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葉箐搖了搖頭。
「翟家與榮伯府,皆是京中有頭有臉的世家。我讓他們在全城人面前丟了顏面,這口氣若是不出,往后如何在京中立足?
「可他們又不敢明著與我為敵。我剛平定南境,圣眷正濃,他們摸不清皇上的心思,怕貿(mào)然出手,反倒成了皇上用來敲山震虎的那只雞。所以,派兩個婦人出來鬧一場,是最好的一步棋。
「進,可以借此探探皇上的態(tài)度;退,也能將一切歸咎于婦人頭發(fā)長見識短,與家族無關(guān),有的是回旋余地。」
我瞬間便通透了:
「這就像兩家鄰里起了爭執(zhí),男人不好出面撕破臉,便讓家里的婆娘去對方門口哭罵。罵贏了,自家占了理,男人臉上有光;罵輸了,男人再出面呵斥一句無知婦人,把人拉回來,事情也就過去了,左右不虧。」
棠梨恍然大悟,一拍手:
「難怪!我就說那榮伯府的夫人哭得比她兒子還慘,那小伯爺被抬著,風(fēng)一吹就要散架似的,倒像個幌子。原來都是算計好的!」
她說完,又有些不解地?fù)狭藫项^:
「不過將軍,您同我們說這些做什么?我和姑娘往后都住在您這內(nèi)院里,有您護著,想來也用不上這些彎彎繞繞�!�
葉箐放下茶盞,目光落在我身上。
「因為,往后的日子,不能再躲了�!�
圣上的旨意已經(jīng)到了。
葉箐加封為樂安侯,而我,脫離翟家宗族,歸于她的名下。
從此以后,世上再無翟家女,也無伯府婦。
唯有葉思頤,天子親封的,樂安縣主。
定遠(yuǎn)侯府邸落成那日,我與棠梨隨葉箐一同遷入。府內(nèi)諸事,葉箐幾乎都放手于我,唯有一條,所有新入府的仆役,都需經(jīng)她親自過眼。
棠梨從貼身丫鬟一躍成了管事姑娘,起初的欣喜沒能維持幾天。葉箐時常會喚她去問話,自那之后,她再不敢有絲毫懈怠,事事都辦得周全妥帖,只怕葉箐問起時,自己有半點疏漏。
葉箐其實從未苛責(zé)過她,連重話也鮮有,但棠梨卻不愿被葉箐看輕,不想讓她覺得自己還是那個只會偷懶的愚笨丫頭。
她陪我走過八年,在需要動腦子的事情上,一向是能躲就躲,我從未見過她這般專注的模樣。
我愈發(fā)真切地感受到,如今的葉箐,已非昨日的她。
世人稱頌的那些女子德行,在她身上再也尋不到蹤跡,可這個世界,卻真真切切地將她高高捧起。
再無人會議論她的容貌、她的來處,或是她曾為侯府棄婦的過往。更多的人,在揣測她的意圖,渴望與她結(jié)交,或是期盼得到她的青眼。
我的身份也隨之水漲船高。
只因我是定遠(yuǎn)侯十月懷胎,親生的獨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