順著粉嫩的唇角,滾入領(lǐng)口之中。
喻隱舟掌心發(fā)緊,下意識抬手,想要給葉攸寧擦去淚水。
寬大的手掌靠近葉攸寧面頰,硬生生頓住,此時若是為葉攸寧拭淚,之前的功夫便全都白費了。
喻隱舟深吸一口氣,改為高高舉起手掌,做事要扇葉攸寧耳光一般。
喻隱舟瞇起眼目,壓抑著心中的酸疼,呵斥道:“一天到晚便知曉哭,孤最厭惡的便是無用的哭哭啼啼!”
的確,身為一個信奉強(qiáng)權(quán),活了兩世的國君,喻隱舟最厭惡的便是無用的哭泣。
眼淚除了代表軟弱、無能,還能代表甚么?
子情在牢營中慟哭求饒,喻隱舟壓根兒生不出一點子惻隱之心,然……
換成葉攸寧,便不一樣了。
同樣脆弱,卻不會無能,簡直無所不能,只要葉攸寧一落淚,便比甚么都管用,仿佛牽著一根線,無時不刻牽動著喻隱舟那猶如磐石一般的心竅。
“你若是再哭,孤……”喻隱舟舉起手來。
葉攸寧揚起纖細(xì)的天鵝頸,掛滿淚痕的面容露出凄美的一笑:“如何?喻公怕是玩膩了,還想打孤不成?”
“哎呦喂!”大行令毫無誠意的勸說:“太子,喻公,消消氣,消——”
啪��!
喻隱舟狠狠落下手掌,卻不是打在葉攸寧的面上,一耳光狠狠扇在大行令的臉上,冷嗤道:“哭得孤心煩�!�
哭包
大行令生生挨了一記耳光,被打得發(fā)懵,挨打了這么半天,竟還未反應(yīng)過來,只知捂著自己的面頰,心驚肉跳的疼痛,愣是一句痛呼也沒有。
喻隱舟冷聲道:“再敢哭一個試試看!”
又舉起手來。
“嗬��!”大行令條件反射,雙手捂住自己的面頰,貓起腰,埋著頭,生怕再挨打。
“噗嗤……”葉攸寧實在沒忍住,險些破涕為笑,連忙用袖袍掩住自己的臉面,假裝悲傷的哭泣。
單薄的雙肩微微顫抖,果然如同在哭泣一般,任是誰也不知,其實葉攸寧在忍笑。
大行令連聲道:“喻公!喻公……別打了!別打了!”
大行令放下手來,面頰赫然通紅,一張本該滿是褶皺的老臉,臉皮腫的老高,愣是半個褶子都給撐沒了。
大行令苦著臉,也不好與喻隱舟撕破臉皮,只好道:“喻公,您怎么……怎么打我�。 �
喻隱舟冷哼一聲,一甩袖袍,冷喝道:“不想死的都滾出去�!�
“喻公……”大行令嚇得一個哆嗦,顫抖道:“喻公,太子好歹也是儲君,您可不能……”
“滾出去!”喻隱舟斷喝:“還要孤說第三遍么?”
大行令本就是攪屎棍子,惹不起喻隱舟,顫巍巍的道:“老臣……老臣告退�!�
大行令捂著臉,退出太子營帳,回頭看了一眼,偷笑道:“看來這子情還真是有些子本事兒,太子與喻隱舟,怕是要雞犬不寧了!哎呦……嘶——我的臉!”
笑著笑著,大行令便笑不出來了,不只是臉疼,甚至是牙疼,稍微一舔壓根兒,后槽牙竟微微聳動晃顫,連耳朵也跟著嗡鳴起來……
喻隱舟看向子情,道:“怎么,孤沒叫你滾出去么?”
子情渾身篩糠,顫抖道:“是是……小臣這就滾,這就滾……”
眾人全都退出去,喻隱舟沉默了一會子,確保營帳外面無人偷聽,立刻大步走到葉攸寧跟前,手掌托起葉攸寧的面頰,道:“怎么還真哭上了?”
淚痕楚楚,葉攸寧忍不住哽咽,胡亂的擦了擦淚水,道:“沒……沒有真哭,只是眼淚……”
眼淚一流出來,便有些控制不住,誰叫葉攸寧是柔弱的哭包體質(zhì)呢?
喻隱舟放輕了聲音,道:“好了好了,別哭,看看,喘得一兩句話都說不清楚�!�
喻隱舟的手掌寬大,指腹與掌心布滿了習(xí)武的薄繭,隨著輕輕的摩挲,將葉攸寧的淚水擦拭干凈,那種感覺,酥酥麻麻的。
葉攸寧眨了眨眼目,難得有些出神,輕聲道:“君上……”
喻隱舟對上他的目光,喉結(jié)上下滾動,眼神突然變得陰沉起來,葉攸寧濕濡的眼睫,一眨一眨的,殘留的淚水,敲打在他的心竅之上。
喻隱舟的吐息變得急促,帶著一股狂風(fēng)驟雨般的捉摸不定,一點點靠近葉攸寧。
二人之間的距離拉近,不斷拉近,直到頭抵著頭,葉攸寧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喻隱舟灑在自己面頰上的吐息。
“君上……”葉攸寧感嘆道:“好像哥哥�!�
喻隱舟:“……”
喻隱舟吻上去的動作一頓,額角上的青筋明顯蹦出來,質(zhì)疑道:“哥哥?”
葉攸寧點頭:“是啊,小時候只要攸寧一哭,哥哥便會如此哄著攸寧,替攸寧拭去眼淚。”
當(dāng)然,這一切都是游戲的編程,葉攸寧其實并未真實的經(jīng)歷過這些。
喻隱舟唇角抖動,道:“孤像你哥哥?”
又是王子云霆!
喻隱舟嘲諷,道:“你看孤哪點子像長王子?”
“也是……”葉攸寧如夢初醒,道:“君上并不是哥哥,倘或按照輩分,君上是叔叔才對�!�
喻隱舟:“……”
喻隱舟抬起手來,輕輕在心竅的位置捶了兩下,胸悶……
周天子一直未轉(zhuǎn)醒過來,秋祭已然結(jié)束,是留在獵苑,等待天子轉(zhuǎn)醒,還是啟程回到雒師,再為周天子悉心治療,朝臣們一時議論不休。
獵苑的幕府大帳中,廷議肅穆。
周天子無法坐纛兒,太宰下獄,這幾日是喻隱舟在主持政務(wù),太子身為大周儲君,自然也要參加廷議。
太子葉攸寧坐在最上首,喻隱舟雖不在最尊貴的席位,卻最有話語權(quán),站起身來,第一個發(fā)言道:“天子病重,一直昏迷不醒,獵苑之中的確有扈行的醫(yī)士,但萬萬不及雒師的醫(yī)官署,依孤之見,還是要立即返程,將天子帶回雒師,這才好悉心養(yǎng)病。”
“不可�。 卑辔恢杏腥舜蠛�。
眾人尋聲看過去,一個個瞠目結(jié)舌的看著大行令。
方才正是大行令高喊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