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可當他話音剛落，陡然察覺到問題所在，頓時愣住。</p>
于是嬴子云乘勢追問：</p>
“確實如此，父皇！那些豪族權貴，手握大片肥沃田產，上千畝乃至數萬畝屢見不鮮，然而繳納戶賦時卻仍按照普通百姓標準，僅按百畝計算！”</p>
“大秦朝廷竟不去著重向這些豪強貴胄征稅，轉而一味榨取平民百姓僅存的一點血汗錢，這其中的道理何在？”</p>
“任由他們的財寶藏富不斷積累，卻偏偏盯著農家囊中那一點可憐的錢財不放，也難怪我大秦國庫日漸虛空��！”</p>
這一席話直接把始皇問住了！多年來，始皇始終專注于對外征戰(zhàn)和軍事發(fā)展，對于國內賦稅之事幾乎盡數交托給朝中大臣處理，并未深入了解。</p>
方才嬴子云的一番言論令始皇豁然醒悟——那些權貴與大地主掌控著大秦絕大部分的財富，然而朝廷面對他們的時候竟然允許他們僅支付和普通人一樣的稅費，這實在不合理至極！</p>
不僅如此，更有甚者，許多地方官府竟與權貴以及這些大地主暗通曲徑，壓根不存在實際繳稅一說。</p>
長年累月的戰(zhàn)爭需求，再加上大規(guī)模營建活動，多次增加賦稅的任務都被一股腦地壓到了百姓肩頭。</p>
百姓的家底早已被徹底掏空，而權貴和地主們的財產卻絲毫未受沖擊，甚至愈發(fā)膨脹。</p>
因此，始皇不禁開口發(fā)問道：</p>
“您的意思是，朕應當加重對貴族與地主的稅收？”</p>
嬴政稍稍蹙起眉頭，此時他才終于意識到問題所在：大秦并非無財可用，只是長久以來過于依賴盤剝貧苦百姓，卻忽視了貴族和地主這巨大的財富源泉。</p>
贏子云輕輕點頭，答道 ：</p>
“沒錯，父皇。</p>
我大秦的稅制需要立刻改革！否則持續(xù)壓迫百姓至極限，民憤激增，則必生叛亂。”</p>
“若保持現(xiàn)有政策，國庫難以再從平民身上壓榨分文——他們已經無力繳納更多了�！�</p>
贏子云一語中的。</p>
此刻的大秦帝國，雖外表龐大輝煌，但其內部潛藏不少危機正在逐步擴大 。</p>
僅僅一點火星便可點燃整個根基，并進而引發(fā)國家崩潰。</p>
只要有一個地方揭竿而起，全國將隨之響應，到那時便危險萬分。</p>
然而贏子云的建議很快引發(fā)了反對聲浪 。</p>
“陛下，請三思，這樣的稅制變動萬萬不可行�！�</p>
“一則祖宗成法不可輕易改動，更不必說影響國家命脈之策；”</p>
“二來這些權貴及地主實力強大，實乃國家根本。”</p>
“如果強行改革，就猶如割掉他們的肉一般，肯定有人會抗爭——而且這些權貴們的反噬可能遠較農民更為可怕！”</p>
出面表態(tài)的是淳于越。</p>
他因先前敗給贏子云而丟失百萬黃金后原本心情欠佳，如今又得知嬴政似乎有意針對貴族征稅時越發(fā)急迫——因為他本身也屬于貴族階級！</p>
另外儒家成員多為地主、權貴或豪紳 ，幾乎少有真正貧窮的農戶 。</p>
一旦改變稅收規(guī)則，這對儒家陣營將帶來前所未有的打擊。</p>
見淳于越率先表態(tài)后，其他朝中重臣相繼開口附和起來 。</p>
“陛下，確實如此！這些權貴在國家中的作用不可小覷。</p>
當下局面本已不穩(wěn)，再將這些力量逼入死路只會導致社會動蕩不堪�！�</p>
“不錯！雖然境內眾多權貴與地主占據大量財富，可他們亦對我大秦忠貞。</p>
豈能因為國庫不足就找理由向他們苛求？”</p>
“依我看這件事還需要進一步斟酌才行，即使非要執(zhí)行也應在平定匈奴和百越后再進行吧。”</p>
“當前國庫空乏，在戰(zhàn)爭前線需要錢糧之際，已有不少人主動出資支援軍需，若此時更改稅制豈不是寒了他們的心嗎？”</p>
“陛下，以微臣所知，像巴清夫人每年都不止一次主動捐獻資財，專供北方蒙氏軍隊調用�！�</p>
“還有烏氏倮者，當國庫告急時，無論朝廷采購何物均愿半價售予！”</p>
“由此可見，這些商賈權貴們的大秦忠誠之情令人欽佩。</p>
陛下實在不該這么對待他們！”</p>
“陛下英明！”</p>
面對朝中眾臣一致反應激烈的局面，即便是素來獨斷專行的嬴政也不禁略作遲疑 。</p>
畢竟臣僚們提及之事確實真實發(fā)生過：數年來盡管國家財政始終緊張但依舊能夠維持至今，很大程度仰賴那些富有商人以及土地擁有者的積極協(xié)助。</p>
可以說，如果沒有他們在關鍵時刻伸出援手 ，很難想象今日的大秦還能否站在這里。</p>
在這個當頭調整稅務體系轉而去觸動那些曾立下汗馬功勞之人利益的確讓人感覺有些無法接受。</p>
”議至此罷！諸位退朝！”</p>
“等等，讓巴夫人與九皇子留下暫且等候。</p>
“ ”其他人皆退散去吧�！�</p>
隨著一聲吩咐落下帷幕，在場百官互望幾眼后隨即各自轉身離開宮殿。</p>
眾人離去時，皆以特殊目光望向巴清。</p>
他們心中之意再明確不過：務必維護富商與權貴的利益。</p>
嬴政遣退群臣，僅留巴清和贏子云于殿中，顯然是要對征稅一事拍板定論。</p>
贏子云顯然打算向權貴及富商開刀。</p>
作為大秦最成功的商人，巴清之地位無人能及。</p>
嬴政召此二人，想必是為了聽取不同立場的見解。</p>
在最終決定出臺前，巴清若有異議，分量必定頗重。</p>
畢竟她不僅代表商界巨擘，與嬴政個人交情亦佳。</p>
待百官退出大殿，嬴政負手而立，微皺眉頭，自語道：“云兒，你也見識到了，朝中諸臣鮮有贊同你此議者。</p>
若想對權貴富商征收稅賦，確非易事�！�</p>
“朕認同你的觀點自有道理，然則眾臣反對亦不無理由�！辟䥽@息，“假如朝臣全體持反對態(tài)度，就算朕欲支持你，這決議也恐難實行啊�！�</p>
嬴政踱步思索，雖深知此策可能是解救秦國的唯一方法，卻深知實現(xiàn)絕非易舉。</p>
“反對聲勢浩大如山，總不能盡屠文武百官？”他對兒子說道。</p>
稍加沉吟，贏子云方答曰：“父皇可清楚我國內哪部分人為顯赫貴族、哪些為富有商賈？”</p>
此語讓巴清與嬴政略感驚訝，因他未固執(zhí)己見，也沒有輕易認輸，而是另起爐灶提出另一話題。</p>
這個問題確實給嬴政出了一道難題。</p>
他對此國境內部事務一貫興趣寥寥，多由大臣負責處理。</p>
因此見問，只得默然。</p>
贏子云便接著說道：“據兒臣所知，所謂富貴者分為四類。”</p>
其一，鹽商。</p>
“食鹽乃生活必需品且無可替代，卻被少數商人控制，抬價牟取暴利，銷路順暢無比。</p>
這種剝削手段已使這些人的財富難以想象�！�</p>
其二，六國舊宗。</p>
“當初始平天下之時，陛下并未全數誅殺列國遺貴，故至今仍有大片良田掌握于這些人手中。</p>
即便算不上頂尖富豪，但其影響亦不容忽視�！�</p>
第三是正常經商發(fā)財的巨富鄉(xiāng)紳；第四便是各地官員兼地主土豪。</p>
至于財富多寡不論，他們卻擁有眾多耕地資源。</p>
這類人分布最廣、勢力最大，并對增稅尤為忌憚。</p>
聽完兒子詳細分類后，嬴政若有所悟，連連點頭。</p>
“唉，難怪百官齊心抗議了呢，原來是擔心被加重稅負呀！”然后又降低音調說了一句：“那若朕做些調整，減輕對官僚階層的壓力如何？或許就不會招致異議了罷！”</p>
但是，嬴政剛一開口，贏子云便迅速搖頭反對。</p>
“父親，這辦法萬萬不行啊！”“由于這群朝廷重臣早已和地方權豪相互勾結、錯綜交織成一體網絡，哪怕您減少針對他們的稅款負擔，他們仍舊不可能答應這項措施�！�</p>
聽到這里，嬴政深吸一口涼氣，嘆服于事實復雜程度遠超預估。</p>
“唉，滿朝文武跟那些豪門望族果真是牽連緊密、唇齒相依……就比如儒生之家，基本都是出身名門望族；而且我朝任用的人才之中不乏儒家學徒，彼此盤根錯節(jié)�！�</p>
這些人絕不可能同意朝廷向他們的姻親和家族征收高額賦稅。</p>
嬴政最終只能無奈地搖了搖頭，在大殿里踱來踱去。</p>
“那么，這條路也行不通了……”</p>
就在這個時候，贏子云再次開口說道：</p>
“父皇，我大秦的賦稅制度必須有所改變，這已是迫在眉睫之事！”</p>
“現(xiàn)行的稅制，實際上是從窮人口袋里掏錢去補貼富人�！�</p>
“長此以往，只會造成富者愈富、貧者愈貧，時間久了必會引起大亂！”</p>
“我大秦的根基，根本不是那些大臣嘴里的權貴與豪紳，而是無數普通百姓�。 �</p>
“父皇，自古以來窮則思變，變則生亂！”</p>
“天下萬民辛勤耕作，卻被沉重的稅收壓得無法喘息，連基本溫飽都無法保證，這樣下去，他們必然會群起反抗！”</p>
“一旦局勢失控，就算是我大秦也無力壓制！”</p>
解決的方法，嬴政心里其實已有答案，而贏子云要做的，就是讓嬴政堅定這個決心繼續(xù)走下去。</p>
并且，稅制改革必須盡快啟動，否則天下真的可能出現(xiàn)大亂！</p>
“巴夫人，你對此事怎么看？”</p>
嬴政略顯思索地看向巴清問道。</p>
要知道，巴清是整個歷史中經商能力首屈一指的女性，更確切地說是一位寡婦！</p>
但她不僅美貌依舊，身材也是該豐滿的地方一點不少，該挺翹的地方也同樣完美無缺，身上散發(fā)著成熟的魅力。</p>
在歷史上，早年喪夫的巴清接管家業(yè)后，商業(yè)版圖迅速擴展，遍及整個大秦，成為富甲一方的大商人。</p>
而且她是嬴政極為尊敬的座上賓。</p>
需要注意的是，在這個時代，商人的地位極為低下，但身為女子的巴清卻能取得如此成就，實屬難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