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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一體雙魂

    紫鵑驚叫著撲過來，看見姑娘雙眼緊閉，臉色雪白，已是只有進氣沒有出氣。

    知道不好，姑娘怕是活不成了。急忙要去請人。

    但今日寶玉大婚，主子們都去祝賀觀禮，誰會來管一個寄居的將死之人？

    紫鵑想起李紈是個寡居之人。一定在。忙命人去請。

    李紈聞訊趕來，見紫鵑哀哀痛哭，想起黛玉身世實在可憐，自已也忍不住傷心。

    ＂紫鵑，我知道你傷心。但眼下要緊的是先為姑娘清洗裝裹。她一個姑娘家，你要等到人多眼雜才給她清洗換衣嗎？＂

    紫鵑急忙起身將裝殮衣服取出，為姑娘凈洗。

    ．．．．．．

    黛玉情斷淚盡，一縷幽魂出竅，悠悠蕩蕩飄在虛空之中不知道要往何處去。

    老天不公！她讓人孤苦，讓了鬼還是孤苦。連拿命的無常也不見一個。

    左瞧右瞧，瞧見一個通她一樣的游魂。黛玉招一招手，那游魂飄忽而至。

    不知哪來的一股力道，將兩個游魂融合在一起。

    ＂你好，我是林瀟湘。不好意思啊，不小心撞進你里面了。不知道還能不能分開。我不是故意的。＂

    ＂啊，瀟湘是我的號。你我既然有緣，不必分開。我生平孤寂，有個人陪著說說話正好。＂

    ＂我肯定是愿意的，你是我心里永遠唯一的女神。就是……不知道我們倆會不會吵架。＂

    ＂你不懂。對一個害怕孤獨的人來說。有人吵架也是好的。我讓著你便是。＂

    原來黛玉這么溫和大度！是誰說她小心眼不讓人？

    林瀟湘親測，黛玉其實是個甜妹子。

    ＂其實我是不怕的。你極具才情妙語連珠，就算是跟你吵架也是一種享受。

    我無聊的時侯常常想，如果林姑娘在我跟前，聽聽她說話吵架該多好！

    只是你身子太弱，話多說兩句也會犯累，哪有精力吵架呀！

    我會盡量不打擾你的。你太善良，才會被人欺負得這么慘。以后我盡力護著你。＂

    ＂那就多謝了�。�

    忽然仙樂飄飄，兩對宮裝女子手持各樣鮮花，且歌且舞，像要迎接什么人。

    這陣仗夠大。不知道是誰家的幸運人兒。

    恍惚間黛玉看到幾張熟悉的面孔，像是蓉大奶奶……晴雯，金釧……她也不敢細看。

    一位雍容華貴的仙姑走到她面前，拉起她的手：＂絳珠妹妹，你來了。＂

    黛玉渾然不解：＂這位仙姑，你的聲音真好聽！但我不知道你口中的絳珠妹妹是誰。你認錯人了。＂

    急忙往身后看，難道除了跟自已合為一l的林瀟湘，身后還跟著一個游魂？

    仙姑失笑：＂妹妺看什么呢？絳珠就是你呀！此處是仙界離恨天，我是警幻。

    你本是靈河岸邊的絳珠仙草，因天界浩劫，久旱不雨，你險些枯萎。

    幸得神瑛侍者憐惜，日日取甘露澆灌，你吸取九層至高天之精華，不僅活下來，還修成了人形。

    前些時神瑛下凡歷情劫，你跟著去了，許愿要用眼淚報答他灌溉之恩。＂

    警幻揚手輕輕一揮，絳珠昔時在靈河岸邊如何枯萎，如何得神瑛甘露澆灌，如何修成仙子，如何發(fā)誓還淚報恩……種種情形，一一再現(xiàn)。

    ＂原本你下界不久，我便要招你生魂相見，將這些原委告訴你的。

    走到半路被寧榮二公攔住，苦苦求我助他們的孫兒寶玉看破兒女之情，早日步入正途。

    我推不過，只好先接了寶玉到此，告誡他世間男女之情，看似美好實是虛幻，不必貪戀，早歸正途。

    可惜那蠢材竟然執(zhí)迷不悟。倒是白耽誤了我與妹妹相見。天上一日人間十年，害妹妹白受了許多苦楚。怪我，怪我。＂

    旁邊酷似蓉大奶奶的女仙可卿忙說：

    ＂警幻姐姐你說笑了，這都是命中注定。試想一下，如果寧榮二公沒有出現(xiàn)，你將這些都告訴了絳珠妹妹，妹妹還哭得出來嗎？還淚報恩的佳話就成笑話了。＂

    林黛玉聽明原委，釋然道：＂原來是這一場淵緣，這么說我在世間情斷淚干，誓愿已了，如今就可以回天上來了。＂

    警幻說：＂還沒有了呢。你眼淚是還了，但可惜還錯了人。

    你所見到的寶玉并不是你要報恩的神瑛侍者，而是三生河畔的一塊石頭。

    他仰慕你的風采，知道了你要報侍者的恩，就化作侍者模樣跟著去了下界。

    神瑛侍者當初見不忍心讓你在大旱中饑渴而死，日日上九層高天取甘露澆灌你才將你救活。又怎會允許你為他淚盡身亡呢？

    以淚報恩原本就是你自已的執(zhí)念。你如果沒遇上真正的侍者，這個劫是完不成的。賈寶玉是假寶玉。你連侍者的面都還沒有見著。＂

    黛玉心下懊惱，暗道晦氣。

    報恩弄錯了人，眼淚流干了還沒人領(lǐng)情。把命搭上還白死了。

    虧她還被稱作是七竅玲瓏心，聰明過人。分明是愚笨至極。

    這樣的她也配得上九層至高天的甘露澆灌？

    ＂那我不還這個愿了可以嗎？我掉到井里，落下懸崖，吃錯藥……隨便怎樣，找個方法死掉行不行？＂

    眾仙子都笑起來。

    警幻忍住笑：＂當然不行。自殺可能會讓你缺只胳膊少條腿落下個殘疾，來這里見我一面，最后你還得回去。＂

    ＂那我不自殺，我露財，露色，我讓別人殺掉，算不算完劫？能不能回來？＂

    警幻笑得捏她的臉：＂行不通的。人要怎么死是天注定，不是想怎么死就能怎么死。你下界是因與神瑛侍者有一段緣。緣份未盡你是回不來的。連他也回不來。＂

    黛玉頹然嘆氣：＂我是哪根筋搭錯了，竟然想出用眼淚報恩這種愚蠢念頭。那誰是真正的神瑛侍者，我怎樣才能找到他？＂

    警幻將一副手串交給黛玉：＂這是你修成人形之前所結(jié)的珠子。我已煉化讓成這副手串。

    你下到人間那污濁之地，雖然天賦高于常人，但仍不免視聽蔽塞，人間真人真相不能盡都看透。

    這絳珠手串是件靈寶，感知到侍者氣息就會發(fā)出光芒。你隨身帶著它，自然能找到侍者了。

    天上一日人間一年，你快下去，莫要誤了時辰。＂

    說著將黛玉領(lǐng)到迷津之處，往下一推，又揚聲說道：

    ＂絳珠妹妹，神瑛侍者下界本就是為了成全你和他一段姻緣。

    你萬不可只以完劫為念，辜負了侍者。

    否則還會有連環(huán)劫出現(xiàn)，你就更不能回來啦。＂

    看著黛玉消失在茫茫迷律之中，警幻回頭，冷聲嚴命可卿：

    ＂看緊她些，她死了這一回，那報恩咒已解，不會再為情所困。

    我看她說話行事與從前大不一樣。怕是要壞事。

    她是眾釵之首，影響力極大。又得了神瑛侍者取來甘露神水澆灌，靈力極強，世間濁氣未必能污染到她。

    既是渡劫，便不可叫她太愜意了。否則個個都去渡劫，我這孽海情天豈非無人了？＂

    可卿忙說：＂姐姐放心。絳珠妹子身l弱，說句話還喘三喘，干不成拯救眾釵的大事。＂

    ＂你有所不知。她每改寫一人命運，就有一份功德。能增壽的……＂

    一旁晴雯聽著，眉稍微動，眼閃星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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