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孟頑擦了擦未干的眼淚,有些羞恥的小聲說:“想我阿娘了。
”“這瓔珞是我阿娘留給我唯一的東西。
”李翊雖偶爾冷淡,但孟頑卻能感受到他一直在認(rèn)真注視著她,許多無法和別人說的話她卻可以自然的說給他聽。
要說起來說起來孟頑被趕來青州也是因為這瓔珞。
那日是孟怡的生辰宴,府中格外熱鬧,小小的孟頑趁著下人都去前頭湊熱鬧的時候偷溜出了瑤瑟院。
自小被困在瑤瑟院,除了阿娘沈湘君之外只有孟暉會偷偷探望,她也從未見過別的人包括她的阿耶,那是孟頑出生以來法的胡亂抹了一把,白皙的小臉?biāo)查g浮現(xiàn)紅痕。
銅鏡將孟頑的動作清清楚楚的落進(jìn)李翊眼中,他竟有些煩躁,如果他現(xiàn)在可以回到自己的身體便好了,也不用只有憑借銅鏡才能看清孟頑的模樣,甚至是親手為她擦拭眼淚。
李翊決定明日便去上清宮問問那云徽子此事何解,想到那老道當(dāng)日的神情,此事他多半早已算到。
梵唄穿廊,檀香裊裊,邙山翠云峰之上,紫微垣星所踞處,便是上清宮,其地勢高俊,可以俯瞰整個洛陽,大雍以道教御國,佛教雖昌盛多年但也不如道教地位超然。
廊下一童子捧著《南華經(jīng)》戰(zhàn)戰(zhàn)兢兢候著,今日一大早便有一隊鐵騎圍住上清宮。
未著鎧甲卻也能讓人感受到肅殺之氣,為首之人淵亭岳池,鼻若懸膽、目若朗星身后的騎兵在他的襯托之下也黯然失色。
近日來露水重,一路疾馳而來黑發(fā)與外衣已被沾shi,隱隱透出衣袍下遒勁有力的臂膀,這非但絲毫不曾減損李翊的半分威儀,反而讓他多了幾分風(fēng)流落拓。
“何人在此縱馬,此乃修行之地,你怎可放肆!”忽視身后小道士的呼喊聲,李翊騎馬一路直入上清宮。
崔真緊隨其后,將馬橫在那不知天高地厚小道士面前,攔住了他的去路。
“道長且慢!圣人在此,還不快些讓云徽子出來接駕。
”小道士愣愣看著眼前騎在馬上之人,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方才那人竟是圣人。
他定是日日誦經(jīng)誦傻了,敢在上清宮騎馬直入普天之下除了圣人怕是尋不到第二個人了。
可惜他沒時間想這么多,手忙腳亂的去尋云徽子。
也就有了方才這一幕。
他年歲最小,不知發(fā)生了何事,本是按師傅吩咐,為云徽子送來新超寫完的經(jīng)文,可卻被人攔在門外,與馮士弘大眼瞪小眼。
屋內(nèi)李翊與云徽子相對而坐,繼續(xù)下著那盤三月前被人打斷的那盤棋。
“圣人心境已與之前不同,這盤棋也沒有繼續(xù)下去的必要了。
”云徽子捋了捋雪白的胡須,慢悠悠的說道。
“心境或許不同,但棋還是那盤棋。
”兩人你一言我語的打啞謎,雖不說破但都知曉對方何意,云徽子修道多年早已超脫世事,二人你來我往。
“如此可見,這局棋與圣人有緣。
”李翊眉頭微蹙,他們道教慣是打太極的高手,凡事皆用一個緣字便可搪塞過去。
若是以往,他或許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今日李翊并不打算輕輕揭過此事。
“那這局與道長可否有緣?”李翊落下一字,微微后仰靠在憑板上,悠閑的看向云徽子。
“世間萬物皆逃不過一個緣。
”“哦,如此何解?”李翊反問道。
“緣起緣滅,自有時,圣人又怎知這不是你所求?”話落,李翊猛地站起身來,他起身的動作將棋盤帶落,黑白棋子混在一起,糾纏不休紛紛落在地面上,發(fā)出巨大的聲響。
“好你個老神棍!說來說去都用一個緣字敷衍朕!”見李翊發(fā)怒,云徽子也不懼,反而慢悠悠的將棋子一一撿了起來,剛將最后一枚棋子放好,外頭忽然起了一陣大風(fēng),早已凋零的樹干被吹得搖晃不停。
二人同時望向窗外的枯枝,許久后李翊像是想通一般,大笑出聲,隨后揚(yáng)長而去。
“不是風(fēng)動,不是幡動,仁者心動1。
”李翊走后,云徽子負(fù)手看向窗外悠悠說道。
正如云徽子所說,李翊的心境確實已經(jīng)不同,起初他為找出刺殺的主謀隱忍不發(fā),審視周遭所有實物,不曾有過感情用事,而今卻不同他已經(jīng)有了私心。
見李翊從內(nèi)走出,崔真立刻迎了上去,那模樣比馮士弘還要殷勤上三分,“是何事讓圣人如此煩悶?不如說出來也好讓臣為您排憂解難!”李翊豈會不知崔真如此殷勤是為何,側(cè)身看向崔真,直將崔真看的心底發(fā)毛,才冷冷說道:“看來你的差事都做完了?”崔真立刻打起了哈哈,圣人明顯是嫌他太閑了,他可不想往身上攬差事,他還等著早些回府陪娘子呢!只可惜李翊不懂與妻子花前月下的好,想到這崔真不免有些可憐李翊,九五之尊又如何還不是孤家寡人一個,他有娘子的人不和沒沒娘子的人計較。
這般想著崔真心中好受了許多,悄悄覷了一眼李翊,也不知何人能讓他這棵鐵樹開花。
看著崔真的神情,李翊就知曉他定是在胡思亂想,看來還是太閑了,剛巧他有份差事要交給他。
招了招手示意崔真附耳過來,李翊在他耳畔低聲說什么,就瞧著崔真不可置信的瞪大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