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她曾教我讀「扁舟逍遙,不問俗事」,我卻總被窗外振翅的蝶影勾了魂,央她陪我嬉鬧。她便放下書卷,含笑領(lǐng)我奔向花圃深處。
直到今日我才懂得,她可以是那個吟誦著逍遙游的葉箐,更可以是那個足以讓山河變色的葉箐。
屋門明明敞著,她卻駐足在門檻外。
「思頤,我能進(jìn)來么?」她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不確定。
我喉間像被什么堵住,發(fā)不出半點(diǎn)聲音。
葉箐眼中的光黯了下去,輕輕嘆息。
「那你……」
「您請進(jìn)。」
她欲轉(zhuǎn)身,我忙開口,兩人的話撞在了一起。
或許是久別重逢,橫亙在我們之間的,竟是無措的生疏。
又是死一般的寂靜。
一旁的棠梨看看我,又望望她,在這凝滯的氣氛里如坐針氈,終于找了個添熱茶的借口,逃也似的出去了。
葉箐沉默了片刻,走到床沿坐下,動手解開了自己的衣袍。
衣衫褪下,她削瘦的背上,新舊傷痕交錯,宛如一幅猙獰的輿圖。
「藥酒在桌上,幫我揉開。」她的語氣平淡如水。
當(dāng)街奪親,行事何其驚世駭俗,天子不能不罰。
可她又是國之利刃,無可替代。于是,本該問罪的廷杖,換作了三下御賜的鞭笞,隔著厚重的甲胄,由皇帝親信的內(nèi)監(jiān)執(zhí)行。
雖未皮開肉綻,可三道紫黑的鞭痕覆在累累舊傷之上,依舊刺目。我為她推著藥酒,終是忍不住心中的憤懣:「他怎能如此待你?您剛為他立下不世之功!」
葉箐的肩頭微微一動,似是想笑。
「這已是天大的恩賞了。」
這三鞭,是明罰,暗保。是君王用以堵住滿朝非議,護(hù)住她軍功與封爵的唯一法子。
上好了藥,棠梨適時地端著茶點(diǎn)進(jìn)來。
葉箐將中衣的系帶束好,示意我們都在桌邊坐下。
「今日府門前那一出,你們看懂了多少?」她呷了口茶,淡淡地問。
棠梨想了想,試探著說:「是想把姑娘您逼出來,好當(dāng)眾羞辱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