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死死盯著視頻里那張照片,汗毛都炸起來了。</p>
季明!</p>
這個在過去一年多都睡在我身邊的人,這個我全然信任的人,這個我甚至動了和他結(jié)婚念頭的人……</p>
我的手指止不住地顫抖,巨大窒息感將我包裹。</p>
冷靜下來后,我掏出手機(jī),搜索了裴玨這個名字,里面出來的內(nèi)容寥寥無幾。</p>
裴玨,曾經(jīng)的裴氏集團(tuán)最風(fēng)光的繼承人,年少有為,行事低調(diào),是一個相當(dāng)優(yōu)秀的Alpha。</p>
Alpha?</p>
我一愣,我以前是個A?</p>
我又往下翻了翻,很快翻到了關(guān)于裴玨的死訊。</p>
裴玨死時,裴家早已不復(fù)往日的輝煌,已經(jīng)落寞成了二流家族,但裴玨的葬禮卻辦的異常風(fēng)光。</p>
前來吊唁的有老牌家族,有新貴,有社會名流,還有些炙手可熱的明星。</p>
因為葬禮全程保密,記者只在外圍拍到了幾張賓客的照片,我一張一張查閱,終于在其中一張照片里,看到了季明。</p>
他低著頭,批著寬大的黑色風(fēng)衣,面色蒼白,穿梭在密集的人流中,像是一個游蕩在人間的幽靈。</p>
那張照片下面寫著一行小字,商業(yè)新貴陸舟出席舊友葬禮。</p>
我嗤笑一聲,好家伙,連名字都是假的。</p>
人在極度無語的情況下,是真的會笑出聲的。</p>
我和季明正式認(rèn)識,是打完架后的第二周。</p>
我按照往常的習(xí)慣周六晚上準(zhǔn)時到酒吧報道。</p>
剛點了杯酒,酒保就神秘兮兮地湊過來向我打小報告,「還記得上次那個盯你的帥哥嗎?」</p>
「有色心沒賊膽的那個?」</p>
酒保點頭,「一周了,他天天來這兒坐著,一直坐到打烊,還跟我打聽你呢�!�</p>
我抿了一口酒,「你怎么跟他說我的?」</p>
「就說了點皮毛,你模樣好,脾氣和模樣成反比,眼高于頂,誰都瞧不上,喝大了還喜歡和人動手�!�</p>
我的嘴角抽了抽,「你就沒說我點好?」</p>
酒保做作地一歪頭,「說了啊,你模樣好�!�</p>
我正想多和他爭辯兩句,昨天那個男人走到了我身旁。</p>
他身上有股我說不出的味道,越靠近越濃郁。</p>
一股酥麻的感覺從天靈蓋一路滑倒后脖頸,直達(dá)尾椎骨。</p>
我不由地打了個寒戰(zhàn),尷尬地低頭掩蓋自己奇怪的身體反應(yīng)。</p>
看來真的是素的太久了,見著個能入眼的就有點把持不住。</p>
季明的狀態(tài)好了很多,已不復(fù)初見時的潦草,他斜靠在吧臺旁,笑得很得體,帶著些成熟男人的穩(wěn)重,「可以請你喝一杯嗎?」</p>
那天晚上我們聊了很久,他說他之前是搞程序的,因為工作壓力實在是太大了,所以干脆辭職出來玩。</p>
總體而言跟我差不多,只不過我打算在這里住到老,而他只是一個過客。</p>
等到夏季過去,悸動消失,快入冬時,他就會回到大城市去,繼續(xù)過著光鮮亮麗的生活。</p>
是個很完美的過渡型男友。</p>
我就這么在心里對他下了評判。</p>
「聽說這邊風(fēng)景很好,很適合露營,你有合適的地方推薦嗎?」</p>
這是一句很常見的邀請,我微微一笑,「有啊,現(xiàn)在就有�!�</p>
他開車了,也喝酒了,于是我倆只好就近在酒吧隔壁的小賓館湊活。</p>
他幾乎是虔誠的卑微的討好著我,這讓我少見的有些不好意思。</p>
我拽著他的頭發(fā)將他拉起,臉紅到耳朵根。</p>
他迷茫地看著我,「你不喜歡這樣嗎?」</p>
「不喜歡。」我梗著脖子說道。</p>
「真的?」他眨巴眨巴眼睛,十分欠揍。</p>
他湊過來親我,被我捂著他的嘴推到一邊,我嫌棄地說:「別拿你舔過那地方的嘴親我�!�</p>
季明也不生氣,他執(zhí)拗的在我的臉上落下一吻,死皮賴臉地抱著我,眼睛卻紅紅的。</p>
第一回合做一半時,我的信息素就泄漏了,O的身份想瞞都瞞不住。</p>
沒辦法,堵久了,一旦開閘,那就跟泄洪似的。</p>
他意亂情迷,張嘴就要咬我的脖子,我立刻清醒了,胳膊一橫將他隔開,冷冷的看了他一眼。</p>
他只是我用來調(diào)劑生活的一次性計生品,我并不打算讓他轉(zhuǎn)正,也不想給自己帶來什么處理不掉的東西。</p>
見我拉了臉,他也清醒了幾分,「抱歉�!拐f這兩個字的時候,他艱難地咽了口口水。</p>
「我只是警告你,就算你真的咬了下去,我只要去一趟醫(yī)院就可以洗掉聯(lián)結(jié)印記,但我這個人不喜歡麻煩�!�</p>
「我明白了�!顾皖^,用臉頰蹭著我的胳膊,像是一只撒嬌的大型犬。</p>
見他還算有神志,我才將手放下。</p>
除了這個不太愉快的小插曲,他后續(xù)的表現(xiàn)我還是很滿意的。</p>
我倆鬧騰了大半夜,結(jié)束時,我渾身上下的肌肉都是軟的。</p>
我將胳膊搭在眼前,喘的厲害。</p>
他把我緊緊抱住,頭埋進(jìn)我的頸窩。有點濕,不知道是我的汗,還是他的汗。</p>
之后,他幾乎天天約我出來,我倆從詩詞歌賦聊到人生哲學(xué),從國際局勢談到金融危機(jī),</p>
我很少能遇到這么聊得來的人,對他的好感更盛幾分。</p>
有的時候,我要趕畫稿,他就坐在我對面,一邊喝咖啡,一邊默默地看著我。</p>
偶爾我倆會去郊區(qū)踏踏青爬爬山,我可以看出他對這些東西都不太感興趣,但為了不掃我的興,他還是會擺出一副積極參與的樣子。</p>
我這么沒有耐心的人,總是會很快被他哄好。</p>
和他交往的第二個月,我?guī)亓宋壹摇?lt;/p>
那天他格外開心,床上運(yùn)動時也格外激動。</p>
晚上我倆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他突然問我,會不會對曾經(jīng)的記憶感到好奇。</p>
我搖搖頭,我看過自己之前的所有的東西。</p>
曾經(jīng)的我父母去世,和親戚感情不深,看上去也沒什么交心的朋友,這段回憶有或沒有,對我來說意義不大。</p>
聽了我的回答,他似乎長舒了口氣。</p>
他告訴我,他不想回去了,打算就在這座城市找個工作。</p>
他不想當(dāng)我生命的過客,他想要一個更穩(wěn)定更持久的位置。</p>
我翹著二郎腿想了想,跟他說:「這座城市經(jīng)濟(jì)一般,也沒什么特別大的公司,以后要是混的不好,可別怪我拖累你。」</p>
他笑著握住我的手,「那我就當(dāng)你答應(yīng)了?」</p>
后來不到兩個月,季明突然跟我說那個很有名的公司訊界科技在這里開了分公司,他遞了簡歷,面試的也十分順利。</p>
現(xiàn)在想想,訊界科技,不就是陸舟的公司嗎?</p>
我那時還很奇怪,這么大的一個公司,有什么必要在這個小城市里開分公司?</p>
原來是總裁在這里玩角色扮演玩上癮了,于是干脆把整個公司搬過來。</p>
我都不知道該說他對我上心,還是說他玩物喪志。</p>
那些平凡又彌足珍貴的回憶竟然全都是謊言,一時之間,我竟不知道該怎么辦。</p>
我又想起了那封郵件,是恢復(fù)記憶,還是再次聯(lián)系那個名為MindReset的公司?</p>
說實話,我很喜歡現(xiàn)在的生活,也真的非常喜歡這個叫季明的男朋友,除非必要,我不想改變現(xiàn)狀。</p>
可是這個黑色密碼箱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誘惑。</p>
曾經(jīng)的我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才能讓我狼狽到放棄一切逃離,甚至痛苦的連記憶都不愿意留下。</p>
我和季明,或者說陸舟,到底有著什么樣的淵源,他為什么傷害我,又為什么來到我的身邊?</p>
他真的愛我嗎?或者這只是一場處心積慮的陷阱?</p>
也許曾經(jīng)的我得罪過他,又也許我的手上有他想要的東西?</p>
我的思緒亂七八糟的,但都逐漸往最壞的方向靠攏。</p>
我不可控制地拿起密碼箱中的那管試劑,只要注射這管藥物,我的記憶就能恢復(fù)。</p>
但這也意味著我所鐘愛的平靜幸福的生活,將會一去不復(fù)返。</p>
我的手抖得厲害,幾乎對不準(zhǔn)血管。</p>
我?guī)锥认胍艞�,又幾度拿起針管�?lt;/p>
最終,我一咬牙,一鼓作氣將藥劑注射完成。</p>
我仰躺在沙發(fā)上,鈍痛感一下一下砸在我的太陽穴上,我的眼前一片漆黑,過去的一幕幕走馬燈似的在我的腦袋里回放著。</p>
我仿佛回到了十八歲,我和季明,不,我和陸舟真正初見的那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