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但從那以后，陳程成了我的跟屁蟲，我趴在炕頭，給他講述學(xué)校里的趣事。</p>

    “今天語文老師教了我們一句很好聽的詞，青青子衿，悠悠我心�！�</p>

    “隔壁小胖學(xué)著高年級的人跳馬，摔了個(gè)大馬趴，褲子直接裂成了開襠褲……”</p>

    他被禁錮在小小的一方天地，清澈明亮的眼睛看向我，盛滿了一池星光。</p>

    一年后的秋天，他也上小學(xué)了。</p>

    黃萍左思右想，讓我蹲了一年，可以好好照顧弟弟。</p>

    我不愿意，但也無可奈何。</p>

    土路泥濘，他的腿不利索，大部分時(shí)間，是我背著他走過四季。</p>

    我四處撿廢鐵，去山上采野果，回回能賣五塊錢。</p>

    就用這五塊錢給小程買好吃的麥芽大片糖。</p>

    這是現(xiàn)在回想起來都很幸福的時(shí)光。</p>

    可是時(shí)間久了，我們這對落單姐弟就開始受到欺負(fù)。</p>

    放學(xué)前正好是體育課，我被隔壁小胖和一眾毛孩子關(guān)進(jìn)了學(xué)校唯一一間破落的器材室。</p>

    “我看你今天回不去家，那個(gè)瘸子怎么辦！”他們壞笑著。</p>

    我大喊救命，卻無人應(yīng)答。</p>

    人都走光了，沒人能看見我。</p>

    陳程左等右等也沒看見我，直到學(xué)校人散盡，他不得不瘸瘸拐拐地回了家。</p>

    路上小胖他們一直在笑話他，學(xué)他的走路姿勢。</p>

    天擦黑，我也沒回去，黃萍下工回來也急了，四處找我。</p>

    等我被她抱出來時(shí)，已經(jīng)是凌晨，寒冷和黑暗把我嚇得高燒不退。</p>

    躺在床上迷迷糊糊間，我還聽見黃萍在訓(xùn)我。</p>

    “亂跑什么？小程都被嚇壞了，那幫熊孩子，你不會揍他們啊窩囊廢……”聲音越來越小。</p>

    我流下了委屈的淚水，依稀感覺被溫柔地拭去。</p>

    后來，我才知道，黃萍踏著大雨，挨家挨戶問我的下落。</p>

    有孩子招架不住她的逼問，她得知了就馬不停蹄地趕來。</p>

    跑得太急，被剮蹭了好幾道血淋淋的傷口。</p>

    第二天，她沒上工，她擺著一副潑婦的樣子去我學(xué)校。</p>

    劈頭蓋臉地就讓老師評理。</p>

    那個(gè)年代，老師是天，家長都以老師為尊，讓老師怎么罰孩子都行。</p>

    可她不，把所有欺負(fù)我們的孩子家長都叫來，一通發(fā)瘋。</p>

    “我告訴你們，我啥都不怕，誰再敢欺負(fù)我家孩子，我找你們拼命！”</p>

    不知道瘦瘦小小的她哪迸發(fā)出的力量，唬得別的家長都不敢動(dòng)。</p>

    但小胖他媽還說：“也沒見你對她多好啊，她天天等著自己媽接回去呢，一看就是個(gè)白眼狼�！�</p>

    “孩子們開玩笑至于這么上綱上線嗎？”</p>

    黃萍火了，撲上去和她廝打，“我的孩子只能我打！你們算是個(gè)什么東西？我給你兒子關(guān)地窖里去開玩笑，看你愿不愿意？”</p>

    她說，我的孩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