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祁司吟把碗里的米飯壓實，輕聲說：“謝總記性真好�！�</p>
“有些事，想忘也忘不掉。”謝胤灼端起酒杯輕抿一口，“比如祁小姐在帝國大廈頂樓說的那句‘別告訴別人我們認(rèn)識’�！�</p>
祁司吟的指甲掐進(jìn)掌心。</p>
那年紐約的風(fēng)突然涌進(jìn)回憶里，帶著帝國大廈觀景臺上咸澀的霧氣。</p>
她記得自己把春水濺在他襯衫上，記得他低笑著說“甜，再來點”，記得那個被霓虹燈拉長的吻。</p>
她想起他那令人舒服得要死的口技，每次都能令她渾身酥軟，不由自主化作一灘春水。</p>
一想起來，耳根便發(fā)熱，燙的不得了。</p>
而現(xiàn)在，他坐在她對面，像個陌生人般說著最親密的往事。</p>
“謝總喝多了。”她推開椅子站起來，“我去趟洗手間�！�</p>
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p>
祁司吟拐進(jìn)長廊，后背抵著冰涼的墻壁，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p>
洗手間。</p>
祁司吟在鏡前站定，剛要補(bǔ)口紅，余光瞥見洗手臺前的身影。</p>
裴肅修長的手指垂在水流下，水珠順著腕骨滑進(jìn)襯衫袖口，他像是陷入了某種沉思，連水龍頭嘩嘩作響都沒察覺。</p>
“四叔。”祁司吟輕聲開口，聲音在空曠的洗手間里蕩出細(xì)微的回響。</p>
裴肅猛地回神，喉結(jié)動了動，伸手關(guān)掉水龍頭。</p>
他抽出紙巾慢條斯理地擦著手，鏡片后的目光掃過祁司吟泛白的指尖：“你的游艇要送給柔柔了，你不會介意吧？”</p>
祁司吟把口紅旋回去，金屬外殼碰撞的聲音清脆得刺耳：“我不是早說了不介意嗎？”</p>
“從小到大，你對你的東西占有欲特別強(qiáng)。”裴肅將紙巾扔進(jìn)垃圾桶，“從前妹妹搶你的玩具，你都能生氣好幾天，怎么突然這么大方？”</p>
鏡面映出兩人重疊的身影。</p>
被愛的才會有恃無恐，可現(xiàn)在被偏愛的人不是她了。</p>
祁司吟望著鏡中裴肅微皺的眉峰，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它從來沒有屬于過我，我哪里來的占有欲？”</p>
她想起四年前那個暴雨夜，行李箱輪子碾過青石板的聲響，還有裴肅追出來時被雨水打濕的襯衫。</p>
那時她攥著登機(jī)牌，連回頭的勇氣都沒有。</p>
她走得太匆忙，游艇的過戶手續(xù)沒辦完，所以產(chǎn)權(quán)仍屬于裴肅。</p>
裴肅抬手扶了扶眼鏡，這個習(xí)慣性的動作讓祁司吟心口一顫。</p>
十九年前初見時，他也是這樣推了推眼鏡，笑著問她要不要吃草莓蛋糕。</p>
“她現(xiàn)在要求成人禮的一切規(guī)格都要超過你的。”他的聲音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疲憊，“這點也希望你不要介意�！�</p>
“沒事，壽星為大。”祁司吟盯著洗手臺邊緣的花紋。</p>
空氣陷入短暫的沉默，只有遠(yuǎn)處宴會廳若有若無的音樂聲傳來。</p>
裴肅突然開口：“今晚回半山莊園吧，你的房子已經(jīng)收拾好了�！�</p>
祁司吟的指甲掐進(jìn)掌心。</p>
那座爬滿薔薇的莊園，是她十七歲生日時裴肅送的禮物。</p>
那時她以為，那些深夜批改的作業(yè)，生病時熬的粥，都是愛的證明。</p>
“不了�！彼犚娮约赫f，“我想去廖青那里住�！�</p>
裴肅的眉頭皺得更緊：“那你不打算回家了嗎？”</p>
“那里是我的家嗎？”祁司吟望著鏡中自己泛紅的眼眶，突然覺得諷刺。</p>
十二年來，她在裴肅劃定的界限里小心翼翼地生長，像株永遠(yuǎn)見不到陽光的藤蔓。</p>
“當(dāng)然是�！迸崦C上前半步，身上冷冽的氣息將她籠罩，“雖然我不是你的家人，但這十二年來，我確實是把你當(dāng)做女兒在養(yǎng)。”</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