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我和丈夫都是最會演戲的騙子。
我騙他出國進修,實則是去做無國界醫(yī)生。
他騙我相敬如賓三年,實則恨我入骨。
因為我占了他白月光的位置。
好在,我們都不必裝了。
因為我死了。
死在異國他鄉(xiāng)的戰(zhàn)場,死在他看不見的地方。
閉上眼的最后一刻,我嗅著空氣中硝煙的味道。
腦海里閃過丈夫冷漠的臉,輕輕笑了。
季先生,你自由了。
1
再次醒來,我已經(jīng)回到了我和季伏城的家。
看著正在認真開會的季伏城,我下意識喊了他的名字。
阿城......
沒有人理我。
秘書推開門進來,穿過了我的身體。
我呆呆地看著我的手,這才想起來,我已經(jīng)死了。
抬頭看著他的背影,自嘲地笑了笑。
秘書走到季伏城的身邊,臉上帶著止不住的興奮:
季總,集團資助的無國界醫(yī)生過幾天就要回國了。聽說這次還有人犧牲。
上面的意思是,這些人都是英雄,到時候的歡迎儀式需要您來親自主持。
我這才反應(yīng)過來。
原來,我的遺體還沒有被人帶回國。
季伏城也還不知道我的死訊。
更不知道,他自由了。
抬手輕輕撫上那張我愛了十年的臉,我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要是你知道我死了,一定會很開心吧
畢竟,你愛的那個人,從來都不是我。
兩年前,我的父親——華國知名醫(yī)學(xué)教授。
在去世前用所有的研究成果換了這場我和季伏城的婚約。
為此,季伏城恨透了我。
想到這,我連忙轉(zhuǎn)身往外走去。
我想在徹底消散前,再看一眼父親的墓碑。
可剛走出三米,一道白光閃過,我又回到了季伏城的身邊。
似乎老天都不想讓我離開他。
嘗試幾遍后,我回頭看了眼季伏城,笑容苦澀:
對不起啊,我還是沒能放過你......
那邊秘書又開口了:
季總,夫人都去國外一個月了,您真的不打算去看看她嗎
我聞言一怔,下意識看向了男人。
一個月前,父親的好友告訴我國家要送一批無國界醫(yī)生出國,進行人道主義救援。
那時,季伏城正又一次為了鐘晚晴宿醉。
看著他因為愛而不得紅了的眼眶,我哭了一整晚。
我不明白,既然他不愛我,又為什么要答應(yīng)娶我。
我不明白,既然他娶了我,又為什么一直不肯放下過去。
可我明白了一件事。
他真的不愛我。
我也真的,希望他開心。
所以第二天,我騙他要去法國進修,實則偷偷報名參加了無國界醫(yī)生。
除了負責這次申請的季父外,再沒有人知道。
那時我想,也許分開一段時間,對我們都好。
卻沒想到,這次的分開,就是永別。
聽到秘書的話,季伏城抬起頭,讓我清晰的看見了他眼底的冷漠:
不去,既然她想進修那就最好不要回來。
省得來我面前礙眼。
秘書愣了一秒,接著又很快低下頭掩去臉上的同情。
是,季總。
還有,您之前吩咐的東西,都已經(jīng)準備好了,就在樓下,請您過目。
季伏城嗯了一聲,臉上終于掛上笑意,起身往外走去。
我跟在他的身后,像以往的十年一樣。
推開門的那一刻,我徹底怔在了原地。
這是......婚禮現(xiàn)場
2
諾大的別墅已經(jīng)被各種鮮花布滿,變成了白色的海洋。
季伏城居高臨下地俯瞰著這片夢幻的場景,兩眼溫柔:
再過兩天就是我和晚晴辦婚禮的日子了。
要不是姜昕臨時出國,我還找不到這么好的機會,完成曾經(jīng)的遺憾。
我站在邊上,別墅的燈光晃疼了我的眼。
我看著季伏城眼底的星光,不受控制地想起了當年。
當年我們重逢的時候,他也是這樣亮晶晶的眼神。
可等聽到要跟我結(jié)婚,這些光,就徹底熄滅了。
他說:
姜昕,我怕我配不上你,也許你值得更好的。
那時的我,沒有聽懂他的未盡之意,只是傻傻地說:
阿城哥哥,你別這么想,我覺得你很好,比所有人都好。
季伏城沒有再拒絕,只是從此以后再也沒給過我好臉色。
就連我們的婚禮,他也裝病不肯出席。
想到那場沒有新郎的婚禮,我呆呆地轉(zhuǎn)過頭,眼淚大顆大顆得落下。
季伏城,你明明......可以跟我說的......
說你......從來都不想娶我......
眼淚掉在地上,像我那些不為人知的少女心事,沒有人在乎。
第二天,秘書準時來到別墅,向季伏城匯報婚禮的最新進度。
季總,請柬已經(jīng)全部發(fā)出去了,婚禮現(xiàn)場也都大體布置好了。
至于婚紗,法國那邊的工作室也做完了......
秘書說著將婚紗的展示視頻遞給季伏城。
您看看要是沒什么問題的話,下午我就親自去取。
聽到法國兩個字,季伏城眼神微動,打斷了秘書的話。
我跟你一起去法國。
秘書睜大了眼睛,帶著些說不出來的激動:
季總,你終于決定去法國看夫人了嗎
聞言,我愣了一秒,死寂的心臟突然又開始跳動。
季伏城蹙眉:
不,只是為了取婚紗。
跳動的心一點點下沉,是了,他怎么會想見我。
法國。
取到婚紗后,季伏城和秘書直接坐車朝著機場駛?cè)ァ?br />
巴黎的春天很美,帶著香草味的寧靜。
可塞納河畔的風(fēng)吹不走季伏城眼底的深邃。
抵達機場的瞬間,季伏城突然開口:
去辛科大學(xué)。
話落,我和秘書都愣住了。
辛科大學(xué),是我告訴他的進修學(xué)校。
秘書沒說話,迅速掉了頭,最后停在了學(xué)校門口。
車窗外,是來來往往的人群。
我飄下了車,陽光穿透我的身體,沒留下任何痕跡。
秘書問他:
季總,我們下車嗎或者我先給夫人打個電話,告訴她我們在門口......
秘書的話驚醒了我,我慌亂地轉(zhuǎn)過身看他,心口莫名揪緊。
不用了。
季伏城打斷了他,看向外面的眼神格外復(fù)雜,良久才化作一句。
我只是想確認一下,她不會在我的婚禮突然出現(xiàn)。
打亂我的計劃。
身上的溫度一點點褪去,我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嘲笑自己不自量力的激動。
飛機落地,我木然地看著他將婚紗送到了鐘晚晴的面前。
看著鐘晚晴穿上我夢寐以求的婚紗。
看著她撲進男人的懷抱,耳鬢廝磨。
真好啊,所有人都開心。
我也應(yīng)該開心。
閉上眼,正想避開這一切,別墅的大門卻突然被人打開。
一道威嚴的中年男聲響起:
季伏城,我絕不同意你辦這場婚禮!
3
季父走進來,臉上是恨鐵不成鋼的憤怒。
季伏城,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季伏城愣了一秒,接著示意秘書帶鐘晚晴去房間換衣服。
等到看不見女人的背影,他才轉(zhuǎn)過身回答了季父的話。
我知道,這是我欠晚晴的。
季父看著一無所知的季伏城,眼里閃過一絲復(fù)雜。
沉默良久突然問道:
那姜昕呢這一個月,你有沒有去法國看過她
季伏城蹙眉,露出一抹顯而易見的煩躁。
怎么你們每個人都催著我去看她搞得好像我不看她,她就會死了一樣。
你!
季父氣急地喊了一聲,但還是咽下了嘴里的話,語氣變得疲憊:
你就真的那么討厭她嗎
男人眼眸微動。
是。
接著又像是強調(diào)般補上一句。
就算我們兩結(jié)婚了,我也永遠都不會喜歡她。
那一瞬間,我的心彷佛落上了一塊巨石。
疼的我?guī)缀醮贿^氣來。
原來就算死了,心還是會痛的。
季父也被男人的話氣到,下意識抬起了手朝季伏城臉上扇去,卻又在半空中停住。
看著男人執(zhí)拗的眼神,季父沉重地嘆了口氣。
好,既然你真的那么討厭她,等昕昕回來,你們兩就離婚吧。
你配不上昕昕,別再耽誤她。
我站在邊上,看見季伏城身子一僵,握緊了拳頭。
求之不得。
四個字,徹底打碎了我所有的真心。
真的......就這么討厭我嗎
眼淚模糊了視線,心臟卻好像沒有以前那么痛了。
果然,習(xí)慣了,就不難受了。
季父走了,鐘晚晴也換完了衣服。
季伏城僵硬地牽起鐘晚清的手,卻露不出一絲笑意。
我很奇怪,忍不住問道:
季先生,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嗎
為什么不開心呢
我不會再打擾你了,你要開心,比以前都開心。
沒有人回我。
終于到了婚禮這天。
季伏城在傭人的幫助下,換上了新郎禮服。
看著鏡子中意氣風(fēng)發(fā)的自己,男人不知怎得,突然問道:
姜昕現(xiàn)在在干嘛
秘書一愣,搖了搖頭:
抱歉季總,我沒有和姜小姐聯(lián)系過。
不知道她現(xiàn)在在干什么。
季伏城系領(lǐng)帶的手一頓,接著將領(lǐng)帶整理好,沉著臉出去了。
傭人小聲地問秘書:
季總這幾天到底怎么了
不是終于要和鐘小姐辦婚禮了嗎怎么還不高興
秘書說話,只是長長地嘆了口氣,接著立馬跟上季伏城的腳步。
迎親路上,季伏城格外沉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明明是今天的新郎,卻提不起任何興致。
路過醫(yī)院的時候,他突然開口:
現(xiàn)在,打電話給姜昕。
4
秘書愣了一秒,接著立刻掏出了手機。
我看著這一幕,頓時渾身緊張。
要發(fā)現(xiàn)了嗎
嘟......嘟......嘟......
密閉的車廂里,電話的忙音格外明顯。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
夠了!
季伏城的臉色越來越黑,最后直接讓秘書掛斷了電話。
你告訴姜昕,要是她今天還不回國,以后就永遠都別回來了。
我靜靜地坐在他的邊上,心里苦笑。
放心,我以后真的不會再打擾你了。
婚禮現(xiàn)場就定在我和季伏城住的別墅。
以往安靜地宅子如今到處都充斥著喜色。
季伏城再所有人的注視下,牽著一襲婚紗的鐘晚晴緩步上臺。
季伏城是我的丈夫,這是我的家。
可此時此刻,我站在人群的最前段,用最好的視野,窺視著他和別人的幸福。
真好啊,你終于完成你的遺憾了。
而我,也終于不用再被你討厭了。
可是,季伏城,你怎么還是不開心呢
另一邊,季伏城似乎也感覺到了什么,眸光掃過臺下的賓客。
是他的錯覺嗎
他總覺得,姜昕應(yīng)該在的。
儀式進行到交換戒指的環(huán)節(jié)。
鐘晚晴激動地接過伴娘遞上來的戒指,迫不及待就想去拉季伏城的手。
男人卻下意識退了兩步,眼神晦暗不明。
阿城,怎么了
沒什么,我們繼續(xù)。
季伏城深吸了口氣,壓下心里翻騰的情緒。
正要替鐘晚晴戴上戒指,秘書慌忙地沖上了臺,打斷了進程。
季總,無國界醫(yī)生代表團回來了。
他們還帶回了......夫人的......尸體......
戒指掉在地上。
一直冷酷的男人驀地紅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