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趙明珠（林瀟瀟）覺得自己的大腦仿佛宕機了一秒。</p>
太子蕭煜那句“那孤倒是要看看，這‘良藥’，能有多管用”如同魔音灌耳，帶著一種冰冷的、審視的意味，讓她汗毛倒立。</p>
他非但沒像記憶里那樣甩袖離去，反而好整以暇地在宮人搬來的紫檀木扶手椅上坐了下來，姿態(tài)優(yōu)雅，卻帶著無形的壓迫感。</p>
“翠兒，”他聲音平淡地吩咐，“給你家小姐倒杯水。”</p>
“是，殿下！”翠兒嚇得一個激靈，連忙手腳麻利地倒水。</p>
趙明珠僵在床上，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她現(xiàn)在是該繼續(xù)喊頭痛，還是該表示被“良藥”治好了？劇本里沒寫��！</p>
蕭煜的目光始終落在她臉上，像是要在她臉上盯出兩個洞來。他慢條斯理地開口，像是隨口一問：“趙小姐方才說，看到孤，頭就不痛了？”</p>
“是……是啊！”趙明珠硬著頭皮接話，努力讓眼神顯得“癡迷”，“殿下龍章鳳姿，天人之資，如同那九天皓月，能驅(qū)散一切陰霾病痛！明珠一見殿下，便覺身心舒暢，百病全消！” 啊啊�。∵@些詞都是從原主記憶里扒拉出來的，酸得她牙疼！</p>
蕭煜端起翠兒奉上的另一杯茶，輕輕撇了撇浮沫，語氣聽不出情緒：“哦？如此說來，孤比太醫(yī)院的國手們，醫(yī)術(shù)更為精湛？”</p>
趙明珠：“……” 這怎么接？這是送命題�。�</p>
承認太子比太醫(yī)厲害？好像有點嘲諷太醫(yī)？不承認？那不就是打自己剛才的臉？</p>
她腦子飛快轉(zhuǎn)動，試圖找出原主的思維模式——哦，原主根本不會思考這種問題。</p>
于是她只能拿出原主的法寶：蠻不講理+彩虹屁。</p>
“那怎么能一樣呢！”她微微嘟嘴，做出嬌憨之態(tài)（內(nèi)心：救命好惡心），“太醫(yī)們用的是藥石，殿下您用的是……是魅力！是明珠對您的一片真心！這真心，便是世上最好的良藥！” 說完她自己都快被這土味情話尬穿了地心。</p>
“噗——”旁邊垂手侍立的一個小太監(jiān)沒忍住，極輕微地笑噴了一下，隨即嚇得臉色慘白，死死低下頭。</p>
翠兒也是一臉不忍直視，腳趾摳地。</p>
蕭煜端著茶杯的手幾不可查地頓了一下。</p>
他抬眸，再次看向趙明珠。眼前的女子，說著和過去一般無二的、令人瞋目的蠢話，但那眼神……那眼神深處一閃而過的窘迫和生無可戀，卻與這濃烈到浮夸的表白截然不同。</p>
像是……一個清醒的人被迫說著醉話。</p>
這種感覺，很新奇。</p>
他放下茶杯，發(fā)出清脆的一聲輕響，嚇得趙明珠心肝一顫。</p>
“趙小姐的‘真心’，孤今日領(lǐng)教了。”他語氣平淡，甚至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嘲諷，“果然……非同凡響�！�</p>
趙明珠干笑兩聲：“殿下過獎了……” 老天，快結(jié)束吧！這比連續(xù)加班72小時還累！</p>
蕭煜似乎終于失去了耐心，或者說，他今日的“探視”任務(wù)已經(jīng)完成。他站起身，玄色蟒袍襯得他身姿越發(fā)挺拔冷峻。</p>
“既無大礙，孤便告辭了。趙小姐好生休養(yǎng)�！彼Z氣疏離，仿佛剛才那個坐下來說要看看“良藥”多管用的人不是他。</p>
“殿下慢走！”趙明珠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回應(yīng)，聲音里帶著一絲如釋重負的輕快。</p>
蕭煜腳步微頓，側(cè)頭瞥了她一眼。</p>
趙明珠立刻意識到情緒不對，趕緊找補，擠出萬分不舍的表情：“殿下……殿下這就要走了嗎？明珠……明珠舍不得您……” 語氣哀婉，眼神卻控制不住地往門口飄。</p>
蕭煜將她的細微表情盡收眼底，眼底掠過一絲極淡的玩味。</p>
他沒再說什么，轉(zhuǎn)身離去，那冰冷的壓迫感也隨之消散。</p>
直到那抹玄色身影徹底消失在殿門外，趙明珠才長長地、實實在在地舒了一口氣，像條脫水的魚一樣癱軟在錦被里。</p>
“小姐，您……您剛才真是嚇死奴婢了！”翠兒拍著胸口湊上來，“您怎么敢那么跟太子殿下說話呀？”</p>
“我不那么說怎么說？”趙明珠有氣無力地翻了個白眼，“難道說‘殿下您快走，我看見您就頭疼’嗎？”</p>
翠兒想了想那場景，打了個寒顫：“那……那還是現(xiàn)在這樣好。”雖然尬了點，但至少沒觸怒太子。</p>
趙明珠把臉埋進柔軟的枕頭里，悶聲哀嚎：“這日子沒法過了！天天這么演，我會精神分裂的！”</p>
翠兒聽不懂“精神分裂”，只當小姐又在說胡話，連忙安慰：“小姐您別灰心，奴婢覺得太子殿下今日似乎……沒那么不耐煩了？還坐了會兒呢！這可是破天荒頭一遭！”</p>
趙明珠抬起頭，一臉絕望：“他那不是不耐煩，他是覺得新奇！像看猴子演戲！等他覺得沒意思了，我就離死不遠了！”</p>
翠兒：“……”小姐好像摔了一下后，說話方式更奇怪了，但聽起來……好像有點道理？</p>
“不行，”趙明珠猛地坐起來，眼神里燃起一絲求生欲的光，“我不能坐以待斃。得想想辦法……”</p>
“小姐您想做什么？”翠兒好奇地問。</p>
“首先，”趙明珠一臉嚴肅，“以后給太子送東西，別送那些金光閃閃一看就沒文化的了�！�</p>
“那送什么？”</p>
“送點……嗯……實用的？”趙明珠摸著下巴，努力從現(xiàn)代思維里扒拉，“比如……燉盅湯？就說我親手煲的，關(guān)心他政務(wù)繁忙？”（內(nèi)心：反正有小廚房廚娘代勞。）</p>
翠兒眼睛一亮：“這個好！顯得小姐貼心！”</p>
“其次，”趙明珠繼續(xù)道，“以后‘偶遇’太子，提前打聽好他的路線，挑那種他一個人，或者至少旁邊人少的時候！”（內(nèi)心：減少當眾出丑的概率！）</p>
翠兒用力點頭：“奴婢記下了！”</p>
“最后，”趙明珠深吸一口氣，“給我找?guī)妆緯鴣恚∈裁磿夹�！史書、游記、話本……甚至農(nóng)書都行！”</p>
翠兒愣住了：“小、小姐……您要看書？”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小姐以前看到書本就喊頭痛的！</p>
趙明珠一臉沉痛：“知識就是力量，翠兒。再不充電，我遲早有一天會因為文化水平過低而穿幫！” 至少得了解這個時代的基本常識，不然哪天脫口而出“微信支付寶”就完蛋了。</p>
翠兒似懂非懂，但還是應(yīng)道：“哦哦，好的，奴婢這就去給您找！”</p>
看著翠兒跑開的背影，趙明珠再次癱倒。</p>
應(yīng)付太子第一戰(zhàn)，勉強糊弄過去，但感覺對方的懷疑值增加了怎么辦？</p>
前途多舛，保命之路，任重而道遠��！</p>
而另一邊，走出殿門的太子蕭煜，對身后躬身相送的宮人漠然無視。</p>
他步履行間，腦中卻回想著方才趙明珠那番“真情告白”時，那雙努力瞪大、試圖表現(xiàn)深情卻難掩靈動（甚至有點抓狂）的眼睛。</p>
和他過去看到的空洞花癡，截然不同。</p>
還有那下意識流露出的、希望他趕緊走的微表情……</p>
“孤準�！彼鋈坏吐曢_口，語氣意味不明。</p>
跟在身后的大太監(jiān)李德全連忙躬身：“殿下有何吩咐？”</p>
蕭煜腳步未停，眼底掠過一絲極淡的興味。</p>
“往后，長春宮（皇后寢宮偏殿，趙明珠住處）那邊再送什么東西來，直接呈給孤�！�</p>
李德全一愣，心下駭然。殿下以往對趙小姐送來的東西，可是看一眼都嫌臟，直接讓人扔庫房落灰的呀！</p>
“是，殿下�！崩畹氯珘合滦捏@，恭敬應(yīng)下。</p>
蕭煜不再言語，只是唇角那抹若有似無的弧度，久久未散。</p>
這出“癡戀”的戲碼，似乎變得有趣起來了。</p>
他倒要看看，這位趙小姐，還能“演”出什么新花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