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青雀皺起眉毛,替我打抱不平,道:“王妃這才剛起,怎么就這樣著急催促過去?”</p>
嬤嬤哼了一聲,“是,王妃是出身將門,身份尊貴,又是陛下親口指的婚,也怪不得,不將周舅母這寡母放在眼里了�!�</p>
青雀一愣,瞪大了眼睛,“我什么時候說是這個意思了?”</p>
“姑娘連自己是什么意思都說不清,那還是不要說了!”</p>
嬤嬤三言兩語,利落地堵了青雀的嘴,轉(zhuǎn)向我,“王妃,您說呢?”</p>
派來這么個牙尖嘴利的嬤嬤,周舅母是鐵了心,要在新婚第一天給我一個下馬威。</p>
迎著嬤嬤銳利的注視,我只是笑了一笑,“是得去給周舅母請安�!�</p>
我語氣溫和又平靜,請安二字卻有些扎耳朵。</p>
嬤嬤低了低眼睛,“王妃誤會了,不是請安,只是去見一見�!�</p>
我卻好似沒聽見這句,“薛將軍為救王爺犧牲,他的遺孀理應得到所有人的尊敬,我也很佩服周舅母,今日過去請安,在情理之中�!�</p>
看著嬤嬤被這話唬得開心,表情都得意起來,我勾了勾嘴角,繼而道:“所以,煩請嬤嬤進宮一趟吧�!�</p>
嬤嬤疑惑,“進宮?”</p>
我微笑著點頭,“是啊,嬤嬤入宮稟明,周舅母遺孀為大,我得先給舅母請了安,才能去拜見陛下與娘娘。”</p>
嬤嬤怔了怔,有點兒心慌。</p>
且不說她能不能進得了宮門,先見周舅母,再見陛下娘娘,這話她只怕是剛說完,人頭就要落地了。</p>
大不敬的,她怎么敢!</p>
剛才的囂張氣焰弱下來,嬤嬤賠了個笑臉,“王妃說笑了,自然是以陛下娘娘為尊�!�</p>
我依舊笑著,“既然你明白,便回去告訴周舅母,我忙完了自然會去見她�!�</p>
嬤嬤半晌找不出別的話可講。</p>
將軍府的孤女,看起來嬌嬌柔柔,卻一點兒也不好欺負。</p>
她灰頭土臉哎了一聲,轉(zhuǎn)身出去了。</p>
我繼續(xù)梳妝。</p>
青雀小聲問她:“王妃,真要去見周舅母?”</p>
我撥弄著桌上珠釵,仔細挑選,“畢竟是舅母,也的確是烈士遺孀,肯定要見啊,但是,得由我來決定什么時候去,而不是她�!�</p>
這是主動權掌握在誰手里的問題。</p>
若是剛進門就低人一頭,將來的日子,肯定不會好過。</p>
這些是嫂嫂教給我的。</p>
嫂嫂出身于一個妻妾兒女成群的百年大族,用大嫂的話來說,什么牛鬼蛇神、陰謀詭計,她都見過,后宅血雨腥風,完全不遜色于父兄經(jīng)歷的戰(zhàn)場。</p>
嫁給兄長后,家中沒人玩那些宅斗,嫂嫂閑著沒事,便來找我說教。</p>
我是家里唯一的女兒,嫂嫂幾乎是傾囊相授。</p>
上一世我沒用上那些,有時候想想怪可惜的。</p>
如今,卻是不一樣了。</p>
梳洗完,又叫人套好了馬車。</p>
我?guī)Я饲嗳负土硪粋王府的丫鬟銀朱,向外走去。</p>
“沒醉!老子沒醉!還能再喝三大壇!”</p>
正要上馬車,我聽到一陣吵嚷聲響。</p>
循聲望去,只見一輛陌生馬車停在門外,兩個酒樓小二打扮的,從馬車上扶下來個年輕人。</p>
那青年錦衣華服,頭頂?shù)那嘤癜l(fā)冠有些歪了,袖口都沾著酒水。</p>
他醉醺醺的下了地,勉強站穩(wěn)身子,一巴掌扇走了手邊的小二,罵道:“知道老子是誰嗎?靖王是我表哥!太后娘娘親眼看著我長大,我連陛下的面都見過!”</p>
小二捂著臉不敢反駁。</p>
眾人也都好聲好氣地哄著勸著。</p>
我皺了一下眉頭,去問銀朱,“那是王爺?shù)谋淼�?�?lt;/p>
銀朱頷首,“是�!�</p>
我聽說過,薛遂川,出了名的浪.蕩公子哥,喜飲酒,好狎技,是秦樓楚館的�?汀�</p>
昨日我與謝淵大婚,薛遂川醉臥美人膝,并沒有回來參加。</p>
謝淵究竟是養(yǎng)了一幫什么親戚在王府上?</p>
我無聲地嘆口氣,徑直爬上馬車去了。</p>
卻不知,薛遂川隔著花樹縫隙,瞧見了我。</p>
那一張玉白嬌嫩的臉龐映在他眼里,仿佛石子墜入池中,朦朧醉意蕩漾著散開,浮現(xiàn)出清晰的驚艷之色。</p>
薛遂川搓了搓臉,扯過一旁小廝,問:“那姑娘是誰?怎么從未見過?”</p>
小廝沒見著人,但認出了馬車,“那是剛過門的靖王妃�!�</p>
“靖王妃?”</p>
薛遂川皺皺眉頭,遲鈍地記起來,好像昨天表哥是成婚了。</p>
看著馬車逐漸駛遠,薛遂川自言自語,“可是表哥昏睡不醒,她一個人,肯定圓不了房啊�!�</p>
想到有意思的,薛遂川心情愉悅,勾起了嘴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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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進宮,先去拜見皇后。</p>
原本新婚第一日是要給父母奉茶,但先帝與淑賢皇太后都已過世,長兄如父,我便來給帝后請安。</p>
我算著時辰,這會兒,諸位妃嬪剛給皇后請過安回去,前邊的早朝快要散了,她與皇后坐著聊會兒,皇帝也便來了。</p>
只是我漏算了一樣。</p>
在門外,我撞見了謝景初。</p>
我記起來,昨日謝長宥說謝景初病了,怪不得今日沒去上朝�?雌饋�,謝景初是削瘦了些,面上仍有病容。</p>
他垂頭看著墻角,不知在找東西,還是在等人。</p>
我覺得,不管是什么,都與我沒有任何關系。</p>
只是考慮到禮數(shù),我停了下腳步,道了一聲,“太子殿下�!�</p>
謝景初抬起頭,微微一愣。</p>
盛朝女子一旦出嫁,便要盤頭發(fā)。</p>
沈藥今日便將頭發(fā)挽了起來,發(fā)髻堆疊在頭頂,戴了玉簪花釵。</p>
昨夜夢中沈藥鳳冠霞帔的模樣與此刻重疊,而又暈開。</p>
這會兒,她沒有對他笑,神情甚至可以說是冷漠。</p>
沈藥何曾對他這樣過?</p>
謝景初覺得心煩,嗓音沉著,“沈藥,嫁給九皇叔,你很得意,對不對?”</p>
我搖了搖頭,“不對。”</p>
謝景初眸光輕顫,所以,她并不開心?</p>
他正要說什么,我卻板著臉,道:“你應當喚我一聲小皇嬸。”</p>
謝景初一怔,遲了半拍意識到,我說不對,指的是稱謂不對。</p>
我更是端起了一副長輩的架子,教訓道:“剛才直呼我的名諱,你實在太沒規(guī)矩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