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姚氏暗自咋舌,你還愚鈍?那天下都是蠢人了。
第39章
人心如此涼薄,真可畏矣
莫氏惱她裝傻,又來了氣,“你自己什么身份,心里沒數(shù)么?”
賀芳亭笑了笑,“還真沒數(shù)。敢問夫人,我除了是圣上的外甥女、當(dāng)朝順安郡主、長寧侯府三房長女、江府大夫人,還有什么身份?”
莫氏緘口無言。
皇帝厭惡福莊長公主、順安郡主,不是什么秘密,很多人都知道,可這事兒心照不宣,絕對不能說破。
誰敢說破,皇帝饒不了他。
賀芳亭也知道她不敢說,偏生追問道,“莫老夫人,您說呀,我還有什么身份?”
莫氏黑臉,姚氏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打圓場,“您府上這冰酪酥真是美味,怎么做的?”
她要是不表現(xiàn)表現(xiàn),回去后必定會被祖婆婆訓(xùn)斥。
賀芳亭看她一眼,給她個面子,笑道,“我也不知�!�
吩咐一旁的白薇,“去小廚房,讓他們寫個方子,給姚少夫人帶回去�!�
姚氏連忙道,“多謝!”
賀芳亭:“不客氣!”
看,她就是這般知禮的人,別人只要不欺到她頭上,她都彬彬有禮,從不給人難堪。
莫氏用力喘了兩口氣,實在厭倦打啞迷,沉聲道,“郡主,有你這妻子,江止修仕途難得寸進(jìn)。你該顧全大局,退讓一步�!�
賀芳亭:“當(dāng)年賀、江兩家結(jié)親,您與韋閣老也是贊成的罷?”
莫氏:“對,但彼一時此一時!”
她記得很清楚,那年江止修忽然跑來,興奮地說,長寧侯府有意將三房長女嫁給他,請老t?師幫他參詳。
當(dāng)時,夫君對江止修還不是很看重,只視作普通的門生,聞言大吃一驚,因為那三房長女賀芳亭,乃是福莊長公主的女兒。
但思慮過后,夫君認(rèn)為此事可行。
其一,圣上好名,為了顯示自己的恩德,不僅不會為難賀芳亭的夫婿,還會把他提起來,讓世人知道自己善待外甥女。
其二,賀芳亭是福莊長公主的女兒,嫁妝定然豐厚。
于是幫著江家操辦婚事,讓江止修體體面面地娶了賀芳亭。
如夫君所料,江止修的升遷果然極為順?biāo)�,很快就成為夫君臂膀,在朝中與夫君守望相助,同心協(xié)力。
夫君唯一沒料到的是,圣上長壽,而且記仇,年紀(jì)越大,越能記起福莊長公主曾經(jīng)給過的羞辱,遷怒于賀芳亭。
如此一來,賀芳亭就成了江止修繼續(xù)往上爬的障礙,須得搬開。
賀芳亭自然也知道她什么意思,眸光漸冷,“用得著我的時候,是彼一時。覺得我礙事了,就是此一時。人心如此涼薄,真可畏矣!”
姚氏聽得心有戚戚。
是啊,太涼薄了!
誰能保證自己一輩子有用處、不礙事呢?
想想賀芳亭,真慘,為江止修生兒育女、操持家務(wù),還貼進(jìn)去大筆嫁妝,臨了忽然被拋開。
別管那理由有多充分,江家都無情。
莫氏卻毫無觸動,在她心中,賀芳亭已然是個刁婦、礙事之人,下場凄慘很正常。
但為了讓賀芳亭點頭,還是淡淡地安慰道,“眼光放長遠(yuǎn)一些,莫要糾結(jié)于當(dāng)下的得失。女人這一輩子,靠的是夫君、兒子,止修若能再進(jìn)一步或幾步,得利的也是你和你的兒女。到時關(guān)起門來,一家子其樂融融,安享富貴,不比現(xiàn)在好?至于那兼祧的謝梅影,等她生下兒女,你兒子都能獨當(dāng)一面了,不足為慮,何況她未必能生。”
不得不說,江止修找來的所有說客中,莫老夫人水平最高,超出江承宗、潘氏、賀子鳴等人一大截。
可惜她遇上的是賀芳亭。
年紀(jì)小小的時候,賀芳亭就極有主張,不受他人擺布。
看了莫氏數(shù)息,突兀地問道,“莫老夫人,你和韋閣老不怕么?”
莫氏:“......怕什么?”
賀芳亭盯著她,緩慢地道,“怕你們猜錯了圣意。君心難測,你們何以肯定,圣上想讓我活得不順?”
莫氏神色間有些自得,“郡主慎言,圣上對晚輩向來慈愛,盼著晚輩順?biāo)彀矘�。�?br />
她當(dāng)然不怕,因為這是皇帝暗示夫君的。
然而她也不可能直說,以免被賀芳亭抓住話柄。
賀芳亭心中一沉,看來,她那皇帝舅舅不知哪根筋又搭錯了,想要敲打她,甚至還暗示過韋閣老,否則莫氏不會這么自信。
可這種內(nèi)宅陰私手段,真正叫她瞧不起。
哪怕把她拉出去砍頭呢,她還會贊一聲烈性。
總是這樣畏畏縮縮,試試探探的,哪像皇帝該有的行事?
不由想起母親曾罵過的話,“陰險狠毒的庶孽子,滿身的小家子氣,一輩子上不得臺面,縱然披上龍袍,也不像皇帝!”
然而就是這不像皇帝的皇帝,穩(wěn)坐龍庭三十多年。
第40章
對陪伴十八年的發(fā)妻都無情,又怎會牢記老師的恩義
嘆了口氣,賀芳亭滿臉同情地道,“莫老夫人,如果我是你的話,還是會怕�!�
莫氏有點不耐煩,“不勞郡主擔(dān)憂�!�
心說你先擔(dān)憂你自己。
賀芳亭自顧自說下去,“既無圣諭,又無手書。此事不鬧出來便罷,一旦鬧出來,損了圣上仁慈之名,韋閣老可就大大不妙了,必將承受圣上的雷霆之怒�!�
莫氏微愣。
推臣子出來替己受過、倒打一耙,這種事情,圣上絕對做得出。
......不對!
瞪著賀芳亭怒道,“除了你,還有誰會鬧?你這是在威脅我們!”
賀芳亭很坦然,“老夫人認(rèn)為是威脅,那便算做威脅罷。有人要壞我的家,我當(dāng)然會鬧,魚死網(wǎng)破,如此而已。”
莫氏不敢置信地道,“你就不怕牽連兒女?”
賀芳亭:“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她的表情無懈可擊,心里其實有點痛。
宇兒就不說了,已經(jīng)開口勸她接納謝梅影,瓔兒雖沒勸她,卻與謝梅影走得頗近。
甚至,悄悄給謝梅影送過各種小食。
她不知道哪里出了差池,一兒一女,似乎都與她離了心。
但沒關(guān)系,離了心的兒女,也是兒女,她會為他們而戰(zhàn)。
莫氏沒想到她這般剛烈,心里微慌,“郡主,三思��!”
夫君派她來,不就是怕賀芳亭豁出去不管不顧?
如果是普通女子,悄沒聲息地弄死就行,可賀芳亭要是死了,圣上肯定大動肝火,與之相關(guān)的誰也逃不掉。
圣上這么多年不殺賀芳亭,必有他的道理,臣子又怎敢殺?
賀芳亭微笑,“我看該三思的是你們�!�
她都快光腳了,也就不怕還穿著鞋子的。
莫氏也算能屈能伸,忍氣吞聲地道,“回到家中,我自會稟報閣老,請他定奪!”
賀芳亭:“甚好�!�
頓了頓又道,“莫老夫人,您與韋閣老,費盡心思為江止修謀劃,為的,不過是韋閣老致仕之后,尚在朝中的江止修能提攜韋氏子弟,就如今日你們提攜他一般。但有件事情,您是否從來沒有想過?”
莫氏滿臉防備,“何事?”
賀芳亭說得沒錯,夫君現(xiàn)在為江止修各種籌謀,甚至想助他入閣,確實是抱著這個目的。
歲月不饒人,夫君年已六十三,眼看就要告老,韋家第二代,也就是她的兒子們,卻都不成器,靠著夫君的庇護(hù),才能當(dāng)上五品閑官。
哪日夫君退下,他們可能連閑官都保不住。
孫輩當(dāng)中,倒有幾個聰明的,已經(jīng)考上了童生或秀才,可若是無人扶持,以后仕途之路也難走。
因此夫君施恩于門生,希望他們?nèi)蘸蠓龀猪f家子。
江止修就是其中最出色的一員,夫君對他寄以厚望。
這也是官場上常有的事兒,誰不為自家兒孫考慮?今日你幫我家兒孫,來日我家兒孫幫你家后人,循環(huán)往復(fù),就能把富貴尊榮長長久久地延續(xù)下去了。
可聽賀芳亭那意思,仿佛有問題。
賀芳亭神色有些悵然,“我與江止修結(jié)縭十八載,為他侍奉雙親,生兒育女,傾盡所有。而他卻能為了一絲縹緲的圣意,不顧十八年的夫妻之情,棄我如敝履。這般無情無義之人,您與韋閣老哪來的信心,認(rèn)為他會感念師恩?”
莫氏怔住。
她和夫君只顧著揣度圣心,的確從沒往這個方向想過。
夫君告老后,對江止修的約束力就會不斷下降,能否提攜韋家子弟,得看江止修的人品。
可江止修的人品......以前看著還行,如今看著靠不住。
夫君對他那般好,值得么?
一旁姚氏喃喃低語,“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
順安郡主說得對,江止修對陪伴十八年的發(fā)妻都無情,又怎會牢記老師的恩義?
何況這老師還是座師,只有師名,并無授業(yè)之實。
莫氏怔了片刻,忽然起身,“家中還有事,不叨擾郡主了,告辭�!�
賀芳亭送到二門,微笑道別。
臨上馬車時,姚氏忽笑道,“明日我娘家姐妹約著打馬吊,郡主娘娘可否賞臉?”
賀芳亭愣了愣,搖頭道,“多謝美意,明日不得閑�!�
敢邀約她玩耍的貴婦,姚氏是第一個。
但她要是去了,所有人都不自在,何必給人添麻煩。
姚氏沖動之下開口邀請她,也有些后悔,聽她拒絕,松了口氣,又覺自己可恥,紅著臉道,“郡主留步!”
賀芳亭也不遠(yuǎn)送,“兩位慢走!”
在這偌大的京城中,她沒有閨中密友,也沒有至交知己,只有賀、江兩家的親眷,來往得也不密切。
跟她做朋友,就要承擔(dān)風(fēng)險,那不如不要。
一雙兒女,是她最親最珍貴的人。
第41章
娘,退讓罷
江止修一下朝,就往韋府去。
韋閣老正在等著他,嘆道,“觀靜,有負(fù)你所托,順安郡主巧舌如簧,你師母鎩羽而歸�!�
江止修大失所望,又不便表現(xiàn)出來,強(qiáng)笑道,“勞累師母為學(xué)生奔忙,學(xué)生慚愧!”
韋閣老暗中觀察他神色,看他是否有怨氣。
......似乎還真有。
便微笑道,“該慚愧的是我與你師母,幫不上你的忙�!�
江止修忙道,“老師此言,羞煞學(xué)生!是學(xué)生無能,方累及老師與師母!”
韋閣老面上有些無奈,“此事,只能你自己設(shè)法了�!�
江止修施禮,誠懇地道,“老師已幫學(xué)生良多!這等家中瑣事,本就不應(yīng)再勞煩老師�!�
兩人說了好一會兒,江止修告退。
回家的路上,眉頭微皺。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韋閣老對他的態(tài)度,好像有些冷淡。
可這完全沒道理!
想不出個所以然,加之掛心著家里那一攤,索性放到一旁。
到家先去落梅軒t?看了謝梅影,又去松榮堂陪父母用飯,然后回到內(nèi)書房,令侍女去請大小姐。
不多時,江嘉瓔來到,福身請安,“見過父親!”
江止修笑道,“免禮。瓔兒,這一陣你二嬸當(dāng)家,各處都有些疏漏。你那兒若有什么不周全,記得來告訴為父�!�
江嘉瓔乖巧地道,“是!”
江止修又關(guān)心了她的吃穿用度,才婉轉(zhuǎn)地表明了自己的意思,想讓她勸一勸她母親,接納謝梅影。
他知道,兒子江嘉宇勸過,但賀芳亭沒聽。
在他想來,現(xiàn)在能讓賀芳亭改變主意的只有一個人,就是女兒江嘉瓔。
賀芳亭十分寵愛女兒,對女兒的重視,甚至超過了兒子。
瓔兒想要什么,賀芳亭花再大的心思也要滿足。
江家門風(fēng),女兒不上族譜,也不用字輩,但瓔兒出生后,賀芳亭硬是讓她上了族譜,并用了“嘉”字輩。
這一點江止修很難理解,女兒養(yǎng)到年紀(jì),就要嫁出去,變成別家的人,為何還這般在意?
但他拗不過賀芳亭,只得聽之任之。
此前他沒找瓔兒,是以為她站在賀芳亭一邊,可這段時日,瓔兒常讓人送些小玩意兒去落梅軒。
這讓他覺得,瓔兒也喜歡梅影,可能會向著他們。
果然,江嘉瓔一口答應(yīng),當(dāng)晚就去了春明院。
——
賀芳亭凝視著女兒輕輕巧巧地走進(jìn)來,心如刀絞。
任何時候,她都?xì)g迎女兒的到來,除了今晚。
因為,女兒今晚來此,只證明了一件事,她向著她的父親,要幫她的父親來勸說母親。
莫氏勸說失敗,江止修不會罷休,必然想別的招數(shù)。
他能想到瓔兒,也不算意外。
瓔兒如果不愿意,或者心里向著她這個母親,表情肯定憤怒,可這會兒瓔兒的臉上,只有甜美的笑容。
“給娘請安!”
江嘉瓔微笑著,規(guī)規(guī)矩矩地行禮。
賀芳亭沉沉道,“瓔兒不必多禮,快起來�!�
江嘉瓔依言起身,坐到賀芳亭身側(cè),好奇地笑道,“娘,聽說今日莫老夫人來訪,不知有何要事?”
賀芳亭閉了下眼睛,痛苦地道,“不要說!”
江嘉瓔一怔,睜大和母親相似的鳳眸,“娘,你......”
賀芳亭加重語氣,“我知道你要說什么,不要說!”
面對外人,她可以虛與委蛇、從容周旋,甚至從中品味出得勝的喜悅,可面對女兒,她做不到。
江嘉瓔看著她,沉默片刻,嘆道,“娘,退讓罷。你現(xiàn)在的堅持,沒有任何意義�!�
這句話,她早就想說了,又有些不忍,畢竟叫了賀芳亭多年的娘,有些情份。
賀芳亭斷然道,“不,不能退!”
想到女兒年幼,不識世事,又忍著心痛溫聲教導(dǎo),“瓔兒,你還小,不知此事的毒辣。你父親若是兼祧兩房,我和你們兄妹都將顏面無存,成為京城笑柄,往后還怎么抬得起頭?或許,你會說謝姑娘不是壞人,可她是不是壞人,這都是一件壞事兒!你父親色迷心竅昏了頭,咱們可不能昏!”
江嘉瓔承認(rèn)她說得對,但是,“這個家里,祖父、祖母、二叔、二嬸、兄長,都贊成父親兼祧二房,只有你一個人不贊成。娘,你勢單力薄,不是大家的對手,快回頭罷!”
賀芳亭從她的話中聽出些微關(guān)心,心下微暖,“是么?未必。這陣子你父親上躥下跳,明著暗著出招,娘也沒輸。”
江嘉瓔眉頭微皺,“你是沒輸,可曾想過,我與哥哥多為難?”
她承認(rèn),賀芳亭很厲害,略施小計,就讓江家雞飛狗跳,險些內(nèi)訌,現(xiàn)在都還很亂。
可這沒用,該發(fā)生的還是會發(fā)生。
賀芳亭:“......為難?”
她知道兒女會為難,但她遇上的是要被取代、要被拋棄的大事,這一雙兒女,在乎的只是他們的小小為難么?
第42章
她一個穿越者,怎么思想境界還不如惡毒女配了?
江嘉瓔不敢看賀芳亭那受傷的眼神,垂眸看著地面,“順了父親,于母親不孝。順了母親,于父親不孝。可父親頂門立戶,支撐著這一大家子,多不容易。他的心愿,咱們就成全罷!何況,男兒三妻四妾本是常事,娘不要這么心胸狹窄!”
這番話,說得她自己都想吐了。
可沒辦法,劇情就是這么發(fā)展的。
天大地大,劇情最大。
賀芳亭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是誰,教壞了瓔兒,讓她如此糊涂?!
江嘉瓔被她看得有些狼狽,提高聲音道,“娘,讓謝姑娘進(jìn)門,善待他們姑侄倆,是您最好的選擇!”
賀芳亭傷心中又有一絲不解,“為何?”
江嘉瓔猶豫了一下,含含糊糊地解釋道,“因為,謝姑娘醫(yī)術(shù)高明,謝少爺天資卓絕,前程遠(yuǎn)大,與他們交好,以后會得到極大的回報!”
賀芳亭反駁,“為了以后的回報,眼下就得打落牙齒和血吞?這種好處,不要也罷!”
她也不稀罕。
江嘉瓔見長遠(yuǎn)的利益動搖不了她,換了種說辭,“娘,您該明白,這世道男人做主,男人決定了的事情,女人無法改變。無論您如何掙扎,最終都得低頭!”
賀芳亭目露沉思,“瓔兒,這些話,誰跟你說的?”
江嘉瓔一笑,“男尊女卑,誰不知道?”
賀芳亭看著她,慢慢道,“男尊,指的是男兒當(dāng)如天,自強(qiáng)不息,高尚正直。女卑,指的是女子當(dāng)如地,謙和包容,厚德載物。天與地,并無高下之分,一體兩面,相輔相成。男與女,也無貴賤之別,只有職責(zé)的不同。是誰曲解圣言,誤導(dǎo)于你?”
其實,她也知道有些人所以為的男尊女卑,是指男尊貴,女卑賤,但那是謬論,她教瓔兒時,從來沒有這么說過。
江嘉瓔:“......世人都這么說。”
賀芳亭緊緊追問,“誰?”
江嘉瓔張了張口,羞怒交加,她一個穿越者,怎么思想境界還不如惡毒女配了?
不想再待在這兒,脆聲道,“娘,你如果再不退讓,將來一定會后悔!”
賀芳亭淡淡道,“將來的事將來再說,如果退讓,此時就會后悔�!�
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顧不上傷心了,只想知道,她好好的女兒,是被誰教壞的?江止修,還是謝梅影?
江嘉瓔心想良言難勸該死的鬼,也不再多說,施禮告退。
到了春明院門口,回頭看一眼目送自己的賀芳亭,目光十分復(fù)雜。
今晚她勸了這么多,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與賀芳亭的決裂,就從今晚開始吧,盡早斷了這七年的母女情,免得被她連累。
用力揉了揉眼睛,去了內(nèi)書房,對等待著的江止修哭道,“父親,娘她,她執(zhí)迷不悟,罵了女兒一頓!”
江止修:“......你的話,她也不聽?”
賀芳亭往日不是最疼瓔兒么?難不成都是裝的?
江嘉瓔哭道,“不但不聽,還說我胳膊肘往外拐,是個不孝之女,白養(yǎng)了!”
江止修很想問她,你到底有沒有盡力,又見她雙眼通紅,滿臉委屈,只得安慰道,“莫聽她胡言,瓔兒最為孝順�!�
江嘉瓔擦擦眼淚,哽咽道,“謝姨那么溫柔善良,容墨哥哥也才華橫溢,還是哥哥的好友,娘為何就是容不得他們!”
這話說到江止修心坎里去了,第一次覺得女兒如此貼心,嘆道,“誰說不是呢,你娘她心眼太�。 �
父女倆說了一會兒賀芳亭的壞話,江嘉瓔才告退,回到自己的碧秋苑。
回思今晚所作所為,頗覺滿意,心中又很興奮,睡不著,便讓侍女取來針線筐,埋頭做鞋。
無論前世今生,她都不會做鞋子,還是前幾日現(xiàn)學(xué)的。
打算做兩雙,一雙給江嘉宇,一雙給謝容墨。
做得好不好另說,主要是一片心意。
顯然,江嘉宇是順帶的,謝容墨才是她的主要目標(biāo),一針一線親手所制,不信他不感動。
她本名李壹秋,不是普通的穿越者,穿的是一本爽文。
書名《腹黑首輔權(quán)傾天下》,主角是謝容墨,他一路跌打滾爬,直至權(quán)力的巔峰,一生未娶妻,卻有多名紅顏知己,身份最高的,是當(dāng)朝太后。
現(xiàn)在的這位老皇帝,會在五年后駕崩。
太子繼位,謝容墨高中狀元,成為新皇的親信。
新皇可能是當(dāng)太子時裝乖裝得太過壓抑,繼位后縱情酒色,沒幾年就弄壞了身體,朝政交由謝容墨主理。
當(dāng)時的皇后和太子,對謝容墨頗為忌憚,想下手除之。
而慧妃未入宮前就仰慕謝容墨,得知消息后匆忙派人報信。
于是謝容墨先下手為強(qiáng),聯(lián)合禁軍統(tǒng)領(lǐng)發(fā)動宮變,弒殺皇后、太子,順便把皇帝和太后也殺了,扶持慧妃之子登基。
其余的皇子、皇女,也殺個凈光。
對外的說辭,是太子造反,謝容墨奉皇命鎮(zhèn)壓。
慧妃一步到位,成為新的太后,她兒子剛滿一歲,路都還走不穩(wěn),由謝容墨抱著上朝。
此后,謝容墨以首輔t?之名監(jiān)攝國政,權(quán)傾天下。
第43章
書里的謝容墨一生未娶,焉知不是在等她
李壹秋穿進(jìn)書中時,這本書還沒寫完,不知道他最后會和誰歸隱田園。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謝容墨這位男主,并非傳統(tǒng)的正派男主,而是亦正亦邪,腹黑狠辣,而且殺性極重,順?biāo)卟�,逆他者亡�?br />
跟他關(guān)系好的,都得登高位,富貴榮華,得罪過他的,都遭到了殘酷的報復(fù),例如賀芳亭。
她是前期惡毒反派,先是不讓謝梅影進(jìn)門,后來迫于無奈答應(yīng)了,又出各種損招,甚至想害謝梅影小產(chǎn),她的奸計當(dāng)然沒有得逞,但謝容墨記下了這筆賬,暗中布局,誣陷賀芳亭與馬夫有染。
因證據(jù)確鑿,賀芳亭無法洗刷罪名,被江止修關(guān)在家廟中,孔嬤嬤、青蒿、白薇和幾名侍女想護(hù)著她往外跑,被江府侍衛(wèi)攔住。
江止修怒極,下令打死這群下人,還當(dāng)著賀芳亭的面。
看著一地血紅尸首,賀芳亭深受刺激,瘋了,縱火自焚,燒了江家家廟。
她的遺體沒被燒盡,但老太爺江承宗說,賀氏燒毀家廟,不配入祖墳,令人將尸骨拋到亂葬崗。
江嘉宇念著這始終是生身之母,第二天在謝容墨的陪同下前去收斂,卻遍尋不著,以為被野狗所食,黯然神傷。
然而讀者知道不是這么回事兒,賀芳亭的遺體,是被恰好進(jìn)京的鎮(zhèn)北王安葬的,他路過亂葬崗,見這遺體可憐,就動了惻隱之心。
蹊蹺的是,安葬的地址,在福莊長公主墓藏不遠(yuǎn)處。
因此讀者普遍認(rèn)為,這里面估計有什么暗線,可惜李壹秋穿書時,作者還沒寫到這一層。
至于原身江嘉瓔,一直態(tài)度鮮明地站在賀芳亭那邊,幫著出了許多壞主意,被謝容墨視為眼中釘。
期間,江止修為了改善兩位妻子之間的關(guān)系,想將女兒嫁給謝容墨,謝容墨本不愿意,但為了姑姑,也答應(yīng)了。
可江嘉瓔這個蠢貨,不但堅決拒婚,態(tài)度還極其惡劣,說寧愿嫁給豬狗,也不嫁謝容墨。
謝容墨表面上不計較,心里其實氣得半死,千挑萬選,為江嘉瓔找了個外地來的士子,家境還很殷實。
當(dāng)然了,江府所有人,包括他姑姑謝梅影,都不知道這人是他找來的。
那時賀芳亭已逝,江嘉瓔不愿嫁,想留在府里伺機(jī)替母報仇,甚至為此低頭認(rèn)錯,可她心思淺顯,別人一眼就能看出她心里想的是什么,于是被綁著上了花轎。
江止修和江嘉宇也是真心覺得,這親事適合她,不容錯過。
不到半年,傳來死訊,原來那士子是個家暴男。
江止修和江嘉宇很懊惱,但也認(rèn)為,江嘉瓔有此結(jié)局,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她的性情實在太過暴躁了,哪個男人能容忍?
謝容墨又義憤填膺地將那士子繩之以法,替江嘉瓔報了仇。
江嘉宇曾因母親之死,對謝容墨有過小小芥蒂,這時也全都煙消云散,兩人再一次成為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謝容墨當(dāng)上首輔后,提拔江嘉宇為吏部尚書。
江止修則辭了官,帶著謝梅影游歷天下,午夜夢回時,他最慶幸的事情是當(dāng)初頂住了賀芳亭的壓力,娶謝梅影進(jìn)門。
他們生了兩兒一女,幸福美滿,再提起賀芳亭,也心平氣和了,覺得那只是上天降下的考驗。
但兩人永遠(yuǎn)不會知道,謝容墨背后還做了些什么事。
賀芳亭死后,江承宗、潘氏想要拿捏新長媳謝梅影,被他下了慢性毒藥,送上了西天。
又嫌江林修、李惜香夫妻貪婪無賴,給謝梅影造成困擾,便設(shè)計這一房端午游玩時落水,五口人全部淹死。
已出嫁的江芙蓉,也想從謝梅影這兒謀好處,動不動就提賀芳亭原先如何大方,讓謝梅影甚為煩心,偶爾跟謝容墨提了幾句,他就讓江芙蓉摔斷了腿,不能再�;啬锛�。
后來更是尋了江芙蓉夫君的錯處,派到嶺南當(dāng)小官,和發(fā)配也沒多大區(qū)別。
江芙蓉不得不同行,半路病死了。
男主這么狠,《腹黑首輔權(quán)傾天下》這本書自然被許多人罵三觀不正。
但喜歡的人也很多,覺得謝容墨殺伐果斷、恩怨分明、危險又迷人,李壹秋就是其中之一。
七年前,她高中畢業(yè),沒有考上大學(xué),出門散心時遇上車禍,再一睜眼,就變成了正在發(fā)高燒的江嘉瓔。
弄清自己的處境之后,她就決定了一件事,等待謝容墨,嫁給他。
書里的謝容墨一生未娶,焉知不是在等她?否則,她又怎么會穿到江嘉瓔身上?
況且,這般獨特的男主,俘獲后成就感必定翻倍。
等啊等,一等就是七年,終于見到了謝容墨。
而真實的謝容墨,比她想象中更帥更有魅力,完全長在她的審美點上,令她一眼淪陷。
未來又將權(quán)傾天下,被他捧在手心的女人,該有多幸福,光是想一想,她就心猿意馬了。
她允許他有別的花花草草,但最愛的一定要是她。
別的女人,只是他解悶的玩意兒!
她也會利用知道劇情的優(yōu)勢,幫助謝容墨少走彎路,這一世,他將比書里更快成為首輔大人!
第44章
抄個鬼
懷抱著首輔夫人的夢想,李壹秋睡得很香。
清晨醒來,她伸了個懶腰,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謝梅影和謝容墨還有隱藏的身份,算算時間,也快揭曉了。
等這身份一揭曉,賀芳亭就無法抗衡,只能讓謝梅影嫁進(jìn)江家。
“小喜!”
李壹秋起身,喚侍女小喜進(jìn)來伺候。
洗漱畢,她想去落梅軒與謝梅影一道用早飯,從今日起,她將光明正大地結(jié)交謝梅影,不再像之前那樣偷偷摸摸。
想要討好謝容墨,討好謝梅影準(zhǔn)沒錯,對這唯一的親人,謝容墨萬分珍視,甚至可以說,得罪謝容墨不一定會死,但得罪謝梅影的都活不了。
卻沒能出門。
幾名膀大腰圓的老婆子守在門口,為首的趙嬤嬤點頭哈腰地道,“大小姐,郡主娘娘令您閉門思過,無事不得外出�!�
李壹秋難以置信,“......她竟然軟禁我?!”
賀芳亭不過是前期小反派,書中不算很重要的NPC,所占篇幅并不大,戲要不要這么多?
趙嬤嬤忙道,“大小姐誤會了,不是軟禁,只是禁足!”
李壹秋很生氣,“這有什么區(qū)別?”
趙嬤嬤不敢說話,心想?yún)^(qū)別倒也不是很大。
李壹秋怒道,“我犯了什么錯?”
趙嬤嬤低頭謹(jǐn)慎地道,“郡主娘娘說您自己知道�!�
誰能想到,大小姐居然向著大老爺!
別說郡主娘娘,就是她們這些下人,也覺得寒心。
在這家里,最疼大小姐的不是大老爺,是郡主娘娘,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各色珠寶首飾、綾羅綢緞,不要錢一樣送到碧秋苑,為她備的嫁妝,足有幾庫房。
她卻完全不能體諒郡主的苦楚,幫著她那狠心爹來氣她娘。
幾個小侍女私下里議論,說這是因為大小姐看上了謝氏那侄子。
真是女生外相�。�
為了個不知道哪兒冒出來的野小子,親娘也不顧了。
這要是她女兒,禁足算什么,得先打一頓。
等李壹秋發(fā)完火,趙嬤嬤又送上一摞書,賠笑道,“大小姐,郡主娘娘讓您抄書靜心�!�
“什么書?”
李壹秋邊問邊接過來翻了翻,一時啞然。
她原以為,賀芳亭讓她抄的要么是佛經(jīng),要么是女誡或女論語,誰知是春秋。
是的,書里的這個世界背景設(shè)定與華夏相似,也有三皇五帝夏商周,春秋戰(zhàn)國,秦漢三國東西晉,隋唐五代宋等等,但宋朝之后,歷史出現(xiàn)拐點,沒有元明清,有的是寧朝,寧之后就是現(xiàn)在的大昭皇朝。
趙嬤嬤:“大小姐先抄著這些,抄完還有�!�
李壹秋:“......有什么,史記,還是漢書、資治通鑒?”
趙嬤嬤笑道,“回大小姐,老奴不識字,不知。”
暗道只怕都有,她親眼看見,郡主娘娘準(zhǔn)備了一大箱,怕不得上百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