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俞總，警局那邊已經(jīng)處理好了，時主任這邊，您看……”</p>
“按照流程開除，發(fā)布公告，全網(wǎng)同步�！�</p>
“是�！�</p>
俞景川合上手中的融資企劃書，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放松酸澀的雙眼。</p>
透亮的玻璃上映出他的側(cè)臉，濃密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像是在克制著什么。</p>
時正峰是宋院長引薦的，二人年輕時是醫(yī)學(xué)院的同學(xué)，關(guān)系不錯。時正峰本來都爬到了市醫(yī)院副院長的位置，卻因為老院長貪污受賄被捕而受了牽連。</p>
牢獄之災(zāi)可免，但時正峰未必全然清白。</p>
被免職是無法逃脫的宿命。</p>
宋院長念著舊時情誼為他作保把他帶到黎遠(yuǎn)，不曾想他還是不知死活，要搞只手遮天那一套。</p>
也好，殺一儆百。</p>
威望建得好，醫(yī)院的根基才能立得穩(wěn)。</p>
還有……</p>
“對了，我讓你查的事呢，怎么樣了？”</p>
俞景川轉(zhuǎn)身，回到座椅上，目光落在辦公桌角落的照片上。</p>
照片里，小小的俞景川坐在草地上，被身邊的阿姨輕輕環(huán)抱著。陽光溫暖，襯得兩人的笑容愈發(fā)燦爛。</p>
“查到了�！�</p>
“沈眠，21歲，寧城政法大學(xué)法學(xué)專業(yè)的學(xué)生，去年六月剛畢業(yè)，家境普通。母親兩年前罹患腸癌，去年年中病情加重，出現(xiàn)復(fù)發(fā)轉(zhuǎn)移，原本在省腫瘤醫(yī)院治療，今天在黎遠(yuǎn)辦理入院，準(zhǔn)備做HAIC。”</p>
“俞總，從目前的信息來看，沈小姐與阿姨之間沒有任何交集，應(yīng)該和咱們要查的事沒有關(guān)系�！�</p>
助理一絲不茍地匯報完畢，站在一旁等待俞景川的指示。</p>
“沒有關(guān)系……”</p>
沒有關(guān)系的話，怎么能長著一張幾乎一模一樣的臉。</p>
俞景川眉頭微蹙，忍住心中波瀾，緩緩開口:“繼續(xù)查，不要漏掉任何細(xì)節(jié)。有情況隨時和我說�！�</p>
“是�！�</p>
那片青草地，是俞景川心底最柔軟的地方。</p>
無論如何，他一定要查出阿姨出事的真相。</p>
……</p>
夜色漸濃，沈眠只身來到林易揚家附近，提著航空箱緩緩向前走。</p>
今天的事，她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勉強和媽媽說清楚，又請好護(hù)工看顧，才放心出來。</p>
當(dāng)然，解釋的過程中，隱去了她所有的委屈和傷痛。</p>
所幸結(jié)局還算解氣，就夠了。</p>
唯一可恨的是，一來一回耽擱，介入只能改到明天。</p>
思緒拉扯間，沈眠來到了別墅群的盡頭。</p>
最里面最華麗的那一棟，是林易揚家。</p>
在一起兩年多，林易揚從不肯透露自己的真實住址，說兩人年紀(jì)還小，不急著讓家里知道。</p>
原來，是早就準(zhǔn)備好玩膩了就丟掉。</p>
甚至不屑于說分手。</p>
沈眠嘴角掛上一抹苦笑，心里暗自嘲諷自己太過天真。</p>
緊了緊領(lǐng)口，沈眠按響了門鈴。</p>
不久，保姆給她開了門，引她入內(nèi)。</p>
乘電梯至二樓，映入眼簾的是寬敞整潔的客廳。林易揚慵懶地半躺在沙發(fā)上，看動畫片。</p>
“我來接團團了�！�</p>
“好啊，就在里面。周姨，帶她去雜物間。”</p>
林易揚背對著沈眠，她看不清他的臉�？蓮姆讲诺脑捴�，沈眠卻聽出些得意的意味。</p>
讓她有種不好的預(yù)感。</p>
保姆的腳步停在了走廊最深處，轉(zhuǎn)身折返。</p>
沈眠推開門，昏暗的燈光下，視野十分受限。</p>
她打開手機電筒踱步尋找，呼喚團團，卻聽不見任何回應(yīng)。</p>
“嘭——”</p>
角落的紙箱忽然倒下，砸中沈眠背部。她轉(zhuǎn)身退了兩步，看清箱子里蜷縮著的，竟是只一動不動的小白貓。</p>
“阿姨，這個給你�！�</p>
沈眠趕緊上前把小貓抱出來，還來不及反應(yīng)，又被乍然響起的小孩聲音嚇了一跳。</p>
“誰！”</p>
“阿姨別害怕，這是我為你準(zhǔn)備的禮物，你喜歡嗎？”</p>
身旁的柜子上，小男孩一躍而下，晃動著手中的寵物鈴鐺，笑得瘆人。</p>
懷中的小貓早已沒了氣息，瘦小的身體已然僵硬，毛發(fā)濕漉漉一片，爪子還護(hù)著頭，肚子上全是被煙頭燙過的傷口。</p>
沈眠心痛如絞，眼眶酸澀卻掉不出一滴眼淚。指甲嵌入掌心，痛得麻木，纏好的紗布上滲出星星點點的血跡。</p>
“阿姨，全都還給你咯�！�</p>
男孩把鈴鐺重重砸在地上，朝沈眠做了個鬼臉，蹦蹦跳跳跑了出去。</p>
沈眠抱著團團，只覺得雙腿發(fā)軟。</p>
去年冬天，它才只比巴掌大一點，在學(xué)校湖邊凍得瑟瑟發(fā)抖。沈眠走過去，它也努力控制著小小的身體，搖搖晃晃地在寒風(fēng)里艱難前行。</p>
好不容易來到沈眠身邊，用小腦袋蹭著沈眠褲腿，開心地喵喵叫。</p>
明明它那么乖，那么黏人。</p>
明明它都遇到了愛它的人。</p>
可是，它還是死在了寧城的冬天。</p>
沈眠抱著團團往外走，舉步維艱。</p>
為什么她要答應(yīng)林易揚輪流照顧，為什么她沒有想到林易揚是如此品行，為什么她沒有來得再早一點。</p>
為什么……</p>
她無法原諒他們，更無法原諒自己。</p>
“你恨我，沖我來。虐死團團，你還是人嗎？”</p>
沈眠終于挪步至客廳，干澀的唇顫抖良久，才拼湊出一句完整的質(zhì)問。</p>
“哦？你還問得出來呀？不就是只畜生嗎，我折價賠償咯~拿好哦~”</p>
林易揚從沙發(fā)里抽出一疊鈔票，拿在手里把玩。</p>
“你不是愛用錢砸人嗎，來��！”</p>
他放肆大笑，用力把鈔票砸在沈眠臉上。</p>
“啪——”</p>
沈眠木然，不及躲閃，被結(jié)結(jié)實實地砸了一下。白皙的臉上立時顯出一個紅印，顯得整個人更加破碎。</p>
“帶著你不值錢的小畜生快滾，別臟了我的眼睛�！�</p>
“林易揚，你才是不要臉的畜生��！”</p>
沈眠死死盯著林易揚，把團團放進(jìn)航空箱，聲嘶力竭地吼道。</p>
“臭婊子，還敢叫囂，一會兒你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p>
林易揚抄起桌上的煙灰缸狠狠砸下去，水晶玻璃碎了一地，發(fā)出了不小的動靜。</p>
“易揚，大晚上不睡覺，吵什么？”</p>
中年男人以俯瞰的視角觀看了全過程，終于動身下樓，準(zhǔn)備結(jié)束鬧劇。</p>
“別鬧了，快帶小鵬去睡覺。小周，送客�！�</p>
“警察馬上就來了�！�</p>
沈眠的聲音不大，卻很堅定。</p>
“沈眠，你除了報警還有別的招數(shù)嗎？既然你給臉不要臉，那就別怪我不憐香惜玉咯�！�</p>
林易揚拿出ipad，點開視頻播放，畫面突然變亮，小貓的慘叫一聲比一聲凄厲，環(huán)繞在客廳。</p>
沈眠咬著唇，心像被千萬根針同時刺中般痛得難以忍受，下意識用手捂住耳朵，不敢再聽下去。</p>
“來啊，怎么不敢聽了？你不是很能耐嗎？”</p>
林易揚把屏幕懟在沈眠眼前，按著她的頭強迫她看完。</p>
“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