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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至于最后,則是挑,這個挑不是挑選,而是挑戰(zhàn)。有人可以上臺任意挑選一名學(xué)生上來做對手,對某一項進(jìn)行比試。這樣的場面往往發(fā)上在勢均力敵的情況下。如沈妙這樣的,挑她則是侮辱了自己的實力。不過也有想看沈妙笑話的,以往故意挑選沈妙上臺,對某一項進(jìn)行比較。結(jié)局自然不用猜疑,無論是哪一項,沈妙都一敗涂地。

    所以對沈妙來說,年年的校驗都是一場噩夢,每年都是當(dāng)做笑話被眾人嗤笑。這樣的日子數(shù)不勝數(shù)。

    而今年亦是一樣。

    臺上的主校驗官煞有介事的如往年一般說了一通話,另兩人則從后頭拿出兩個小木桶,木桶里正是簽紙。這些簽紙上面都寫了校驗的項目,由學(xué)生自個兒抽來。

    男子與女子都要抽的,一人走到男眷席上,挨個兒遞到男學(xué)生手中。另一高個女子則拿著簽桶,走到了女眷席上,按次序讓女學(xué)生抽簽。

    馮安寧眨巴眨巴眼睛:“愿老天保佑,我只盼著抽到琴類和書類,畫和棋可真是不通�!彼聪蛏蛎睿骸澳憧粗故且稽c也不擔(dān)心,難不成是胸有成竹?亦或者破罐子破摔?”不是她說話刻薄,可沈妙確實就是這么一個凡事不通的傻瓜。

    沈妙不置可否,抽什么有意義么?琴棋書畫,她本就樣樣不通。

    待那木桶傳到沈妙這桌時,馮安寧先抽,抽到簽紙后拿出來迫不及待的拆開,頓時松了口氣:“是琴!是琴!這下可好了,這些日子的琴總算沒白練。沈妙你的是什么?”

    沈妙的手剛從簽桶里收回來,掌心躺著一枚白色的簽紙,折疊成長長的一條。她打開來看,里頭赫然正是一字。

    畫。

    ☆、第三十一章

    不要忍

    “畫?”馮安寧伸長脖子,瞧見沈妙手里的簽紙時,也是微微一愣,隨即道:“你會嗎?”

    這倒是真話,琴棋書畫四樣,沈妙著實是樣樣不通。圖畫莫說是韻味,便是好好地畫都畫不成。

    見沈妙不言,馮安寧也安靜下來。大約人都是很奇怪的,當(dāng)初她看沈妙不順眼,如今沈妙對她冷淡,馮安寧反倒更愿意和沈妙說話了。她覺得現(xiàn)在的沈妙,有一種特別的氣質(zhì),不自覺的吸引著人靠近。

    兩人正沉默著,卻見沈玥和沈清施施然走了過來,沈玥笑道:“五妹妹手里拿的簽紙是什么,也給我看一看罷,說不定我和大姐姐還能想些點子�!�

    沈清點頭:“不錯。我和二妹分別抽到了書和畫,你是什么?”

    沈妙不言,沈玥笑著上前抽走了她手里的簽紙,狀若無意道:“五妹妹莫要害怕,橫豎還有我姐妹二人在,總會照顧你一兩分的�!�

    馮安寧從鼻子里哼了一聲。她雖然從前也不喜歡沈妙,卻也看沈玥沈清二人不大順眼。她母親是個厲害的,家里的姊妹也多,誰包藏禍心誰打的小算盤一眼就能看出來。沈玥和沈清跟她們府上那些想要爭寵奪愛的庶姐庶妹們有什么兩樣?無非都是想要借著沈妙的蠢笨襯托自己罷了。

    果然,沈玥這番話一出來,那邊的易佩蘭聽到,便嗤笑起來:“沈玥你與她說這些做什么?便是你出再好的點子,怕是她也應(yīng)付不來的�!�

    “就是,還是讓沈妙自己精心準(zhǔn)備把�!苯瓡暂嬉残Α�

    她們這般明目張膽的嘲諷,四周的太太小姐們聽到,也假裝沒聽到,表面上瞧著仍是一本正經(jīng),嘴角卻翹了起來。

    無他,每年的沈妙都是校驗場上的一個笑話,當(dāng)被嘲笑成了習(xí)慣,一切便都沒什么不同。即使這樣嘲諷的行為不該出現(xiàn)在勛貴子女家的身上。

    “別這么說五妹妹,”沈玥不贊同道:“五妹妹也是很用心的�!彼蜷_簽紙,“哎呀”了一聲,驚喜的看向沈妙:“是畫,五妹妹,你與我抽到的是一項呢�!�

    馮安寧有些不能理解的看著沈玥,不過是抽到同一項,有什么可驚喜的?沈妙卻心知肚明,大約沈玥覺得,自己的蠢笨又能襯托出她的豐儀出眾了,更何況,今日還有傅修宜在場,想到傅修宜,她的眸光暗了暗。

    “五妹妹打算畫什么?”沈清好奇的問:“要不讓二妹妹與你指點兩句?”這話倒是充滿了善意,將一個愛護(hù)妹妹的大姐形象詮釋的淋漓盡致,旁人看了,也只會說沈清對自己的堂妹愛護(hù)有加。

    “勞煩二位掛心�!鄙蛎罾浔溃骸安贿^既然是校驗,還是遵守規(guī)則的好。二姐姐要幫我,豈不是作弊?作弊的二人,可是要一同逐出校驗場的,二姐姐要為了我做到如此地步?”

    她不冷不熱的一番話說出來,沈玥的臉色便變了變。不錯,這樣的行為當(dāng)?shù)闷鹗俏璞祝煞旁谕�,大伙兒只會說她友愛良善,并不會在這上面多費(fèi)心思。而被沈妙這么“特意”指點出來,眾人看向沈玥的目光就變了。

    校驗場上,多一個人就是多一個對手,誰都想要獨占鰲頭包攬風(fēng)光。沈玥在廣文堂與眾人交好,不代表就沒有嫉妒她的人。在場的這些少女與她都是對手,每年的校驗都被沈玥包攬女子這邊的第一,必然有怨氣。若是能抓到她的把柄讓她下場,不參加校驗,豈不是少了個勁敵,頓時,那些本來都與沈玥站在一邊的女學(xué)生虎視眈眈的看過來,包括與沈玥交好的易佩蘭一行人。

    沈玥打了個冷戰(zhàn),她自然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回過頭,卻見沈妙似笑非笑的看著她,目光中盡是嘲諷。

    若是就此退縮,便顯得她方才那一番好意都是假的,若是順勢,難保這些個學(xué)子不會抓著把柄讓她不參加比賽。橫豎都是錯的,沈玥強(qiáng)自壓抑住心中的怨毒,看了沈妙一眼,勉強(qiáng)的笑道:“既然五妹妹都這么說了,我便也不敢再擅自好意,罷了�!�

    馮安寧忍不住嗤笑一聲,故意高聲道:“還以為有多疼愛妹妹呢,原也不過如此,便被人這么一嚇就算了,那又說什么真心相助?”

    一時間,那些少女看著沈玥的目光頗為意味深長。

    陳若秋也聽到了這邊的動靜,她有些慌,沈玥畢竟還年輕,不懂得怎么應(yīng)付眼前的局面。同時心中又有些發(fā)冷,這沈妙三言兩語就能挑動別人的情緒,讓人跟著她的話走,好厲害的嘴!可她偏偏又不能插手,都是小孩子家的事情,她身為母親若是插手,便是落了下乘。

    任婉云和沈清俱是有些幸災(zāi)樂禍,要知道沈玥太過出色,也會掩飾沈清的光輝。如果沈玥落不了好,沈家就只有沈清才能撐場子了。

    沈玥看著沈妙,她想,若是這個妹妹如今變聰明了些,此刻也要為她說話解圍。畢竟都同是沈府上的姐妹,傳出去沈府幾房不和又有什么好處?更何況沈妙從來都是巴結(jié)著沈玥的,若是得罪了沈玥,沈妙就再也沒有什么朋友了。

    可她等了半晌,也未聽見沈妙的回答。沈玥忍不住開口道:“五妹妹……”

    “二姐姐不用去思索接下來要畫的東西么?”沈妙聲音平平無波:“至于我這邊,不必了。”

    看出了沈妙沒有要給自己解圍的心思,再看看周圍少女們略帶譏嘲的目光,第一次,沈玥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想狠狠地扇沈妙的巴掌。她勉強(qiáng)抑制住自己的情緒,咬牙道:“看來五妹妹似乎已經(jīng)胸有成竹,既然如此,等會兒便看五妹妹如何大放華彩,定是精彩萬分!”

    “精彩萬分”四個字,沈玥咬得很重。說完這句話,她便一拂衣袖,轉(zhuǎn)身氣沖沖的走了。沈清連忙跟了上去。

    馮安寧看了看沈妙,問:“雖然極爽快,可你為何那般不給自己留退路,待你上場時,她定會抓住機(jī)會狠狠嘲笑的�!�

    “我不喜歡忍�!鄙蛎羁粗媲暗钠寰�,不要忍,不要回頭,不要心軟。

    “不要忍,要殺。”她拎出一枚棋子,放在棋盤上。

    ☆、第三十二章

    同組

    負(fù)責(zé)校驗的考官已經(jīng)站到了臺上,方才拿簽筒的女夫子挨個記載好各自的項目,是要分組考查的。

    首先便是女子組,琴棋書畫四樣。廣文堂的學(xué)子,國一的不用校驗,只有國二和國三的。國三的留在下一撥,而這波國二的,算起來也不過二十多人。

    來廣文堂的女子本就是京城高門家的女兒,庶女自然沒有資格,嫡女中,也不乏請了先生自行來府上教習(xí)的。再者廣文堂的門檻不低,每年光是上繳的銀子都要一千兩。

    沈信當(dāng)初倒是不在意這些身外之物,將沈府的三個女兒都送進(jìn)了廣文堂。任婉云為此有些不滿,可沈信大手一揮,便也不敢再繼續(xù)爭辯,畢竟充公的那些銀子,都是皇帝給沈信打仗的賞賜。

    二十二人,統(tǒng)共分了四組,琴類人多些,有七人,女兒家總是喜歡這些能彰顯本身韻味的東西,其余三項都是五人。

    而沈妙所在的畫這組,便有沈玥,左都御史嫡女秦青、奉天府府尹府上的范柳兒和左侍郎家的趙嫣。

    范柳兒和趙嫣俱是有些失望,范柳兒擅長的是琴類,趙嫣擅長的是棋,并非人人都如沈玥那般每一項都精通。沒能抽到自己擅長的,當(dāng)著男眷的面,范柳兒和趙嫣都不怎么愉悅。倒是秦青,一如既往的高傲,秦青生的美貌,是廣文堂中大約能和沈玥分庭抗禮的唯一一人,卻不是因為才藝,雖然沈玥也生的柔美,可秦青容貌美艷,便能不動聲色的將她壓下去。

    沈妙目光落在秦青身上,今日她穿著一身青色廣袖棉布刺繡長袍,腰間一根鵝黃色的腰帶,更襯得纖腰不及一握,而衣袂飄飄的模樣,很有幾分仙子之風(fēng)。和一邊柔柔弱弱的沈玥比起來,更像是一朵清荷。

    然而這生的高傲美貌的女子,在隨著先皇開始清理世家大族,左都御史家落敗后,淪為軍妓,后來聽聞她在軍營中拿刀同某個小將同歸于盡了。

    似乎是察覺到了沈妙的眼光,秦青看了過來,似是有些意外,隨即又有些厭惡的轉(zhuǎn)過頭去,仿佛并不愿意多看沈妙一眼。

    沈妙并不計較,倒是站在她身邊的馮安寧拉了拉她的衣角:“介時,你便隨意畫一畫,莫要多想。”

    馮安寧想的簡單,總歸要出丑,這樣坦坦蕩蕩的出丑,反而會讓那些人覺得無趣。但若是沈妙為了爭一口氣,在臺上做些什么出格的事情,那才是大事不好。

    沈妙頷首。便聽得臺上的儀式官員重重一敲鼓,校驗正式開始了。

    首先比較的是“琴”。

    也算是馮安寧好運(yùn),今日抽到“琴”的這些女學(xué)生,俱是技藝平平。而平日彈琴彈得最好的幾個,恰好未分得這一項。平白讓馮安寧撿了個便宜。

    而馮安寧近來些日子苦練琴藝,此刻也終于沒有白費(fèi)。她端正坐著的時候,還頗有幾分淑女之風(fēng),加之生的也好看,琴音渺渺,在前幾個平平琴技的比較下,猶如一陣清風(fēng),直吹得人清風(fēng)拂面。

    男眷席上有個藍(lán)衫少年就道:“繞梁三日�!�

    一邊的蔡霖聞言,不悅的蹬了那少年一腳,道:“這算什么?那是沒瞧見玥兒的琴音,若是玥兒彈奏一曲,九天仙女都比不來。沒見識的!”

    蔡霖一向維護(hù)自己心上人,卻是聽見他話的蘇明朗不屑的撇了撇嘴,似乎想說些很么,瞧見自家大哥警告的眼神,還是忍住了。

    “琴”類很快就比完了,場上的幾位校驗考官都開始互相商量著評判,待“琴”組完畢后,便是棋藝。棋藝的過程就要簡單得多,五人兩兩對弈,一局勝制,以棋路和棋風(fēng)打分。這一類,勝出的是易佩蘭。

    棋過了是“書”。沈清和白薇江曉萱恰好分在一組。這三人平日里便是好友,但在校驗場上,氣氛也頗為緊張。這次的書是以今日菊為題賦詩,提筆寫下來,一來是看書法,二來是看才情。沈清最好的不算賦詩而是棋和書算,可惜書算在男子組,棋她又沒有抽到。

    但不到最后的結(jié)果下來,誰都不知道這項究竟是哪個拔得頭籌。

    待到了最后,便輪到了沈妙這一組。

    沈玥看了沈妙一眼,大約是記恨方才沈妙讓她出了丑,沈妙竟也不維持自己良善好姐姐的模樣了。她笑著對沈妙道:“等會兒在臺上,五妹妹可千萬要讓著姐姐啊,這般胸有成竹的模樣,我都有些害怕呢�!�

    這話恰好被站在身邊的范柳兒聽到,忍不住嗤笑一聲:“沈玥你在說什么呢?什么胸有成竹,莫非——沈妙有什么后手不成?”

    “你這么一說,我也有些期待了。”趙嫣幸災(zāi)樂禍道:“記得去年沈妙抽了琴,卻把人家好好地竹香琴琴弦都給拔斷了,大約是繼承了沈?qū)④娔前阌挛浒�。今年畫畫,可莫要把筆給折斷了�!彼f著就摸上了沈妙的臉頰:“這么白嫩的臉蛋兒,該不會等會兒被自己個兒畫成花臉吧�!�

    沈妙不動,目光冷漠的看著她。在那種極端冷酷的眼神下,趙嫣的笑容漸漸僵住了,范柳兒也感覺到了沈妙神情的不善,她心里突然莫名其妙的感到一陣后怕,不由自主的,便拉回趙嫣的手。

    秦青似乎有些不耐煩,看了沈妙一眼:“吵什么吵?要吵去臺上吵,左右讓所有人瞧見你們這副嘴臉。”

    她這么說,趙嫣幾個雖然不滿,卻也沒再說話了。

    男眷席上,蔡霖激動的看著沈玥的身影,那糯米團(tuán)子卻是拉了拉蘇明楓:“那個漂亮姐姐也在,大哥你看�!�

    蘇明楓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自己弟弟為何對沈妙如此執(zhí)著。他已經(jīng)國三了,這次謊稱重病后第一次出門,還顯得十分虛弱,是以不能參加校驗。他也知道沈妙的大名,畢竟整個定京城都知道,威武大將軍縱橫沙場,卻生了個草包女兒。

    “她一定會贏的�!碧K明朗握拳道。

    蘇明楓心中不置可否,只道今日,必定又是沈玥拔得頭籌了。

    上臺前,沈玥到底還是忍不住,撩撥了沈妙一句:“五妹妹,等會兒千萬別手下留情啊,姐姐等著你�!�

    “一定�!鄙蛎畲�。

    一定不會手下留情的。

    ☆、第三十三章

    作畫

    主考的校驗官是內(nèi)閣大學(xué)士鐘子期,他是個滿頭華發(fā)的小老頭,平日里卻是極為嚴(yán)肅剛正的。只拉開手中的卷軸,開始宣讀今日的試題。

    關(guān)于“畫”這一面,其實每年都不一樣,不過今年恰好校驗和菊花宴湊在一塊兒,題目便也簡單的多。如“書”是以菊為題,“畫”亦是以菊為題。

    臺上有五長桌子,桌上并有筆墨紙硯,按次序走到桌邊,錘鼓的鼓手便重重擂鼓,校驗開始。

    眾人都伸長了脖子往上瞧。

    這五人也算是極有特色的五人了,沈玥是眾所周知的才女,秦青美貌高傲,范柳兒和趙嫣二人是一雙感情不錯的姐妹花,而沈妙,自然就是那個蠢笨無知的草包了。

    男眷們大多是看沈玥和秦青二人的,女眷們看的卻多是沈妙。

    白薇捂著嘴道:“今日沈妙看上去倒是規(guī)矩呢,不曾有什么奇怪的動作,瞧著還挺像那么回事�!�

    加上這一次,沈妙一共已經(jīng)度過四次校驗了。第一次抽到的是棋,她胡亂下了幾顆子便兵敗如山倒。第二次抽到的是書,將墨盤打翻弄臟了衣裳,第三次抽到的是琴,上好的竹香琴被她撥斷了弦。與其說眾人來看沈妙上臺,倒不如說看她在眾目睽睽之下出丑。

    可今日卻有些不同。

    高臺廣闊,少女端坐桌前,她持筆的動作很端正,像是接受了嚴(yán)苛的訓(xùn)練似的,仿佛一絲一毫都挑不出錯處來。十月金秋,颯颯冷風(fēng)穿堂而過,撩起她額前的碎發(fā),而她微微低頭,只看得到鵝蛋型的小臉,垂下的睫毛劃出一個美麗的弧度。

    竟也有幾分美麗的。

    那蓮青色的披風(fēng)烈烈作響,她坐的端正,下筆卻瀟灑,洋洋灑灑間,似乎并不在意,然而那種篤定的氣度,就像她烏發(fā)中的海棠,以一種內(nèi)斂的方式,張揚(yáng)的盛開著。

    易夫人抿了抿唇,意味不明的對任婉云道:“五娘果真是長大了啊�!�

    任婉云勉強(qiáng)笑了笑,手卻悄悄握緊了。

    身后傳來少女們的交談聲。

    “沈妙到現(xiàn)在也未曾出什么丑,莫非真的轉(zhuǎn)了性子?”

    “不可能吧,應(yīng)當(dāng)只是做做樣子,你沒瞧見她下筆都不曾思索過么?沈玥尚且還要想個幾刻,她這樣,最大的可能也不過是隨意涂涂畫畫了。”

    馮安寧看著臺上的沈妙,那種奇怪的感覺又來了。她突然有一種直覺,今日的菊花宴或許并不似以往那樣,譬如臺上的沈妙,她真的會出丑嗎?

    還是,以一種不可抵擋的姿勢,摧毀人們對她的所有錯誤認(rèn)知。

    男眷席上,也有人漸漸了發(fā)現(xiàn)了不同。

    這一組中,大約是整個女子組中最讓人賞心悅目的一組了。沈玥粉衣淡雅,柔美多姿。秦青青衣廣袖,高傲美艷。范柳兒嬌俏動人,趙嫣古靈精怪,若說最沒有特點的,便是那個蠢笨懦弱又俗氣的沈妙了吧。

    可一眼望去,五人中,沈妙非但沒有被比下去,反而顯得尤為突出。

    她就這么安靜的坐著,分明是低著頭,卻有一種睥睨眾生的感覺,仿佛……仿佛那纖弱的身影是立在殺伐果斷的高位上般,讓人不由自主的生出臣服的心情。

    裴瑯皺著眉,一個人的氣質(zhì)怎能發(fā)生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這個人,真的是沈妙么?

    傅修宜難掩心中的驚異,他倒不是注意到了沈妙如今和以往天翻地覆的差別,而是沈妙坐著的姿勢,挺直的脊背,舉手投足間竟然讓他想到了一個人。

    當(dāng)今六宮主人,皇后娘娘。

    傅修宜知道自己的這個想法十分荒謬,沈妙愛戀他定京城都知道,他也厭惡自己被這樣的女人愛慕。但大多數(shù)的時候,關(guān)于沈妙的消息都是從傳言中聽到的。傳聞沈妙不學(xué)無術(shù),俗不可耐,動作粗野,蠢笨懦弱。如今看來,他的心中只有一個感覺,怕是那些傳聞,也都不盡然全是真實。

    “真奇怪�!敝澳莻被蔡霖訓(xùn)斥的藍(lán)衫少年奇道:“不是說國二的沈妙是個草包么,看上去倒是不像�!�

    蔡霖也是愣住,他的目光一直追隨著沈玥,可沈妙仿佛有一種魔力,能讓人不由自主的注意到她。仿佛天生就是該站在讓人看到的位置,今日尤其顯著。他努力壓抑住自己奇怪的念頭,哼了一聲:“裝模作樣罷了�!�

    “大哥,她會贏吧�!碧K明朗拽了拽身邊人的袖子。

    蘇明楓的眉眼帶笑,神情卻是有些古怪。

    “沈妙么?”

    一炷香的時間,鼓手再次敲鼓,示意時間到。

    沈玥擱筆,她對自己今日的畫作十分有信心,她的左手旁是秦青,秦青也完成了畫作,正在洗筆。即使是簡單的動作,由她做出來,也仿佛一幅畫般動人。

    可再動人,校驗場上,從來都不是靠美貌說事的。

    她又轉(zhuǎn)過頭看向沈妙,心道沈妙每每都一事無成,今日竟也沒出什么岔子,大約果真是身邊有人提點變聰明了。可人可以裝,才華卻不能裝,此刻應(yīng)當(dāng)是手忙腳亂的未完成吧。

    然而眼前,沈妙早已擱筆,目光平靜的看著來收畫卷的人過來。

    沈玥的笑容一僵。

    “好了,下去吧�!贝腥说漠嬀矶际丈先ズ�,便是對國二女子的校驗評判,這也需要時間。

    “五妹妹,你究竟畫了什么?”沈玥下了臺后,便迫不及待的試探著問沈妙。

    不知道為何,沈妙讓她很不安。

    “等會你就知道了�!鄙蛎钗⑽⒁恍�,笑容里仿佛含著某種更加意味深長的東西。

    她轉(zhuǎn)過身,走到眾人看不見的地方,才對身邊的谷雨道:“想辦法,把這個送到京典史府二公子手上。喏,就是對面席靠左起三人湖綠衣裳的人。”

    谷雨猶豫了下,似乎還有些迷茫,隨即道:“奴婢省得了�!�

    “去吧�!鄙蛎钆牧伺乃募�,走回原來的座位上,遠(yuǎn)遠(yuǎn)的,看向裴瑯。

    裴瑯一抬頭就撞上一雙眸子,隔得遠(yuǎn)遠(yuǎn)的,都能看到其中包含的審視。

    對不住了,裴瑯。沈妙心道,就借你的手,來撼動一下,明齊皇室牢不可破的根基吧。

    畢竟,你欠我的。

    ☆、第三十四章

    贏

    臺上的校驗官們在評定結(jié)果,臺下的學(xué)生們也紛紛議論。

    今日沈妙未曾出丑,既是令校驗顯得有些乏味,卻也讓平日里不拿正眼看她的同門有些留意起來。人大約都是奇怪的,平日里糟糕的人只要稍稍表現(xiàn)的好一些,或許在別人眼中就能咸魚翻身了。

    馮安寧倒是有些緊張,不時地往臺上校驗官那邊看去。而臺上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幾位大人似乎有些爭執(zhí)起來。

    “看來今日也是很激烈�!备敌薨残Φ溃骸安贿^女兒家嘛,何必要如此計較,總歸不會入仕�!彼愿褚幌蛴行┳载�(fù),倒不怕身邊這些大人們聽到而不滿,畢竟有些人的女兒就是方才上臺的那些學(xué)生。

    “校驗機(jī)會難得,”傅修宜道:“自然要好好把握�!�

    “九弟說的不錯。”傅修泫拿起桌上的茶盞喝了一口,他道:“若是有特別出眾的女子,九弟也可留意一些。”他雖看著沉靜,卻是個不好對付的。明里暗里都是在試探傅修宜會不會給自己找個強(qiáng)有力背景的妻子。

    “五哥說笑。”傅修宜搖頭:“我的婚事,父皇自會做主,哪里輪的上自己置喙。”

    這倒也是,傅修宜平日做事都是皇帝安排的,極少會自己主動有什么主意。在外人瞧來,這樣的皇子簡直是溫順過頭,又沒什么野心,和董淑妃一模一樣,可是看在靜王傅修泫眼中,卻總是有那么幾分不同。

    “人生在世,總要搏一搏,妻子也是一樣不是么?”靜王話中有話:“不到最后,誰知道會是什么結(jié)局?”

    周王也聽出了自己弟弟對傅修宜的試探,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倒不說話了。

    沒過多久,那臺上的校驗官便站出來宣布結(jié)果。

    琴類中,不出意料的,由馮安寧拔得頭籌。本來這一組中就沒什么特別厲害的,馮安寧可算是十分突出。她自然也是高興的,上去領(lǐng)了校驗的花柬,興高采烈的下臺拿給馮夫人看。馮夫人瞧得開心,這樣的榮耀對于女子來說,雖然入不得仕,卻猶如錦上添花。勛貴家的兒女自然是不缺富貴榮華,可本身的才華和美貌,卻能將他們明確的劃出等級。

    馮安寧就用今日的校驗,為她的等級上了一層。

    棋類中,由白薇拔得頭籌。有專門記錄棋局的校驗官將畫好的棋路拿給下面的人看,以示公平。沈妙瞥了一眼那棋局,幾番對弈中,白薇的棋局倒顯得細(xì)致的多,是以也走到了最后�?上^重視細(xì)枝末節(jié),并未更好的從著眼全局,反倒拖沓了進(jìn)度,有些累贅。

    書類,沈清只得了第二。第一是易佩蘭。她一首詠菊的閨怨詩倒也寫的清雅可愛。雖說一個未出閣的少女寫這樣的詩詞有些太過,可廣文堂就勝在沖破禮法束縛,對女子的要求也不太嚴(yán)苛。加之小詩也的確寫的意趣可愛,不是從單純的詠菊而言,而是借著詠菊寄托相思,層次便又上了一層。

    沈清的臉色不大好,不過她自然擅長的也不是賦詩,是以十分無奈。

    最后的,便是沈妙的這一組“畫”了。

    臺上的校驗官們臉色不一,想來方才爭執(zhí)的最厲害的便是這一組。女眷們紛紛猜測,當(dāng)是沈玥和秦青的各有千秋難以抉擇,畢竟這兩人在廣文堂便經(jīng)常被拉出來比較。秦青神情倨傲的坐在原地,似乎一點兒也不屑結(jié)果,只是端著茶杯的手指有些僵硬。

    相比較之下,倒是沈玥顯得坦然的多。她坐在陳若秋身邊,目光有些撒嬌和害羞,陳若秋溫柔的看著她。這個女兒聰慧靈敏,才華也跟她一樣出眾,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每年的校驗都是風(fēng)頭無兩,瞧她看上去那般快活,今日也應(yīng)當(dāng)是十拿九穩(wěn)。

    沈玥自然胸有成竹,她筆力有,意趣有,就連立意都想到了。仿佛早就摸清了校驗的這些考官們的喜好,她總能拿出最好的作品。秦青長得美又如何,到底也是中看不中用的。想到不中用,她的目光投向坐在另一邊的沈妙,今日沈妙害她吃了那么大的虧,本以為沈妙會在校驗臺上出丑,誰知道竟被她平安躲過了�?山酉聛硪獙嬀碚故窘o眾人瞧,沈妙怎么也免不了一頓嘲笑。

    橫豎都是要鬧笑話的,她心中閃過一絲快慰。

    負(fù)責(zé)宣讀結(jié)果的校驗官在臺上高聲唱到:“畫組一甲——沈妙——”

    沈妙?一甲!

    一石激起千層浪,所有人都喧嘩起來,連校驗官宣讀后頭幾位名字的聲音都被淹沒了。

    沈玥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臉上,她不可置信的看向陳若秋,聲音都有些顫抖:“娘,方才、方才的一甲是誰?是我聽錯了罷�!�

    陳若秋掐了一把沈玥的胳膊,心中雖然驚怒,卻到底比沈玥多吃了幾十年飯,知道這種情況下,定然有許多看熱鬧的要看沈玥的反應(yīng)。若是沈玥坦坦蕩蕩還好,如剛才這般要死要活的,已然落了下乘。

    沈清和任婉云雖然幸災(zāi)樂禍沈玥第一次被人掃了面子,聽到那人是沈妙時也是一驚。以為校驗官將沈玥和沈妙的名字弄錯了。

    女眷席中議論紛紛,男眷席中自然也是一片嘩然。

    “怎么回事?怎么不是小玥?”蔡霖一下子站起身,看向身邊的同窗:“是我聽錯了?是那老頭子念錯了吧?”

    如她這般想法的自然不止一個,尤其是和沈妙同窗的少年郎,紛紛以一種萬分驚訝的眼神討論著。

    “看,哥哥,我就知道她會贏�!碧K明朗拉著蘇明楓,這群人中,大約他是最快樂的,臉上白白的肥肉都跟著抖動。

    蘇明楓也是頭疼,誰能知道竟是沈妙。要知道每次校驗前就會有私下里的賭場來開賭,他買的是沈玥,可買了一千兩銀子啊!

    得,一千兩銀子全打水漂。要是蘇老爺知道,非拆了他不可。再看看樂的一顛一顛的蘇明朗,蘇明楓欲哭無淚。

    裴瑯皺眉,卻未看向臺上的校驗官,而是看向那女眷席中的紫衣少女。

    她的臉上異常平靜,漠然的看著所有人的驚訝和懷疑。

    她早知道了自己會贏。

    ☆、第三十五章

    明白

    議論還在繼續(xù),臺上的校驗官已經(jīng)將畫好的畫卷展示給眾人觀看,以示結(jié)果公平。

    范柳兒和趙嫣的畫是一個路子,皆是花園秋菊盛開景色,平心而論,倒也美麗,只是太過意境平庸罷了,自然得了后面的名次。

    秦青則是畫了“紅仙子”一大朵菊花,這大約是她熟悉的一種菊,畫卷中只單單描繪了這一枝菊花,纖毫畢現(xiàn),栩栩如生。她也算是另辟蹊徑,完全跑開了意境意趣之說,只大大咧咧的展現(xiàn)了自己的畫工。一株“紅仙子”躍然紙上,實在是美得很。但校驗不單單只是考畫技,還要考畫意的,是以這朵菊花再美,終究也不過是第三。

    很快的,便到了沈玥的那一幅。沈玥咬著嘴唇端坐在陳若秋身邊,面上勉強(qiáng)維持著笑意,只是拳頭卻捏的緊緊的。放在往常,她這時定是笑的云淡風(fēng)輕,接受著眾人誠心的贊譽(yù)和羨慕�?扇缃�,這個“二乙”,卻像是一個深刻的諷刺,讓她覺得眾人看她的眼神都是嘲諷和譏笑。

    沈玥畫的是殘菊。風(fēng)雨瑟瑟,院中菊花花瓣也掉了許多,然而零星的花瓣卻還是牢牢地依附于枝干之上,挺得筆直,仿佛極有氣節(jié)的大人物。而旁邊還提了兩句詩:“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fēng)中�!�

    這幅畫卷也算是立意高遠(yuǎn)了,一般來說,由畫及人,畫中殘菊品質(zhì)高潔,作畫之人必然也能看出是正直高遠(yuǎn)的品性。主考的校驗官最愛的便是這樣有才華又有品格之人,若是沈玥這一副都不能拿到“一甲”,實在是無法想象沈妙究竟是畫了什么。

    “畫的這般好?怎么竟然是二乙?”白薇“呀”了一聲:“我真是弄不明白�!�

    陳若秋也不得其解,起初她以為是沈玥今日有些緊張,是以走岔了路。誰知道這畫一拿出來,她便知道自己女兒并未做錯,與往年的校驗一樣,的確是當(dāng)之無愧的一甲。可怎么就是另一個結(jié)果?

    任婉云有些幸災(zāi)樂禍,沈玥才學(xué)出眾,校驗上處處壓沈清一頭,眼看著這次沈玥吃癟,雖然沈妙奪得第一也讓她不悅,不過既然與她無關(guān)。,她都是樂于看熱鬧的。

    臺上的校驗官令兩小童展開畫卷,喧嘩聲戛然而止。

    畫紙很大,而沈妙的這幅畫卻又留白太多,她本是畫技并不出眾。所以只洋洋灑灑的畫了大概的遠(yuǎn)景,卻意外的有了一種波瀾壯闊的大氣。

    而畫卷之上,黃沙漫漫,一輪斜陽血色噴薄,一柄斷劍立在黃土之中,劍下一捧白菊。

    這里頭,菊花似乎只是個點綴,那么一小點兒,甚至連花瓣經(jīng)絡(luò)也看不大出來�?稍谶@畫中便如畫龍點睛的一筆,蒼涼凄清之感噴薄欲出。

    在場的人都是靜了一瞬。隔著紙筆,卻似乎能感受到其中的蒼涼和悲慘,無能為力的掙扎。

    那是戰(zhàn)爭。

    陳若秋和沈玥同時顫了一顫,看清楚了那畫卷上究竟畫的是什么之后,她們便知道,這一場,斷然沒有翻盤的可能。

    不錯,沈玥的確是意趣高雅,風(fēng)骨不流于艷俗,能照顧到品性和高潔�?缮蛎钸@一幅畫卷,根本就跳脫了“人”這個自身,若說沈玥是借菊詠人,沈妙就在借花言志。單獨的人的情感怎么能與戰(zhàn)爭的殘酷相比呢?

    難怪方才那些校驗官要爭執(zhí)不休,遲遲不肯下結(jié)論。怕也是沒想到這么一副大氣磅礴的畫卷,居然是出自草包沈妙之手吧。

    主考的校驗官,內(nèi)閣大學(xué)士鐘子期道:“學(xué)生沈妙,你且上來說說,何以做這幅畫卷。”

    每個得“一甲”的學(xué)生都要講述對于拔得頭籌之事的感悟。然而今日卻讓沈妙來說作畫的原因,自然是因為,眾人皆是不相信她能做出這幅畫,怕是從哪里聽來的主意。

    沈清笑了笑,低聲對一邊的易佩蘭道:“這下可要露餡了�!�

    “可這真的不是她畫的么?”易佩蘭有些疑惑:“方才咱們也都瞧見了,她可是自己親自一筆一筆畫的�!�

    “那畫技便又不出眾,畫意么,誰知道是不是有人指點�!鄙蚯宀恍嫉目聪蛘_上走的沈妙:“與她一起生活了這么多年,我還不知道她會什么。鐘學(xué)士這下讓她說作畫原因,想來她也是說不出來的,只怕又要臉面全失了。”

    易佩蘭聞言便也笑了:“我便說嘛,哪有這么快就成才女的說法。只怕是為了吸引那位——”她目光曖昧的往男眷席中定王那邊一掃:“請了高人指點,沈妙也算是為了他殫精竭慮了。”

    沈清面色僵了僵,壓抑住心中的不快,道:“且看看吧。”

    臺上,沈妙安靜的瞧著展開的卷軸。她慢慢的伸出手,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撫過畫卷。

    “之所以作這幅畫卷,不過是因為聽我父親說過,每年戰(zhàn)場上,多少英雄兒郎馬革裹尸,身隕黃沙。而路途遙遠(yuǎn),只能將他們掩埋在戰(zhàn)場之上,那時候,西北沙漠,北疆草原,皆是沒有菊花的。菊花盛開在溫暖的南方,盛開在繁華的定京,這里歌舞升平,吃穿不愁,卻是以邊關(guān)將士的生命為代價�!�

    議論聲漸漸停了下來,眾人的目光集聚在紫衣少女身上。

    而她目光平靜,說故事般的娓娓道來:“我父親曾言,因戰(zhàn)爭而殞命的將士們,犧牲后甚至連一捧白菊都不能有。戰(zhàn)場上不會盛開花,將士們連完整的哀悼也不曾體會。而他們的妻子兒女,只能隔的遠(yuǎn)遠(yuǎn)的,在故鄉(xiāng)頭上佩戴白菊,獻(xiàn)上白菊�!�

    “我想,諸位如今能在此處平心靜氣的賞菊,皆是因為邊關(guān)有勇武兒郎們的固守�?蓱z我并不能為他們做些什么,唯有在畫卷上,一抔黃土前,畫上一捧白菊,以慰英魂。”

    少女站在風(fēng)中,眸光清澈,說的話卻擲地有聲,仿佛天地間只有她的話清明悅耳,卻如晨鐘暮鼓,敲打著諸位的心。

    沈妙微微垂眸。

    明齊的天家人,不是要著手對付世家大族,要對付沈家么?可天下之大,人眼都會看,人耳都會聽。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先下手為強(qiáng),既然天家想拿將軍府開刀,她便讓天下人都看看。

    看哪,沈家用命拼來的功勛,沈家用生命駐守明齊的城墻,如今你們這些勛貴子弟在京城歌舞升平,都是戰(zhàn)場上刀劍下血肉筑起的堅冰!

    踏著將士們的血,明齊皇室,還敢大張旗鼓的打壓嗎?

    你若敢,就不要怕天下人的眼睛!

    ☆、第三十六章

    紫衣少年

    最至高無上的,是皇權(quán)。比皇權(quán)更厲害的,是百姓的嘴。

    固然可以用鐵血的手腕鎮(zhèn)壓下去,然而真到了那一日,百姓們不敢妄言,道路以目的笑話傳出去,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明齊的皇室大約就是這樣,明明內(nèi)里做過多少骯臟的事情,偏偏面上還要打著一副心系江山的嘴臉。他們心安理得的享受世家的供奉和保護(hù),最后卻還要倒打一耙。

    沈妙的這番話,令在場眾人都漸漸沉寂下來。

    女兒們,便是想到了先祖的榮光,若是府上是武將的,更是意動。男學(xué)生們,又是血氣方剛的年紀(jì),戰(zhàn)場將士到哪里都是令人敬佩的,他們自然也崇拜英雄。

    可也有人不那么痛快。

    在場的三位明齊皇子,俱是不約而同的皺了皺眉。別人尚且不知道,他們卻知道皇家如今待這么世家是什么主意。沈家樹大招風(fēng),遲早有一日會被皇帝以別的借口鏟除。奈何沈家這么多年在百姓們名聲頗好,要想扳倒,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如今沈妙的這番話,看似在哀悼將士,實則卻是歌頌功勛,也將將士放到了一個萬眾矚目的位置,皇室有一絲一毫的不妥,于德行這一方面,都是理虧。

    她是否是故意的呢?

    眾人抬眼看去,少女說完話后,便沉默下來。衣袍略有些寬大,在冷風(fēng)中吹得獵獵作響,更襯得身形纖弱不已。

    大約是想岔了罷,不過是閨閣間的女兒。這次能成一反常態(tài)拔得頭籌,不過是因為她是沈信的女兒,沈信也真的與她說過這些戰(zhàn)場上的事情,讓她討了個巧罷了。

    豫親王目光死死追隨著紫衣少女,須臾,突然意味深長的一笑:“這個沈家小姐,倒是極有意思�!�

    不知道為何,豫親王這話一出來,裴瑯和傅修宜同時都是眉頭一皺,心中有一絲不好的預(yù)感。

    周王聞言,頗有深意的問:“王叔是否中意那沈家小姐,聽聞沈家小姐草包無知,如今看來也不盡然嘛,伶牙俐齒的,生的也不錯。若是多了個王嫂……”他笑的十分下流:“也應(yīng)當(dāng)很有趣�!�

    豫親王如今都四十多了,加之本人殘暴兇狠,被他玩弄死的女人不計其數(shù),若是沈妙落到了他手上,只怕沒多久日子就香消玉殞了。周王這番話可謂已經(jīng)有些出格,不過他本就是這樣狂妄的性子,說出來別人也不覺奇怪�?墒呛枚硕说�,將一個豆蔻少女放入這樣的虎口,也實在是太無德了些。

    靜王卻比自己同胞哥哥想的遠(yuǎn)些,如今皇室雖有心打壓沈家,可沈家兵權(quán)在握,仿佛懷璧匹夫,任是哪位皇子私下里得了沈家的助力,都是奪嫡路上的巨大籌碼�?扇羰巧蛎罴藿o豫親王,豫親王已經(jīng)無力再爭權(quán)奪利,也就相當(dāng)于將兵權(quán)安置在皇家,不被任何皇子覬覦,或許才是最好的做法。

    思及此,靜王傅修泫便點頭道:“沈家小姐卻是才思敏捷,王叔若是覺得不錯,也無可厚非�!�

    傅修宜眉頭皺的更緊了些。靜王能考慮到的事情,他自然也考慮到了。知道沈妙嫁給豫親王府,對他來說有百利而無一害。一來至少他能擺脫沈妙糾纏,少一個桃花笑話。二來,沈家兵權(quán)太過燙手,就算他有心利用,也怕引得皇帝懷疑得不償失,倒不如放在豫親王府,伺機(jī)而動。但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心中有一種不悅的想法,仿佛這樣做并不是對的。

    裴瑯擔(dān)憂的看了一眼正往臺下走的沈妙,她步履從容,神色平靜,大約并不知道自己的命運(yùn)已經(jīng)被掌握在這群皇室子弟中。他心中嘆息,到底也是師生一場,不過他只是一個小小的教書先生,卻不能改變什么,只能在心中為沈妙的命運(yùn)感到惋惜。

    豫親王有些不耐的擺了擺手,并不見得有多高興,嘴角的笑容確有幾分陰狠:“皇侄,本王并非不知道你們打什么主意。豫親王府可吃不下沈家這尊大佛,”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殘腿上,“不過么,沈家小姐有趣,弄過來玩玩,倒也不不錯的�!�

    蘇明楓看了一眼這邊,他和傅修宜幾人并的近,只做認(rèn)真觀賞臺前狀況,心中卻是有些不忿。那沈妙就算再如何草包蠢笨,被豫親王盯上,只怕也是兇多吉少。若是沈信在定京還好,可惜沈信得年關(guān)才回來,沒有父兄護(hù)著,一個小姑娘怎么和這些惡狼抗衡?

    仿佛預(yù)料到了之后的悲慘結(jié)局,蘇明楓嘆息一聲,把蘇明朗帶到蘇老爺面前,自己先悄悄離了席。

    男眷席上這邊的風(fēng)云變幻,沈妙并不知道。驚蟄很是為沈妙高興了一番,倒是沈玥,終于維持不住面上的好神色,有些僵硬的離席。

    女子組校驗完后,該是輪到男子組的。女眷這邊已經(jīng)有校驗過的姑娘紛紛離席休息,馮安寧跟在沈妙身邊,這個之前驕傲的姑娘終于對沈妙流露出心悅誠服的神色,她道:“你方才做的真好,可真是棒�!�

    沈妙淡淡回:“你也不錯。”

    大約是想到自己“琴”類得了第一,馮安寧便笑瞇瞇道:“功夫不負(fù)有心人哪。我去馬車上取點東西,你在這等等我�!�

    待馮安寧走后,沈妙便走到雁北堂的梅林中等她,這個季節(jié)梅花并未開放,但樹叢郁郁蔥蔥,十分茂盛。

    谷雨從其中走了出來,她四下里看了看,小聲道:“姑娘,已經(jīng)送到了京典史公子手中,是買通外頭小廝換掉的,準(zhǔn)保安全。”

    “很好�!鄙蛎畹�。

    谷雨尚且還有些迷惑,不明白自家姑娘為何要如此做。要知道京典史家的公子,自家姑娘斷沒有認(rèn)識的可能啊。

    正在這時,卻聽到頭上傳來一聲輕笑。三人皆是抬頭,便見離得近的樹梢枝頭,一抹紫色飄然墜落,轉(zhuǎn)瞬便落到三人面前。

    那紫衣少年容貌俊俏的不似凡人,雙手抱胸的懶洋洋靠在樹干上,似笑非笑的勾著唇角,眸色卻深沉如定京的冬夜,帶著料峭冷意。

    正是謝景行。

    ☆、第三十七章

    他的質(zhì)問

    “姑娘�!惫扔旰腕@蟄皆是有些警惕的護(hù)在沈妙面前,大聲呼喊未免有些太過失態(tài),況且這少年錦衣華服,生的又極為貴氣美貌,倒讓人不禁猜疑起他的身份。可到底是陌生人,谷雨和驚蟄總歸怕出什么意外。

    “谷雨,驚蟄,你們在林口守著�!鄙蛎畹�。

    “可是姑娘……”兩人有些猶豫。

    “去吧�!鄙蛎钗⑽櫫税櫭�。不知道為何,她很善于發(fā)號施令,每當(dāng)命令婢子做什么事的時候,都會帶著一種莫名其妙的威嚴(yán),讓人不敢反駁。

    驚蟄和谷雨便只得退守到林口了。

    “你倒是有趣。”謝景行倚著樹干玩味看她,分明是金尊玉貴的小少爺,偏偏目光銳利如戰(zhàn)場上的血刃,平淡的語氣也能帶出凜冽寒意。到底是沙場上見過血的人。

    “謝侯爺想說什么?”沈妙問。謝景行突然出現(xiàn),自然不會是來閑談的。這人年紀(jì)雖輕,行事卻極有主意,老侯爺既然都管不了他,他做事也就更加放肆,讓人摸不著門路。

    “豫親王府如今還缺個王妃,那瘸子似是瞧上你了,想道聲恭喜�!彼Z氣不明。然而將豫親王稱“瘸子”,也算的上是膽大萬分,可由謝景行說出來,卻帶著一絲輕蔑和嘲弄,仿佛豫親王不過是個臟污不堪的玩意兒罷了。

    這人,心氣倒很高。

    沈妙心中思索,面上卻不顯,竟忘了這副沉靜模樣落在對方眼中,是否代表了什么。謝景行突然上前一步,他個子極高,沈妙整個人都被攏在他陰影之下,而紫衣少年微微俯身,湊近在她耳畔道:“你果然早就知道了�!�

    少年身上傳來好聞的寒竹香的味道,聲音刻意壓低,有種曖昧的磁性。這動作也曖昧,沈妙抬眼,那張俊俏的臉蛋就在自己面前,而唇角微微勾起,便給他的笑容增添了幾分洞悉一切的邪氣。

    可她畢竟不是真正的豆蔻少女,只微微垂眸道:“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謝景行見她無動于衷,也懶得做花花少爺模樣,絲毫不憐香惜玉的推開她,手揚(yáng)一封紙柬,笑容帶著幾分輕佻:“知道卻卻不急自己的事,反而為京典史二少爺操心?”

    沈妙目光猝然一動,隨即緊緊盯著他,語氣不由自主的帶了幾分狠戾:“謝侯爺是否太多管閑事?”

    “一張紙,你倒緊張�!敝x景行又恢復(fù)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你與京典史老二有什么交情,如此幫他?又或者……沈家丫頭,你在打什么主意?”

    沈妙面沉如水,靜靜盯著謝景行手中的紙,紙頁薄薄,卻是她心中沉甸甸的一塊石頭。

    那是她默了許久,才默出來的《行律策》。上輩子,裴瑯就是憑著這張策論,被傅修宜發(fā)現(xiàn),自此以后被傅修宜收為幕僚,替傅修宜的江山出謀劃策。

    如今他尚且還未展現(xiàn)自己的才華,沈妙卻要在這之前斷絕了可能。不僅如此,裴瑯最好永遠(yuǎn)不與皇室中人效力,這才是最穩(wěn)妥的做法。

    而京典史家二公子高延,則是定京城中出有著古老傳承的世家大族外,新興起的貴族。明齊皇室要打壓老世族,自然也要扶持新貴族。京典史家便是新扶持起中,最為顯著的一枝。京典史家大公子高進(jìn)是真正的才華橫溢,后來傅修宜登基,更是大力提攜。京典史家因此而蒙受恩蔭,越發(fā)橫行霸道,而這個高延……甚至垂涎過她的婉瑜。

    若非當(dāng)時她還是六宮之主,而傅修宜還沒開始著手對付沈家,只怕婉瑜也會慘遭毒手。這個高延才華不如他哥哥,還極為貪慕虛榮,總是喜歡拿著他大哥的功績說是自己的。為人瑕疵必報,心胸狹隘,總歸就是一根攪屎棍,上輩子高延不曾入仕途,這輩子京典史家還未曾達(dá)到全盛時期,高進(jìn)也剛?cè)胧送静痪茫共蝗缂影蚜�,送高延進(jìn)這坦蕩官途。

    拿裴瑯的《行律策》給高延,自然是因為她知道每年校驗,高延都會讓小廝花銀子在外頭買份考卷。今日便讓谷雨待人去替代了這份考卷。以傅修宜那份“惜才”的性子,定會不顧一切收攬高延。而高延個性虛榮,必然不會交代這不是他的手筆。這樣的人進(jìn)了明齊的官場……她倒想看看,對上傅修宜,這二人是要如何的狗咬狗一場!

    剪除傅修宜的有力臂膀,換上一根腦袋空空的攪屎棍。沈妙是打的這樣的好主意,誰知道半途中殺出來一個謝景行,平白的讓她計劃落空。

    她的目光明明滅滅,仿佛千言萬語都匯聚在如幼獸一般的清澈雙眸中。謝景行終于揚(yáng)唇,懶道:“你大可不必露出如此恨我的神情,這信紙是我的人復(fù)刻的,原來那份,仍在高家小子手中�!�

    沈妙微微一愣,萬萬沒想到竟然會是如此結(jié)果。她看向謝景行,沉默了一下,問:“小侯爺心寬�!�

    “非是心寬,只是本候自來就有一點頗得贊譽(yù),”謝景行眸光微冷:“最不喜歡多管閑事�!�

    沈妙剛要說話,只聽謝景行的聲音又傳來:“現(xiàn)在你可以告訴本候,你為何寫信給京典史了?”

    沈妙心中嘆息,她雖有心將沈家和謝家綁在一條船上,可如今尚且不是時候。沈謝兩頰齟齬由來長久,非是一朝一夕可以解開。當(dāng)是得慢圖謀,誰知道如今平白無故的搭上個謝景行,好好地計劃全攪亂了。

    她不相信任何人,她有自己的路要走。謝景行也好,謝家也罷,不過是天下大業(yè)中的一枚棋,沒有任何下棋的人,會向棋子說明原因。

    “本候想,你如此幫他,除非你與他有私情,幫情郎爭風(fēng)頭�!敝x景行笑容促狹,上下打量了沈妙一番:“后來又想,高家老二雖不成器,挑女人的眼光卻不差。”他看著沈妙,分明是極漂亮的眉眼,卻像西北大漠的風(fēng)霜般刺人。

    “還有,你要幫高延,就是要幫京典史得譽(yù),但你卻不幫高進(jìn)而是廢物高延,看上去倒居心不良�!彼Φ牟粦押靡猓瑓s是一句直中紅心。

    “沈家丫頭,京典史和你有仇嗎?”

    ☆、第三十八章

    送花

    “沈家丫頭,京典史和你有仇嗎?”

    沈妙靜靜的看著眼前的少年。

    他眉眼生的漂亮,卻英氣逼人,雖是玩世不恭的神情,卻有種超然于年齡之上的穩(wěn)重。并非是外表所表現(xiàn)出來的,而是仿佛跟著他,便有種天塌了都有對方頂著的安然感。即便是前生她在秦國也好,后宮也罷,也未曾見過如此剔透的人。只消一句話,便能洞悉所有事情的最中心。

    如此驚才絕艷的人,偏英年早逝,實在天妒英才。

    她眼中惋惜一閃而過,再開口時,卻是平平淡淡的語氣:“是�!�

    “你這局棋倒鋪的迂回�!敝x景行目光帶著審視:“繞了這么大一圈只為了將高延送進(jìn)仕途。莫非你要攪亂明齊官場?”

    饒是沈妙活了兩世,心中都忍不住微微一驚。如果說之前謝景行表現(xiàn)的于她來說只是聰明的過分,一點即通,而現(xiàn)在這人倒顯得有些可怕了。

    尋常人走一步瞧一步,聰明人走一步瞧十步,謝景行這句看似平常的問話,卻似走一步瞧到了千里之外。如此毫不掩飾的單刀直入,倒讓她有些不知如何回答。

    片刻后,她才答:“這又與小侯爺何干?”

    “本候不關(guān)心明齊官場,可臨安候卻動不得�!彼恼Z氣里有警告:“你若把主意打到臨安候府,就別怪本候不客氣。”

    沈妙看了他一眼。謝景行看似對臨安候府一直厭惡有加,極愛與他爹對著干,如今看來,倒不是完全厭惡,只怕也還是把臨安候府放在心中的。否則的話,上一世最后,也不會為了保全臨安候府的名聲而落得萬箭穿心的下場。

    而謝景行懷疑她會對謝家下手,也是無可厚非。沈家與謝家本就是橫豎看不對眼,加之如今她做的事情總讓人無法理解,旁人看來,倒的確有可能沈家給謝家下個絆子。

    “謝侯爺大可放心�!彼_口,語氣仿佛在說今日的天氣如何般平常:“謝沈兩家井水不犯河水,自然不會生出事端。謝侯爺擔(dān)心的事不會發(fā)生。人生短短幾十載,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謝家如今視沈家為敵,殊不知未來有一日,許風(fēng)雨同舟,同仇敵愾�!�

    “你這是在向我示好么?”謝景行挑眉。

    “是�!鄙蛎钇届o的說。

    謝景行打量著面前少女。他出生到現(xiàn)在,見識過無數(shù)女人。年幼的時候,那些女人是想要親近他爹,后來那些女人便開始親近他。這些女人中,有嬌花解語的,有傾國傾城的,有擅使刀劍的,亦有擅用謀略的。

    聰明的人謝景行見過千千萬,卻沒有一個如眼前人這般讓他意外。

    或許是經(jīng)歷過戰(zhàn)場上刀劍拼殺的人的直覺,謝景行能從這少女身上嗅出血的味道。仿佛一潭沉沉死水,卻在水底潛伏著巨大的兇獸。如今表面風(fēng)平浪靜,也不過是伺機(jī)而動,待有一日沖破天日,必是一場腥風(fēng)血雨。

    雖然這瞧上去實在有些可笑,一個閨閣女兒,能翻起多大的風(fēng)浪?可是謝景行從來不會輕視自己的直覺。

    少女罩在蓮青色的錦衣披風(fēng)之下,俏臉含霜,這郁郁蔥蔥的梅林竟也被她站出了九尺宮闕的感覺。高貴的,孤獨的,殺伐果斷的,無底深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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