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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倒真的是不落下一點時間,夫唱婦隨。

    姜梨盯著永寧公主,竭力掩飾著神情的冰冷,卻被姬蘅盡收眼底,他所有所思的握著扇柄,眼底閃過一絲奇異的光亮。

    永寧公主也不緊不慢的來湊個熱鬧,正一臉驚奇的問發(fā)生了什么事。

    沈玉容匆匆安慰了沈如云幾句,便站起身,走向與姜玉娥站在一起,也不知如何是好的周彥邦。

    周彥邦也不曉得是不是因著那藥的原因,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像是不知道害怕似的,也不知道此事有多嚴(yán)重,仍舊有些發(fā)暈。

    沈玉容見他如此,直接走到了寧遠(yuǎn)侯面前,對寧遠(yuǎn)侯道:“周大人,此事應(yīng)當(dāng)給我妹妹一個交代�!�

    當(dāng)著這么多同僚的面,被一個年輕的后輩以這樣一種強(qiáng)硬的姿態(tài)說話,寧遠(yuǎn)侯有些惱羞成怒,然而他也清楚,今日之事本就錯在周彥邦,雖然心中氣惱,面上卻適時地帶了三分歉疚,道:“都是老夫教子無方,才會讓這劣子闖下彌天大禍,沈小大人無需多言,此事我必然會讓劣子給令妹一個交代!”

    沈玉容如此為自己妹妹出頭,周圍的貴女們見了,皆是眼含艷羨,加之沈玉容相貌又好,許多人看向他的目光,就帶了幾分傾慕。

    姜梨卻是嗤之以鼻,做出這么一副義正辭嚴(yán)的正義君子模樣,有誰知道他做的殺妻滅嗣的勾當(dāng),就為了往上爬?真是好不要臉面。

    偏偏天生一副騙人的好皮囊,招女人喜歡。

    姬蘅道:“小沈大人很有擔(dān)當(dāng)�!�

    姜梨本想不理會,可一聽見旁人夸沈玉容,就忍不住反駁,當(dāng)即不咸不淡的回答:“國公爺對人的要求倒很低�!�

    “二小姐不喜歡小沈大人?”姬蘅反問,“奇怪,小沈大人相貌俊美,溫文爾雅,為何不喜歡?”

    姜梨冷笑:“死了都是一堆白骨,何故令人喜歡?”

    “二小姐脫俗佛性,”姬蘅道:“原來不看外表�!�

    姜梨這才記起,面前這位國公爺,可不就是喜美惡丑,最是看人外表了么?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與姬蘅針鋒相對,便道:“那沈大人如此貌美,國公爺不妨考慮收到府中去,也是芬芳一朵�!�

    說的沈玉容是個小倌男寵一般。

    半晌沒有挺到姬蘅的回答,也不知是不是被姜梨的話噎著了,姜梨正想抬頭看他一眼,就聽見姬蘅的聲音傳來,他嘆道:“沒想到二小姐見多識廣,令人稱奇�!�

    是說她連這些事都見過,根本不是個正經(jīng)閨秀吧!

    姜梨懶得說話,她本來就不是燕京城土生土長的貴女,也不是哪門子大家閨秀,本就討厭束縛喜愛自由,旁人看怎么看就怎么看吧�,F(xiàn)在,她只想看周彥邦的下場。

    卻見另一頭,永寧公主終于聽完了宮女嘴里的來龍去脈,眼珠子轉(zhuǎn)了一轉(zhuǎn),走上前來。

    這位成王的妹妹,劉太妃最寵愛的女兒面前,人人都要矮上三分。永寧公主笑盈盈的開口:“這還用怎么交代?女兒家的名譽(yù)最是重要了,沈小姐也是正經(jīng)小姐,這么被白白輕薄,日后怎么嫁人?”她目光掃過有些發(fā)呆的周彥邦,輕笑一聲,“好在你們兩家,倒也門當(dāng)戶對,這事說起來也不難,便讓寧遠(yuǎn)侯世子去了周小姐,豈不是皆大歡喜?”

    姜幼瑤身子一僵,難以置信的看向永寧公主。

    沈如云匍匐在沈母懷中,竭力掩住眼中的狂喜之色。

    姜玉娥卻是惴惴不安,永寧公主這個交代,只說了沈如云,卻沒有提到自己,反難道是因為自己是庶子的女兒,不配與沈如云相提并論?姜玉娥感到深深的屈辱,只得低下頭,不甘的看著自己的裙裾。

    姜梨的手縮在袖中,忍不住握成拳,唇角的笑容也顯得譏諷。

    永寧公主做的一手好主,分明就是已經(jīng)洞察了沈如云的心思,這是來順?biāo)浦塾懶」米託g喜了�;蛟S也不是為了討小姑子歡喜,以永寧公主的脾性,才不屑把沈如云看在眼里。無非就是幫了沈如云,沈玉容對她也有所感激。

    如果說之前只是懷疑,永寧公主與沈玉容的關(guān)系沈家人一早就知道,現(xiàn)在的話,姜梨可以確定。

    他們的確早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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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

    85

    章、第一卷

    第八十七章

    中秋

    如同寧遠(yuǎn)侯府商量著對于姜玉娥的處置一樣,姜府里,三房院子里,楊氏也正為姜玉娥的事與姜元興爭吵不休。

    “玉娥現(xiàn)在已經(jīng)和周彥邦在一起了,她只能嫁去寧遠(yuǎn)侯府!”楊氏瞪大眼睛,大約是因為姜玉娥的事,一夜之間,她竟看上去消瘦不少,越發(fā)顯得臉尖而薄,顴骨高高,比平日里更顯潑辣。

    “我決不允許自己的女兒做妾!”姜元興卻一改往日的懦弱性子,與楊氏爭得臉紅脖子粗。他道:“去給寧遠(yuǎn)侯做妾,將來她的兒子就會像我一樣,只能做個庶子!”

    這一下,竟是連楊氏也啞口無言了。她看著自己的丈夫,當(dāng)初嫁給姜元興,她也不是不喜歡,姜元興雖說只是三房的庶子,但她也只是個司直郎的庶女,想要嫁給更富貴的人家,也是不可能的。加之姜元興看起來清秀文弱,也不討厭。

    但過日子,總是柴米油鹽。人的心又總是喜愛比較,比起大房和二房的富貴,三房過的這般拮據(jù),讓楊氏也氣惱不已。心中有了不甘心和責(zé)怪,楊氏便時常與姜元興爭吵。姜元興從不反駁,只是諾諾的受了,楊氏這才看清這男人不是文弱,是生性懦弱,一輩子也只能是個校書。

    如今成親多年,這還是第一次姜元興與她爭吵。而連“像我一樣只能做個庶子”這種話都說了出來,顯然姜元興是被氣急了。

    姜元興的確是被氣急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做個庶子有多么卑微,雖然平日里看著他好像不計較這些,但在兩個兄長面前,他總是自卑抬不起頭的。他小的時候也曾幻想過,倘若他的生母是姜老夫人就好了,那么兄長擁有的一切他都能擁有,走到哪里都會受人尊敬。長大了以后,便曉得,一切都是人的命,老天要他托生在一個妾侍的肚子里,他的一生就注定只能被兩位兄長踩在腳下。

    他的命運是不能更改的了,但他的女兒可以。姜玉娥是可以不走這條路的,她可以選擇不嫁給周彥邦,這樣一來,她的子女也就不必成為庶出這樣悲慘的命運。

    “那你說要怎么辦?”楊氏突然冷靜下來,她沒有如從前一般和姜元興不依不饒的爭吵不休,而是近乎絕望的道:“玉娥的身份,只能嫁給寧遠(yuǎn)侯世子做妾,難道他們會娶玉娥做正妻么?眼下全燕京城的人都曉得玉娥和周彥邦在一起了,沒有人會娶玉娥,你難道要她一輩子呆在府里做個老姑娘?還是讓她干脆剪了頭發(fā)到廟里去,青燈古佛一輩子?”楊氏喃喃的道:“我是沒有教導(dǎo)好女兒,可你若不是個校書,如果出事的不是玉娥而是大房的女兒,斷然不會是這么個結(jié)果�!�

    姜元興如遭雷擊,踉蹌著后退兩步。

    這時候,姜玉娥從門外跑了進(jìn)來,一進(jìn)來便跪倒在地,哭著對姜元興道:“爹,我不要做姑子,我也不要在府里呆一輩子。眼下已經(jīng)如此了,如果不嫁給周彥邦,我便是沒有別的路可走,爹,您要逼死女兒嗎?”

    見妻女如此,再想想自己如今的身份,姜元興臉色灰白,再無招架之力,蠕動著嘴唇,終于閉了閉眼,半晌后才道出一個“好”字。

    就此塵埃落定。

    ……

    時日不緊不慢的過去,夏日終于過去了,秋天隨著桂花的香氣一道從遙遠(yuǎn)的長空中趕來。

    這個夏日過的分外漫長,燕京城似乎發(fā)生了許多了不得的事。仔細(xì)想想,除非生死,也都是小事。但是小事里,也有被人津津樂道數(shù)月不停的。

    寧遠(yuǎn)侯府周彥邦的桃花運便是一樁。

    說起來,自從宮宴之上寧遠(yuǎn)侯世子當(dāng)著諸位賓客的面與兩名女眷糾纏不休,男子們皆艷羨周彥邦可享齊人之福,女子們則是不約而同的同情起周彥邦原本的未婚妻姜幼瑤來。

    說起來也是飛來橫禍,姜三小姐只要再過一年便可與周彥邦完婚了,誰知道中途出了這么個事。分明什么也沒做,未婚夫便被人搶了。也有妒忌姜幼瑤的人拍手稱快,只說一切都是報應(yīng),姜三小姐的這門親事,可不是從姜二小姐手里搶走的么?可見真是自己的東西,搶也搶不來。

    不管眾人如何說道,最終這樁風(fēng)流韻事,還是以寧遠(yuǎn)侯府周彥邦的姻緣來解決。

    周彥邦將迎娶沈家小姐沈如云為妻,同時納姜家姜三小姐為妾。

    沈如云是被周彥邦“輕薄”的,又是中書舍郎的妹妹,女兒家的清白聲譽(yù)最是重要,只得將沈如云娶進(jìn)門去。那姜玉娥,燕京城流言里大多都是姜五小姐和自己的準(zhǔn)姐夫早就暗度陳倉,只是為了遮掩這樁丑事,不得已才納進(jìn)門,只是姜家三房地位低微,做妾便行了,當(dāng)然,姜家三房也應(yīng)了,無形之中便更是映證了姜玉娥與周彥邦早有私情一事。

    在外人看來,周彥邦嬌妻美妾在懷,又成了當(dāng)今皇上面前的紅人——中書舍郎的妹夫,也算是皆大歡喜。但這其中滋味,也就只有周彥邦自己知道了。

    芳菲苑里,桐兒坐在屋前的小凳上,和白雪一起打絡(luò)子。

    “三小姐不在,近日天氣都好了很多�!蓖﹥荷熘亲由钌钚崃艘豢�,空氣里的桂花香氣格外濃烈。

    白雪煞有介事的點頭:“對�!�

    “就是不知道三小姐要被禁足多久,”明月和清風(fēng)掃完地,聞言笑道:“多關(guān)個三五日才好�!�

    姜梨笑著看著院子里的丫鬟,這段日子以來,她們也輕松了許多,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季淑然母女沒空理會芳菲苑的緣故。

    姜幼瑤被禁足了。

    那一日晚鳳堂里,姜幼瑤和姜玉娥打架,聽聞姜幼瑤劃傷了姜玉娥的臉,姜梨是沒有看到,不過有看到的丫鬟說,姜玉娥當(dāng)時血流如注。以姜元興的身份,自然不能對姜元柏要求什么,也不能把姜幼瑤怎么樣。但老夫人動怒了,令人將姜幼瑤禁足。

    姜梨想著,姜老夫人讓姜幼瑤禁足,倒也并非是為了懲罰姜幼瑤弄傷姜玉娥一事,想來是怕姜幼瑤對周彥邦仍不死心,知曉周彥邦要娶沈如云和姜玉娥后,做出什么蠢事,干脆絕了她的路。

    姜老夫人這么一來,實在省了姜梨的力氣。沒有姜幼瑤在姜府里惹人討厭,季淑然大約也分身乏力,沒有力氣來對付她,這些日子,姜府里平靜的要命。

    姜玉娥聽說是送去莊子上養(yǎng)傷去了,和寧遠(yuǎn)侯府的親事也定了下來。姜梨還是挺佩服寧遠(yuǎn)侯府的魄力,周彥邦的婚姻,便這么輕輕松松的定了下來。算起來,周彥邦也算是經(jīng)歷過三門親事的人了。只是最后這一樁,想來是周彥邦最不滿意的。

    不過周彥邦不滿意,沈如云和姜玉娥卻一定滿意。

    沈如云也算得償所愿,嫁給早就心儀的周彥邦了。姜梨以為,沈如云未來的日子并不好過,沈如云心胸狹窄,性情跋扈,卻有一個功于心計,善于諂媚的姜玉娥相抗衡。而周彥邦本身并非愛慕沈如云,長此以往,定會對沈如云心生埋怨,這幾人在一起,不怕寧遠(yuǎn)侯府不雞飛狗跳。

    惡人自有惡人磨,把沈如云和姜玉娥湊在一起,實在很圓滿。

    想著未來寧遠(yuǎn)侯府的鬧劇,姜梨忍不住有些想笑,正想著,耳邊傳來少年的聲音:“你這是思春呢?還是思春呢?”

    姜梨抬眼一看,姜景睿正一臉促狹的看著她,仿佛逮到了姜梨的小秘密,還嫌不夠似的湊上前道:“說出來,咱們府上的二小姐青睞的是哪家公子?小爺我?guī)湍闳ヌ教教搶��!?br />
    “胡說什么?”桐兒“蹭”的一下子站起身,道:“我家小姐清清白白,男子都沒見過幾個,什么思春,二少爺再胡亂說話,小心二夫人教訓(xùn)你!”

    “這還威脅我娘告狀,”姜景睿張大嘴巴,“姜梨,你養(yǎng)的丫鬟也太兇了�!�

    姜梨實在懶得管他,姜景睿成日就跟沒什么事可做似的,一晃神就晃到這里來了。盧氏也真是奇怪,姜景佑管的那么好,怎么對姜景睿就這么放縱,難道真是會哭的孩子有糖吃?姜景睿越是無法無天,就越是沒人敢管他?這也不對,倘若薛昭敢這么做,早就被薛懷遠(yuǎn)罰的叫苦不迭了。

    “你來到底有什么事?”姜梨問。

    “三日后是中秋夜,晚上有燈會,去不去看?”

    姜梨:“不看。”

    “不看?”姜景睿瞪大眼睛,仿佛看怪物似的看著姜梨,“你為什么不去?中秋夜燈會上有那么多好吃好玩的,你之前又沒去過……咳,你之前去過也是很多年前的了,如今更比從前熱鬧,怎么不去?”

    姜梨道:“不想去�!闭酒鹕砭鸵堇镒�。沒料到姜景睿跟個無賴似的,立刻站起身,纏著她進(jìn)進(jìn)出出的問:“姜梨,你很有問題!旁的小姐都盼著每年的中秋燈會好熱鬧,你倒好,卻也不去,到底是怎么的?那一日咱們府里的人都要出去,你不去,呆在府里干嘛,和禁足的姜幼瑤打葉子牌?還是陪祖母抄佛經(jīng)?”

    姜梨這樣的好脾氣都有些不耐煩他,道:“沒有為什么,不想去就是不想去。”

    姜景睿站在原地,桐兒白雪她們也一道看向姜梨。

    姜梨這才覺得自己說話的語氣重了些,她緩了緩心情,對姜景睿溫聲道:“我不愛熱鬧,人太多難免磕磕碰碰,實在害怕,你要去便自己去吧,我一個人不去沒什么的�!闭Z氣雖然溫和,卻是不由分說的肯定。

    姜景睿磨磨蹭蹭了一會兒,最后也無奈的發(fā)現(xiàn)姜梨好像沒有要改變心思的意思,只得垂頭喪氣的離開了。

    姜景睿走后,姜梨便沒有在院子里曬太陽,自己進(jìn)屋去了。

    等姜梨進(jìn)屋后,白雪疑惑的問桐兒:“姑娘怎么不高興了?”

    桐兒搖了搖頭:“不知道,可能是二少爺太討厭了吧�!�

    屋里,姜梨對窗坐著。

    桂花樹翠綠的葉子里,開著細(xì)小的淺黃花粒,看著雖不起眼,卻比其他花束都要芬芳。樹底下也落了許多殘敗的花朵,由淺黃變成金黃,最后變成帶著香的花泥,塵歸塵,土歸土。

    又是一年中秋了,姜梨默默地想。

    她回憶自己第一次跟著沈玉容來到燕京城,第一次在燕京城里過中秋。中秋是團(tuán)圓的時候,她想念遠(yuǎn)在家鄉(xiāng)的父親和薛昭,總是分外悵然。沈玉容就牽著她的手對她道:“從今以后,這里就是你的家。你還沒見過燕京城的中秋燈會吧,不比桐鄉(xiāng)差,我?guī)闳タ�,以后每年都帶你去看,你會喜歡這里的�!�

    沈玉容就帶著她去看燈會。

    和桐鄉(xiāng)這樣的小地方不同,如果桐鄉(xiāng)是淳樸,自然、溫馨和可愛,燕京城就是繁華、迤邐、熱鬧和人群。她第一次見這么多花燈,那些猜燈謎的小販寫在燈謎上的謎語總是分外簡單,她和沈玉容總是一猜一個準(zhǔn),贏得的燈籠手里也拿不下,轉(zhuǎn)而送給路邊偶遇的小童。

    她還記得有個燈謎叫“眾里尋他千百度”,她猜出來是“盼”,沈玉容在她耳邊低聲道:“這個字,就像我對你一般�!�

    他“盼”著她,那時候的她以為是真的,也真的相信,卻不知道那個“盼”后,還有一個“死”。

    他盼著他死,才無人可擋他路。

    姜梨手握成拳,深深吸了口氣,才慢慢松開掌心。

    她并不愿意沉溺于過去的回憶之中,但后來越是殘酷,就顯得過去的回憶越是清晰。姜景睿說的要她也出門看中秋燈會,但姜梨怕,她怕一走出門,處處都是回憶,處處都是往昔。

    那就太殘忍了,她寧愿不看,永遠(yuǎn)只記得對方丑陋的面目,這樣溫情的美好好似也不會被打破,就被封存在地下,就當(dāng)一開始就沒用過。

    她不會自討苦吃。

    ……

    燕京城的客棧里,有一間的燈火燃的特別亮。

    葉世杰坐在屋里,正小心的撥動燈里的燭心,正動著,身后門的方向突然傳來聲音,有人推開門進(jìn)來了。

    葉世杰站起身轉(zhuǎn)頭一看,臉上流露出些激動:“二叔!”

    來人是個身材清瘦的中年男人,模樣倒也生的文質(zhì)彬彬,戴著羽冠,白衣,垂下兩條銀色的緞帶,看起來像個讀書人,眼中卻有一絲狡黠的靈慧。他關(guān)上門,也快步上前,嘴里叫道:“世杰,你可是有出息了��!”

    他走到葉世杰面前,用力拍了拍葉世杰的肩膀:“你的事情我都聽說了,一路上聽夸你的人不少。不錯,給咱們老葉家長臉了!”

    這男子正是葉世杰的二叔,襄陽葉家的二老爺,葉明軒。

    葉世杰看了看葉明軒的身后,沒看到其他人,疑惑的問:“二叔,怎么只有你一個人?我爹呢?”

    說到此處,葉明軒眉頭微皺,方才的喜悅也稍稍沖淡了一些,他道:“你祖母身子不好,前幾個月在家暈了一回,眼下身邊離不開人。襄陽的生意也有了些麻煩,別說你爹,你三叔都回襄陽了�!�

    “怎么?”葉世杰一愣,“出什么事了?”

    “不是特別大的事�!比~明軒回過神,拍了拍葉世杰的頭,“我此次過來,是給你送些銀票,順便把燕京城的生意收一收。你如今是官兒了,上下打點多要用銀子的地方,雖然說財不可露白,但該用的地方還是要用,咱們家也不缺這點銀子�!�

    葉世杰還是有點難以放心,問:“二叔,真的沒什么事?我想回去看看祖母�!�

    “你這才剛上任沒多久,哪有這么長的時間回襄陽,沒事,你祖母不是什么大毛病,你且安心在燕京城待著。等你在這頭立穩(wěn)腳跟,咱們舉家遷到燕京城也不是什么難事,喏,我估摸著那得等你升遷到三品,其實三五年就也成了�!彼掳退尖�。

    葉世杰有些無言,想了想,對葉明軒道:“二叔,你還記得姑母么?”

    葉明軒微微一怔,看向葉世杰。

    他們?nèi)~家有三子一女,唯一的女兒就是葉珍珍,也是他的妹妹。只是這位妹妹命薄,死的太早了,提起來也令人唏噓。

    葉世杰觀察著葉明軒的臉色,小心翼翼道:“前段日子,我見到了姑姑的女兒……表妹�!�

    “姜梨?”葉明軒反應(yīng)極快,立刻說出了姜梨的名字。

    葉世杰心里這才松了口氣,還好,葉明軒沒有忘記還有姜梨這么個人。既然還記得,那就好說多了,葉世杰便將這些日子以來遇到姜梨的事,姜梨對他說的話,還有燕京城里關(guān)于姜梨的傳言,事無巨細(xì),一一告訴了葉明軒。他對姜梨也有許多困惑看不明白,眼下總算是有了個能商量的人,說出來也能商量商量。

    好容易說完,葉世杰已經(jīng)是口干舌燥,拿起桌上的茶水來灌了一口,道:“二叔,你說姜梨這是什么意思?這是要和咱們?nèi)~家重修舊好?但她當(dāng)初也說過不屑于商戶為伍,我現(xiàn)在越來越看不明白了。”

    葉明軒畢竟比葉世杰年長一些,聽完葉世杰的話,也并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細(xì)細(xì)想了想,才道:“你說的這些,我知道了。凡事聽人一面之詞自然不可信,我并非不信姜梨,而是信不過姜家。姜家雖然身為官戶,但官戶有時候還不如商戶坦蕩。我怕這并非姜梨本意,而是姜家在背后指點,雖然咱們?nèi)~家沒什么可圖謀,但防人之心不可無�!比~明軒敲了敲桌子,道:“這樣吧,找個機(jī)會,我想和姜梨見一面,介時真心或假意,一試便知�!�

    “二叔,”葉世杰遲疑的問道:“姜梨說她羞辱商戶那些話,并非她本本意所說,你以為,這件事是真的嗎?”

    葉明軒笑了,他一笑,那股商人的精明沖淡了不少,又像是個讀書人了,他道:“并非不可能。只是,就算是有人背后授意她這么說,只要當(dāng)時她肯相信我們,當(dāng)著我們的面說出實話,我們也能有辦法帶走她,但她沒有相信葉家�!�

    “也許是當(dāng)時她年紀(jì)太小了,年紀(jì)太小,很容易被人嚇唬住�!比~世杰忍不住道。

    葉明軒沒有說話,只是笑瞇瞇的看著葉世杰,看的葉世杰也不自在起來。他問:“怎、怎么了?”

    “沒什么。”葉明軒道:“不錯,小孩子的確容易被人蠱惑,所以真是如此,我們也不會怪責(zé)她,反而會自責(zé)當(dāng)初我們沒有發(fā)現(xiàn)此事。不過如今她不是小孩子了,聽你的話,她是個有主意,膽子很大的姑娘,這一回,她可以說出自己真實的想法,也能自己選擇是否要相信我們。”

    “一切等見了面就知道了。”他說。

    ……

    肅國公府。

    肅殺的秋日,國公府里的花園里,仍舊是花團(tuán)錦簇。

    國公府似乎沒有秋日冬日的蕭條景象,肅國公養(yǎng)了一府的花,自然有春夏秋冬都能盛開的。桃花不會在秋天開,但秋天有菊花,荷花不會開到冬日,但冬日也有紅梅。

    當(dāng)然了,普通的桃李菊梅,都入不得肅國公的眼,肅國公府養(yǎng)的花,比燕京城里大多人都要嬌貴。凍著不成,熱著也不成。水澆多了不成,土埋淺了也不成,還要時時為她剪枝,捉蟲,為她尋一個舒服的位置,不能太逼仄,也不能太空曠。不能被貓抓壞,也不能被鳥啄傷。

    國公府里的每一個人,上至管家侍衛(wèi),下至倒夜香的,人人都是養(yǎng)花高手。若是尋常人養(yǎng)不好的花,去肅國公門口蹲著,等早上小廝出門的時候隨手逮一個問問,保管能說的頭頭是道。

    是以別人問燕京城景色最好的地方是哪里?不是白云山,不是青道觀,不是宮里,不是畫舫,而是國公府。那是把人間最好的顏色都集到一處,與外頭格格不入的艷麗。有人說,若不是肅國公喜怒無常無人敢惹,只怕每日偷看國公府花園的人都能把府門的外墻推翻。

    實在是太美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地方越美的地方,養(yǎng)的人也是美的。整個國公府里的下人小廝侍衛(wèi)打手,個個都貌美如花,雖比不得肅國公絕色傾城,拿到外面去,大約也能迷倒一片。

    實在費解。

    此刻,肅國公府書房里,有人正在說話。

    孔六一拳擂在桌上,粗著嗓子道:“明日中秋燈會,你到底去不去?”

    “不去�!奔м扛纱嗬涞幕亓怂麅蓚字。

    “為什么?”孔六問:“你不想看成王搞什么鬼了嗎?”

    “還不到他動手的時候,去了也沒用�!奔м柯唤�(jīng)心的道:“年年都一樣,沒意思�!�

    “今年有金滿堂�!弊诹硪贿叺年懎^斯斯文文的開口,還不忘撫弄一下他尖尖的山羊胡:“大人不是很喜歡看戲?”

    “對對對,”孔六也道:“金滿堂,聽說比那勞什子之前紅遍天的相思班要好多了�!�

    姬蘅看了他一眼,要知道,之前名滿燕京城的相思班,就是因為出了個柳生場場紅的,只是那總是唱旦角的小生柳生卻起了不該起的心思,竟然趁著來國公府給老將軍祝壽的時候企圖爬姬蘅的床。可把姬蘅惡心壞了,姬蘅打折了他的腿將他丟了出去,連帶著相思班也連夜逃出燕京城。

    惹惱了肅國公,丟掉性命都是輕的。

    相思班就此從燕京城銷聲匿跡,也沒有別的戲班子起來。前不久來了個金滿堂,說倒是不錯。

    見姬蘅還不回答,孔六大叫道:“你要是不出門,我和陸小胡子都得在國公府陪你處理一晚上公事。明日是中秋節(jié),中秋節(jié)!姬蘅,國公爺,大人!能不能有點人性呢?叫花子都得過節(jié)哪!”

    陸璣沒有說話,笑瞇瞇的模樣,卻也是十分附和孔六的話的。姬蘅抬眼看了他們二人一眼,半晌,道:“不。”

    孔六一下子泄了氣,正要反駁,門忽然開了,姬蘅的祖父,老將軍走了進(jìn)來。

    九月末的天氣,老將軍還是打著赤膊,應(yīng)當(dāng)是在院子里練劍剛回來,額上還有亮晶晶的汗珠。不過他的劍氣應(yīng)當(dāng)一如既往的糟蹋了不少姬蘅養(yǎng)的花。眼見著老將軍頭上還飄著幾朵殘落的花瓣,陸璣的眼皮子就忍不住跳了跳。他可認(rèn)了出來,那花瓣好似之前姬蘅花一千兩銀子從外商手里買回來的“香雪�!�,這么幾片花瓣,也值當(dāng)個一百兩銀子吧。

    難怪國公府的下人老說最奢侈的不是姬蘅,而是老將軍。這般不憐香惜玉的祖父,真不知道是如何與姬蘅相處下來的。

    “明日你們要去中秋燈會��?”老將軍中氣十足,聲音洪亮,看著姬蘅,眼神里有些惋惜,“我本來想讓你留在府里陪我練劍的,剛聽到你們在屋里說甚么燈會,太可惜了。”

    孔六正要說“不可惜姬蘅又不去”的時候,就聽見姬蘅遺憾的聲音響起:“確實很可惜�!�

    孔六吃驚的看向姬蘅,姬蘅微笑著,神態(tài)自若的道:“祖父一人在府里練就好了,最好在空地練,我們出門會很晚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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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86

    章、第八十五章

    爭夫

    姜梨死死盯著沈玉容。

    身為沈如云的大哥,沈玉容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妹妹的心思。永寧公主如此識情識趣,幫自己妹妹解決終身大事,沈玉容親眼所見,會不會有所感動?

    沈玉容的眼皮子微微動了動,卻是沒有說話。

    姜梨心中嘲諷,竟然如此淡漠,她還以為沈玉容會順勢歡喜的謝恩呢。

    另一頭的季淑然能清楚地感覺到懷里姜幼瑤的激動,一時間也犯了難。

    如果說前些日子周彥邦提出要和姜幼瑤解除婚約,季淑然只是憤怒,卻并不是很擔(dān)心,畢竟但凡寧遠(yuǎn)侯府有點腦子,也不會做出自毀前程的事。但眼下的事情,就大大的超出季淑然力所能及的范圍了。

    如果只是姜玉娥一人,季淑然也能想法子徐徐圖之,然而還牽扯到了中書舍郎沈玉容的妹妹,沈如云可不是能被輕易打發(fā)的角色。這回寧遠(yuǎn)侯世子周彥邦也是自身難保,季淑然一眼看見姜元柏難看的臉色,就曉得在姜元柏的心中,這門親事應(yīng)當(dāng)是不成的了。

    季淑然也不希望姜幼瑤嫁給周彥邦——周彥邦此事一過,仕途再無可能。

    奈何姜幼瑤喜歡周彥邦。

    季淑然只覺頭疼,這實在是飛來橫禍,雖然倒霉的是周彥邦,但最傷心的還不是姜幼瑤?想到這里,季淑然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姜梨。

    姜梨站在姬蘅身邊,姬蘅個子高,恰好令姜梨站在他的背影中,因此看不清楚姜梨的神情。但季淑然以為,現(xiàn)在姜梨的臉上,一定掛著那種討厭的,好似沒什么能動搖她的笑容。

    此事一定和姜梨有關(guān),季淑然恨恨的想,今夜本想讓姜梨和葉世杰名聲掃地,不曾想出事的卻是周彥邦,且不提沈如云這頭,姜玉娥如何和周彥邦攪在一起,著讓季淑然氣惱,卻也相信一定有姜梨在其中動手腳的緣故。

    但姜梨和姬蘅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季淑然不敢過去質(zhì)問姜梨,她實在忌憚肅國公,那貌美的青年就像顏色艷麗的毒蛇,盤旋在姜梨周圍,卻無意中把姜梨納在了保護(hù)范圍。

    季淑然也束手無策。

    永寧公主的話,一時讓人接不下去。

    其實沈玉容也進(jìn)退兩難,若是他接了永寧公主的話,便太過輕易的解決了此事,顯得沈家女兒輕賤,好似迫不及待地要嫁給周彥邦似的。若是推辭,當(dāng)著沈如云的面……沈如云一定會不理解。

    永寧公主自以為了解他的心意,卻太過愚蠢,這種事,私下里商量就是了,何必在現(xiàn)在,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提出來,讓人難以回答。若是薛芳菲在,她一定不會這么做……沈玉容悵然的想。

    最后,他還是沒有順勢接永寧公主的話,只是對寧遠(yuǎn)侯道:“今日舍妹受驚,在下先帶她回府休息看大夫,此事在場諸位都親見所見,日后還請大人一定給我沈家一個交代!”說完,一副不欲過多糾纏,十分關(guān)心沈如云的樣子,就走到沈母身邊,腰帶沈如云離開。

    沈如云大失所望,對沈玉容沒有順勢承接永寧公主的話感到非常不解,還要不依不饒的鬧上幾句,一抬頭正對上沈玉容嚴(yán)厲的眼神,當(dāng)即不敢說話了。雖然沈玉容對她很好,但沈玉容真的生氣的時候,沈母都不敢招惹他。

    沈如云只得萬般不甘的同沈玉容離開了。

    永寧公主一番好心,不曾想沈玉容根本不接她的話,十分下不來臺,一邊在心里罵沈玉容沒有良心不識好歹,一邊又恨都怪著周彥邦生事。一時間連周彥邦也恨上了,只對著寧遠(yuǎn)侯冷笑道:“真是上不得臺面的傷風(fēng)敗俗!”一轉(zhuǎn)頭走了。

    寧遠(yuǎn)侯今日算是當(dāng)著同僚的面,里子面子全丟了個干凈,站在原地,臉漲得通紅。

    姜梨唇邊溢出一絲笑。

    姬蘅問:“姜二小姐笑什么?”

    “五十步笑百步,”姜梨道:“不好笑么?”

    永寧公主罵寧遠(yuǎn)侯是上不得臺面的傷風(fēng)敗俗,卻也不看自己有沒有資格說這番話,在姜梨眼中,永寧公主和周彥邦不過是一丘之貉。況且周彥邦可沒有殺人,永寧公主還鳩占鵲巢,更加不要臉面。

    寧遠(yuǎn)侯夫人總算是回過神,她強(qiáng)忍著心中的憤怒和驚慌,走到毓秀閣門口,先是佯打了周彥邦幾下,又看向姜玉娥,道:“姜五小姐今日也受驚了,先回府休息去吧,過幾日,我們周家也一定給姜五小姐一個交代。”

    卻是皮笑肉不笑的,令姜玉娥也有些害怕。

    沈如云是口口聲聲說自己被周彥邦輕薄,可姜玉娥和周彥邦在一起被眾人發(fā)現(xiàn)的時候,可不像是被人輕薄的模樣,反倒是郎情妾意。在寧遠(yuǎn)侯夫人眼中,指不定是姜玉娥先勾引的周彥邦。

    而姜玉娥的身份,就犯不著寧遠(yuǎn)侯夫人誠惶誠恐了,便是要給姜玉娥一個身份,最多也是周家的一個妾。諸人都曉得,姜家三老爺姜元興和姜元柏姜元平不是嫡親的兄弟,也不必看在姜家其他人的面子上對姜元興多有禮遇。給姜元興一個交代,也就輕松得多了。

    姜玉娥不是沒有聽出寧遠(yuǎn)侯夫人語氣里的奚落和不在意,她心中半是屈辱半是羞憤,卻也無可奈何,只得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楊氏。

    楊氏和姜元興二人,此刻才是叫苦不迭。雖然平日里楊氏也不喜歡自己女兒討好季淑然母女,但身為姜家人,也曉得其中利弊。姜玉娥成了姜幼瑤跟班一樣的存在,不是沒有楊氏縱容的結(jié)果。姜玉娥眼下這么做,無疑是得罪了大房,便是想為姜玉娥說話,現(xiàn)在場上,也實在沒有姜家三房開口的位置。

    尤其是,姜玉娥和周彥邦之間,指不定是你情我愿,既然是你情我愿,也就不存在什么“交代”不“交代”得了。

    楊氏都不好說什么,只得硬著頭皮上前扶起姜玉娥,帶著姜玉娥走到一邊,匆匆與姜元柏說了幾句話,甚至不敢去看季淑然是什么表情,匆匆離去了。

    在場的人見此情景,身在此局中的兩位小姐都離開了,獨獨只剩周彥邦一人。寧遠(yuǎn)侯府也是立刻要帶周彥邦離去的�?纯蛡兛吹酱颂�,也曉得接下來沒什么精彩可欣賞,便紛紛告辭打道回府,卻是準(zhǔn)備著回到府中,繼續(xù)談?wù)撨@場驚心動魄的風(fēng)流韻事。

    姜家也得回府。

    姜幼瑤大約還想質(zhì)問周彥邦為何要這樣對待自己,奈何季淑然一直死死牽著她,況且周圍還有許多人再看,只得作罷,只是那心如死灰的模樣,竟比被捉奸的周彥邦還要憔悴幾分。

    姜梨也跟在姜家人身后,準(zhǔn)備一起回府。要離開的時候,忽然想到什么,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來。

    姬蘅還站在原地,見她轉(zhuǎn)身,有些意外。

    姜梨輕輕對他行了一禮,道:“今日的事,全仰仗國公爺出手相助。姜梨不勝感謝。”

    “別。”姬蘅的扇子在黑夜里,發(fā)出些幽暗的華光,他漫不經(jīng)心的道:“唱戲的是你,看戲的是我,二小姐不要弄錯了,”姬蘅詭異的一笑,“我只看戲,不唱�!�

    姜梨微微一怔,心里有幾分泄氣,她故意這般說話,便是想讓姬蘅以為,今日之事是他們二人一起做成的。日后姬蘅倘若想要出賣她,總有幾分顧忌。誰知道這人連這個當(dāng)也不上,倒是警惕的不得了。

    真是奸詐極了。

    姜梨的笑容就淡了幾分,點了點頭,隨著姜家的隊伍飄然而去了。

    “唔,女人真可怕,”姬蘅在背后低笑了一聲,自語道:“小女孩也是女人。”

    ……

    回去的時候,姜梨沒有和姜幼瑤他們同乘一輛馬車。

    姜幼瑤大約要同季淑然好好哭訴一番,這番傷心欲絕的模樣是萬萬不能被其他人看在眼里的,尤其是姜幼瑤的眼中釘姜梨。姜梨便與二房乘坐一輛馬車。

    一路上,姜景睿神情古怪,仿佛極力忍耐想要與姜梨說話的沖動。想來也是了,他定然巴不得和姜梨好好討論一番今日姜玉娥和周彥邦的秘事,只是父母兄長都在一個馬車,姜景睿不好開口,便一路上都對姜梨擠眉弄眼。姜梨不必問他都知道他想說什么——回府后到芳菲苑再細(xì)細(xì)說談。

    姜梨卻是懶得應(yīng)付他。

    今日之事,季淑然母女想害她和葉世杰,結(jié)果卻成全了周彥邦和姜玉娥,甚至讓沈如云鉆了空子。這池塘里的水已經(jīng)被攪得混到不能再混,說實話,就連姜梨自己也沒料到會促成這么個結(jié)果,誰知道沈如云會有這么一出神來之筆?

    看起來對于姜梨來說是皆大歡喜,實則卻才剛剛開始。

    季淑然遲早會弄清楚,姜玉娥和周彥邦一事是姜梨所為。而這一回后,姜幼瑤徹底不會和周彥邦走在一起,姜幼瑤恨姜玉娥,更恨始作俑者姜梨。

    而葉世杰那頭,季淑然想害葉世杰不成,但葉世杰如今已經(jīng)是戶部員外郎,本就惹人眼熱,誰知道明里暗里會招多少嫉恨?先不說別的人,季淑然大可以讓她的娘家,季家人給葉世杰下絆子。葉世杰雖然是洪孝帝欽點,但剛?cè)胧耍稽c可以依仗的關(guān)系都沒有,葉家過去并無做官的人,能給葉世杰的庇護(hù),實在很少。

    她和葉世杰的路,接下來勢必要走的更加艱難。

    不過,那也沒什么。姜梨愉悅的想,無論如何,能讓眼前的敵人吃虧,也不算虧待了自己。未來的困難再多,再多也無非是像今夜一樣,一一化解就是了。

    她的路,總會越走越平坦的。

    ……

    回到府里后,姜梨沒有與姜元柏他們打招呼,直接回去了芳菲苑,今日已經(jīng)太晚。白雪和桐兒見她安全無虞的歸來,皆是松了口氣。姜梨也沒有告訴她們二人今日宮宴上發(fā)生了什么。今夜她也忙了一夜,還和肅國公姬蘅周旋,眼下也想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說也不遲。

    至于姜元柏和姜老夫人那頭,姜梨微微一笑,今夜他們當(dāng)然顧不上自己,還要更重要的事要做。

    晚鳳堂里。

    姜老夫人肅容看著姜元柏。

    她活了這么大把年紀(jì),見過不少事,大庭廣眾之下捉奸的事聽了不少,也不是沒有親眼見過。譬如之前狀元郎沈玉容的妻子薛芳菲,當(dāng)初在沈母壽辰宴上被抓到與人私通,姜老夫人也是在場的。

    她鄙夷不知自愛的人,討厭破壞家族名譽(yù)的子女,但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這件事會發(fā)生在他們姜家身上。

    “真是庶子德行!”姜老夫人冷道:“教出來的女兒也一樣!”出事的是三房,并非自己的親生兒子,姜老夫人也不知道該慶幸還是該憤怒。

    姜元柏很少看見母親如此動怒,也沉默著不說話。

    “你打算如何?”姜老夫人問。

    “兒子打算立刻辭了幼瑤和周彥邦的親事�!苯卣溃骸按耸乱怀觯赚幉荒茉偌奕ブ芗伊�。不管玉娥和周彥邦如何,幼瑤是我大房的嫡女,嫁去周家,也會淪為全燕京城的笑柄。”姜元柏嘆道:“且周彥邦此子,心術(shù)極為不正,明明與我兒定親,卻又和姜家其他小姐牽扯不清,人品有悖,我不相信此人以后會好好對幼瑤�!�

    “我也是這般想的�!贝蠹s是看姜元柏和自己想到一處去了,姜老夫人臉色也緩和了幾分,道:“他們周家此番也沒臉再提和幼瑤的親事。無礙,幼瑤如今年紀(jì)不大,這幾日你再多留意合適的人家,我姜家的女兒再怎么,找個比周家小子好的郎君,也是易如反掌的事!”

    姜元柏點頭稱是。

    母子兩剛說到此處,外面便傳來女孩子哭叫的聲音,姜元柏回頭一看,卻是姜幼瑤不顧季淑然的阻攔,自己闖了進(jìn)來。

    姜幼瑤一闖進(jìn)來,就拉著姜元柏的袖子哭道:“父親,我不能取消和周世子的親事!”

    聞訊趕來的季淑然趕緊拉起她,姜老夫人眉頭一皺:“季氏,你是怎么帶幼瑤的,怎么讓她進(jìn)來了?”

    季淑然萬般無奈,只道:“娘,老爺,幼瑤她傷心的過分,之前幾次都險些暈厥了過去……幼瑤也是太可憐了,好端端的,周世子做出這種事,不是在往咱們幼瑤心頭扎針么?”

    姜元柏低頭看向小女兒,姜幼瑤顯然是真的傷心了,以她這般愛惜模樣的性子,如今眼淚哭花了妝容也顧不得,嘴唇更是蒼白如紙。姜元柏也難免心疼,在他看來,這件事受傷最大的就是姜幼瑤了。畢竟姜幼瑤沒有做錯什么,卻遭到了心上人的背叛。

    姜元柏耐著性子道:“幼瑤,別任性了,周彥邦做出這等事,如何能做我姜家的女婿�!庇挚戳艘谎劢赚幉凰佬牡哪�,狠著心腸繼續(xù)開口,“周彥邦既然能和姜玉娥在一處,顯然是心里沒有你的。他心里若是惦念著你半分,就不會做出這等讓你蒙羞的事。為父不能把你嫁給這么一個沒有擔(dān)當(dāng),也沒有你的男人!”

    “不——”出乎意料的,姜幼瑤聽完姜元柏的話,非但沒有被說服,反而更加執(zhí)拗起來,她反駁道:“周世子的心里是有我的,他之所以和姜玉娥在一起,是因為……是因為姜玉娥勾引他!是姜玉娥害他的,對,是姜玉娥做的戲,姜玉娥早就想搶走周世子,才會用如此下作的手段。這不是周世子的錯,爹,是姜玉娥的錯,你要做的不是解除我和周世子的婚約,是嚴(yán)懲姜玉娥那個賤人!”

    此話一出,季淑然暗叫不好,姜元柏吃驚的看著姜幼瑤。

    姜元柏的心里,姜幼瑤一直是個天真爛漫不懂事的小女孩,而眼下這個狀若瘋癲,滿口污言穢語的女子,實在是太陌生。

    季淑然忙笑道:“幼瑤她是太生氣了,之前也聽到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說是玉娥……”她也有意要把臟水往姜玉娥身上潑,或許也算不上什么臟水,季淑然看來,姜玉娥最后與周彥邦攪在一起,未必沒有半推半就,或者根本就是和姜梨狼狽為奸。

    “胡鬧!”一直冷眼瞧著的姜老夫人厲聲道:“姜玉娥是自己引誘的周彥邦,那沈如云又如何?中書舍郎的妹妹,可犯不著主動去引誘周彥邦!”

    倘若姜梨在這里,聽到姜老夫人的這番話,定然會忍不住笑出聲來。因為就如姜老夫人荒謬的說法,中書舍郎的妹妹,可不是主動著去引誘周彥邦?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名聲,也要放言周彥邦“輕薄”與他,嫁到周家去!

    姜幼瑤呆住了。

    的確,姜玉娥可以說是引誘周彥邦,那沈如云又是怎么回事?沈如云和周彥邦之間,過去可以說的上是陌生人啊。況且沈如云不是姜玉娥,一旦沈家提出要周彥邦負(fù)責(zé),毫無疑問,如永寧公主說的那般,周彥邦是一定要娶沈如云的。

    自己就算貴為首輔千金,也不能怎么樣?除非當(dāng)日被周彥邦輕薄的還要自己,或許還能和沈如云一較高下,看周彥邦最后如何選擇。

    看姜幼瑤似乎有所觸動,姜老夫人又冷聲道:“況且,不管姜玉娥最后和周彥邦如何,我們姜家,也絕不允許姐妹共事一夫的事情發(fā)生。周彥邦,不可能成為你的丈夫。”

    姜幼瑤身子一軟,直接癱軟在地,什么話也說不出來,只顧著嚶嚶的哭泣。

    她知道,姜老夫人說的話是真的。她和周彥邦,什么都做不成了!

    辛辛苦苦籌謀,從姜梨手上搶來這門親事,歡歡喜喜的等著良人迎娶自己進(jìn)門

    ,只要等來年冬天,只要等那時候,她就是名正言順的世子夫人。

    可這一切,卻在快要成功的時候功虧一簣,到頭來辛辛苦苦,卻全為他人作嫁衣裳!

    姜幼瑤的心中,灰暗的絕望。

    正在這時,外面又自遠(yuǎn)而近傳來女子抽泣的聲音。有人打外面進(jìn)來晚鳳堂,卻是姜家三房的人。

    姜元興一進(jìn)門,二話不說,就對著姜老夫人跪了下來,在他身后,楊氏和姜玉娥也跟著跪下來。

    姜元興轉(zhuǎn)頭,對著姜元柏“砰砰”磕了兩個響頭,道:“大哥,三弟對不住你,子不教父之過,玉娥這次闖下大禍,都是我沒有教好她的緣故,你打死我吧!”

    楊氏也沖季淑然哭道:“大嫂,我實在沒有臉面來見你。我知道玉娥這次做的實在太過分了,但是……玉娥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你也是做人母親的,我沒辦法,求您給玉娥一條生路吧,來世我做牛做馬報答你!”

    姜玉娥也是淚眼朦朧,對著姜幼瑤哭著磕頭,她倒是不如姜元興和楊氏那么多話,只是抽噎著道:“三姐……我錯了……”

    這一家子人,竟是全都來賠罪來了。一時間,晚鳳堂哭聲震天,好不熱鬧。

    姜元柏有些尷尬,他和這個庶弟平日里并不怎么親熱,倒不是嫡庶有別,而是姜元興的性子實在太過懦弱無能,姜元柏看不上他。這會兒也是,男兒膝下有黃金,姜元興給他跪下,姜元柏不覺得這樣就是姜元興心誠的表現(xiàn),反而會覺得他太過輕松地就下跪了。

    季淑然則是避過楊氏抓自己裙角的手,勉強(qiáng)笑道:“弟妹說的是什么話,什么叫我給玉娥一條生路,我又沒有對玉娥做什么。倘若你說的是周家和幼瑤的親事,那倒不必顧忌什么。我們家幼瑤和寧遠(yuǎn)侯世子是決不可能的,玉娥接下來有什么打算,和幼瑤扯不上半點關(guān)系。所以你說的做牛做馬報答,倒是不必了�!�

    楊氏沒料到季淑然會說的這么爽快,再聽到姜幼瑤和周彥邦之間不可能,這門親事大約是不成的時候,心里更是一沉。姜家所有人都曉得姜幼瑤對周彥邦情根深種,如今姜幼瑤進(jìn)不得周家門,姜玉娥卻進(jìn)了,姜幼瑤不記恨姜玉娥才怪。

    楊氏的心就像是漂浮在水里的浮萍,分不清上下左右,茫然無措,慌張的很。

    一邊聽著的姜玉娥卻是心頭一喜。

    平心而論,若是在沈如云和姜幼瑤中選一個成為周彥邦的正妻,姜玉娥寧愿選擇沈如云。日日和姜幼瑤呆在一處,就會讓姜玉娥想到自己在姜家不受重視的日子,也會提醒她自己只是一個庶子之女的事實。

    姜玉娥并不愿意和姜幼瑤呆在一處,姜幼瑤將她比下去,她還得給姜幼瑤敬茶請安,布菜問候,就像平日里自己恭維姜幼瑤那般,和過去的自己并無什么區(qū)別。這樣一來,她還不如去伺候一個陌生人。

    姜玉娥目光中的喜悅,卻是清清楚楚的落在了姜幼瑤的眼中。姜幼瑤只覺得心里頭的火“嗡”得一下竄得老高,那喜悅刺眼得讓姜幼瑤失去了理智,她一下子跳起來,朝姜玉娥撲了過去。

    “賤人!”她尖聲叫道。

    姜玉娥正瑟縮著身子楚楚可憐的跪著,冷不防姜幼瑤突然跳起傷人,一下子被撲倒在地,發(fā)髻上的珠釵剛被甩落,就被姜幼瑤撲的往地上跌去。

    姜玉娥慘叫一聲。

    ……

    日頭懶洋洋的照射在雕花的窗戶上,一只黃鸝停在門口海棠花枝上,嘰嘰喳喳的歡快叫著。

    姜梨走過來的時候,那黃鸝受了驚,便撲棱著翅膀,一眨眼飛到高樹上去了。

    姜梨抬眼看著外面的天空,是個好天氣。

    “姑娘——姑娘——”桐兒自外面小跑進(jìn)來。

    白雪正在掃地,桐兒進(jìn)門的時候跑的太急,腳下一滑,眼看著就要撲倒在地,白雪忙伸出一只胳膊托住她,不愧是力氣大的白雪,一只手也托的穩(wěn)穩(wěn)地,桐兒這才站直了身子。有驚無險的對白雪感激道:“謝謝你啊白雪。”

    “有什么事這么急?”白雪好奇道:“慢慢說不行么?”

    “不行,頭等的大事,慢慢說就不新鮮了,姑娘——”她終于尋到站在窗前曬太陽的姜梨,道:“可算是找著您了,姑娘,今兒個奴婢去外頭院子,聽聞了一件事,姑娘可知道是什么事?”

    不等姜梨開口,白雪就插嘴道:“你不說,姑娘怎么知道是什么事?”

    “你別說話。”桐兒道:“奴婢聽聞昨兒晚上晚鳳堂里出事了,不知道三小姐和五小姐因為什么事情打了起來�!�

    “打了起來?”姜梨意外,不過想想也釋然。姜玉娥和姜幼瑤二人本來都不是什么沉得住起氣的人,打起來也很正常。只是沒想到他們會在晚鳳堂,當(dāng)著姜老夫人的面也不知道收斂幾分,膽子不小。

    “誰打贏了?”白雪只關(guān)心這個。

    “嘿嘿嘿,三小姐那么橫,當(dāng)然是三小姐打贏了。聽聞五小姐還被三小姐傷了臉,流了血,這回可是破相了。不過奇怪的是,三夫人和三老爺也沒說什么,昨夜里找大夫來瞧過,此事就算揭過了,居然沒有責(zé)怪三小姐,這也太奇怪了。”

    桐兒聳了聳肩:“也不知道她們是因為什么打起來的�!�

    姜梨笑了笑,她知道她們是為了什么。

    為了周彥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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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87

    章、第八十六章

    怨恨

    姜梨見桐兒和白雪想不明白的模樣,便告訴了她們昨夜里發(fā)生的事。

    兩個丫頭沒有跟著去宮宴,是以也不知道還要這么一出,聽完姜梨敘述的整個過程,皆是十分驚訝。姜梨倒也沒說自己是如何作弄姜玉娥的,只說陰差陽錯,該給自己的藥酒被姜玉娥給喝了去。

    桐兒后怕極了,驚懼的道:“多虧那藥被五小姐給喝了下去,若是被姑娘喝了……。”桐兒簡直不敢想接下來姜梨會遭遇什么事,又雙手合十對著天上默念,“這都是夫人在天有靈,一直在暗暗保護(hù)姑娘不受傷害,阿彌陀佛……”

    “夫人的心太狠了,”白雪卻是皺眉道:“這么做,是沒有給姑娘留一條活路�?粗鴾厝岽葠郏瑢崉t卻是蛇蝎心腸。姑娘,咱們不能告訴老爺,讓老爺看清她的真面目么?”

    姜梨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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