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薛懷遠(yuǎn)不疑有他，只感嘆道：“這可真是巧的很，阿貍，你要好好謝謝你那位朋友，他救了阿昭的性命�！�
“我曉得的�！苯婊卮�。
“那位哥哥可不止救了我的命，姐姐的事情，爹的事情也幫了不少忙。”薛昭揚(yáng)眉道：“好像聽他府里幫我治傷的大夫說，之前爹在桐鄉(xiāng)的案子，那位哥哥也幫了不少忙。可以說的上是咱們薛家的恩人。”
薛懷遠(yuǎn)聞言，訝異的問道：“阿貍，你的這位朋友，是位公子么？”
姜梨只得尷尬的稱是，又道：“我與他認(rèn)識，其實(shí)還是因?yàn)樗c姜元輔認(rèn)識……”
“那位哥哥可是個好人，爹還記得為你治病的那位司徒大夫吧，就是受哥哥所托，來幫的忙。司徒大夫后來又救了我，成王舉事那日，他們都將我保護(hù)的很好。我想，連我的忙都如此相幫，定然是看在姐姐的份上，幫姐姐的忙肯定更多了�！�
薛懷遠(yuǎn)也不是傻子，薛昭這么明里暗里的暗示，立刻就轉(zhuǎn)過彎兒來，詫異的看向姜梨，姜梨正對薛昭使眼色，叫他不要胡說道。薛懷遠(yuǎn)心就更詫異了，他手養(yǎng)大的女兒，是個什么脾性她自己最清楚。倘若真的和薛昭嘴里的“哥哥”沒什么，自然可以大大方方的否認(rèn)，然而她只是讓薛昭住嘴，卻沒有否認(rèn)，已經(jīng)說明了些問題。
“阿貍……”薛懷遠(yuǎn)道。
“爹，阿昭他胡說道，我的朋友的確幫了我許多，我日后也會感謝他的�！�
薛懷遠(yuǎn)看著姜梨，心嘆了口氣。原來她是薛芳菲的時候，生的實(shí)在太好，遠(yuǎn)近十里鄉(xiāng)的人家都來打聽，想要將阿貍?cè)⒒丶胰�。薛懷遠(yuǎn)卻覺得那些人家都算不得最好，而阿貍是個有主意的姑娘，最后他瞧出來，阿貍喜歡上了沈玉容，沈家來求娶的時候，他就答應(yīng)了。對于沈玉容，薛懷遠(yuǎn)還算滿意，這個年輕人有才華，出人頭地是遲早的事，看樣子對阿貍也不錯。唯讓薛懷遠(yuǎn)覺得不對的是，沈家在燕京城，燕京那樣的地方，沈家無官職在身，阿貍?cè)菝蔡ⅲ羰怯腥松龃跣�，沈家怕是護(hù)不住。
不過沈玉容站在薛懷遠(yuǎn)面前，信誓旦旦的承諾，定會考上狀元做官，庇佑阿貍生世，薛懷遠(yuǎn)將他誠懇，便也答應(yīng)了。阿貍喜歡的人，想來也是好的。
沈玉容考上狀元做了官的消息傳到桐鄉(xiāng)來的時候，百姓相親都來恭喜他，說阿貍好福氣，好眼光，這樣就能做錦衣玉食的官太太，薛懷遠(yuǎn)面上笑著，心卻總有些擔(dān)憂。果然，到了最后，他的擔(dān)憂成了事實(shí)，原來沈玉容為了薛芳菲可以走上仕途，但他也可以為了走的更高而犧牲薛芳菲。
雖然阿貍眼下不說，但薛懷遠(yuǎn)也能想得到，當(dāng)初在沈家，阿貍受了多大的委屈。如今她的容貌雖然也好看，但到底不如薛芳菲時候的惹人注目了，而且她現(xiàn)在是官家千金，想來普通人也不敢打姜梨的主意。
薛懷遠(yuǎn)知道，阿貍成了姜梨，在姜家自然有好處，不過壞處也不好，拋開高門大戶里的勾心斗角不說，就算如今阿貍的親事，薛懷遠(yuǎn)也做不得主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越是官家，越不可能讓子女憑著心意去嫁娶。要考慮諸多，門當(dāng)戶對，是否可以為仕途帶來籌碼，婚姻不再只是婚姻，身在姜家，阿貍想要嫁給自己喜歡的人，是件多么難的事，薛懷遠(yuǎn)明白。
眼下薛昭的暗示，阿貍的反應(yīng)都說明，阿貍可能有了心上人，就是那位救了薛昭的“哥哥”。
薛懷遠(yuǎn)不知道是喜是憂。喜的是阿貍沒有因?yàn)樯蛴袢莸氖聫拇耸θ说男判�，不再相信旁人，憂的是如今阿貍的心上人，未必能和阿貍走在起。但無論如何，關(guān)于阿貍有喜歡的人這件事，薛懷遠(yuǎn)卻沒有半點(diǎn)不悅。
他的女兒，本就是天下間難得的好姑娘，好男兒喜歡求娶，是件尋常的事。就算阿貍之前看錯了人，那也不是她的錯，如果她仍然再次喜歡上另個人，薛懷遠(yuǎn)心里，也只會為她高興。
他甚至為她驕傲，這才是薛家的姑娘，敢愛敢恨，永遠(yuǎn)有勇氣，有希望。
他的心思量萬千，面上卻浮起了個慈祥寬和的笑容，他道：“我知道，日后哪日有機(jī)會，阿貍也讓我看看你的朋友，我也想要當(dāng)面對他道謝，謝謝他對你的照顧。”
姜梨怔住，臉頰發(fā)熱，心卻溫暖。這就是父親，父親永遠(yuǎn)會站在她身后，無論她做什么決定，身后都有家人的支持，那些惶惑、煩惱和糾結(jié)，就會在家人的溫暖，煙消云散。
因?yàn)闆]什么可怕的。
薛昭問姜梨道：“姐姐，接下來你有什么打算呢？”
薛家家團(tuán)聚，對姜梨來說，實(shí)在是意外之喜，姜梨遲疑了下，道：“我如今在姜家，也不能離開燕京，恐怕是不能回桐鄉(xiāng)去的。阿昭，爹，你們想要留在燕京，還是回桐鄉(xiāng)去�！�
“回桐鄉(xiāng)做什么？”薛昭道：“爹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縣丞了。而且我們怎么能讓姐姐你個人留在燕京城？當(dāng)年就是因?yàn)樽尳憬銈�人在燕京城，才會被沈玉容那個畜生所害，我們留在燕京城，好歹能保護(hù)你�！�
“是啊，阿貍，”薛懷遠(yuǎn)也道：“爹放心不下你�！�
姜梨好容易才止住的眼淚頓時又要流了出來，她道：“好，那咱們都不走，就留在燕京城�！�
“我想和爹住在起，”薛昭道：“姐姐，那位葉三老爺好像是姜二小姐的舅舅，你能不能與他說聲，讓我留在葉家，或者我們起搬出去也行。我和爹在起，好歹互相有個照應(yīng)�！�
“這個好說�！苯娴溃骸叭~府這么大的宅子，只有世杰表哥和舅舅兩個人，舅舅人很爽快，你們住在這里，想來他是不會介意的�！�
“阿貍，”薛懷遠(yuǎn)遲疑的道：“我和你弟弟現(xiàn)在住在葉府，之前也直沒能跟你說，如今我不是縣丞沒有俸祿，你弟弟又站不起來，原先家的積蓄，也早就被馮裕堂拿走了。我們住在這里叨擾葉三老爺，卻分銀子不出，實(shí)在是……實(shí)在是過意不去。”
薛懷遠(yuǎn)骨子里極為驕傲，絕不是那種混吃混喝的人，占了人便宜心已經(jīng)很不自在了，可眼下這樣的狀況也暫時沒法改變。原先他不知道姜梨是薛芳菲，這話也不能跟姜梨說�，F(xiàn)在曉得了，就直接說了出來。
“爹，別擔(dān)心，”姜梨笑道：“我成了姜二小姐后，手頭上也有了不少積蓄。姜老夫人和姜元輔對我挺大方的，那些首飾和銀子我也沒怎么花，介時都可以兌成銀票。你們?nèi)羰怯X得不舒服，我把銀票交給你們，你們再給舅舅�！�
薛懷遠(yuǎn)慚愧極了：“阿貍，怎么還要你來養(yǎng)我們……”
薛昭眼也閃過絲黯然，養(yǎng)家糊口這件事，原本是應(yīng)該他來做的。他作為薛家的男子漢，理應(yīng)撐起整個家，保護(hù)自己的家人。如今武功全廢，還成了瘸子，日后再也站不起來，這些事情，自然也就無從說起了。
“我本來就是薛家的人�！苯孑p聲道：“爹如果要算的如此清楚，難道是因?yàn)槲胰缃裥战�，就生了嫌隙�！?br />
薛懷遠(yuǎn)聽，立刻道：“當(dāng)然不是！在爹心里，你永遠(yuǎn)是爹的阿貍。”
姜梨笑了起來。
薛昭看了看姜梨，又看了看薛懷遠(yuǎn)，搖了搖頭，也笑了。罷了，無論如何，如今發(fā)生的切，家三人還能團(tuán)聚，都已經(jīng)像是上天贈與的大禮，貪心不足蛇吞象，若是太貪婪，上天把這切又收回去了怎么辦？他們理應(yīng)感到知足的。
姜梨又陪著薛懷遠(yuǎn)和薛昭說了好陣子話，他們?nèi)吮舜讼嗾J(rèn)后，便將這些年對方不知道的事情，道來。姜梨也訴說了當(dāng)年自己是如何被沈玉容和永寧公主所害，她略過了那些殘酷的細(xì)節(jié)，說的輕描淡寫，即便是這樣，仍舊聽得薛懷遠(yuǎn)和薛昭難過痛心。
這說話，竟然到了下午。
葉明煜在外面敲門，道：“薛先生，薛少爺，阿梨，你們什么時候出來。都說了這么久了，要不出來吃點(diǎn)東西再繼續(xù)說吧。”
他們這才想起來，到現(xiàn)在為止，都沒來得及吃午飯，被葉明煜這么提醒，才覺出餓意來。
姜梨就推開門和葉明煜道了聲抱歉，讓薛懷遠(yuǎn)和薛昭起出來吃飯。因他們?nèi)硕紱]吃飯，葉明煜也只得陪著挨餓。葉世杰也早就下了朝，得知薛懷遠(yuǎn)的兒子薛昭還活著，而且正在自己府里，也是大大的驚訝了回。
飯桌上，葉明煜對薛懷遠(yuǎn)和薛昭父子團(tuán)聚的事表示了恭喜，他們并不知道姜梨就是薛芳菲，只因?yàn)檠沂且驗(yàn)榻鎸掖螌ρ疑斐鲈侄屑ちT了。在桌上，姜梨也提到了可不可以讓薛昭日后繼續(xù)住在這里的事情。
葉明煜想也沒想的就答應(yīng)了，道：“住吧住吧，阿昭住在這里挺好的。這府里就我和世杰兩個人，世杰還老不在，你們住在這里，我也就不怕薛縣丞整日孤單了�！�
“銀子的事……”姜梨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葉明煜打斷，葉明煜道：“阿貍，你是不是忘了，咱們家最不缺的是什么，可就是銀子了，薛先生和阿昭住在咱們?nèi)~家，還用什么銀子。別整那些了，平白傷感情！”
他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再強(qiáng)說便顯得有些奇怪了。姜梨也只得按捺下自己的話，不過看薛昭和薛懷遠(yuǎn)的神情，倒是輕松了些。
薛昭很喜歡和葉明煜說話，知道葉明煜走南闖北了很多地方，便詢問了他許多事。葉明煜知道薛昭原本身好武藝都被永寧公主的人給廢了，還打折了雙腿的事后十分可惜。但表示可以教薛昭重新練劍法，坐在椅子上不必行動的那種，薛昭立刻很高興的答應(yīng)了。
葉世杰有些奇怪，他覺得姜梨和薛昭之間，有種無形的自然感。且姜梨面對薛昭時候的笑容，是種包容的，仿佛習(xí)以為常的笑容，也是真心的笑容。他直注意著姜梨，好幾次欲言又止，但最后什么都沒說。
這日直到天都黑了，姜梨不得不回府去。葉明煜和葉世杰要送她去府門口，姜梨拒絕了，倒是薛昭提出有話要和姜梨說，姜梨答應(yīng)了下來。
葉世杰神情古怪的看著他們遠(yuǎn)去。
出府的路上，姜梨直推著薛昭的輪椅，趙軻遠(yuǎn)遠(yuǎn)地跟在后面。薛昭坐在輪椅上，隨手從路上折了根草拿在手上玩，他輕聲道：“姐姐，那個葉大少爺，吃飯的時候直在看我們�！�
“大約是詫異我與你的關(guān)系吧。”姜梨沒多想，只道：“畢竟在他們看來，我和你看上去太過熟稔了，有點(diǎn)奇怪。”
“嗤——”薛昭笑了聲，“他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們什么關(guān)系，和他有何關(guān)系，我看他的姿態(tài)，分明是對我有敵意�！�
“胡說道，”姜梨回答，“好端端的，他怎么會對你有敵意�！�
“那就要看姐姐做了什么咯，”薛昭笑的促狹，“我姐姐從前在桐鄉(xiāng)的時候，就有好多公子老是爬我們家墻頭，要是葉大少爺在桐鄉(xiāng)，怕是爬的最高的那個�！�
姜梨沒好氣的敲了下他的頭：“我看你是傷全好了，不曉得疼，什么話都敢說�！�
“看來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薛昭故意拖長了聲音道。這沒什么，從前有許多公子，包括他在桐鄉(xiāng)的交好的伙伴，老是讓薛昭帶些東西給薛芳菲。有時候是脂粉，有時候是風(fēng)箏，薛昭帶次回去就被薛懷遠(yuǎn)揍次，后來薛昭也就不帶了，誰再覬覦他姐姐，就是想他挨揍，薛昭全都不搭理。
如今這樣，真像是回到了過去那時候。
他的姐姐，就算是換了容貌，果然還是總是不缺人為她傾倒的。
“姐姐，我問你件事，看樣子你是不喜歡葉家大少爺是吧？”
姜梨又好氣又好笑，薛昭倒是如既往的跳脫，她就道：“葉表哥是表哥，你少拿人家做筏子�！�
薛昭才不為姜梨的這些話所動，他突然問：“你和肅國公是什么關(guān)系？”
姜梨怔，推著薛昭的輪椅，也不自覺的慢了下來。她知道薛昭遲早會問這個問題，在面對薛懷遠(yuǎn)的時候，薛昭說的那些話，便說明了薛昭早就注意到那晚她和姬蘅的親密。
但她實(shí)在是不知道怎么和薛昭說。
她嫁過人了，被沈玉容害的遍體鱗傷，轉(zhuǎn)頭又喜歡上別人，旁人也許會說她水性楊花，這也就罷了，姜梨曉得，薛昭和薛懷遠(yuǎn)絕對不會，他們會替自己著想，會為自己找到了喜歡的人而高興。
姜梨犯愁的是，這個人是姬蘅。
就像姜家人對她親事的看法，殷之黎就是極好的選擇，容貌才學(xué)沒得挑，性情溫和，又心底善良，旁人要是擇婿，也會覺得殷之黎是個極好的選擇。而姬蘅就不樣了，容貌雖好，卻太過艷麗。性情更是喜怒無常，傳言他心狠手辣，殺人如麻，這樣的人，怎么看都充滿了危險，姜家人勸慰她不要和姬蘅走的太近，葉明煜也曾這樣勸慰她。
她實(shí)在是怕，怕薛昭和薛懷遠(yuǎn)也會這么勸慰他。
畢竟他實(shí)在不是個別人眼里的好人，但喜歡這種事，是沒有因果的。
“姐姐，你喜歡肅國公，是不是？”薛昭追問。
姜梨的腳步，徹底停了下來，她聽見自己的聲音，輕輕地，有些不確定的問：“如果我說是，阿昭會不會阻攔我？”
“阻攔？”薛昭愣，忍不住轉(zhuǎn)過頭來。
夏天傍晚，晚霞散去，她的容貌模糊起來，就像她的聲音，亦或是心情，忐忑、小心和謹(jǐn)慎。
薛昭又回過頭去，背對姜梨，笑了笑，爽快的道：“為什么要阻攔？他又不是不喜歡你，還想當(dāng)我姐夫哪�！�
第二百一十九章
預(yù)言
從葉家回到姜府以后，姜梨至始自終都是笑著的。
桐兒和白雪不解，不曉得今日姜梨心情怎么會如此之好，想著可能是許久沒見葉明煜和葉世杰的原因，姜梨和這位舅舅的關(guān)系向來是很好的。
待回到姜家，和姜老夫人見過，姜梨才回到了芳菲苑。等她回去后，就將門掩上，自己坐在書桌前。
書桌前面的墻壁上，還掛著薛懷遠(yuǎn)之前生辰的時候送她的畫，那時候薛懷遠(yuǎn)還不曉得她是阿貍。但現(xiàn)在看著這幅畫，就像父親正看著自己，令人格外安心。說起來，上次生辰的時候，旁人都送了禮來，唯獨(dú)姬蘅沒有，姜梨想了想，大約姬蘅也知道，那并不是她真正的生辰，所以才沒有送的。
她這不自覺的為姬蘅開脫，很快就被自己發(fā)覺了。姜梨搖了搖頭，今日她實(shí)在很高興，父親和阿昭都在自己身邊，他們還相認(rèn)了。這是不幸之的萬幸，自從知道薛昭還活著后，姜梨已經(jīng)不止次的掐過自己，生怕這切都只是場美夢。如今看來，上天大抵還待她不薄。
阿昭的話，也讓她不再有任何顧慮。姜家人希望她能嫁給殷之黎，卻認(rèn)為姬蘅不是好的人選。似乎全世界都否認(rèn)姬蘅的時候，至少阿昭還站在她這邊。阿昭鼓勵她，贊同她，看樣子對姬蘅也沒有任何不好的看法，姜梨的心，也就放了下來。
來自家人的鼓勵，永遠(yuǎn)最珍貴。
她仿佛卸下了之前所有的煩惱，接下來都是等待了許久的好時光似的，連睡覺都是帶著笑容。
就這么臉十幾日過去了。
燕京城，又發(fā)生了件事。右相李仲南李家，被查出與成王勾結(jié)謀逆的消息，李仲南帶著兩個兒子連夜出逃，被城守備軍抓住，負(fù)隅頑抗的時候劍而亡。洪孝帝下了死令，徹查和李家有關(guān)的人嚴(yán)懲，至于李家上下幾百口，全部拉出去砍頭。
至此，曾經(jīng)風(fēng)光時，幾乎可與姜家分庭抗禮的右相，就此消失在北燕的歷史之。作為成王的左膀右臂，李家這個結(jié)局也是意料之。意料之外的是，洪孝帝所展露出來的果斷和冷漠。令人意識到，當(dāng)年那個看起來不起眼的小皇帝，如今已經(jīng)成了真正深不可測的帝王。
姜梨得知這些消息的時候，正在府里看書。她這些日子沒什么事了，除了偶爾去葉家看望親人以外，就在姜府里看看書寫寫字，如今的看書寫字和當(dāng)初又不樣，心境也真正的閑適了下來。
李家人被砍頭的時候，桐兒和姜家的下人們起去湊過熱鬧看過的，回來后就與姜梨道：“啊呀，那些人的血都把地面染紅了，實(shí)在太可怕了�！�
白雪聞言，不以為然道：“誰叫他們包藏禍心的，這是咎由自取�！�
姜梨笑笑，姜元柏這回，算是去除了心腹大患。不過也并非就可以高枕無憂了。當(dāng)初姜家、成王和洪孝帝這頭，局面三分，現(xiàn)在成王這派徹底崩潰，局勢的平衡被打破，焉知洪孝帝會不會轉(zhuǎn)頭對付姜家？雖然這次在成王的事情，洪孝帝大約可以看出，姜元柏是有心無膽，沒有謀逆的膽子，但帝王之心不可測，倘若他就是要懷疑姜元柏，該如何？
加之姜元柏還打著和殷家聯(lián)姻的主意。
想到殷家，姜梨手上翻書的動作就頓住了，不由得嘆了口氣。右相的事，若說殷家沒在其推波助瀾，姜梨怎么都不信。來殷湛本來也要對付成王派，二來是清理和右相，姜家也能從此和殷家交好，他們之間的聯(lián)姻也就更多了層保障。
但姜梨卻不怎么擔(dān)心這門親事，蓋因那日姬蘅說過了，只讓她在府里好好帶著，其余的事交給他來辦。姜梨便相信，他的確能處理這樁事，至少不會讓她和殷之黎真的成親。
時至盛夏，最是炎熱不堪，除了晚上，白日里幾乎都不敢出去了。太陽似乎要把人的性命奪去般，晃的人眼花。白雪說了，再熱個十幾日陣子，便是立秋，天氣就要漸漸地轉(zhuǎn)涼，這年的夏日，就算是真正的過去了。
這天晚上，姜老夫人突然讓珍珠來芳菲苑，教姜梨去下晚鳳堂。姜梨就帶著丫鬟去到了晚鳳堂，到屋里，就看見所有人都到齊了。
“二丫頭，”姜老夫人指了指身邊的位置，道：“來，坐�！�
姜梨依言在姜老夫人身邊坐了下來。
姜元柏和姜元平坐在姜梨右側(cè)，姜元柏看著姜梨，似乎想說什么，但最后還是什么都沒說。自從上次因?yàn)橐蠹业氖虑楹徒夭粴g而散后，姜梨就沒怎么和姜元柏相處過了。平日里也只是見面說幾句話，姜梨想，姜元柏大約也能感覺得到她的疏離。
“二丫頭，”姜老夫人開口道：“明晚我們要進(jìn)宮，陛下為昭德將軍慶功，府上接了帖子，你三妹如今不能去，姜家的小姐里，只有你人前去了�！�
“是啊，”盧氏也熱絡(luò)的道：“介時好好打扮些�！�
她們這么說，姜梨就恍然了。尤其是姜景睿還悄悄地對她擠眉弄眼，姜梨就想到之前桐兒在晚鳳堂偷聽的姜元柏和姜老夫人的談話——洪孝帝論功行賞的時候，殷湛就會提出賜婚的事。
姜梨早知道那日遲早會來臨，這些日子的平靜也只是暫時的。今晚的談話，就意味著這份平靜結(jié)束了。
“好�！苯嫜院喴赓W的回答。
見她如此爽快，姜家人反倒有些躊躇了。姜元柏更是盯著姜梨，他曉得姜梨有些不愿意此事，然而在他看來，殷之黎是個不錯的選擇。姜元柏之前也擔(dān)心過，姜梨似乎和姬蘅走的有些近，然而他后來派人暗查探，又發(fā)現(xiàn)姜梨和姬蘅沒什么關(guān)系。
姜元柏不明白姑娘家在想什么，姜梨極有主意，他的想法根本動搖不了姜梨。但如今之際，卻只有和殷家聯(lián)姻才是對姜梨、對姜家更好的選擇。
“小梨，”盧氏道：“這些日子，你有見過郡王世子嗎？”
姜梨微笑著道：“二嬸說笑了，這些日子我都呆在府里，怎么會見到郡王世子？”
她說話的時候，屋里的眾人都感覺到了姜梨的變化。從前的姜梨，雖然也是微笑著行事，即便有什么主意，也都是溫和馴良，至少要裝作溫和馴良，且不說她剛從青城山回到姜府，就是后來她在府地位節(jié)節(jié)攀升的時候，也是如此。
然而如今的姜梨，雖然也在笑，那份溫和馴良已經(jīng)沒有了，更多的是種執(zhí)拗，仿佛不用委曲求全隱忍什么了似的，又好像是有了儀仗，連說話都變得更直接，更有底氣。
這是為何？
姜梨將屋里眾人各異的神色盡收眼底，心笑，自然是因?yàn)槿缃裼邪⒄押偷鶕窝�，她就不必如從前般，小心�?jǐn)慎，步步為營了。
屋里氣氛莫名變得尷尬僵硬了起來，盧氏連忙岔開話頭，說起了別的事，只是聽的人都各懷心事，興致缺缺。
姜梨也就陪著他們，直到夜深才回去。
要出門的時候，姜元柏突然叫住姜梨，他們走在后面，姜元柏走的很慢，他道：“阿梨，你……恨不恨我？”
他問這話的時候，問的很遲疑，姜梨轉(zhuǎn)頭看他。姜梨還記得自己剛到姜家的時候，姜元柏意氣風(fēng)發(fā)的模樣，風(fēng)雅清雋，可后來季淑然、葉珍珍、姜幼瑤的事情樁樁的過去，姜梨發(fā)現(xiàn)，這個男人眼只有深深地疲憊，他的臉上甚至添了幾道皺紋。
姜梨道：“我不恨父親。”
但也不愛。
姜元柏卻像是被這句話感動了似的，他松了口氣，道：“我不會害你的，小梨�！�
姜梨笑了笑，往前走去，沒有再回答姜元柏的話。
人的感情是很復(fù)雜的，連姜梨也沒有辦法判斷這刻姜元柏的真心。她想，姜元柏對姜二小姐，也許是真的有父女之情，但他又能毫不猶豫的在姜二小姐抗拒的情況下安排這門親事，如果是真的姜二小姐在這里，她能明白姜元柏的片苦心嗎？
姜梨慶幸她不是姜二小姐，因?yàn)槿绻茄堰h(yuǎn)這么對待她，她會很難過。
桐兒走在姜梨身邊，姜元柏的影子已經(jīng)越來越遠(yuǎn)了。等回到芳菲苑后，桐兒看著白雪點(diǎn)起了燈，把門掩上，欲言又止的看向姜梨，目光滿是擔(dān)憂。
“怎么了，桐兒？”姜梨看她這幅神色，奇道。
“姑娘，老夫人讓您明天進(jìn)宮，大抵就是說賜婚那回事了，可怎么辦呀�！蓖﹥旱�。當(dāng)初就是她聽到了姜老夫人和姜元柏的打算才告訴姜梨的。
“姑娘不是說過，國公爺會處理的？”白雪問。
“奴婢還以為國公爺會讓殷家改變主意呢，可如今看來，慶功宴還是照常，說不準(zhǔn)國公爺沒能勸住殷家人�！蓖﹥杭钡脠F(tuán)團(tuán)轉(zhuǎn)，“現(xiàn)在就算要走也來不及了，姑娘可怎么辦？”
白雪也跟著擔(dān)心起來。
姜梨看著兩個丫鬟，不知為何，搖搖頭笑了起來。旁人都說殷之黎好，可兩個丫鬟還有阿昭卻不這么認(rèn)為，這樣來，至少她不是站在世人的對面。
“沒關(guān)系�！苯姘参康溃骸懊魅諘玫摹！�
“明日？”兩個丫鬟面面相覷，不明白姜梨的意思。
“總之，不必操心了�！苯嫘Φ溃骸暗搅嗣魅�，自然有明日的辦法�！�
她說的篤定，桐兒和白雪漸漸地也就平靜下來，她們相信姜梨，也就沒有繼續(xù)說下去。等姜梨夜里上了塌，想著明日的事情，不由得有些緊張。
她是故作平靜，但倘若明日姬蘅真的當(dāng)著百官的面請求賜婚……該當(dāng)如何？這步，走的實(shí)在險之又險，但，她也許心底是有些喜歡冒險的，竟然絲毫不抗拒。
姜梨又看了看窗外，窗外靜悄悄的，只有幽深的樹影，她已經(jīng)許久沒有看到姬蘅了，確切的算起來，應(yīng)當(dāng)是從那日見過阿昭之后。姜梨曉得，姬蘅這段日子是很忙碌，因此也并不覺得有什么，但是明日……明日宮宴上，大約就能看到他了。
明日的事明日再說了，姜梨蓋好被子，閉上了眼睛。
……
燕京城的夏夜，聽得到蟬鳴，萬籟俱靜，有人從街道的盡頭走出來。
年輕男人襲紅袍，走的不緊不慢，錦衣夜行，倘若此刻有人看到，定會懷疑自己見到了傳說的妖精，驚訝于他容貌的絕艷。
這人徑自走近了國公府。
國公府里，院子里有人亮著燈籠，待姬蘅的腳步聲走進(jìn)的時候，那兩人同時站起身來。人是青衫士，人是翩翩公子，正是陸璣和聞人遙二人。
聞人遙道：“阿蘅，你可算是回來了�！�
陸璣道：“大人，進(jìn)屋說吧�！�
三人進(jìn)了書房。
姬老將軍已經(jīng)睡去了，司徒九月倒是沒睡，但正在藥房里忙碌。自從薛昭去了葉家之后，司徒九月不必給薛昭施針，時半會兒竟然清閑下來。她這幾日也有些奇怪，總有些心不在焉。被聞人遙問了幾次問煩了，每日就頭扎進(jìn)煉藥房，早出晚歸，誰也不見，心只煉毒了。
聞人遙當(dāng)然也不敢惹她，要是招惹了司徒九月，給他下點(diǎn)毒，雖然這么多年的交情倒不至于要他的性命，但讓他狠狠地吃點(diǎn)苦頭卻還是做得到的。聞人遙便學(xué)習(xí)小紅，離司徒九月遠(yuǎn)遠(yuǎn)地，惹不起還躲得起。
書房里，姬蘅在椅子上坐了下來，他往背后靠，按了按額心。
“大人……去見過皇上了？”陸璣問。
“不錯。”
“皇上怎么說？”
“當(dāng)然是答應(yīng)了�！奔м啃α讼�。
陸璣卻笑不出來，他道：“大人，如今做這個決定，只怕會引來夏郡王的懷疑……過早的把目光投向您的身上�！�
“就算我不這么做，他也會直盯著我。”姬蘅渾不在意道：“他要得到他想得到的東西，我就是障礙，他遲早會殺了我，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我總不能因?yàn)槠痰陌卜�(wěn)，就把自己的東西拱手相讓吧�！�
陸璣說不出話來，姬蘅這個人，他跟了姬蘅這么久，不能說是了解，但有點(diǎn)他是明白的，沒有人能從姬蘅手上的搶東西。
姬蘅對姜二小姐的心思，他們這些人，包括傻大個兒孔六都看出了端倪。殷之黎在這個時候想要賜婚，無疑是在找死。但陸璣還是認(rèn)為，這局棋已經(jīng)到了結(jié)局的時候，也是最精彩的時候，切勿因小失大，自亂陣腳。
姬蘅不喜歡下棋，不是因?yàn)樗缕逑碌牟缓�，陸璣曾和姬蘅有過局對弈，姬蘅的棋藝，實(shí)在精妙，之所以不愿意與人對弈，實(shí)在是因?yàn)橐云逵^人，多少會泄露些對弈人的想法，而姬蘅不喜歡被人揣測。
“那大人，應(yīng)當(dāng)考慮下倘若現(xiàn)在殷家對我們動手，我們的對策了。”知道勸不了姬蘅，陸璣便換了個話頭。
“殷湛沒有本事，只能屯兵馬。”姬蘅眼里的輕蔑閃而過，“沒有別的對策，到最后都會殊途同歸�！�
聞人遙直沒有開口說話，只是聽著姬蘅和陸璣之間的談?wù)摚蝗徊遄斓溃骸鞍⑥浚彝蝗挥X得，姜二小姐恐怕就是那個卦簽里的女子�！�
姬蘅動作頓，看了他眼，沒有搭理他。
陸璣又與姬蘅說了陣子話，才和聞人遙離開姬蘅的書房。出去后，他并沒有跟聞人遙各自回屋，而是站在屋前，陸璣問聞人遙：“你直說，姜二小姐是卦簽里的女子，是什么意思？”
聞人遙道：“我們乩仙門，生只為個人扶乩。你要知道，阿蘅這個人，自來為他扶乩算卦的時候，都是十分順利的，只有次�！�
陸璣皺眉：“什么時候？”
“阿蘅十四歲的時候，我為他扶乩，那次的卦簽，十分不同�！�
莫名的，陸璣竟有些緊張起來，大約是因?yàn)槁勅诉b臉上的玩笑之色也消失不見，甚至稱得上是凝重了。
聞人遙也想起了當(dāng)年。
那時候姬蘅還是個美貌的少年，他坐在對面，香爐里的青煙裊裊，他穿著身紅衣，眉眼艷麗的不可思議，仿佛不是凡塵人。聞人遙道：“阿蘅，你這個樣子，真是讓人害怕紅顏薄命四個字�！�
小姬蘅沒有理會他。
緊接著，龜甲上漸漸出現(xiàn)了卦象。
姬蘅不耐煩的問：“是什么？”
面前的陸璣也問：“是什么？”
兩句話，隔著十年又重合在起，讓聞人遙仿佛回到了當(dāng)年，他隔著煙霧繚繞，看著紅衣少年，字句的解卦道。
“冬月生，王侯之相，十年后，因女禍遇劫，暴尸荒野，鷹犬啄食。”
……
第二日，姜老夫人果不其然的又送來匣子首飾，讓姜梨好好挑幾樣，幾日穿戴打扮好些。
之前的幾匣子首飾，姜梨讓桐兒收好，自己也沒怎么用，這匣子首飾送來，桐兒也犯了難，道：“姑娘，箱子都裝滿了，您到底要戴哪樣？”
姜梨只好從其挑了幾樣看起來不那么夸張的，道：“就這些吧�！�
桐兒邊把剩下的匣子收到箱子里，邊道：“老夫人對姑娘真是大方�！�
姜梨笑了笑，如今姜幼瑤已經(jīng)成了這幅模樣，便是送給她箱珠寶首飾，怕是她也不懂高興。姜家又沒有別的姑娘，姜景睿和姜景佑還未娶妻，不給姜梨，姜老夫人還真是不知道能給誰。
不過既是老人家的好意，姜梨當(dāng)然也就受了。稍稍收拾打扮了下，姜梨看天色也不早，估摸著時間應(yīng)該已經(jīng)差不錯，就讓桐兒和白雪起出發(fā)。
到了晚鳳堂外面的院子里，姜老夫人果真已經(jīng)在在等姜梨了，盧氏笑道：“剛剛正要叫珍珠去叫你，不想你自己倒是來得巧。”
姜老夫人打量了下姜梨，目露滿意之色。
姜梨愈來愈好看了，她的容貌肖似姜元柏，氣質(zhì)也點(diǎn)兒也不像。倒是有點(diǎn)葉珍珍的爛漫溫柔，但又比葉珍珍多了幾分靈動和狡黠。她和姜家人站在起，卻是點(diǎn)兒不像是家人。
姜元柏被自己心里突如其來的這個想法嚇了跳，連忙趕走腦子里的荒謬想法，只道：“既然都到了，那就走吧。”
姜梨和姜景睿兩兄弟坐在輛馬車上，姜景佑倒是沒說什么，反而是姜景睿，直看著姜梨。
姜梨莫名：“你看我做什么？”
“你知不知道今日祖母讓你起去宮，是做什么？”姜景睿問。
姜梨心頓了下，盧氏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連姜景睿和姜景佑都知道了殷家的打算。她就笑了笑，不咸不淡道：“慶功宴，還能做什么？”
“你怎么點(diǎn)兒也不好奇？”
姜梨反問：“有什么可好奇的，難道你知道些什么？”
姜景佑拉了把姜景睿，顯然是提醒姜景睿不要胡說。這事情沒落定之前，要是被別人知道了，平白害了姜梨的名聲。姜景睿也曉得利害關(guān)系，便沒有說下去，只是仍舊有些不甘心，大約是見姜梨自己都不把此事放在心上。
“如今成王和右相都倒了，不知四妹妹和五妹妹如何。”姜梨突然道。
她只是隨口提起，這些日子也沒聽到三房的消息。姜景睿道：“好好地，你干嘛提這家人？難道你還同情他們，要知道你當(dāng)初被擄到黃州去，可就是三房下的狠手�！�
“不是同情，只是有些奇怪罷了。”姜梨道。
“三房的消息，我倒是聽過點(diǎn)�！闭f話的是姜景佑，他輕咳聲，道：“三嬸……聽說不小心落水死了，三叔把四妹妹托付給楊家的親戚，如今也不知所蹤。至于五妹妹的消息，我不是很清楚，不過寧遠(yuǎn)侯府最近在和城里的高家議親，聽說高家小姐將要嫁到寧遠(yuǎn)侯府了�！�
姜梨聞言，倒是沒有太大驚訝的感覺。三房當(dāng)年能站在成王邊，賭個前程，自然也要做好賭輸?shù)臏?zhǔn)備。楊氏的落水和姜元興的不知所蹤，只怕都是有心人故意為之。姜玉娥也沒什么可同情的，寧遠(yuǎn)侯府那家子本就不是什么好相與之人，她當(dāng)年心心念念要嫁過去，沈如云出事后還盡力打壓，自然也該想到，她自己也許有日會落到沈如云的下場�？上У氖墙裱啵錾谌坎⒎撬苤髟�，她自己其實(shí)也沒做什么傷天害理的事，只是性子懦弱了些。卻要為這些不是她做的事情復(fù)出代價。也許三房貪婪的惡果，如今卻是讓姜玉燕承受了。
“他們那家本就心術(shù)不正，死了也活該�！苯邦拹旱牡馈�
姜景佑搖了搖頭，沒說什么，姜梨也沉默下來。
不管怎么說，成王的事，隨著他的最后條走狗右相的覆滅，似乎徹底的落下帷幕了。那些和成王明里暗里有關(guān)的官僚，也都終止于這場戰(zhàn)爭。切似乎風(fēng)平浪靜了下來。
但姜梨卻隱隱感到不安。
就像這夏日的天氣，分明還是陽光大好，日暖風(fēng)輕，但姜梨總覺得，過不了多久，就會陰云密布，風(fēng)雨欲來。
唯有見機(jī)行事了。
……
馬車在宮門口停了下來，姜梨和姜景睿他們下了馬車，站在宮外，朝宮里看，姜梨時感慨萬千。
她進(jìn)宮過好幾次了，�？歼^后的授禮上，宮宴上，廷議上……樁樁件件，輾轉(zhuǎn)辦成了許多事情。如今再到這里來，原先針鋒相對的，季淑然死了，姜幼瑤瘋了。原先心想要報復(fù)的，永寧公主和沈玉容，也早已為他們犯下的罪孽付出了代價。
起起落落，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其實(shí)統(tǒng)共也就只有年功夫，然而短短的年里，她幾乎完成了自己重生以來所有的夢想。這切順利的像是上天特意為了補(bǔ)償她前生受的苦，又像是老天爺惡意的挖了個陷阱，她現(xiàn)在不過是嘗到了陷阱上鋪好的蜜糖。
周圍也有些同僚早已到了，熱絡(luò)的與姜元柏打招呼。如今右相徹底崩潰，右相派的人也都全部倒霉。臣之首當(dāng)仁不讓的回到了姜元柏身上，連帶著跟著姜元平派的人也與有榮焉。似乎眼前看來，這位首輔大人的位置還是非常穩(wěn)固的。官場之上，見風(fēng)使舵的人最多，忙著來恭維的人也不在少數(shù)。
也有許多家尚有未娶妻，年紀(jì)正好的同僚夫人，便將目光投向了姜梨。
可以說，如今姜梨算是姜家真正的掌上明珠，誰要娶了姜梨，便能借著姜家的勢頭，蒸蒸日上。
加之姜梨本身生的也不錯，之前在六藝�？忌希湃A橫溢，容貌秀媚可愛，不會過分濃艷招來禍患，看樣子性情也溫和。雖然之前帶桐鄉(xiāng)縣民打石獅鳴冤鼓這件事做的有些出格，但也正是因?yàn)檫@件事，在百姓頗有好名，倒也不算是件壞事。總而言之，瑕不掩瑜，在燕京城里的貴女，也算得上頭幾名了。
姜梨注意到那些官夫人打量她的眼神，熱絡(luò)的，像是在打量件物品，她微微皺眉，站在了姜景睿身后，隔絕了那些目光。
第二百二十章
奪愛
姜梨行人進(jìn)了宮，引路的宮人在前面，姜梨走在后面。姜景睿也察覺到之前那些官夫人打量姜梨的目光，本想借此調(diào)侃姜梨幾句，扭頭見姜梨神情淡淡，似乎不怎么愉悅的模樣，便理智的住了嘴，不敢再多說句。
很奇怪的，他在姜家誰都不怕，唯獨(dú)面對姜梨，總是帶著幾分忌憚。雖然姜梨總是笑著的，但便是笑，他也能分得清什么時候是姜梨客氣的笑，什么時候是敷衍，還有什么時候是生氣。
生氣的姑娘還是莫要招惹的為好，尤其是這姑娘還是姜梨。
待到了宮殿里，姜梨發(fā)現(xiàn)，今日來論功行賞的臣子，其實(shí)并沒有多少，至少沒有前次宮宴來的多。再仔細(xì)看，姜梨心明白了幾分。朝和成王右相有牽扯的人不在少數(shù)，這回清理了不少人，重臣之，幾乎可以說是少了半。當(dāng)然，這并不代表著北燕的朝局就此動蕩，洪孝帝怕是早在許久之前，就為了今日做準(zhǔn)備，早早的開始扶持新貴，如今這批狼子野心的老臣騰出位子，剛好可以給新人讓路。這些新臣對洪孝帝絕對忠貞不二。等連姜元柏這批的老臣也相繼退位之后，朝的格局，就和從前全然不同，徹底都是洪孝帝的人了。
姜元柏看著周圍的人，不知是不是也想到了這層，神色有些異樣。
姜梨本以為今日柳絮會在，看了圈，并未看到柳夫人的身影。想來今日的宮宴，柳夫人不在受邀之，看樣子，來的都是重臣新貴，承德郎這個身份，還輪不到他來。
不過這樣來，姜梨就沒有認(rèn)識相熟的朋友了。姜景睿和姜景佑倒是有兩個兄弟，很快就去與他們說話去了。姜梨站在大殿角落，和盧氏站在起，忽然間，有人叫她的名聲：“姜二小姐！”
姜梨回頭，看，竟是殷之情在背后叫她。
姜梨忙道：“平陽縣主�！�
殷之情走過來，高興地笑道：“我剛到就看見你了，你也是剛到的嗎？”
姜梨點(diǎn)頭頷首，目光看向殷之情。殷之情今日的打扮，也實(shí)在是很鮮妍了。她穿著孔雀紋錦衣，玫瑰紅長尾鸞裙，朱唇皓齒，盈盈顧盼，饒是姜梨見了，也禁不住在心稱贊句，好個芙蓉玉面的絕色佳人。
殷之情生的嫵媚驚人，性情卻是截然不同的直率，伸手來拉姜梨，仿佛十分熟稔的模樣，她道：“我哥哥在那邊，走，你與我起去和他打個招呼吧�！�
姜梨還沒來得及說話，盧氏就笑瞇瞇的道：“小梨，你就去吧，恰好郡王世子也在，你們年輕的姑娘家，與我呆在處也沒什么意思�！�
姜老夫人也點(diǎn)頭。姜梨心搖頭，面上卻只能笑道：“好�！�
殷之黎正站在殿外，與位年輕人說話。他其實(shí)之前直生活在云，和燕京城里的人并無交集。但奇怪的是，燕京城的這些官家子弟，看樣子卻點(diǎn)兒也不討厭他。沒有排外的意思，甚至看上去與他關(guān)系很好。姜梨的心，對殷之黎又有了層計(jì)較，做到這點(diǎn)并不容易，燕京的官家公子貴女們，大多會自視甚高，不愿意與瞧不上旳人為伍。就連姜梨，來到燕京城年，雖然貴為姜家小姐，也沒有交好的伙伴。這固然是因?yàn)榻娌辉敢夥暧懞盟齻�，但她們本身開始就抗拒姜梨融入貴女這個圈子。
殷之情喊道：“哥哥�！�
殷之黎恰好和面前的人說完話，正要離開，聽見殷之情的叫聲，回頭看，看見姜梨也是愣，隨即眼浮起絲笑意，溫聲道：“姜二小姐�！�
“殷公子�！苯婊氐馈�
殷之情眨了眨眼睛：“你們先說著，我先去跟娘說聲�！辈坏纫笾枵f完，她就先跑了。唯獨(dú)只剩姜梨和殷之黎站在起。
殷之黎有些無奈：“抱歉，舍妹……”
“縣主天真爛漫，很可愛，殷公子不必介意�！苯嫘Φ馈�
殷之黎聞言，神情放松了下來，也跟著笑道：“姜姑娘還是這么善解人意�！�
他們二人站在處，自然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男子身白衣溫潤，俊美和煦。少女青衣靈動，秀媚乖巧，倒是十分登對的雙璧人。殷之黎相貌家世都出眾，自然也有許多姑娘家青睞，有心之人見此情景，倒是心涼了半截。倘若殷家和姜家聯(lián)姻，倒是沒有別的人什么事兒了。照如今這模樣看來，殷之黎和姜梨似乎也很熟稔，莫非早就有此端倪？
姜梨感受到許多打量猜疑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心啼笑皆非，卻絲毫不緊張。落在殷之黎眼，卻是姜梨并不反感與他呆在塊兒。他看著姜梨，奇道：“姜姑娘怎么不拿之情送你的扇子了？”
“扇子？”姜梨愣，突然想起那把被姬蘅沒收的扇子，姬蘅說的“你再收別的男人的禮物試試看”。
他就這么拿走了那把扇子，到現(xiàn)在也沒還回來，也不知道是怎么處理的。姜梨心好笑，面上不自覺的就帶了點(diǎn)笑意。殷之黎見她如此，輕聲問道：“姜姑娘？”
姜梨這才回過神，道：“那把扇子……夏日快要結(jié)束，我瞧著天快要涼了，就將扇子收了起來�！�
殷之黎怔住。
姜梨還想再胡謅兩句，忽然，個聲音從身后傳了過來。那聲音懶洋洋的，帶了點(diǎn)笑意，不緊不慢的開口。
“�？智锕�(jié)至，涼風(fēng)奪炎熱，棄捐篋筒，恩情道絕�！彼Φ�，意有所指的問：“姜二小姐這是把誰比作了棄婦啊？”
姜梨回頭看，就見姬蘅不知什么走了過來。
他大約是剛到的，今日也是穿著身紅底黑牡丹的長袍，艷麗又幽深的圖案穿在他身上，卻異樣的契合。男子是不必涂脂抹粉的，即便這樣，他站在這里，也將滿殿爭奇斗艷的女兒家都比了下去，任誰在他那雙狹長的、含情的琥珀色眸子，都會變得黯然失色。
他就站在姜梨身后，姜梨的身前站著殷之黎，姬蘅個子很高，竟比殷之黎還要高上點(diǎn)。他就這么居高臨下的看著二人，笑盈盈的撫過自己的扇子。那扇子寸寸展開，上面的金絲牡丹異常妖冶，奪人心魄，扇柄處，只血色蝴蝶翩飛起舞。
殷之黎愣了下，目光追隨著那把扇子，忽然之間，便覺得自己送給姜梨的那把扇子，實(shí)在是很寡淡，很黯然了。他的目光，又從扇子轉(zhuǎn)到了姜梨和姬蘅二人之間。
年輕男人妖冶艷麗，姜梨清麗脫俗，站在起，卻沒有絲奇怪的感覺。他們站在這里，反而會讓其他人自慚形穢，讓人覺得，無論如何都插不進(jìn)這兩人之間。
就是如此契合。
“國公爺�！苯骖h首道。
聽見姜梨的話，殷之黎才回過神，他是聽過肅國公的名字的。也知道殷之情直很注意他，上次匆匆瞥，卻沒有這次近距離看這般驚艷。他剛想要和姬蘅行禮，姬蘅卻看也沒看他眼，從他身邊走過了，不知是不是殷之黎的錯覺，他覺得，姬蘅似乎看了他眼，目光譏諷又輕蔑。
姜梨驀地有些尷尬，心暗罵姬蘅，何必要當(dāng)著她的面讓殷之黎出丑，這樣如何下得了臺。
殷之黎卻十分好脾氣，姬蘅走了后，他笑了笑，道：“今日見肅國公，果然名不虛傳�！�
姜梨仔細(xì)的打量殷之黎，將殷之黎是真的沒有絲怨憤之氣，仿佛是真心實(shí)意的稱贊似的。不管是裝的還是真的，他能做到這點(diǎn)，至少也不會讓人難堪。
殷之黎又笑道：“姜姑娘剛才說的是，秋日要來了，扇子也用不上，收起來最好�！彼焐线@么說，心里卻念著姬蘅說的詩句。那首詩的意思是，扇子到了秋日就被人丟棄了，好比被丟棄的女子。姬蘅的話莫非是提醒，姜二小姐說起秋扇，難道有別的意思？
他的笑容，就此有些心不在焉了。
姜梨并不想和殷之黎多談，將殷之黎有些失神，就趁機(jī)找借口要回盧氏身邊。這之后，姜梨直寸步不離的跟著盧氏，她實(shí)在不想應(yīng)付殷家這對姐妹，不顧盧氏對她的暗示，全部裝作不知。
再過了不久，皇帝和殷湛也就到了。
今日本就是為了殷湛慶祝戰(zhàn)功而設(shè)宮宴，自然是以殷湛為主。姜梨也是第次看到殷湛，殷湛和她想象的不太樣，她以為殷湛會肖似葉明煜那樣的粗豪大漢，沒料到生的可謂是十足英俊了，又英俊又野性，放在如今，怕也是許多女子的心上人。相比起來，殷之黎和殷湛點(diǎn)兒也不像，殷湛輪廓五官都十分深邃，和殷之情很像，殷之黎卻溫潤如水墨山水畫，柔和的塌糊涂。
姬蘅坐在殿角，光纖明暗，姜梨與他離得太遠(yuǎn)，看不出來姬蘅是什么表情，因此，也不曉得姬蘅有沒有看向殷湛，又是什么眼神。
宮宴很快開始了。
姜梨低頭，慢慢的吃東西。到現(xiàn)在為止，洪孝帝還沒有提賞賜的事情，殷湛自然也沒有求賜婚。太后和皇后也都在。向不怎么出慈寧宮的太后，今日卻顯得也很高興，同皇后說話。曾經(jīng)榮寵時的麗嬪，如今也成為抔黃土，朝廷里的臣子們又蠢蠢欲動，想算計(jì)著哪個女兒進(jìn)宮最好。洪孝帝如今地位是坐穩(wěn)了，沒有了成王，也沒有了后顧之憂，又正年輕，哪個女兒家要是入了洪孝帝的眼，自然能帶著家族飛黃騰達(dá)。
因此，今夜里許多年輕的女眷，才使出渾身解數(shù)裝扮的美如天仙。
只是，姜梨心卻不這么想，從麗嬪的事情就能看出，只怕這位帝王，并非是個耽于女色的帝王。想做第二個麗嬪，可沒那么容易。滿場芬芳，殷之情倒是格外顯眼，她本就生的國色天香，加之又盛裝打扮，叫人不注意也難，旁人大約以為她也是懷著想要進(jìn)宮的心思，姜梨卻曉得，殷之情的目的，分明就是姬蘅。
看他們今日同穿了紅色就知道了。
平陽縣主這回也是煞費(fèi)苦心了，可惜的是，她并不知道，姬蘅和殷家有深仇大恨，注定要你死我活，殷之情的心思，也注定要釀成苦果。
酒過三巡，觥籌耳熱間，洪孝帝就說起殷湛此番降滅成王叛軍的功勞，他道：“夏郡王降滅成王有功，理應(yīng)賞賜，還當(dāng)重重的賞！”
殷湛從席站出身來，眾人都盯著他，他撩袍角，對著洪孝帝跪倒下去，道：“降滅叛軍，是微臣分內(nèi)之事，微臣不敢居功，都是陛下調(diào)令得當(dāng)。微臣有事相求，望陛下看在微臣此番帶兵平叛的份上，恩準(zhǔn)臣的請求�！�
“哦？夏郡王有何請求，但說無妨�！蹦贻p的帝王似乎心情很好，看向臣子的目光甚至帶著笑意，十分寬和。
“臣有子，如今二十有三，”殷湛道：“犬子愛慕首輔姜家嫡出二小姐，臣冒死懇請陛下賜婚犬子與姜家二小姐，臣不勝感激�！�
此話出，廳眾人皆是安靜下來，靜的連根針落在地上也能聽得見。
殷湛保持著跪地的姿勢，殷之黎先是愕然，隨即也跟著站出來，跪倒在地。洪孝帝時沒有回答，只是盯著殷湛，不知道在想什么。
女眷們的目光便是半是羨慕半是妒忌的看著姜梨，殷家愿意用戰(zhàn)功來換個賜婚，可見是很看重姜梨。男眷們則是妒忌殷之黎，殷湛這么說，洪孝帝定然會答應(yīng)，姜二小姐日后只怕就要成為殷家的世子夫人了。
姜元柏攏在袖子的手，卻是漸漸握了起來，他的額上也開始滲出汗珠。不是因?yàn)槠渌�，而是因�(yàn)楹樾⒌鄄]有口答應(yīng)。
洪孝帝為什么不答應(yīng)？只不過是樁賜婚而已。
姜元柏忽然想到姜梨之前與他說的那些話來，燕京朝堂尚且不穩(wěn)，過早的與殷家走的太近，并非是什么好事，當(dāng)心惹禍上身。他當(dāng)時只覺得姜梨有些危言聳聽了，畢竟殷湛才立下這么大的功勞，又沒有做什么出格的事，這么多年在云也很安分，洪孝帝看樣子也很信任他，否則不會在成王舉事的時候，讓殷湛回來解困。
但現(xiàn)在是什么意思？莫非皇帝并不是全然的相信殷湛？
時間慢慢的流逝過去，洪孝帝只是看著跪倒在地的殷家父子思索，漸漸地，朝臣也覺出不對來，皆是大氣也不敢出，靜靜的看著眼前幕。
殷家父子動也不動，殷之情逐漸漲紅了臉，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以為切都會水到渠成，怎么看樣子，卻不是如此順利。桌下，殷夫人握住了殷之情的手，殷之情這才好了些。
太后見洪孝帝遲遲不肯說話，笑道：“陛下，哀家覺得，這門親事倒也不錯。兩個孩子瞧著也十分般配，姜家二小姐是個好的，這殷家的世子，哀家瞧著，也十分出眾�！�
太后的話音剛落，忽然間，有人笑了聲。因著在寂靜的大殿，沒有人說話，這帶著幾分嘲諷的笑意，就清清楚楚的飄進(jìn)了眾人的耳朵。
殷之情大吃驚，這個時候，居然有人敢這么說話，豈不是在和太后對著干？她循著聲音望去，就看到那個她見過兩次，每次都奪人心魄的紅衣身影，在角落里，燈火，慢慢的顯露出全樣來。
姬蘅手撐在腦后，手提著酒壺，自顧自的斟酒，他神情慵懶，動作隨意，漫長或驚愕或狐疑的目光，他擺出副事不關(guān)己的姿態(tài)，卻尤為動人。似乎感到了眾人的目光，他側(cè)頭看，雙含笑的鳳眼幾乎要溺死人，他慢條斯理道：“呵呵，夏郡王，你恐怕晚了步了。”
殷湛也看向姬蘅，殷之黎的心，突然浮起絲不好的預(yù)感。下刻，他聽到頭上的洪孝帝朗聲大笑起來，洪孝帝道：“沒錯，愛卿，這回你可是晚了步。在你之前，已經(jīng)有人求到了朕的頭上，朕連圣旨都擬好了，賜婚于肅國公和姜二小姐。蘇公公�！�
蘇公公忙小步上前，從身邊太監(jiān)手里托盤拿出圣旨展開，長聲唱到：“奉天承運(yùn)，皇帝詔曰，肅國公姬蘅行孝有嘉，武并重，而今已至沖齡，首輔姜家二小姐姜梨，年方十六，品貌端莊，秀外慧，故朕下旨?xì)J定為肅國公之妻，擇日完婚。欽此！”
這襲賜婚，來的委實(shí)令人詫異，所有的人都轉(zhuǎn)不過彎兒來。分明是夏郡王求皇帝賜婚姜二小姐和郡王世子的，結(jié)果最后卻賜婚成了姜二小姐和肅國公。肅國公？
太后臉色微變，殷湛低著頭，看不清楚表情，殷之黎的心像是堵了塊石頭似的�；实鄄粌H沒有賜婚他與姜梨，還賜婚了姜梨和肅國公，無疑是狠狠地巴掌打在了他們父子臉上，讓他們顏面無存。
“姜大人，”蘇公公提醒道：“接旨呀！”
姜元柏猛地愣，這才回過神來，站起身來忙起身接旨，他因?yàn)樘^慌張驚愕，差點(diǎn)絆了跤，倒是姜梨鎮(zhèn)定自若，姬蘅也走了過來，撩袍角，笑盈盈道：“多謝陛下成全。”
洪孝帝看著看了姬蘅眼，似乎也很滿意自己的這門賜婚。然而高興地似乎只有姬蘅人，姜梨不會表現(xiàn)出來，對于其他人來說，卻是驚訝大過于驚喜。
洪孝帝復(fù)又看向殷湛，大度的笑道：“夏郡王，這回可不是朕不愿答應(yīng)你，實(shí)在是你來晚了步。朕瞧你的兒子的確是個出類拔萃的人才，不如你說，你要是瞧上了別家的女兒，只要是尚未婚嫁，亦無婚約在身的，朕現(xiàn)在立刻賜婚�！�
滿場的女兒家，霎時間又激動起來，皆是期盼的看向殷湛。嫁到殷家，就是郡王世子，日后總能成為郡王妃，加之殷之黎的確也俊美溫雅，令人向往。
殷湛卻抬起頭，半是失落半是釋然的道：“那倒不必，此番是姜二小姐與犬子無緣，怨不得他人�！彼洲D(zhuǎn)向姜元柏和姜梨，笑道：“恭喜姜大人，姜二小姐！”
姜元柏勉強(qiáng)笑了笑，他只知道了件事，洪孝帝只怕對夏郡王的態(tài)度，并不是信任那么簡單。今日這樁賜婚，背后的暗流涌動，令他冷汗涔涔。隱約覺得之前同意殷家聯(lián)姻事，只怕是做錯了選擇，如今倒是連累了姜家，洪孝帝對姜家，可能也有所懷疑了。
姜梨大大方方的對殷湛笑。殷湛見姜梨非但不害羞，反而這般情態(tài)，眼睛瞇，目光在姜梨和姬蘅身上打了個轉(zhuǎn)，這才收了回來。
這樁賜婚，來的猝不及防，接下來，洪孝帝還是賞賜了殷湛許多金銀珠寶，因殷之黎的求賜婚不成，還得做些補(bǔ)償。再回到席時，眾人議論的心早已變了，姜梨、姬蘅和殷之黎三人，就成了人人議論的話頭。
姬蘅又回到了他坐的角落，面對四面方的目光，倒也是渾不在意，依舊慢慢的斟酒執(zhí)自飲。當(dāng)然了，那些看姬蘅的人也曉得他喜怒無常的性子，不敢明目張膽的看，而是偷偷摸摸，小心翼翼的看。
比起來，看姜梨和殷之黎的目光，就有些肆無忌憚了。
姜梨回到席上，姜家其他人都神情莫名，尤其是姜老夫人和姜元柏兩兄弟，臉色難看得很。姜景睿和姜景佑，以及盧氏并不知道其隱含的內(nèi)情，只覺得這樁賜婚的人突然變成了姬蘅。比起殷之黎來，姬蘅這個人喜怒無常，當(dāng)然更不好相與。別說是成為姜家的姑爺往來，便是平日里，也要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才行。
殷之情坐在殷之黎身邊，臉色蒼白，搖搖欲墜，幾乎要哭出來了。她原本以為今天是樁喜事，姜梨和殷之黎是鐵板釘釘?shù)氖聦?shí)，自己的哥哥樣樣都好，姜梨和殷之黎相處的也不錯，姜家人也喜歡殷之黎，這樁親事沒有任何不成的理由。然而就真的是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