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滿腹怒火幾欲灼傷肺腑,卻在瞬息后又沉淀下來。</p>
祁宙言恢復一臉淡漠,最后掃了眼被搬空的保險柜,轉(zhuǎn)身從衣帽間出來。</p>
走出主臥,他目不斜視一步未停,大步流星走向玄關處,并冷聲招呼程集禮。</p>
“去酒店,明天讓鐘點工來打掃�!�</p>
“哦!好!”</p>
程集禮早就難以忍受,連忙答應了聲,將餐廳的窗戶推開,就捏著鼻子匆匆跟上,拖著行李箱跟出門。</p>
客廳門‘砰’地關上,屋內(nèi)又再次陷入黑暗和冷寂。</p>
*</p>
明天的商務會議占用的會場,照舊在溫以馥上班的酒店。</p>
會議時長三天,不管領導們晚上住不住宿,房間都是提前留出來的。</p>
替祁宙言安排好住宿,放下行李,程集禮就找了借口匆匆離開。</p>
回到自己住的客房,他第一時間翻出手機聯(lián)系客務部主管馮茜。</p>
電話沒響兩聲就接通,馮茜熱情打招呼。</p>
“程秘書?請指示啊�!�</p>
程集禮禮貌微笑,“誒,是我,是這樣馮主管,我有點事想跟溫總對接一下,卻聯(lián)系不上她...”</p>
“哦,您找溫總�!瘪T茜遲疑一瞬,小心解釋,“溫總她最近休假了,人不在燕市,您有事可以先跟我說,我盡力給您辦到�!�</p>
程集禮一愣,“休假了?什么時候的事兒?”</p>
馮茜也愣了下。</p>
想說這人問的有點多,但考慮到這是溫總的大客戶,她組織了下語言,還是委婉而客氣的回答。</p>
“也就前兩天,反正短時間內(nèi)可能回不來,您要著急,就先跟我說,我做不了主再跟溫總請示,您看行么?”</p>
程集禮皺眉,心說,跟你也說不著啊.....</p>
他又問,“我記得溫總一向兢兢業(yè)業(yè),她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哦,領導剛才還說等會議結(jié)束,要請溫總吃飯,順便敲定六月份的會議室事項,嘖,太可惜了...”</p>
馮茜心頭一咯噔。</p>
她最怕這些做官的打官腔,一句‘太可惜了’,接著就要開始擺譜拿捏人了。</p>
一個頭兩個大,馮茜好聲好氣哄著:</p>
“不可惜,這有什么可惜?六月份還早呢,溫總又不是不回來了,這樣,我晚點兒給溫總通個氣,讓她知道祁局的好意,親自答復祁局,您看行嗎?”</p>
以前也這樣,祁局這邊來,只找溫總親自接待,根本不搭理別人。</p>
馮茜也是習以為常了。</p>
程集禮見目的達到,也笑了聲:</p>
“那行,麻煩你跟溫總說一聲,就說祁局剛出差回來,看她什么時候有時間一起吃飯�!毕肓讼耄盅a充道,“要是溫總遇到什么麻煩,也隨時開口,祁局很樂意幫忙�!�</p>
“誒!好好�!�</p>
馮茜賠著笑連連點頭,滿口應承下來:</p>
“還是祁局惦記我們溫總,不過我們溫總好著呢,感謝祁局和程秘書關心,那先這樣,您忙.....”</p>
“誒等等!”</p>
程集禮狀似好奇追問了句,“溫總到底為什么休假��?真沒什么事兒?”</p>
“沒有�!瘪T茜嗯了聲,隨口道,“大約是家事吧,家里老人身體可能不太好,這種事,咱們也幫不上忙...”</p>
程集禮了悟點頭,又敷衍著客套幾句,這才掛斷了電話。</p>
他長舒口氣,想了想,溫以馥可能是回老家去了。</p>
家里老人身體不好,她又是獨生女,也是沒辦法。</p>
應該是走得急,不是故意不告而別。</p>
思來想去,‘通情達理’地程秘書想好措辭,去叩響了祁局的房門。</p>
房門打開,祁宙言剛洗完澡,身上只裹著浴袍,立在門內(nèi)面色冷淡盯著他。</p>
程集禮扯出笑臉,小聲說:</p>
“跟您匯報點工作。”</p>
祁宙言沒說話,轉(zhuǎn)身走回屋里,隨手將毛巾丟在沙發(fā)上。</p>
程集禮立馬跟進門,將房門關好,這才站直了徐徐開口。</p>
“祁局,我剛跟酒店打聽過,溫小姐不在,這兩天休假了�!�</p>
祁宙言點煙的手頓住,回頭看他,眼眸幽黑沉靜。</p>
程集禮扯嘴笑了下,“說是家里老人身體不好,應該是回老家照顧老人,您看,要不要打個電話問一問?”</p>
以兩人的關系,溫以馥的爸媽病了,問還是要問一句的吧?</p>
這不現(xiàn)成的臺階么?順著下就完了。</p>
祁宙言黑瞳微動,抬手捏了煙蒂,連帶火機一塊兒丟在桌上,順手撿起手機。</p>
是了,溫以馥是說過,她爸爸身體不太好。</p>
頭回說的時候,還是過年那會兒,溫以馥回老家,他在京里。</p>
晚上兩人通電話,聊到這個話題。</p>
但他那幾天正忙,年后有很多事項待確定,每天都在聽電話,沒心思想那么多,就順口問了句‘什么��?嚴重么?’。</p>
溫以馥說‘老毛病,年紀大了’。</p>
他就沒再往心里去。</p>
只是回來后讓程集禮給她拿了錢,說了句:</p>
“年紀大了,做個全身檢查,有問題跟我說,我?guī)湍懵?lián)系更權威的醫(yī)生�!�</p>
溫以馥當時笑著‘嗯’了聲,就沒再說什么。</p>
再后來,他就忙政務,接著又出差,期間是撞見溫以馥打電話,關懷病情之后,電話里就涉及到‘催婚’的意思。</p>
動不動就‘頭疼腦熱’,他也只當是父母催婚慣用的伎倆......</p>
這么一想,或許是真的身體不好,倒是自己做的不太對。</p>
點開聊天記錄,祁宙言眉心不自覺皺了皺,思量著該怎么發(fā)問候合適。</p>
程集禮察言觀色,見狀連忙小聲告退。</p>
“那祁局,不早了,您早點休息,我就先回房了,有事兒您叫我�!�</p>
“嗯�!逼钪嫜灶^也不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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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門關上,套房里寂靜無聲。</p>
人的頭腦也逐漸清醒冷靜。</p>
祁宙言不覺嘆了口氣,回想自己先前還想晾著她,不主動聯(lián)系,讓她長長記性的決定,頓時覺得自己也幼稚到可笑。</p>
跟個小女人,沒必要較真兒。</p>
他淡淡哂笑,坐到沙發(fā)上思索一瞬,點了下屏幕,剛準備編輯一句你爸身體怎么樣?,卻發(fā)現(xiàn)溫以馥的頭像突然換了。</p>
定睛看了兩秒,沒忍住將頭像點開。</p>
幾秒鐘前還是清陽白云的蔚藍色頭像,只這么一會兒,就換成了坐在竹林中穿棉白長裙的少女。</p>
他指尖戳了下屏幕。</p>
頭像放大,穿棉白長裙的赫然是溫以馥本人。</p>
她微微歪頭眼睫輕闔,嘴角彎起淺淺笑意,日光將她整個人照亮,似浮了層濾鏡,朦朧美好,如月亮落在竹林里。</p>
祁宙言盯著看,目不轉(zhuǎn)睛。</p>
好半天,他瞳眸動了動,隱隱浮現(xiàn)點情緒,唇線也微微抿直。</p>
——這么高興,更像是出去游玩兒了,半點看不出因為爸媽身體不好而焦慮憔悴的樣子。</p>
祁宙言眉心皺緊,很快又想到,溫以馥從不喜歡用照片當頭像,因為總會被某些行為不檢點的男人騷擾,她其實很煩那樣。</p>
然而現(xiàn)在,她卻把這樣一張美照,換成了頭像。</p>
莫名心氣煩躁,一時沒忍住,他順手點開了她的朋友圈。</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