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孫芑眼睫輕顫了顫,心跳得又快又亂。</p>
自從萌生了逃走的想法,她確實沒有仔細(xì)考慮離開長安后的路該如何走,或許會如孫荀所說,找個能庇護自己的人,余生安穩(wěn),兒女繞膝。</p>
但,她答應(yīng)過謝硯十要幫他,所以,這條路已然行不通了。</p>
江湖傳聞,謝硯十這個人心狠手辣,殺伐果斷,智謀過人,為達(dá)目的不擇手段,誰能打敗一個擁有絕對意志的亡命之徒,答案是沒有。</p>
孫芑深深意識到,自己從一個狼窩跳進了另一個虎窩,差別不過分毫。</p>
不過,若是這個老虎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自己領(lǐng)土和族群,那么,她甘愿躲在這只老虎的臂膀之下,求得一線生機。</p>
“你在想什么?”</p>
孫芑目光倏地聚焦,回看向謝硯十,“額?沒有,沒想什么�!�</p>
“你怕我將你帶回去,又將你困在宅院里?”</p>
孫芑緩慢搖頭,一雙眼睛堅定又膽怯地看著他。</p>
“我覺得,你不會�!�</p>
謝硯十彎了彎嘴角。</p>
“為何?豫州地大物博,我府邸房屋又多,不差你一個,你父親不也有那么多女人�!�</p>
“若你只是為了后院之歡,大可不必冒如此大的風(fēng)險,謝公子剛才也說豫州地大物博,我想,美麗的女子不在少數(shù),若是公子想要,一句話吩咐下去即可�!�</p>
“說得有道理,”謝硯十贊許地點了點頭,接著又說:“不過,豫州與長安兩地相隔甚遠(yuǎn),姑娘們大有不同……”</p>
“有何不同?”</p>
“處過才知道,”謝硯十平靜道。</p>
“啪———”一記耳光響亮地落在他臉上。</p>
謝硯十不設(shè)防,這女人使了十成十的勁兒,硬是將他那張風(fēng)吹日曬也糙不了小白臉給扇出了個紅色的巴掌印。</p>
“下流!”</p>
謝硯十木訥地轉(zhuǎn)頭朝她看去,她就像剛鎮(zhèn)定下來的小花貓又應(yīng)激了,雙眼紅紅的,溢滿了淚水。</p>
發(fā)生了什么?</p>
甘四剛到門口,就見自家少主被甩了一巴掌,愣住。</p>
再次啟程時,謝硯十沒再讓孫芑跟他同騎一匹馬,而是讓人牽著馬她單獨騎行,跟在后面。</p>
甘四看看孫芑,又看看謝硯十,揮了馬兒一鞭,加快步伐到謝硯十旁邊。</p>
“誒,少主,你們倆發(fā)生什么了?”</p>
謝硯十白了他一眼,收回目光,嘆了口氣,他自己也納悶得很。</p>
來龍去脈講給甘四聽了后,罵道:“她是不是有��?”</p>
“好像是有點,女公子從小嬌生慣養(yǎng),不會是路上那些東西將她給嚇到了吧?”甘四指了指腦子,“這里嚇出了問題�!�</p>
謝硯十半信半疑,“不至于吧�!�</p>
他說要相處之后才知道,這話有何不妥?怪人。</p>
“少主,要不找輛馬車來,女公子細(xì)皮嫩肉的,不能跟我們這些大男人比,這一路哪折騰得起。”</p>
“不許。”</p>
“��?”</p>
“我說不許,”謝硯十厲聲道,“她自己做了選擇,就要承擔(dān)起該有后果,出了長安,便沒人拿她當(dāng)孫府的主子�!�</p>
甘四愕然,但少主的命令不許不從,只是,他原本還以為謝硯十費老大勁將人從長安擄走,好歹對人家有點那什么,嗯私心,對,但如今看來,他家少主確實只心系天下,太偉大了。</p>
孫芑抓著韁繩,時不時朝前面那個穿輕裘的人看去,說實話,她還是怕的。</p>
當(dāng)時只覺得他那話太輕薄人了,下意識就伸手打了過去,完全沒念著他可是一州之主的獨子,若惹他不悅了,砍她兩條手臂已算是大發(fā)慈悲。</p>
所幸,他并不是個心胸狹隘之人,沒將她半路給丟下,三日的路程不算遠(yuǎn),沒出長安邊界,若是被人抓回去,恐是要淹人唾沫星子里,說她遭此一番哪還有清白,到時牽連的無辜之人更多,她不如死了痛快。</p>
只要跟著他,就還有活路。</p>
又連夜趕了兩天兩夜的路程,終于在第三日夕陽落山時出了長安邊界。</p>
這一路除了遇到幾處匪窩,可以算是暢通無阻,謝硯十清楚,劉驥這是放棄了,這么多日,他要是來追,不可能追不上。</p>
“少主,找個高地歇歇腳吧,馬也跑累了�!备仕膹堊齑瓪�,氣息不穩(wěn)地對謝硯十說。</p>
謝硯十回頭看了眼隊伍,沉聲,“今晚就地扎營歇息,邊界賊寇猖狂,四人一隊輪番值守到天亮�!�</p>
“是,”眾人高興不已,紛紛下馬,扎帳篷的扎帳篷,巡邏的巡邏。</p>
孫芑自己從馬背上爬下來,將馬栓在一旁的樹干上,看大家都忙活著,便靠著大樹坐下,幫不了忙,不添亂她還是可以做到的。</p>
天色暗下,山林里一片平地亮著火光,炊煙裊裊,遠(yuǎn)處都能聞得到肉香氣。</p>
“少主,前面就是蕭縣,我?guī)诉M城采買一些物資,然后我們可從小道走,能節(jié)約半個月�!�</p>
“嗯,桐子花開了,還有一場寒,再買件厚點的棉衣�!�</p>
話落,甘四目光自然地落在遠(yuǎn)處篝火旁的孫芑身上,他們一群人從豫州出發(fā)時便是寒冬,最難捱的時間都已經(jīng)過去了,春寒需要棉衣御寒的人不言而喻。</p>
謝硯十翻烤手里的兔腿,余光里有個穿紅衣裳的人實在太顯眼,沉默了會,還是起身。</p>
“嗯?”謝硯十站在孫芑旁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將烤好的兔腿遞給她。</p>
孫芑吸了口氣,小心地接下,“謝謝公子�!�</p>
謝硯十看了她一眼,轉(zhuǎn)身就走。</p>
夜深后,山林里時不時傳出怪異的獸聲,前幾日孫芑還是怕的,如今聽得多了,好像也習(xí)慣了,拿著一根棍子不停地戳腳邊的柴灰。</p>
士兵輪了幾番,謝硯十仰頭看了眼夜空,估摸著有子時,見孫芑還沒睡,走過去,斥聲:“天亮就要出發(fā),回到豫州前不會再像這樣留時間給你睡覺�!�</p>
“公子,”孫芑柔聲喚他,“我們已經(jīng)到了豫州地界,為何還要如此趕路?”</p>
“軍營里事務(wù)繁多,西邊常有盜寇侵犯,你以為,豫州為何有今日。”</p>
確實,他們這一趟不是來游玩的,孫芑自覺內(nèi)疚,“公子,你放心,我不會拖你們后腿的�!�</p>
只是不分晝夜地趕了七日,她雖會騎馬,也僅僅會騎而已,渾身上下早像要散架了般難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