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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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昭溪居高臨下地看著我,他動作快得出奇,抬手間后腰的匕首已經(jīng)抵在我的脖頸上,我嚇得不知如何作答。
「……她比瓊月新奇�!�
楊昭溪又是冷笑:「人盡可夫,水性楊花的女人,她從笑尸山那頭過來,安知不是魈族的奸細(xì)?」
「……她已經(jīng)預(yù)備著回北荒了�!�
「那屬下可敬告將軍,您千萬別死在北荒。」楊昭溪盯著我喉管的樣子,像極了蓄勢待發(fā)的豹子,隨時準(zhǔn)備將我一擊斃命,「否則屬下可不敢保證,會不會從哪竄出來一只餓狼,又好巧不巧地,碰到了萱夢姑娘�!�
我摸著脖子驚魂未定。
楊昭溪是楊國公府家的公子,君子之澤,五世而斬,襲爵到他這,已是第三代,家中的意思是要他考功名,誰知原本書念得好好的,他又悶不吭聲跑到北荒打仗,憑著軍功一路拼殺到副將的位子,才被人認(rèn)出來。
楊小公子在京城是出了名的溫柔好性,幾年不見怎么變得如此乖張暴戾?
我仔細(xì)回想了一下楊昭溪的話。
京城里身份尊貴些的男人們都愛萱夢姑娘,他性子又如此刁鉆古怪,想必是愛而不得,礙于徐子儀將軍的身份壓他一頭,自己又困在北荒不能見到她,所以因愛生恨,漸漸生了心魔。
……真是可憐啊。
我憐憫地看了他一眼,不想看到他收了匕首,寬衣準(zhǔn)備就寢。
盈盈燭光照見他鼻梁高挺,薄唇如刀,他赤裸著上身,衣衫松松地掛在腰間,長發(fā)如瀑,精壯的上身遍布新舊傷口,卻難掩爆發(fā)性的力量。
他解了那條紅色發(fā)帶,很寶貝地纏在手腕上。
察覺我在看他,他沖我輕蔑一笑,很看我不起的樣子。
……原來是個愛而不得的小瘋子。
……怪可憐的。
我摸著脖子怎么也睡不著,總覺得楊昭溪在找機(jī)會對我下手。
外頭月色皎潔如水。
我躺下便忍不住想,徐子儀他那邊……一切還順利嗎?
我迷迷糊糊睡著了,不是夢見楊昭溪變成了狼孩,背對著我磨他的爪子,就是徐子儀把休書放在我面前的情景。
我干脆不睡了,去帳外走走,與楊昭溪共處營帳之中,雖說一簾之隔,我還是渾身都不自在。
我才掀開營帳的門,門口士兵忙不迭把手上的東西藏起來,形跡可疑。
「藏的什么東西?」
「將軍大人,屬下再也不敢了!」他慌忙跪在地上,那支素色的銀釵赫然在目。
「這是……」
「是屬下未婚妻的釵子,她等我回去娶她……」
那少年目光澄澈,我心里疑惑,不過是個簪子,他為何如此害怕?
「軍中最忌諱思鄉(xiāng)情切,軍心動搖……」
「今后別再讓我看見�!�
我學(xué)著徐子儀的樣子,冷冷地丟下一句話,誰想那少年臉色黯淡,咬牙狠了心要將那釵子丟到火臺中,幸好我眼疾手快,搶了下來。
「是讓你藏好了。」我嘆了口氣,把簪子交到他手里,「又不是讓你扔了,怎么這么死心眼。」
「太陽真是打西邊出來了�!刮乙换仡^,楊昭溪醒了,他輕浮地靠在營帳旁,好一副紈绔子弟,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模樣,「大將軍有人味了?」
「大將軍,是小的犯了錯在先,不該讓您為難�!�
少年連著磕了幾個頭,不過十四五歲的年紀(jì),一點(diǎn)小事就嚇得魂不附體。
……和十五歲的楊昭溪一樣,他那會做事也慌里慌張,在我成婚那日的酒席上撞了我的轎子,害我跌了一跤,他慌得不知如何是好,還是我先把他扶了起來,他怯生生地跟我道歉,一口一個瓊月姐姐,也是怕得不行。
如今十九歲了,倒會裝老成了?
我嘆了口氣:「別怕,東西留著,好好待人家。」
少年一愣,旋即激動地點(diǎn)頭:
「謝謝大將軍,小的一定收好!一定收好!」
「婦人之仁。」楊昭溪冷笑一聲,轉(zhuǎn)身回了營帳。
看他這個輕慢態(tài)度,我心里竄上一股子無名火,不知道是不是原本徐子儀就對楊昭溪不滿,所以這個身體也很易怒。
我忍著不發(fā)作,只想息事寧人,捱過這陣子,等徐子儀說他找到了換回來的法子。
可是我沒想到,日子不會像我想的那般平靜。
北地入冬早,十月便開始少有晴天了。
雪花大如席,元雀搖著扇子,目光凝重:
「魈族這幾日必然有所動靜�!�
「只是這樣的天氣打起仗,咱們的勝算太低,日子要不太平了�!�
元雀囑咐瘦鴉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巡夜,果然在幾日后的深夜,捉住了一個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