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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體 夜晚 (「夜晚模式」)

第1章

    桀驁美人vs世家千金

    男主妖艷賤

    貨,女主白蓮花精,強強聯(lián)手,虐遍天下,就問你怕不怕?

    ☆

    第

    1

    章、第一章

    芳菲

    五月,暮春剛過,天氣便急不可待的炙熱起來。

    日頭熱辣辣的照射著燕京大地,街邊小販都躲到樹蔭下,這樣炎熱的天氣,大戶人家的少爺小姐都不耐煩出門苦曬,唯有做苦力的長工窮人,挑著在井水里浸泡的冰涼的米酒,不辭勞苦的穿梭于各大賭坊茶苑,指望渴累了的人花五個銅板買上一碗,便能多買一袋米,多熬兩鍋粥,多扛三日的活路。

    城東轉(zhuǎn)角彎,有這么一處嶄新的宅子,牌匾掛的極高,最中間上書“狀元及第”四字,金燦燦的——這是洪孝帝賜給新科狀元的府邸和御賜牌匾,代表著極高的榮耀。讀書人倘若得上這么一塊,就該舉家泣涕告慰祖先了。

    嶄新的宅子,御賜的牌匾,庭院中穿梭的下人來往匆匆,只是外頭炎炎夏日,宅子里卻冷嗖嗖的。許是屋里搬了消暑的冰塊,然而越是往院子里靠墻的一邊走,就越是發(fā)冷。

    靠墻的最后一間房,門外正坐著三人。兩個穿粉色薄衫裙的年輕丫鬟,還有一個身材圓胖的中年婆子,三人面前的凳子上擺著一疊紅皮瓜子兒,一壺酸梅湯,一邊吃著一邊閑話,竟比主子還要自在。

    最左邊的丫鬟回頭看了一眼窗戶,道:“天熱,這屋里的藥味也散不出去,難受死了,真不知什么時候是個頭�!�

    “小蹄子,背后議論主子,”年長些的婆子警告道:“當心主子扒你的皮。”

    粉衣丫鬟不以為然:“怎么會?老爺已經(jīng)三個月都沒來夫人院子里了�!闭f著又壓低了聲音,“那事情鬧得那樣大,咱們老爺算是有情有義,若是換了別人……”她又撇了撇嘴,“要我說,就當自己了結(jié),好歹也全了名聲,這樣賴活著,還不是拖累了別人�!�

    那婆子還要說話,另一個丫鬟也道:“其實夫人也挺可憐,生的那樣美,才學又好,性子寬和,誰知道會遇上這種事……”

    她們?nèi)说穆曇綦m然壓低了,奈何夏日的午后太寂靜,隔得又不遠,便是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傳到了屋中里人的耳中。

    塌上,薛芳菲仰躺著,眼角淚痕半干。一張臉因為近來消瘦,不僅沒有憔悴失色,反而越發(fā)病容楚楚,有種動魄驚心的清艷。

    她的容顏向來是美的,否則也不會當?shù)闷鹧嗑┑谝幻廊说拿�。她出嫁那日,燕京有無聊的公子哥令乞兒沖撞花轎,蓋頭遺落,嬌顏如花,教街道兩邊的人看直了眼。那時候她的父親,襄陽桐鄉(xiāng)的縣丞薛懷遠在她遠嫁京城之前,還憂心忡忡道:“阿貍長得太好了,沈玉容怕是護不住你�!�

    沈玉容是她的丈夫。

    沈玉容沒中狀元之前,只是一個窮秀才。沈玉容家住燕京,外祖母曹老夫人生活在襄陽。四年前,曹老夫人病逝,沈玉容及母回襄陽奔喪,和薛芳菲得以認識。

    桐鄉(xiāng)只是個襄陽城的小縣,薛懷遠是個小吏,薛芳菲母親在生薛芳菲弟弟薛昭的時候難產(chǎn)去世。薛母死后,薛懷遠沒有再娶,家中人口簡單,只有薛芳菲姐弟和父親相依為命。

    薛芳菲也到了要出嫁的年紀,她容貌生的太好,遠近公子哥兒高門大戶都來提親,甚至還有薛懷遠的上司想要納薛芳菲為填房。薛懷遠自然不肯,自小喪母,讓薛懷遠格外疼愛女兒,加之薛芳菲乖巧聰慧,薛懷遠從小便不曾短了薛芳菲吃喝,但凡力所能及,都要薛芳菲用最好的。是以雖然薛家只是小吏家府,薛芳菲卻出落得比大家閨秀還要金貴。

    這樣如珠如寶捧在掌心里長大的女兒,薛懷遠為她的親事發(fā)了愁。高門大戶固然錦衣玉食,無奈身不由己,薛懷遠看上了沈玉容。

    沈玉容雖是白身,卻才華橫溢,一表人才,出人頭地是遲早的事。只是這樣一來,薛芳菲便不得不跟隨沈玉容遠嫁燕京。還有一點,薛芳菲長得太美,桐鄉(xiāng)這頭有薛懷遠護著,燕京的王孫貴族多不勝數(shù),倘若生出歹意,沈玉容未必能護得住她。

    不過最后薛芳菲還是嫁給了沈玉容,因她喜歡。

    嫁給沈玉容,來到燕京,雖然她的婆母行事刻薄,也有許多委屈,不過沈玉容對她體貼備至,于是那些不滿,也就煙消云散了。

    去年開春,沈玉容高中狀元,策馬游街,皇帝親賜府邸牌匾,不久后被點任中書舍郎。九月,薛芳菲也懷了身孕,適逢沈母誕辰,雙喜臨門,沈家宴請賓客,邀請燕京貴人。

    那一日是薛芳菲的噩夢。

    她其實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只是在席上喝了一點梅子酒,便覺得困乏,迷迷糊糊被丫鬟攙回房中休息……等她被尖叫聲驚醒的時候,便見屋里多了一個陌生的男人,而她自己衣衫不整,婆母和一眾女眷都在門口,譏諷厭惡或是幸災(zāi)樂禍的看著她。

    她本該無地自容的,她也的確那么做了,可任憑她怎么解釋,新科狀元發(fā)妻當著滿屋賓客偷人的事還是傳了出去。

    她該被休棄然后攆出府,可沈玉容偏偏沒有。她因憂思過重小產(chǎn),躺在床上的時候,卻聽聞薛昭因為此事趕到燕京,還未到沈府便在夜里遇著強盜,被殺棄尸河中。

    她聞此噩耗,不敢將此消息傳回桐鄉(xiāng),強撐著一口氣見了薛昭最后一面,替他辦好后事,便病倒了,而后三個月,整整三個月,沈玉容沒有來見她一面。

    她在病榻上胡思亂想著,沈玉容是心里有了隔閡,不肯見他,或是故意冷遇她發(fā)泄怒氣?可躺的越久,加之仆從嘴里零零碎碎只言片語,她便也想通了一些事,真相永遠更加不堪入目。

    薛芳菲努力從塌上坐起來,床邊擺著的一碗藥已經(jīng)涼了,只散發(fā)出苦澀的香氣。她探過半個身子,將藥碗里的藥倒入案前的一盆海棠里,海棠已經(jīng)枯萎了,只剩下伶仃的枝干。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薛芳菲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一襲織金的衣角。

    年輕女子衣裝華貴,眉毛微微上挑,帶出幾分驕矜。目光落在薛芳菲手里的藥碗上,面上浮起一個恍然的神情,笑道:“原來如此�!�

    薛芳菲平靜的放下碗,看著來人進了屋,兩個身材粗壯的仆婦將門掩上,外頭閑談的丫鬟仆婦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不見了,只有寂靜空氣里傳來的陣陣蟬鳴,焦躁的仿佛將要有什么事要發(fā)生。

    薛芳菲道:“永寧公主�!�

    永寧公主笑了笑,她一笑,發(fā)簪上一顆拇指大的南海珠便跟著晃了晃,瑩潤的光澤幾乎要晃花了人眼。

    南海一顆珠,良田頃萬畝�;视H國戚永遠用著最好的東西,他們錦衣玉食,不食人間疾苦,擁有旁人終其一生都不敢想象的一切,卻還要覬覦別人的東西,甚至去偷,去搶。

    “你好像一點兒也不驚訝。”永寧公主奇道:“莫非沈郎已經(jīng)告訴你了?”

    沈郎,她喊得如此親密,薛芳菲喉頭一甜,險些抑制不住,片刻后,她才淡道:“我正在等,等他親口告訴我�!�

    薛芳菲一點也不傻,薛懷遠將她教的十分聰明。自打她病倒后,自打她發(fā)現(xiàn)自己被軟禁后,一舉一動都有人監(jiān)視后,她便聯(lián)系前前后后,包括薛昭的死因,覺察到不對來。

    她從仆婦嘴里套話,到底是知道了。

    沈玉容高中狀元,少年得志,身份不比往日。她薛芳菲縱然才貌雙全,卻到底只是一個縣丞的女兒。沈玉容得了永寧公主的青眼,或許他們已經(jīng)暗度陳倉,總之,她薛芳菲成了絆腳石,要給這位金枝玉葉的皇家公主騰位置。

    薛芳菲想起出事的那一日,沈母宴請賓客的那一日,永寧公主也在人群之中,回憶的時候,她甚至能記起永寧公主唇角邊一抹得意的笑容。

    就此真相大白。

    “沈郎心軟,”永寧公主不甚在意的在椅子上坐下來,瞧著她,“本宮也不是心狠之人,本來么,想成全你,誰知道你卻不肯善了,”她掃了一眼桌上的藥碗,嘆息般的道:“你這是何必?”

    薛芳菲忍不住冷笑。

    日日一碗藥,她早就察覺到不對,便將藥盡數(shù)倒在花盆中。他們想要她“病故”,順理成章的讓永寧公主嫁進來,她偏不肯。薛懷遠自小就告訴她,不到最后一刻,不可自絕生路。況且憑什么?憑什么這對奸夫淫婦設(shè)計陷害了她,卻要她主動赴死?她絕不!

    薛芳菲的聲音里帶了數(shù)不盡的嘲諷,她道:“奪人姻緣,害死原配,殺妻害嗣,公主的‘好意’,芳菲領(lǐng)教了。”

    永寧公主怒意一瞬間勃發(fā),不過片刻,她又冷靜下來,站起身,走到桌子面前,拿起那一盆已經(jīng)枯萎的海棠。海棠花盆只有巴掌大,細白瓷上刻著繁華,精巧可愛。永寧公主把玩著花盆,笑盈盈道:“你可知,你弟弟是如何死的?”

    薛芳菲的脊背一瞬間僵硬!

    “你那弟弟倒是個人物,就是年輕氣盛了些�!庇缹幑餍蕾p著她的表情,“竟能查出此事不對,還真被他找著了些證據(jù),說要告御狀,差點連本宮也連累了�!庇缹幑髋牧伺男乜�,仿佛有些后怕,“他也算聰明,連夜找到京兆尹,可他不知道,京兆尹與我交情不錯,當即便將此事告知與我。”永寧公主攤了攤手,遺憾的開口:“可惜了,年紀輕輕的,本宮瞧著文韜武略都不差,若非如此,說不定是個封妻蔭子的命,可惜�!�

    薛芳菲險些將牙咬碎!

    薛昭!薛昭!她早已懷疑薛昭的死另有蹊蹺,薛昭在桐鄉(xiāng)跟隨拳腳師父習武,自小又聰明,怎么死在強盜手中!可她萬萬沒想到,真相竟然如此!想來他的弟弟為了替她抱不平,查出永寧公主和沈玉容的首尾,一腔熱血,以為找到了官,要告官,誰知道官官相護,仇人就是官!

    她道:“無恥!無恥!”

    永寧公主柳眉倒豎,跟著冷嘲道:“你清高又如何?日日在這里不曾出門,怕是不知道你父親的消息,本宮特意來告訴你一聲,你父親如今已得知你敗壞家門的事,也知你弟弟被強盜害死,生生被氣死了!”

    薛芳菲一愣,失聲叫道:“不可能!”

    “不可能?”永寧公主笑道:“你不妨出去問問丫鬟,看看是不是可能!”

    薛芳菲心神大亂,薛懷遠淡泊名利,做桐鄉(xiāng)縣丞清明一生,分明是個好人,怎么會落到如此下場,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甚至還生生被氣死。薛芳菲甚至不敢想想,薛懷遠得知此事后的心情。

    這可是,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尸骸!

    永寧公主說了許久,似是不耐煩,將那盆海棠隨手放在桌上,示意兩個仆婦上前。

    薛芳菲意識到了什么,高聲道:“你要做什么?”

    永寧公主的笑容帶著暢快和得意,她道:“你薛芳菲品性清高,才貌無雙,當然不能背負與人私通的罪名。這幾個月苦苦掙扎,雖然沈郎待你一如往昔,你卻不愿意饒過自己,趁著沈郎不在府上,懸梁自盡。”罷了,她輕笑起來,“怎么樣?這個說法,可還全了你的臉面?”她復(fù)又換了一副面孔,有些發(fā)狠道:“若非為了沈郎的名聲,本宮才不會這樣教你好過!”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薛芳菲心中涌起一陣憤怒,可她還未動作,那兩個仆婦便動身將她壓制住了。

    “本宮和沈郎情投意合,可惜偏有個你,本宮當然不能容你。若你是高門大戶女兒,本宮或許還要費一番周折�?上愕皇莻小小的縣丞,燕京多少州縣,你薛家一門,不過草芥。下輩子,投胎之前記得掂量掂量,托生在千金之家�!�

    薛芳菲絕望陡生,她不肯放棄,茍延殘喘,抓住生機指望翻身,她沒有自絕生路,卻拼不過強權(quán)欺壓,拼不過高低貴賤!

    抬眼間,卻瞧見窗外似有熟悉人影,依稀辨的清是枕邊人。

    薛芳菲心中又生出一線希望,她高聲叫道:“沈玉容!沈玉容,你這樣對我,天理不容!沈玉容!”

    窗外的人影晃了一晃,像是逃也似的躲避開去。永寧公主罵道:“還愣著干什么?動手!”

    仆婦撲將過來,雪白的綢子勒住她的脖頸,那綢子順滑如美人肌膚,是松江趙氏每年送進宮的貢品,一匹價值千金。薛芳菲掙扎之際,想著便是殺人放火的兇器,竟也是這般珍貴。

    永寧公主立在三尺外的地方,冷眼瞧著她如瀕死魚肉一般掙扎,譏嘲道:“記住了,便是你容顏絕色,才學無雙,終究只是個小吏的女兒,本宮碾死你——就跟碾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

    那一盆海棠,在她掙扎之際被碰倒,摔在地上落了個粉碎,花盆之中花泥泛著苦澀香氣,枯萎的枝干跌落出來,描摹的彩繪殘缺不堪。

    人間四月,芳菲落盡。

    ------題外話------

    大家嚎,好久不見,你們的茶茶又回來嚕!

    開文先占個坑,春節(jié)過后開始更新,新坑是兇殘小姑娘和美人大魔王的虐渣故事,喜歡的先收藏哈,我們春節(jié)后不見不散!

    最后,先祝大家雞年大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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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

    2

    章、第二章

    姜梨

    風吹得窗戶砰砰作響,丫鬟伸手將窗戶關(guān)上,屋里地上銅做的青牛里,肚腹中盛著沉甸甸的冰塊。

    燕京每年夏日熱的早,冰塊得從百里外的地窖中運回,小小一塊便值十兩銀子,勿用提這樣完整的,石盤大的一整塊,更勿用提屋子里的四角,都放置著一模一樣的四只青牛。

    屋子里涼爽又清新,靠近小幾前的塌上,坐著一名美婦人,美婦人一手支著下巴,懶洋洋的瞧著面前的賬本。在這婦人的身邊,還有一名十三四歲的嬌美少女,一邊吃著加了碎冰的冰糖果子酪,一邊隨手翻著眼前小山一樣高的帖子。兩個婢子安靜的站在身后,輕柔的為她們二人打著扇。

    “雨下的真大……”嬌美少女看著窗外有些發(fā)呆。

    美婦人看了她一眼,道:“少吃些涼的,省的晚上你爹回來你又吃不下飯�!闭f罷對身邊的婢子道:“如意,把果子酪端走,這壺茶涼了,換壺熱的香茶來�!�

    少女雖有些不滿,卻沒說什么,如意放下扇子。彎腰將桌上的果子酪端起,正要出門,自外頭走進個穿綢布衣衫的嬤嬤,見了她,并未打招呼,直直的往美婦人身邊走,顯然是有急事。

    如意頓了頓,端著果子酪和冷茶出了門,隱隱聽到身后有說話的聲音傳來。

    “……說是病的不輕……知道了三小姐的親事同靜安師太狠狠鬧了一場……”

    “身體不好哩,已經(jīng)病的下不了床了……”

    “大夫說熬不過這個夏日,要不要告訴老爺……”

    屋中靜寂了一會兒,美婦人溫和的聲音響起:“老爺最近公務(wù)繁忙,這些小事就不必叨擾他了,等空暇的時候,我親自與他說吧。”

    緊接著,少女獨有的嬌俏聲音響起:“管她做什么,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人,什么人家都敢攀扯。”

    “別說這個了。”婦人卻換了另一個話頭,“聽說新科狀元的婦人前幾日病逝了,明日還得登門吊唁�!彼穆曇袈犉饋硎滞�,“年紀輕輕的怎么就病故了,真是個可憐人啊。”

    真是個可憐人啊。如意心里這么想著,腳步未停,托著銀盤往廚房去了。

    屋子里的夫人是當今首輔姜元柏的繼室夫人,季淑然。那少女便是首輔千金,季淑然的親生女兒,姜家三小姐姜幼瑤。

    至于她們說的那位“熬不過這個夏日”的人,應(yīng)當就是姜家二小姐姜梨了。

    姜二小姐姜梨五年前因犯錯被送到廟里學規(guī)矩,五年來,姜家似乎都沒這么個人。如今家中做主的是季淑然,姜家嫡出的千金小姐也就只剩下姜幼瑤一個。首輔大人正室嫡出的千金小姐,如今就快要熬不過這個夏日,而府上上上下下卻無一人知道。

    可就算知道了,似乎也沒什么變化。

    如意心中嘆息一聲,看了看手里冷掉的茶,又能如何?先夫人已經(jīng)去了,姜二小姐又是這么個不惹人愛的名聲。

    世道就是這樣,人走茶涼呢。

    ……

    青城山上的鶴林寺是名山路雖崎嶇,山上松石深秀,茂林修竹,景色倒是很好。尤其是住持通明大師更是遠近聞名。據(jù)說在松鶴寺禱告也十分靈驗,因此許多人不惜跋山涉水來到鶴林寺,只為上一炷香。

    離鶴林寺不遠,有一處庵堂。比起鶴林寺香客絡(luò)繹不絕,這庵堂則就看起來冷冷清清,幾乎空無一人。

    下了一夜的雨,山風更寒,庵堂靠柴房的一間屋子里,有女子的抽泣聲不斷傳來。

    “姑娘……姑娘可怎么辦呀……”

    薛芳菲甫一睜開眼,便覺得耳邊嘈雜。她費力的動了動手指,只覺得身子沉得要命,再一動,忽然明白過來,并非身子沉得要命,而是身上蓋的被子太沉了。

    棉被本來很薄,卻因為發(fā)了潮變得冰冷沉重,捂在身上難受的要命。她掀開被子,覺得胸口舒服多了,慢慢的坐起身。

    身邊的哭泣聲戛然而止,就著桌上昏暗的燭光,映入眼簾的是一張難掩驚喜的臉,她道:“姑娘醒了!”

    姑娘?

    薛芳菲一愣,打量著面前人。面前的丫頭不過十五六歲的模樣,眼睛腫的跟桃核似的,長得倒是可愛,只是瘦骨嶙峋的模樣令人看著心酸。她穿著不合身的深藍布衣,渾身上下沒有一件首飾,看著薛芳菲傻兮兮的發(fā)笑。

    叫她姑娘,莫非是丫鬟?可就算她在桐鄉(xiāng)未出嫁時候身邊的丫鬟,也不至于穿的這樣寒磣。

    薛芳菲一個激靈回過神來,不對,重點是,她不記得自己有這么一個丫鬟。她嫁到燕京后,四個貼身丫鬟,兩個后來嫁了人,剩下兩個,在宴客那一日出事后,沈玉容的親娘要把兩個丫鬟也打死,被薛芳菲苦苦哀求才攔住,給放了出去,后來伺候她的那些人,想來也是永寧公主的眼線了。

    永寧公主!眼前突然飛快閃過一些畫面,薛芳菲想起來了,分明是永寧公主來挑釁,她被永寧公主的下人勒死,難道她沒死么?怎么可能?永寧公主這樣斬草除根的人,不可能留下她的性命。

    難道……她被人救了?是沈玉容?還是其他?

    薛芳菲直直的看著小丫頭不說話,小丫頭的傻笑停止了,有些害怕,小聲道:“姑娘?姑娘?”

    “你是誰?”薛芳菲問。話一出口她就愣住了,似乎覺得有什么不對勁,但卻又想不起來,究竟是哪里不對勁。

    小丫頭更著急了,她說:“姑娘,奴婢是桐兒��!”

    桐兒?薛芳菲想不起來有這個人。

    “姑娘,”桐兒看起來像是要哭了,她道:“姑娘,奴婢知道您心里不痛快。二小姐他們怎么能搶了您的親事,那是夫人在的時候為姑娘定下的親事。寧遠侯他們家怎么能干出背信棄義的小人勾當。還有老爺,姑娘,奴婢知道您怨老爺,可是您不能看不開什么都不要了啊,您不為自己想想,也要為夫人想想,夫人在天之靈看到了您這樣,該有多難過��!”

    薛芳菲茫然的看著小丫頭哭天搶地,心里卻想著這和寧遠侯有什么關(guān)系。薛芳菲知道寧遠侯世子,沈玉容的妹妹沈如云,她的小姑子就很愛慕寧遠侯世子,燕京城出了名的美男子。可這和她有什么關(guān)系?

    小丫頭兀自哭的出神,外面突然一個驚雷,照亮了屋中,寒屋破舊,被衾冰冷,也照亮了薛芳菲自己。

    薛芳菲突然明白有什么地方不對勁了。

    這個聲音……嬌嬌脆脆的,雖然疲憊,卻泛著少女特有的軟糯。

    這不是她的聲音。

    “我是誰?”薛芳菲問。

    桐兒一愣。

    “我是誰?”薛芳菲再一次問。

    “您在說什么啊,”桐兒還以為她是在不忿,立刻道:“您是當今內(nèi)閣首輔姜大人府上嫡出的小姐,姜家二小姐�!庇盅a充了一句,“正經(jīng)的金枝玉葉,首輔千金!”

    姜家,首輔千金,姜二小姐,姜梨。

    薛芳菲閉了閉眼。

    她成了姜梨。

    ------題外話------

    大家好,年過完了,來說說都長了幾斤膘哇?

    今天開始更新!更新時間和從前一樣,每天早上七點!

    另外關(guān)于年號廟號謚號的問題,本文架空,不考據(jù)哈。茶茶腦子不夠用,只管劇情邏輯,智商已死_(:3ゝ∠)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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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

    3

    章、第三章

    千金

    即使看了很多次,薛芳菲也很不習慣。

    繡了邊的銅鏡上有一道裂痕,映出的人臉上也有一道裂痕。人面像是都扭曲了,鏡中的少女十四五歲的模樣,卻和她的丫鬟桐兒一樣,瘦的令人吃驚。

    薛芳菲想起自己十四五歲的時候,斷然不是這樣面黃肌瘦的模樣。說是首輔千金,看這模樣,只怕比下人都還不如。這一張臉,和她原本的有著燕京第一美人的臉,實在是不能相提并論。

    不過那一張臉,到最后也并沒有什么好下場,仍舊是紅顏薄命,一抔黃土。

    薛芳菲的思緒不由得飛的很遠,她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沒死,或者說,自己死了,卻又活了過來,成了燕京姜家,當今的首輔千金姜梨。

    姜元柏身為首席大學士,皇帝的恩師,當今文臣都要唯姜元柏馬首是瞻。姜元柏在朝堂上也并不趾高氣昂,倒是顯得中庸,凡事像個和事老。但正因為如此,朝堂之中明著和他交好的人不少,至于暗中就更不知道了。

    姜元柏的關(guān)系遍布朝堂,洪孝帝也對他信任有加,而姜元柏并不招搖。薛懷遠說過,這樣看似中庸,其實也是一種為官之道。不過有一點毋庸置疑,姜元柏是高官,而姜梨,也就是高門千金。

    只是這個首輔千金過的實在不怎么樣,姜梨的生母出身于燕朝有名的富商,襄陽葉家。葉家家財萬貫,光是珠寶鋪洪祥樓就在燕朝開了五十六家。當初姜元柏還不是內(nèi)閣大學士,被葉老爺看中,就將葉家的小女兒葉珍珍嫁給了姜元柏。

    誰知道葉珍珍嫁過去,三年才懷上姜梨,姜梨一歲的時候就病死了。姜元柏新娶了副都御使家的嫡女季淑然。季淑然一嫁過去頭一年就生了姜幼瑤,等季淑然懷上第二胎的時候,姜梨七歲,宴客時候,當著諸位夫人的面把季淑然推下階梯,季淑然小產(chǎn),流下一個兒子,傷了根本,再也無法懷上孩子。

    姜元柏大怒,多虧季淑然替姜梨求情,即便如此,姜梨還是被送到家廟靜心。

    只是姜梨的一個毒害嫡母,謀殺嫡兄的罪名是跑不了了的,燕京人提起姜二小姐,也只會記得她的毒辣之名。

    其實葉珍珍死后,怕繼母虐待姜梨,葉家也曾派人來接過姜梨,如果姜梨愿意,可以去襄陽葉家生活,但且不提姜家如何,姜梨自己卻不肯,長此以往,葉家也不再來了。

    薛芳菲也知道這些京城的閑言趣聞,只是沒想到,那個所謂的毒辣心狠的首輔千金竟然過的這樣狼狽,而在朝中名聲極好的姜元柏,菩薩心腸的季淑然,卻對瀕死的姜梨不聞不問。

    或許,這就是他們安排的。

    姜梨是自己尋死的。

    起因是當初葉珍珍還在的時候,姜家同寧遠侯關(guān)系不錯,寧遠侯世子先出生,恰好比姜梨大一歲。葉珍珍同侯夫人想著不若定個娃娃親,兩家門當戶對,彼此相熟,日后也好照應(yīng)。

    本是口頭之約,結(jié)果寧遠侯知道了,不久就讓侯夫人正經(jīng)的與姜家寫婚書。葉珍珍雖然有些遲疑,也想到能和侯夫人成親家也歡喜。侯夫人心底仁善,有這樣的婆婆,必然能過的安穩(wěn)。

    后來雖然葉珍珍死了,寧遠侯世子和姜梨的這門親事卻還是作數(shù)的。雖然燕京城里沒有宣揚,可兩家都有婚書作證。

    可是前幾日,來尼姑庵里送米糧的下人說起,寧遠侯世子定親了,定的是姜家三小姐姜幼瑤。

    姜梨當時便驚呆了。

    和寧遠侯世子定親的明明是姜梨,怎么會變成姜幼瑤?姜梨性烈如火,要回燕京討說法,被來的婆子冷嘲熱諷了一番。

    如今燕京人只知姜三小姐,誰知道姜二小姐是誰。便是知道了,也只是個毒害嫡母幼弟的毒辣女子。這樣的人怎么和寧遠侯世子相配,想來寧遠侯府上也并不將姜梨當回事,否則也不會同意親事?lián)Q人之事。

    那婆子還嘲諷若是姜二小姐鬧回去,也只是個笑話,就算最后真的寧遠侯府上不得已娶了姜梨,也不會認真待姜梨,反而會厭惡她。

    姜二小姐轉(zhuǎn)身就投了湖。

    被救起來后就大病一場,日漸消瘦,原本就很消瘦了,如今更是風一吹就倒。然而就算是病成這副模樣,燕京也無人來看她。

    或許只有等她死了,才會有人來為她收尸。

    也許他們就是要讓姜梨熬死在尼姑庵,讓她自然“病故”,一切就由他們說了算了。

    就像當初寧遠公主和沈玉容要熬死薛芳菲一樣。

    桐兒憤憤的在一邊劈柴,山上倒是不熱,卻冷又潮。主仆兩個衣食住行都要自己動手,美其名曰“磨煉心智,修身養(yǎng)性”。被尼姑庵里的這些拿了銀子的道姑們不動聲色的折磨。

    “早知道這樣,當初還不如回襄陽葉家呢。”桐兒道:“咱們姑娘現(xiàn)在過得是什么日子啊�!�

    襄陽……

    薛芳菲微微動容。

    姜梨的外祖家葉家在襄陽,她想回襄陽桐鄉(xiāng)。

    她想回去祭拜父親,想回去對著父親磕頭,是她不孝,嫁得狼心狗肺人,惹得無妄之災(zāi),害老父氣死,幼弟喪命。

    想要回襄陽,她要先回燕京,可她現(xiàn)在連這座尼姑庵都出不了。

    舉手三尺有神明,下雨日,舉頭只有黑夜惶惶,看不到神明。

    無礙,她一步一步走,總能走到想走到的地方。

    永寧公主在她臨死之際給她忠告,要她下輩子投胎在千金之家。如今她已在千金之家,雖是落魄千金,卻再也不會任人宰割了。不知道這一回,他們可曾準備好?

    薛芳菲已經(jīng)死了,從今之后,她不是薛芳菲。

    “我是姜梨�!彼龑ψ约赫f。

    重新活過來的,姜家二小姐姜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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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4

    章、第四章

    寺廟

    下了一夜雨,第二日天放晴,屋里的褥子全濕了。

    桐兒在曬褥子,姜梨坐在屋里,桌上放著一沓鞋底。這也是她每日要做的事,納完五十個鞋底,可得一串銅錢。銅錢在這山里沒什么用,桐兒也不能下山,只能等上山來的貨郎到了,從他手里買點糖糕吃。

    這就是姜梨和桐兒唯一的奢侈。

    從窗口看過去,桐兒踩在凳子上晾褥子,不遠處有穿著灰色道袍的尼姑走過,并不看她們一眼。

    她們支使不動這些尼姑,而當初姜梨是犯了錯被送到這里來的,帶在身邊的只有一個桐兒。桐兒是葉珍珍給姜梨挑的丫鬟,一直陪在姜梨身邊。

    小丫頭氣性還挺大,望著兩個尼姑遠去的背影,“呸”了一聲,罵道:“沒毛的母雞!”

    姜梨知道她是早上去要床干褥子被拒絕,心里不舒坦才罵的,不由失笑。

    有什么樣的主子就有什么樣的仆人,桐兒在這里呆了六年還是如此,大概原來的姜二小姐性子更激烈。想想也是,如果不激烈,也做不出憤而自絕的事。

    這樣性子激烈的人,在推繼母流產(chǎn)后會喊冤嗎?

    姜梨想著從桐兒嘴里打聽出來的這些事,據(jù)說姜二小姐抵死不承認傷害繼母。姜梨想,如果真是她做的,應(yīng)該會理直氣壯地大聲承認吧。

    不過這些現(xiàn)在也不重要了。

    桐兒晾完被子回來,就坐在姜梨身邊。她被姜梨嚇怕了,生怕姜梨一個不注意又投湖,這幾日都寸步不離的守著姜梨。見姜梨發(fā)呆,就自己拿起鞋底做起來,姜梨看著小丫頭指尖密密麻麻的針眼,奪過鞋底一扔,道:“別做了�!�

    “咦?”桐兒不解,“再過三日貨郎就要來了,姑娘不是想吃麥芽糖了么?”

    姜梨搖了搖頭,反問道:“你想一輩子坐在這里,就等著每個月的麥芽糖么?”

    “當然不愿意�!蓖﹥簡�,“可咱們現(xiàn)在在這里也出不去呀�!闭f罷又嘟噥道:“之前給老爺,給葉家老夫人也寫過信了,怎么都沒個回音兒呢�!蓖﹥旱男∧樢豢�,“不會是忘了咱們吧�!�

    姜梨嘆息,別說是遞信了,只怕她們眼下的一舉一動都在人眼皮子底下。一般犯了錯的小姐送到家廟上去,因著主人家也送了銀錢托付照料,尼姑庵的人也不至于對他們差到哪里去。而這里的尼姑分明就是刁難了,姜梨生病后,甚至大夫也沒請,只怕全都是燕京城里的主意。

    至于是哪位,不用猜也知道是那位繼室夫人。

    如果姜梨真的令她小產(chǎn),季淑然肯定不會放過姜梨,如果姜梨沒有令她小產(chǎn),季淑然做出這場戲,目的也是不放過姜梨。

    更何況現(xiàn)在姜梨的親事也被搶了,姜梨什么都沒有了,一個被她拒之之外不曾往來的外祖家?被丟棄的嫡女,在這個地方,就算是被殺了,也翻不起什么風浪。

    但為什么季淑然沒有對她下殺手?

    姜梨不認為這是對方心慈手軟,或許是自己對那位繼室夫人,或者是對姜家還有別的用吧。不是經(jīng)常有這樣的事情么,女兒被當做墊腳石與人聯(lián)姻,為父兄的仕途鋪路,就像沈玉容。不同的是,沈玉容把他自己當做聯(lián)姻的籌碼,而把薛芳菲當做了絆腳石。

    姜二小姐讓她想到了自己,一樣的是被別人搶走自己的東西,一樣被鳩占鵲巢,一樣的無法為自己辯解。

    桐兒眼睜睜的看著姜梨的臉色沉了下來,不由得打了個冷戰(zhàn)。

    不知道為何,桐兒覺得二小姐自從醒來后,變得有些奇怪。二小姐從來都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心直口快。和尼姑庵里的尼姑甚至打過架,容易激動,也容易生氣,當然,這并不是二小姐的錯,全都是那些壞人的錯。

    只是醒來后的二小姐,還從未生過氣。她溫溫和和的,說話也變得輕言慢語,讓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而當她不說話思索的時候,桐兒就覺得有些害怕。

    姜梨的手指撫過面前縫好的鞋墊,鞋墊的針腳細密,桐兒雖然聒噪了點,不過針線活確實不錯。

    她得想個辦法離開這里了。

    燕京城里的薛芳菲應(yīng)當是死了,可永寧公主和沈玉容兩個畜生是怎么圓謊的,她不知道。她還要再去看一看薛昭,還得想法子回桐鄉(xiāng)一趟,薛懷遠死了,兩個兒女也死了,誰給他收尸呢?她還沒見薛懷遠最后一面。

    她要離開這里,可如今燕京城里,整個燕朝沒有人記得起她姜梨,一個無人記起的人,是不會被人帶離這里。

    既然如此,那就只有主動離開這里了。

    沒人記起,就讓世人記起,也并不是難辦的事。

    姜梨突然笑了。

    桐兒吃驚的看著她,這還是這些日子,姜梨第一次笑,不是從前的冷笑或是苦笑,就是心情愉悅的,舒心的笑。這一笑,就令她枯黃的臉色霎時間生動起來,燦若朝花。

    “桐兒,”姜梨問她:“你說有貨郎會上山?”

    “是啊,”桐兒道:“張貨郎每年五月初十晌午到這里,咱們都和他說好了,要是有了好吃的糕餅糖果,先到咱們這來,任咱們挑�!�

    倒是大戶人家的丫鬟,即便落魄了,即便只拿得出一串銅板,說起話來還頗有氣勢。

    “有很多糖么?”姜梨問。

    “很多呀�!蓖﹥簡枺肮媚锵氤蕴橇嗣�?”

    姜梨笑了笑:“想啊�!�

    太苦了,因為太苦了,所以惦念蜜糖的甜蜜滋味,這些糖能讓她嘗到甜味,也能令一些人覺得苦澀。

    桐兒興高采烈道:“姑娘想吃糖了就好,前些日子咱們多攢了些銅板,能換好幾筐呢,姑娘想吃多少都行!”

    姜梨道:“你說這附近就是鶴林寺了吧?”

    桐兒呆呆的看著她,問:“姑娘也想去上香嗎?”

    “不�!苯娴溃骸拔也恍欧稹!�

    桐兒不解。

    姜梨的笑意更柔和了一點,她說:“佛有什么好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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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5

    章、第五章

    貨郎

    一連又過了十幾日。

    姜梨很快適應(yīng)了山上的清苦生活,雖然每日有做不完的活計,吃也吃不飽,睡的地方潮濕,還經(jīng)常受欺負,姜梨也很快適應(yīng)了。

    或許是這段日子她表現(xiàn)的太安靜順從,尼姑庵的靜安師太還破天荒的來看了她一次。

    靜安師太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女人,聽說曾是大戶人家的夫人,死了丈夫后來山里削發(fā)為尼的。

    前些日子姜梨因為寧遠侯世子的婚事,吵著鬧著要回燕京,還差點和靜安師太動了手。

    靜安師太過來瞧了姜梨一眼,說了些客氣的關(guān)心話便離開了,一點東西也沒送。

    桐兒叉著腰對著靜安師太離開的背影吐唾沫,道:“呸,摳門老太婆!”

    姜梨有些發(fā)笑,她說:“她可比老太婆年輕多了�!�

    事實上,靜安師太也不過二十來歲,雖然穿著灰撲撲的緇衣,也掩飾不了她窈窕有致的身材,模樣更是清麗,就是對待她們主仆二人的態(tài)度居高臨下了些,神情冰冷了些,反倒她們才像是仆人一般。

    “年輕有什么用�!蓖﹥浩擦似沧欤岸家呀�(jīng)在這當尼姑了,還不是只能青燈古佛一輩子?能吃肉么穿花衣么?”

    “不知道吃不吃肉,但肯定比你我二人吃得好。穿不穿花衣,她那緇衣肯定比你我二人厚實�!苯娴馈�

    “可惡!”桐兒憤憤。

    “不僅如此,”姜梨繼續(xù)為她解釋,“她雖沒有穿戴首飾,卻用了燕京城杏春坊的脂粉,紅袖樓的銀盒香膏,還用了香秀齋的桂花頭油�!�

    桐兒張了張嘴,半晌才道:“這也……太花俏了吧!不對,”她復(fù)又反應(yīng)過來,雙眼亮晶晶的盯著姜梨,“姑娘是怎么知道的?”

    姜梨指了指鼻子:“聞到的�!�

    “奴婢知道是姑娘聞到的,奴婢是想問,姑娘怎么知道是杏春坊的脂粉,紅袖樓的銀盒香膏,香秀齋的桂花頭油?”

    姜梨想,她自然是知道了。剛嫁給沈玉容來到燕京的時候,沈家人嫌棄她是桐鄉(xiāng)小縣里出來的姑娘,幾個妯娌并沈玉容的母親都看不起她。她怕給沈玉容丟臉,便努力的學習燕京夫人小姐流行的衣著首飾,一點點糾正鄉(xiāng)音。

    她學東西歷來都很快,薛懷遠曾說過,若非她是個女兒身,說不準能同薛昭一起,給薛家掙個功名光耀門楣來。

    這些脂粉香膏桂花頭油,七年沒有下山的姜二小姐不會知道,她卻能準確的分辨出來。

    姜梨道:“我自然能聞出來�!�

    桐兒想了想,倒是順理成章的想出了個理由,道:“姑娘定然知道,這些個東西,姑娘從前在姜家的時候日日用,焉有不熟悉的道理,”說著說著,就憂傷起來,“說起來,姑娘離開姜家也這么長時間了……”

    “桐兒,你想回燕京么?”姜梨打斷她的話。

    桐兒瞪大眼睛,立刻搖了搖頭,堅定地道:“不想!桐兒只想跟著姑娘,姑娘去哪里桐兒就去哪里!”

    姜梨笑了笑:“無妨,我們很快就能回去了�!�

    桐兒還要說什么,忽的聽到外頭傳來一聲嘹亮的吆喝,是個男人的帶笑的聲音,似乎是某種小調(diào),桐兒豎著耳朵聽了一聽,猛地蹦起來,又笑又跳道:“姑娘,是張貨郎來了!張貨郎今年來送東西了!”

    姜梨跟著望向窗外,笑道:“那就把所有的銅錢都找出來,咱們買糕餅去�!�

    “所有?”桐兒詫異的回過頭。

    “所有�!�

    等桐兒從屋里搜刮出所有的銅板,用一個藍布包整個包起來抱在懷里,才和姜梨一同往廟外走去。

    這里的山太高,旁邊的鶴林寺又香火鼎盛,來人都非富即貴,一般不屑于買貨郎手里的東西,因此一般貨郎都不愿意來做這山里的生意。張貨郎也是因為家住在青城山下,平日里不上來,每年五月到六月一段時間青城山上桃花盛開,不僅是富貴人家,普通百姓也愿意來青城山上賞花。人多,貨郎也就挑這個日子來山上賣賣胭脂水粉頭的小玩意兒。

    桐兒和這張貨郎相熟了,也就約好了每年五月初十這天來這里買東西。尼姑庵這頭不比鶴林寺熱鬧,對姜梨和桐兒來說,每年也就是這時候能從貨郎手里買些零嘴兒,這也是唯一的奢侈。

    那廟門口果然有個頭戴斗笠的中年男人,穿著短褐麻衣麻褲,腰間一根白綢帶,黑布鞋,一副挑貨郎的打扮。

    姜梨看著有些恍惚。

    還沒和沈玉容嫁到燕京來,她還是個小姑娘的時候,薛懷遠剛被調(diào)往桐鄉(xiāng)這個窮鄉(xiāng)僻壤,當時的桐鄉(xiāng)什么都沒有,整個縣的商鋪兩只手都能數(shù)的過來。

    薛昭和她小小年紀住在這樣的環(huán)境,唯一的樂趣就是每月走街串戶的挑貨郎過來,在挑貨郎手里,他們可以買到新奇的泥人,漂亮的綢帶,甜甜的麥芽糖,還有用來練字的粗糙毛筆。

    雖然很艱苦,日子卻過得快樂。后來桐鄉(xiāng)在薛懷遠的治理下愈來愈好,后來薛昭也開始準備考武舉,后來她嫁到了燕京,后來……沒有后來了。

    姜梨垂下眼眸。

    張貨郎與她們二人也相熟了,告訴桐兒她又長高了,桐兒聞言十分高興。轉(zhuǎn)頭問姜梨:“姑娘,可想要那些糕餅?”

    姜梨這才看向張貨郎,她沖張貨郎笑了一笑,倒惹得張貨郎一愣,莫名覺得有些不自在。

    姜梨把桐兒手里的布包拿過來,解開,里面整整齊齊的碼著一串串銅錢。這些個銅錢,都是姜梨和桐兒過去半年納鞋墊湊齊的,加上頭幾年的,背著靜安師太攢下來的,一共四十串。

    “張大叔,”姜梨笑道:“這些銅錢,全都換成果子糕餅吧,什么樣的都行�!�

    桐兒瞪大眼:“姑娘!”

    雖然拿著全部家當,桐兒可不會真的以為姜梨會將這些銅錢全都花光,尼姑庵的人動輒克扣她們的柴米,有時候留下錢還能同山里的孩子換點吃的被子。買零嘴糕餅,也存不了多少日子,放不了多久就全壞了,這怎么使得?

    “怎么?”姜梨仍然笑著,她道:“首輔家的小姐,花幾個銅板買糕餅都不行了?那還算什么千金大小姐?”

    桐兒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了。

    ------題外話------

    大梨子:沒錢也要任性[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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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6

    章、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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