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養(yǎng)心殿內(nèi)寂靜無聲。</p>
可我卻好似聽見心臟破碎的聲音。</p>
我看著燕清驍熟悉的眉眼，沒有半分憐憫，盡染冷厲。</p>
恍惚間，我不由想起他還是太子時的事來。</p>
那時的我，還提醒他說：“太子殿下來將軍府如此頻繁，恐朝臣議論�！�</p>
他卻答：“無妨，孤已跟母后稟明，待及冠后便讓她下旨賜婚�！�</p>
甚至抬手將腰間玉佩取下，遞到自己面前，目光灼灼。</p>
“意晚，孤是真的心悅你。”</p>
可那個說著心悅自己的燕清驍，如今卻道，要自己萬劫不復(fù)。</p>
到底是我已然沒有了利用價值，還是當(dāng)初的他本就真心不純？</p>
待我回過神時，謝為寧早已離開。</p>
這時，敬事房的張公公走進(jìn)來，將手中的綠頭牌往前遞了遞。</p>
燕清驍看也沒看，淡聲道：“去貴妃宮里。”</p>
說來可笑，我似乎竟看見他念出那兩個字眼底一閃而過的柔情。</p>
我不愿再看，轉(zhuǎn)身走出了養(yǎng)心殿。</p>
長長的宮道上，雪花紛揚(yáng)，楚意晚回眸，身后雪地平坦如初。</p>
好似我也從未在這世上留下任何痕跡。</p>
我輕扯唇角，繼續(xù)往前走。</p>
我漠然穿過層層宮墻，越過重重人海，最終，停在了將軍府前。</p>
看著鐵馬金鉤的‘將軍府’三個字，我不由眼眶發(fā)熱。</p>
“祖母，晚晚回家了�！�</p>
入宮七載，我跟祖母相見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p>
其實成為皇后的第一年，燕清驍對我便不如從前。</p>
因為我是將軍府之后，因為我爹愛女如命，更因為我與他……爭權(quán)。</p>
可我不爭，將軍府如何在君王的猜忌下自保？</p>
賜婚圣旨到將軍府的那一夜，我還站在爹爹面前勸解著他。</p>
“爹，您莫要擔(dān)憂，女兒定會保將軍府百年無憂。”</p>
那時，我爹留下的，唯有一聲嘆息。</p>
自入宮那日起，我便從不掩飾自己的野心。</p>
可我掃盡障礙的同時，也與燕清驍漸行漸遠(yuǎn)。</p>
世人憎惡我的所作所為，卻也懼怕我手中權(quán)勢與兵力。</p>
而我端坐在云臺之上步步謀劃，卻也因此只能跟將軍府劃清界限。</p>
我攥了攥手，循著記憶中的方向往里走去。</p>
剛進(jìn)祖母的院子，便聽見一陣哭聲。</p>
我心一顫，腳步不由加快。</p>
偌大的庭院內(nèi)，就見祖母手持戒尺，重重抽在面前幼童手上。</p>
“楚遠(yuǎn)洲，你可知錯？”</p>
我看著這一幕，不禁怔然。</p>
五年前，我大哥，將軍府獨(dú)子楚守疆戰(zhàn)死沙場，死訊傳來時大嫂傷心過度引發(fā)早產(chǎn)，力竭而亡，只留下遠(yuǎn)洲這么個遺腹子。</p>
祖母歷來疼惜戀愛，怎么今日……</p>
楚遠(yuǎn)洲小小人影，一臉倔強(qiáng)的開口：“曾祖母，我沒有錯！”</p>
“那些人稱我姑母為妖后，我氣不過，自然要讓家丁出手教訓(xùn)！”</p>
啪！</p>
戒尺再次抽在他手心，楚遠(yuǎn)洲終于忍不住落了淚。</p>
“曾祖母，遠(yuǎn)洲沒錯，遠(yuǎn)洲就是不允許任何人說姑母不好！”</p>
我那顆自認(rèn)冷硬的心，突的就軟了下來。</p>
我明明只在這孩子三歲時出宮見了他一面，抱了他片刻，他竟還記得自己。</p>
只聽祖母聲音含冷：“去書房思過，何時知錯，何時出來。”</p>
說罷，她便轉(zhuǎn)身，由著下人將孩子帶了下去。</p>
我不由跟上了祖母的腳步，卻見她停在了佛堂前。</p>
推開門，墻上掛著我栩栩如生的畫像。</p>
這是祖母的習(xí)慣，無論誰出征，畫像都會被供奉在佛堂。</p>
沾染佛音，護(hù)佑安寧。</p>
我清晰看見祖母眼眶濕潤的盯著我畫像，低聲喃喃。</p>
“晚晚，莫怪祖母不為你出頭，遠(yuǎn)洲的做法傳到陛下耳中，難免落個跋扈之名，屆時，你的處境會愈加艱難。”</p>
“孩子，祖母知你不容易，可祖母日夜求的，也不過是你平平安安�！�</p>
這一瞬，我只覺得心如刀割。</p>
我朝著祖母緩緩跪下，喉間澀然。</p>
“祖母，孫兒不孝，怕是……不能如您的愿了�！�</p>
佛堂內(nèi)檀香裊裊，遍布慈憫。</p>
可門外，卻有下人倉皇跪地的急聲。</p>
“老太君，小少爺教訓(xùn)的那人被抬到了府門口，說是……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