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但是什么？”方楚熙一愣，隨即又有些緊張，“他傷得很重嗎？”
林藍(lán)似乎不忍再繼續(xù)說下去，她扭過頭：“要不……您親自進(jìn)去見他吧。”
方楚熙感覺自己的心一沉。
他的手顫了顫，片刻后，輕輕推開那間病房的門。
雙人病房里，陽光正好，輕紗窗簾被風(fēng)吹起一角。
病床上坐著一道筆直挺拔的身影，窗外春光明媚，但他周身的氣質(zhì)卻仿佛一場寂靜的寒冬。
他本來正望向窗外，在方楚熙進(jìn)來的那一刻，那張冷峻的臉龐卻忽而掠過一絲復(fù)雜情緒，緊接著又被眸中深沉的墨色遮掩。
桃花眸不見絲毫笑影，唯有眉宇間的淡漠與凌厲，是如此陌生又熟悉。
一個眼神，就令方楚熙渾身上下瞬間覆了層冰霜。
方楚熙怔怔望著他，沉默許久后，有些艱澀地張開雙唇：
“你……都想起來啦。”
*
作者有話要說：
您的好友失憶陸小狗已下線
您的好友陸總大號上線啦~
ps：其實陸小狗只是隱身了哦。
第39章
嫉妒
陸云川的眉微微擰起。
片刻后，
他聲音低沉：“嗯�！�
方楚熙臉色一白，心中最后一絲僥幸也煙消云散。
惜字如金的對話，
還有總是對他冷冷淡淡的神情，怎么可能是之前失憶的陸云川呢。
既然已經(jīng)記起了一切，那么失憶之后跟他糾纏的這段時間，對陸云川來說肯定不算是什么好記憶。
那個高高在上的陸總，怎么可能會為了一個人放棄工作，什么洗手作羹湯、去按摩館學(xué)藝……回想起來的那一刻，陸云川的心里應(yīng)該不知道有多么恥辱吧。
方楚熙深吸一口氣，忍住自己胸膛里逐漸上涌的情緒，盡量保持理智與冷靜：
“既然你已經(jīng)恢復(fù)記憶了，那么我們約定的三個月也就提前結(jié)束吧。離婚申請書在我的電腦里，回去后我會發(fā)給林姐，
所有的內(nèi)容我都已經(jīng)擬定好了，
都是對你有利的，你看完簽字就好�！�
頓了頓，
他忽而又勾了勾唇角，
露出一個脆弱的、仿佛窗玻璃上的冰晶般纖薄的笑容：
“但還是謝謝你……這是我這么多年來，過得最開心的一個生日�！�
他垂下眸，
不等陸云川回應(yīng)，就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
他想，
至少離開的時候別太狼狽，
他想留下一個灑脫的背影。
然而男人有些疑惑的聲音卻從背后傳來：
“……什么三個月？”
-
一個小時后，
陸云川的一系列檢查完畢。
診室里，
醫(yī)生仔細(xì)地看完后，
對陸云川詢問：“陸先生，
您現(xiàn)在的記憶，
只截止到您摔下樓梯的前一刻，對嗎？”
陸云川面不改色：“對�！�
“那您對失憶后這長達(dá)近五個月的時間，沒有任何的印象？”
“沒有�！�
“那您過去的記憶，有沒有缺失的情況？”
“沒有�！�
醫(yī)生點了點頭。
最終的診斷結(jié)果是，陸云川腦部的后遺癥在經(jīng)歷了這次車禍后被刺激到了，然而并沒有刺激完全。
他想起了過去的記憶，卻將失憶后的事情全部都忘了。醫(yī)生并不能確定陸云川到底什么時候能完全恢復(fù)，在一系列檢查后表示，一切都還要看他自己的恢復(fù)能力。
方楚熙從診室里走出來時，不知為何，感覺心中有些茫然。
如果陸云川真的一輩子都想不起這段記憶了，那么這短短五個月的時間，就是他一個人的一場夢。
而那個笑著的、抱著他的、纏著他撒嬌的陸云川，就真的只有他一個人記得了。
“……咳�！�
陸云川走到他身旁，似乎欲言又止。
方楚熙這才回神，卻沒回頭看陸云川的眼睛，有些倉促地別過臉，語速極快：“你剛剛出了車禍，先回去休息吧，你的東西我會收拾出來交給藍(lán)姐，你只要在醫(yī)院等著簽字就好……”
陸云川垂眸望著他，漆黑如墨的眸里醞釀著說不清的情緒，幾秒后，他嗓音微�。骸拔易约夯厝�？”
方楚熙愣了一下，這才發(fā)現(xiàn)林藍(lán)剛剛?cè)チ藰窍吕U費(fèi)，而陸云川又是個病人。
他總不能讓一個剛剛失血過多、后背還縫了十幾針的人自己走回病房，更何況陸云川的傷還是因為在車禍時撲上來保護(hù)他。
他垂下眼睫：“我陪你回去�！�
不太情愿的模樣。
陸云川的眼神不著痕跡地一黯，低聲道：“我傷口有點疼�！�
方楚熙愣了一下，沒懂他什么意思，直到看見陸云川遞到自己面前的手：“……你扶我�！�
他猶豫一瞬，抬起小臂，讓陸云川將手覆在他的手腕上。
陸云川并沒有將多少力量壓在他身上，似乎只是想借只手隨便搭一搭，但方楚熙還是覺得腳下的路一步比一步艱澀。
男人掌心的溫度熾熱，貼在他手腕處裸露的肌膚上，卻讓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失憶時的陸云川。
若是那時候的陸云川，應(yīng)該會怎么樣？
大概會一邊委屈地嘟囔著“好疼”，一邊耍賴地從后方摟住他的腰，臉埋入他頸間，說著要吸一口老婆回復(fù)元氣，如果能親一下就更好了。
他的臉色忽而蒼白幾分，腦海里所有的幻想畫面瞬間支離破碎。
陸云川已經(jīng)想起來了，那他還想這些，又是在干什么。
回病房的路不短，需要經(jīng)過兩個樓和兩部電梯。在一路兀長的沉默后，他們邁入最后一部電梯，陸云川終于開口：“林藍(lán)說，車禍的時候，你也在�！�
“啊，是的，”方楚熙答道，又有些歉疚，“其實你是為了保護(hù)我，才會受這么重的傷。對不起啊，給你添麻煩了，你這段時間住院的醫(yī)藥費(fèi)由我承擔(dān)，我會轉(zhuǎn)給藍(lán)姐的�！�
陸云川的唇動了動，那一句本來想問的“你有沒有受傷”，被他生生吞回嗓子里。
他另一側(cè)垂著的手攥緊了，語氣淡漠：“不用�！�
電梯很快來到了該有的樓層，方楚熙送陸云川回到了自己的病房，便想轉(zhuǎn)身離開。
誰知陸云川叫住了他：“等等。家里的東西，等我回去后親自收拾�！�
他抿了抿唇，不知為何，方楚熙竟然從他的神色間捕捉到了一絲不情愿。
看錯了吧。
方楚熙應(yīng)了一聲，推門想離開。
“再等等�！�
方楚熙只能再次轉(zhuǎn)身：“還有什么事情嗎？”
陸云川的目光落在一旁的水杯上：“我想……喝水�！�
他后背上的傷口綁了一層層的繃帶，活動十分不便。方楚熙認(rèn)命，只能又走了回去，打開床頭黑色的保溫壺看了看。
有熱水，免了他再去接水的麻煩。他又半蹲下身，在床頭柜下面的柜子里翻找一次性紙杯，微微低頭，露出了一直被衣領(lǐng)遮掩的后頸。
陸云川的目光一直跟在他身上，也免不得看見了他的頸部，眼瞳微縮。
方楚熙翻找出紙杯，剛剛拿著起身，就被病床上的陸云川猛地攥住手腕，他踉蹌一步半跪在床上，正對上陸云川潛藏著陰翳、怒氣的冰冷眼眸，眼底透著一抹紅：
“你脖子后面是怎么回事？”
方楚熙愣了一瞬，這才回想起，他的后頸之前被陸云川咬破了皮，想來傷口還沒好。
但這件事，是現(xiàn)在的陸云川不知道的。
而且他并不知該如何開口，陸云川到底以怎樣的目光來看待這件事？會不會覺得是他在他失憶期間蓄意勾引？
他在一片混亂與糾結(jié)中陷入了沉默，但這份沉默卻讓陸云川胸口中洶涌的怒火更盛。男人的聲音壓抑著濃烈的怒意與瘋狂，幾乎一字一頓：“是誰做的？”
到底是哪個混賬，趁著他失憶……敢染指他的人？！
他會讓那個該死的覬覦者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會讓那個人身敗名裂，在京城再無立足之地，他還想一寸寸地敲碎那個人碰過方楚熙的每一根手指頭，讓對方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是你�！�
陸云川渾身的怒氣頓時一滯。
方楚熙聲音微顫，補(bǔ)充道：“是失憶之后的你�！�
他感覺攥著自己手腕的力量忽而卸去了，緊接著，陸云川似乎有些不敢置信，低聲反問了一句：“……我？”
方楚熙垂著眸：“嗯�！�
他不知道陸云川此時看向他的目光該是什么樣子的，是懷疑，還是不屑？甚至是其他什么？
然而當(dāng)他鼓起勇氣抬頭，卻發(fā)現(xiàn)陸云川神色微怔，如同陷入了迷茫，甚至……
耳根有一絲若隱若現(xiàn)的紅。
他眨了眨眼睛，那抹紅意又消失了，大抵是他的錯覺。
陸云川為了掩飾方才的尷尬，低頭輕咳一聲：“我在失憶時……是什么樣子的？”
方楚熙的腦海里瞬間浮現(xiàn)起無數(shù)珍貴的畫面，他的眼底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即使他有心壓抑，也還是顯露了微微翹起的唇角：“我說不太清�！�
陸云川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的表情變化，心底卻隱隱掠過一絲不快：“我失憶的這段時間，與你相處得很好�！�
他用的是陳述句，方楚熙知道自己也瞞不過他，便點了頭。
陸云川緊接著問：道“那為什么還要離婚？”
病房中沉默了許久。
方楚熙用這段空隙在心中組織了大片的措辭，而當(dāng)他抬眸，今晚第一次與陸云川對視時，那雙清澈的眼眸卻輕輕一顫，腹稿全丟了個一干二凈，只余下最簡單的真心話：
“因為……失憶時的你跟現(xiàn)在的你，完全不一樣。”
陸云川的手指猛地攥緊了被子。
力道之大，幾乎要將被單直接扯穿。
-
當(dāng)晚，方楚熙沒有繼續(xù)在醫(yī)院待下去，直接回了家。
昨晚鋪滿了一整個客廳的玫瑰花已經(jīng)被早上的陸云川清理干凈，他望著空蕩蕩的家里，一瞬間生出了幾分疲憊感。
他簡單洗了個澡，站在鏡子面前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體上竟然有那么多的淤青與小傷口，有的是昨晚留下的，有的則是車禍導(dǎo)致的。
……那陸云川的后背，豈不是要比這些還要慘烈？
方楚熙怔了片刻，發(fā)覺自己果然還是在心疼陸云川。
不過他很清楚，他心疼的是在那個瞬間、將他用力護(hù)在懷中的、愛著他的戀人。
而非現(xiàn)在的這位，冷冰冰的結(jié)婚對象。
從浴室出來后，方楚熙還沒來得及換衣服，家里的房門就被敲響了。
還沒等他開門，指紋鎖自己開啟。
方楚熙的神色一僵，看見陸云川的那一刻，他幾乎是脫口而出：“你怎么不在醫(yī)院？”
陸云川的腳步頓住，一雙冷冽的眸子里看不出什么情緒：“你不希望我回來？”
“……當(dāng)然不是，”方楚熙勉強(qiáng)露出一個微笑，“你想早點回來收拾東西，也可以的。”
陸云川只覺得胸口竄出一陣無名怒氣，可當(dāng)他看著方楚熙的笑容，又覺得自己不論說些什么，都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以致于最后，他只能說出一句：“我不打算今晚離開�！�
背部的傷口仍然在隱隱作痛，他轉(zhuǎn)頭推開客房的門，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床鋪空空蕩蕩。
方楚熙反應(yīng)過來什么，立即起身：“你等一下。”
片刻后，他從自己的房間里走出來，臉頰有點燙：“我再給你拿新的枕頭和被子吧�！�
陸云川忽而意識到什么，他抬步走向臥室，直接推開了門，方楚熙甚至沒反應(yīng)過來阻止。
主臥那張寬闊的大床上，整整齊齊地并列著兩只枕頭，而床尾則疊著兩床方塊被子，一上一下，緊緊相依。
方楚熙不好說出昨晚陸云川換完床單后，就把客房的被子抱進(jìn)主臥這種事，他委婉地轉(zhuǎn)了個話題：“我給你換一套床品……”
陸云川緩緩轉(zhuǎn)身。
“不用，”他啞著嗓子，眸中涌動著一股無法壓抑的燥，“這一套就行�！�
他拿著東西回到自己的客房，突然就覺得客房的床怎么看都怎么不順眼。
他在床邊靜坐片刻，去洗漱間想洗把臉清醒一下，卻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客房配備的洗漱間也都空了。
主臥那邊傳來弱弱的呼喚聲：“對了……你的其他東西也在這邊�！�
沉默片刻。
陸云川掉頭又去了主臥。
然后便在主臥的洗漱間里，看見那些一看就是一套的情侶牙杯、電動牙刷。
他眼眸暗沉，突然就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要離開。
為什么失憶時，他能待在這兒，跟方楚熙睡一個房間，甚至在清晨時一起洗漱。
而恢復(fù)記憶的他，不管不顧忍著一身傷回來，卻被那人直接扔去了客房。
他目光一轉(zhuǎn)，在看見放在浴室架子上明顯開了封的潤滑時，臉色驟然沉了下來。
他這才明白，這一整晚下來的不快究竟源于什么。
——那居然是對于失憶時的自己，無法抑制的妒意。
*
作者有話要說：
陸總：憑什么失憶的我可以和他睡一起。
陸小狗：因為我最最喜歡老婆，而你只會無能吃醋。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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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評論區(qū)里陸大狗這個稱呼真的好好笑，救命
大家平安夜快樂鴨！做個好夢！
第40章
買房
等陸云川回到客房后，
方楚熙坐在床邊，猛地松了口氣。
這一天經(jīng)歷的事情，
以及情感上的大起大落，都讓疲憊如潮水涌來，將他整個淹沒。
劇組那邊已經(jīng)知道他出車禍的事情，孟啟特地給他多放了三天假。他改簽了機(jī)票，簡單洗漱完就鉆進(jìn)被窩，睡了個天昏地暗。
在他睡得昏昏沉沉的時候，一墻之隔的客房里，卻有個人失眠了整晚。
有傷口疼痛的原因，但更多的則是因為他忘記的那一段記憶。
方楚熙說，他在那五個月里，跟他現(xiàn)在完全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難道不都是同一個人？
陸云川的眉頭擰緊了，
他在床上枯坐許久，
最后選擇了拿出電腦處理工作，轉(zhuǎn)移自己的注意力。
然而他一點開自己的電腦，
就被里面的桌面壁紙震住了。
壁紙是一張他和方楚熙的合照，
他摟著方楚熙的腰，抬手舉著鏡頭，
后方則是氣球、花束、以及裝飾得粉粉嫩嫩的娛樂園城堡。
他自己笑得眼眸彎起，方楚熙的神色有些無奈，
卻又帶著縱容。
陸云川的眼角微微一抽。
……笑得怎么這么傻。
他忍不住想調(diào)出系統(tǒng)桌面更換掉這張照片，
但在要按確定鍵的那一刻，
他的食指卻怎么都落不下去。
雖然他自己的表情自認(rèn)不可直視，
但旁邊的方楚熙……
他恍惚想起，
自己似乎很久很久沒有看見過，
方楚熙這么溫柔地笑了。
陸云川盯著那照片看了許久，
最終還是沒有換掉桌面壁紙。
他轉(zhuǎn)而打開平日里自己放工作文件的專用文件夾，自上而下看了一遍。
江南地產(chǎn)的項目拿了下來。
宏輝影視的合作？
一長串文件看下來，陸云川眉頭稍展，果然失憶時的他還是很認(rèn)真的。嗯，下面還有與秦氏的合作項目，以及雞湯的十一種類常見燉法……
……
什么燉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