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蝶
金團的移動速度雖然不快,但聚攏能力很強。
不過片刻,已經(jīng)遮蔽了整個泉面。
它們的振動還吸引著落魂泉水。
一注注的水花隨著金團的變大,飛濺的越來越高。
原本圍繞在泉水邊的小翠鳥展翅想要飛遠。
可偏偏被濺起的水花打住,翅膀一扇。
羽翅就開始脫落。
眼看小翠鳥將要被卷入泉水中吧,江念白像是忘記了腳踝的疼痛,飛身過去,將小翠鳥摟到懷中。
在地上打了兩個滾,才勉強穩(wěn)住身體。
小翠鳥在她懷里膽怯的鳴叫。
“啾啾”的鳥鳴和“嗡嗡”的蟲聲混雜在一起,江念白聽的頭腦發(fā)痛。
她站起來,看向泉水面。
看來這個落魂泉水,果真如她所想,可以溶解生靈。
只是不知為何她被拉入水中,卻沒被溶解。
只是衣服變得破爛。
但轉(zhuǎn)念一想,應(yīng)該是那人來的及時,她才沒有造此磨難。
想到這里,江念白看向站在泉水邊的那人。
他長身玉立,青綠長袍給了她,現(xiàn)在只穿素白中衣。
墨色的長發(fā)蜿蜒至地面,在他的腳邊盤旋。
每根發(fā)絲都仿若有了生命。
不斷的生長。
直到觸及到江念白這邊。
千根發(fā)絲將江念白和她懷中的小翠鳥纏繞,然后再將她們輕輕的托起。
江念白看了眼岸邊大到將要baozha的金團。
剛想說快跑。
話到嘴邊卻發(fā)現(xiàn)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江念白被他的發(fā)絲包裹著,宛如一個蠶繭,只留下點稀疏的空隙,能看清外面的情況。
金團逐漸膨脹,終于膨脹到無法承受的地步。
江念白耳邊只聽得“砰”的一聲,像是打滿氣的皮球轟然崩塌。
千萬只金色的蝴蝶自金團中飛出。
扇動著雙翅,遮天蔽日。
原本站在岸邊的那人一動不動,全身都被金色蝴蝶包圍,形成一個金色的人形。
“神君”江念白剛喊出兩個字。
就看見金色蝴蝶們像是有了什么察覺。
朝她這邊飛過來。
墨黑的發(fā)絲外,圍滿了金色蝴蝶。
每只金蝶看起來都想鉆進來,卻被包裹緊密的發(fā)絲層層阻擋。
它們在外面不住的扇動翅膀。
看起來異常焦急。
密密麻麻的金蝶附在外面,江念白很快向外看不清。
耳邊只有金蝶的“嗡嗡”聲。
小翠鳥從她懷里探出頭,“啾啾”的叫了兩聲。
聽起來也很害怕。
江念白低頭看了看,又伸手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腦袋,以示安慰。
小翠鳥這才低下頭,不叫了。
視線被阻擋,不知外面情況。
江念白的一顆心臟也開始忐忑不安起來。
這些金蝶到底從何而來,又為何聚集到這里,為什么非要來攻擊他們二人。
江念白思緒翻飛,忽地眼前浮現(xiàn)出一人。
天女。
是天女。
那顆小金珠據(jù)面帶面具的神君說是叫天女珠。
而現(xiàn)在圍繞在外面的那些金蝶,也很像江念白剛飛升天庭時見到的那一幕。
天女從不遠處走來,金光在她周身環(huán)繞。
再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那些金光是飛舞的蝴蝶。
外面的那些金蝶,就是天女的。
-正當(dāng)江念白不知道還要被包裹多久時,只聽得一聲炸響。
纏繞著她的千根發(fā)絲盡數(shù)斷裂。
沒了發(fā)絲的包裹,江念白從半空中墜落。
還沒挨到地面,又被一道力量輕輕托起,慢慢的落到了地上。
站穩(wěn)后,江念白向四周看去。
千萬只金色蝴蝶被一柄柄短刃釘在地上,有些還有些生機,不停的振動著翅膀,想再飛起來。
而有卻已經(jīng)看不清形狀,只剩下零散的羽翅,落滿地面。
“這些金蝶,全死了嗎?”江念白抬眼問他。
“嗯,都死了。
”他清清淡淡的回答。
“”他看起來還是那樣的云淡風(fēng)輕,沒受什么傷,只是盤踞在他腳下的長發(fā)短了幾尺。
墨色的長發(fā)現(xiàn)在只到他的腰下。
江念白向他那邊走了幾步,停住步伐道:“你的?”她想問你的長發(fā)怎么短了。
話還沒出口,江念白又想起金蝶襲來時,他的長發(fā)將她包裹著。
保護她。
現(xiàn)在變的這么短了。
是因為她嗎?聞言,他沒有回答。
帶著面具的臉上也看不出表情,江念白也不知再說些什么好。
道謝嗎,好像說過很多次了,再說也沒什么意思。
正當(dāng)兩人誰都沒有說話時。
已經(jīng)平靜的泉水再次泛起波瀾,這次不是一圈圈的漣漪,也不是一注注的水花。
泉水面似是受到什么吸引,泛起一個個漩渦。
漩渦瘋狂的旋轉(zhuǎn),又從中間裂開,照射出漫天白光,直達上空。
被這一攪,岸邊花草亂飛,在半空中盤旋。
江念白承受不住這個風(fēng)力,后退幾步,長袖遮面看過去。
卻見他還是站在泉水邊。
紋絲不動。
泉水上面的白光中,有人衣袂飄散,從上空飛落下來,腳踏水面。
隨著白光的消散,那人的身影逐漸顯現(xiàn)出來。
江念白看過去,心下了然。
果然是她,天女。
天女這次周身沒了金蝶環(huán)繞,也沒了金光。
只是一身素衣,仍是藕粉衣裙,樣式做了些改變,兩袖更加寬大,能遮清風(fēng)。
她宛如潑墨的長發(fā)松垮垮的挽在腦后。
還是用一根玉簪挽起。
看來這個天女很喜歡這樣的裝扮啊。
江念白心道。
還未等她想完,天女已經(jīng)踏水而來。
落在岸邊。
直到現(xiàn)在,江念白才完全看清她的樣貌。
但越看越覺得哪里有些奇怪。
想飛升時初見。
江念白差點把她認作“月宮嫦娥”。
那時她面若桃李,動若好女,周身縈繞著淡淡仙氣。
不知為何,現(xiàn)在她面色略略發(fā)白,唇角輕抿。
似乎帶著怒氣。
天女走到面具天神面前,輕飄飄施了個禮道:“臨染天神,安好。
”她的語調(diào)輕柔的問安,江念白卻聽的心中一震。
臨染,天神。
她叫那人臨染天神。
江念白看向岸邊臉帶面具的人,他臉上的面具半遮半掩,只露出輕巧的下頜和半個唇角。
面具上似有流光滑過,俊美異常。
原來他就是臨染天神。
甘愿為霜華仙子私自下界的人。
只可惜,人界歷劫一趟,再次歸來的卻不是霜華仙子。
而是忘了天庭事,只記得人界之事的江念白。
-聽天女說出他的身份,臨染面具下的臉上沒有半分慌張。
只是一雙眼眸收緊了幾分。
他抬眸輕掃,看了眼不遠處的江念白,見她站在那里,并不靠近。
心中低嘆一聲。
然后收回視線,看向面前的天女。
天女一雙美眸含羞帶媚,語調(diào)輕柔舒緩,只是平日含春的粉面現(xiàn)在都失了些顏色。
臨染掌心動了動,移開視線。
不再看她。
見臨染既不回答,也不看她。
天女本就蒼白的臉色更顯慘淡。
她輕抬手指,抵住唇角,輕咳了下。
垂眸柔聲道:“近幾日我身感不適,將天女珠放在滌仙池安養(yǎng),沒想到被人偷去,在這落魂泉做了禍?zhǔn)隆?br />
”說到這里,她看向不遠處的江念白,又道:“沒想到還傷了霜華仙子,實在萬分慚愧。
”“”江念白看向她,只見她一副嬌弱可憐的模樣,眼角都含著淚光。
真是人見猶憐。
但天女這一番話,江念白半句也不信。
什么被賊人偷去,她雖不知天女珠是何物,但也知道不是俗物,哪能輕易被人拿去。
就算是被人偷走,也應(yīng)四處尋找才是。
哪會確切的知道就在這里。
江念白垂眸并不看她,只是望著一地的碎蝶。
問道:“既然你說天女珠是丟失,那我問你這一地金蝶你又作何解釋?”天女臉上閃過幾絲看不清的情緒,她低頭看了眼落滿一地的金蝶。
咬了咬唇角,眼中閃過幾絲懊惱。
這些金蝶伴隨她多年,有些還是親手養(yǎng)成的。
現(xiàn)在卻全數(shù)死在了這里。
真是讓人分外痛心。
雖她心中這樣想,面上卻不顯。
這偌大天庭,擁有金蝶的也不止她一人,她咬死不認。
想必失去記憶的霜華也不會覺得哪里不對。
天女低嘆了聲,眼眸下垂,看起來分外悲傷。
俯下身在地上拈起一片金蝶碎片,拿在手中。
輕捻了下,僅剩的碎片化為灰燼。
江念白看著她的動作,很是不解。
她這是,在做什么?看著手中的金蝶碎片化成灰燼,天女心中劃過淡淡的傷感。
這些都是護了她多年的金蝶,現(xiàn)如今卻連承認都不能。
天女抬眼,看向江念白。
她身上披著一件寬大的青綠外袍,想來應(yīng)該是臨染的。
她的還是臉和下界前相同,淡然中透著疏離。
仿佛誰也近不了她的身。
只是神情有了些許變化。
天女也說不上來這種變化到底來自何處,只是感覺和之前的冷若冰霜的霜華仙子有些不同。
金蝶灰燼從她手中滑落。
天女唇角輕啟道:“這些金蝶不是我的。
”江念白一臉驚訝的看向她。
天女又重復(fù)了一遍:“不是我的,我的金蝶都在宮中,未曾來到這里。
”“?”不是她的嗎?江念白心中疑惑。
天女笑了下,又道:“我感知到天女珠碎珠在此處,這才趕來,沒想到還是來晚了一步。
”她的態(tài)度異常誠懇,江念白有些分不清她說的到底是真假。
在這個天庭,江念白屬于什么也不知道的。
若真不是她做的江念白看向臨染站的泉水邊,現(xiàn)在卻不見他的身影。
臨染天神,他,不知何時走了。
莫名的,江念白心中劃過一絲失落,她也不知她為何有這樣的感覺。
只是覺得被刺傷的心口,悶悶的,很不舒服。
“霜華仙子,霜華仙子”在幾聲呼喊中,江念白轉(zhuǎn)回神,斂了斂思緒。
天女看著她,笑顏盈盈道:“不知霜華仙子可曾見天女珠碎珠,就是一顆小金粒,但也很容易看到。
”她是,來要小金粒的。
江念白一時有些愣住。
她要怎么說,天女珠碎珠已經(jīng)被臨染天神捻成金沫,敷在了她的傷口處。
江念白不想說謊,但也不想將臨染天神牽扯進來,于是換了個折中的說法。
她道:“小金珠,倒是見過。
”天女眸光一閃,追問道:“那現(xiàn)在在何處?”江念白不好意思道:“它,它已經(jīng)變成金沫了。
”“”聞言,天女臉上閃過幾絲不可思議。
遲疑道:“你說什么?”她的聲音帶著幾分咬牙切齒,江念白抬眼看向她,以為她沒聽清,剛想再重復(fù)一遍。
卻見天女原本帶笑的臉開始慢慢變化。
絲絲黑氣爬上她的臉頰,原本清澈的瞳孔也開始變得渾濁。
長風(fēng)在她身后獵起。
天女抬眼盯著江念白,厲聲道:“找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