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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曲逍然深吸一口氣,

    心想,本少爺看在跟你喝過同一罐奶粉的情誼上,

    就聽你說說這破保溫桶的來歷!

    他往沙發(fā)上一坐,

    翹著長腿,

    松了松亮色領(lǐng)帶,覺得就算謝游告訴他,

    這保溫桶內(nèi)膽是鑲了上中下三層鉆的,他也會波瀾不驚,

    這才開口,“我準備好了,你說�!�

    謝游視線滑到灰色保溫桶上,看了一眼又馬上挪開,

    “是余年送的,

    里面有排骨海帶湯�!�

    曲逍然等了一會兒,沒等到下文,才發(fā)現(xiàn),

    來歷真的就這么一句!

    “沒了?”

    謝游疑惑,再次重復,“這個保溫桶是余年送給我的,

    里面是他燉的排骨海帶湯。”

    望著落地燈投在地毯上的陰影,曲逍然雙眼無神。

    哦。

    他搓搓自己的臉,

    發(fā)揮想象力,“你家年年有余燉的排骨海帶湯?然后拿保溫桶裝起來,送給你喝?”

    “嗯!”

    看謝游穿著一件絲質(zhì)黑色襯衣,

    脊背筆直地坐在辦公桌后面,努力抑制住開心的情緒,但還是沒能藏住紅了的耳朵尖,曲逍然亂七八糟沒辦法好好用語言描述的心情,突然就沉下來,微微澀了一下。

    像是看到了那個安安靜靜坐在鋼琴前,有些靦腆,被鋼琴老師夸獎后,眼睛會很亮的謝小游。

    他有多久沒見過這樣的謝游了?現(xiàn)在的謝游,不用說一個字,就能把自己的秘書嚇哭。一個眼神,就能讓整個喧吵的會議室瞬間安靜下來。

    喜怒不辨,深不可測,手段果決,高高在上,冷冰冰的像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這是旁人對謝游的印象。

    但其實,他很清楚,謝游根本不是這樣的。

    只是不得不戴上的面具時間久了,也長進了肉里。

    然后他聽見謝游繼續(xù)說話,聲音有些輕,像是擔心會驚動什么,“保溫桶是新的,我喜歡灰色�!�

    這個保溫桶是余年特意買給他的。

    聽到這句話,回過神,曲逍然覺得牙真特么疼!

    行行行,你們牛逼!他思來想去,又覺得很神奇,“雖然你發(fā),還往地下五千米藏著七拐八彎的心思,但在其他人眼里,你就是在真情實感地黑余年��!這都好幾次了,余年就不會討厭你,然后決定老死不相往來什么的?”

    說著說著,曲逍然突然緊張,咽了咽唾沫,“我說謝小游,那個湯你還沒喝吧?里面……真不會有砒霜什么的?”

    謝游,“……”

    看著謝游一言難盡的表情,曲逍然住了嘴。

    行吧,雖然他不太懂,但這大概是一種……小情趣?

    曲逍然又想起來,“對了,明天開會,我哥直接打電話過來,要求我必須列席,沒辦法陪你去拍賣會給阿姨挑禮物了。”

    謝游點頭,“嗯,我?guī)е磉^去�!�

    拍賣會當天的傍晚,余年到場很早,在出示邀請函后,他被人帶進了大廳里。

    拍賣會內(nèi)場定在一處建在山野間的仿古別墅里,別墅占地很大,亭臺曲水,在室內(nèi)也能隱隱聽見假山飛瀑的聲響。

    室內(nèi)十分寬敞,時間還早,會場里人稀稀疏疏得也還不多,且基本都是年過半百的老者,或是西裝革履的成功人士。余年這么一個穿著簡單白色棉T恤和牛仔褲的年輕后輩走進去,頓時引來了不少矚目。

    他氣質(zhì)好,也不怯場,神態(tài)自然,只是才剛往里走了兩步,忽然就被人叫住了,“是不是余家的?”

    余年停下腳步看過去,對上了一個老者的視線,他仔細回憶,想了起來,彎起眼睛,“古爺爺?”

    古益延拄著拐杖,笑起來,“看來小朋友記憶不錯啊,算起來,你也只在九年前見過我一面,竟然都還沒忘!”

    余年快步走到古益延近前,配合老人略有些佝僂的背,稍稍彎腰,也笑道,“您比我還要厲害很多,我都長大了,您竟然還一眼就把我認了出來�!�

    古益延打量余年,語調(diào)徐緩又和藹,帶著懷念,“你眼睛像極了你外婆,鼻子又很像你外公,我一打眼啊,就覺得熟悉。再有,今天云浮松鶴瓶不是要上拍嗎,我猜你肯定會過來�!�

    旁邊的兩個中年人聽古益延提起云浮松鶴瓶,跟這個年輕人說話語氣又熟稔,對視一眼,其中一個疑惑道,“古老,這位是?”

    “看我,只顧說話了�!惫乓嫜有χ榻B道,“他是余年,青山余氏的后人,年紀還小的很,你們可不能欺負他,不然我們幾個老家伙都不依!”

    余年知道古益延是在幫他撐場,笑著安安靜靜沒插話。

    “原來是修寧先生的外孫!”問話那人恍然大悟,又連忙跟余年握手,贊嘆,“修寧先生高風亮節(jié),福澤后代,時常都聽古老他們說起!”

    余年禮貌地跟著寒暄了兩句,就聽古益延道,“我們這幾個老的之前就說好了,這次拍賣會,寶物我們盡己所能,能留多少在國內(nèi),就留多少。”

    他又笑呵呵地說道,“你也安心,我們也說好了的,要是余家有人來,就都不跟你爭云浮松鶴瓶。若是你外公還在,看你把瓶子買回去了,肯定做夢都要笑醒�!�

    “謝謝古爺爺,”余年壓下心底的酸澀,點頭致謝。

    “這有什么好謝的,實屬應當,修寧先生一輩子的精力都放在這上面了,我們沒人會忘�!�

    古益延的雙眼略顯渾濁,但精神還算矍鑠,又看著余年,“我還記得當年,修寧先生過世,你才十二歲的年紀,小小的一個人跪在靈堂,看著都揪心。時間過得快,現(xiàn)在你也長大了,”

    他想到什么,“要是我沒猜錯,這三年在歐洲上拍的《江山連雨圖》,《仕女圖》,還有山水紋魚尾瓶,都是你買回國的,對嗎?”

    余年態(tài)度恭敬,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回話,“是,您猜得沒錯,而且都還挺驚險的,搶的人很多,但幸好最后都帶回來了�!�

    古益延滿是皺痕的手輕輕拍拍他的肩膀,“小小年紀,不容易�!�

    又聊了幾句,古益延被人扶著上樓去了包廂,余年目送對方上去之后,才轉(zhuǎn)身去以屏風隔開的雅座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會場布置得十分雅致,連隔絕私人空間的屏風都是用的雙面三異繡。

    他正好奇地研究繡法和圖案,門口忽然傳來了不小的動靜。余年側(cè)身望過去,一眼就看見了謝游。

    和往常見面時有些不一樣,謝游穿著深灰色的西服,身高腿長,紅寶石領(lǐng)帶夾在室內(nèi)的燈光下熠熠生輝。他神色冷峻,嘴唇略薄,顯得鋒利。從大門進來,半分眼色都沒分給旁的人。

    工作人員恭謹?shù)卦谇懊嬉�,謝游帶著兩個助理很快就上到了二樓,不見了身影。

    留下無數(shù)人竊竊私語。

    “沒想到維杰里先生這場拍賣會,連謝家都來了,也真是很給面子了�!�

    “應該是兩家有合作,特意過來露面的,不過謝家這個,氣場是真的強,據(jù)說性子也冷得很,手段厲害,要是不說,真看不出來只有二十來歲!”

    “就是啊,不過能把謝家當時鋪開的攤子撐起來,肯定是厲害人物!”

    謝游進到包廂剛坐下,門再次被兩個保鏢打開,一個棕色頭發(fā)的年輕白人快步走了進來,熱情道,“謝,沒想到你會過來!”

    謝游起身,抬手,“好久不見�!�

    維杰里知道謝游的性子,握手兩秒就趕緊放開了,“你能抽空過來就是榮幸,這場有不少好東西,你有什么想要的盡管開口,我發(fā)話給你留下來�!�

    謝游搖頭,拒絕了,“謝了,不用費心�!�

    包廂里沒有旁人,維杰里壓低了聲音,笑容收了點兒,“我聽見了風聲,你是又要開始動手摁死擾人的蒼蠅了?”

    謝游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直言,“對我們的合作不會造成任何影響,請維杰里先生放心。”

    維杰里往后退了小半步站直,笑容擴大,“那就再好不過了,我和我爸當然放心!有什么需要幫忙的,盡管說�!�

    謝游點頭,“好。”

    七點半,拍賣會準時開始。謝游對拍品都不太感興趣,只挑了兩件收藏級珠寶、一套翡翠首飾給母親當禮物,就停了手,開始遠程辦公。

    樓下的余年競拍也很順利,因為有古益延他們的囑咐,他只跟一個加國人、一個澳洲人競了兩輪價,就順利拍下了云浮松鶴瓶。

    辦好手續(xù),確定已經(jīng)成功買下來了,余年喝了口茶,心里緊繃了好幾天的弦終于松了下來。

    在云浮松鶴瓶下面上拍的,是一對從歐洲王室流出來的袖扣,余年順便多看了一眼,很漂亮,藍色日輝紋,圓潤的八角設計,一起價就很高,五輪競價后,被一個買家以兩百萬拍下。

    沒過多久,余年就注意到謝游提前離場了。又過了一個小時,拍賣會結(jié)束,余年特意等古益延下樓,誠懇地道了謝,才離開了拍賣會場。

    心情非常好,余年找出外公常用的一套青瓷茶具,細致地燒水泡茶。想起孟遠說的,要多更新微博,余年順手給泡的茶拍了照,發(fā)到了

    還沒來得及翻看評論,門鈴就響了。余年端著茶杯的手一頓,唇角先彎了起來——幾乎不用猜就知道是誰。

    他起身打開門,接過盒子和銀灰色的卡片,先看了卡片上的字——“湯很好喝,謝謝你。”

    落款是謝游。

    一邊將卡片重新折好,余年想起來,“請問保溫桶有帶來嗎?”要是下次正好又熬了湯,還可以盛一點給謝游。

    站在對面的人怔了怔,沒回答,沉默著轉(zhuǎn)身就走了。

    余年也沒在意,關(guān)上門,打開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方形盒子,看清里面放著的東西,呼吸一窒,腳步瞬間就頓住了。

    盒子里裝著的是一對極為精致的袖扣,藍色日輝紋,圓潤的八角設計。旁邊還放著一個白色的三角形小標簽,上面寫著,¥200。

    第32章

    第三十二塊小甜糕

    夜已經(jīng)深了,

    謝游掛斷電話,筆尖在白紙上畫出凌亂的線條。身上的西服還一絲不茍地穿著,

    他習慣性地將脊背撐得筆直,

    思考著才得到的信息——三小時前,

    宋克通過隱蔽賬戶,將一大筆錢轉(zhuǎn)入了國外的一家基金會,

    且前一天晚上,和丁兆先在飯局上發(fā)生了爭吵。

    而在今天上午的例會上,

    宋克一反常態(tài)地親自否了丁兆先一系的提案,半點余地也沒有留。

    丁兆先當時的臉色不太好。

    這時,“篤篤篤”三聲,書房的門被敲響,

    謝游將手里的筆擱在桌面上,

    “進來。”

    等見了人,他面上不顯,心里卻有幾分忐忑,

    “怎么樣?”

    何山性子木訥,聽謝游問起,他才出聲回答,

    “收下了�!�

    謝游繃緊的唇角松弛下來,控制著臉上的神情,

    冷淡地繼續(xù)問道,“他有說什么嗎?”

    何山如實回答,“說了。”

    “什么?”

    “讓下次把保溫桶還回去�!�

    謝游搭在桌面上的手指微微一縮,

    “什么?”

    何山以為謝游是沒聽清,口齒清晰地重復道,“讓下次把保溫桶還回去。”

    謝游沉默下來——

    明明已經(jīng)送給他了,又要要回去嗎?

    思忖許久,謝游朝何山吩咐道,“你明天去做一件事�!�

    余年第二天上課前,先坐電梯上樓,去了一趟孟遠的辦公室。

    辦公室里,孟遠正端著杯咖啡在看手機,見余年進來了,指了指自己對面的沙發(fā)椅,“這么早就來了?”

    等余年坐下,他又晃了晃手機屏幕示意,“昨晚上怎么想到發(fā)泡茶的?”

    “當時正好泡了一壺茶,想起孟哥你說要多發(fā)微博,就順手拍了一張放上去�!庇嗄暌苫�,“是有什么問題嗎?”

    “當然沒問題,以后這樣的,對你個人形象氣質(zhì)的塑造會很有幫助。”孟遠手指按著屏幕往下拉,又刷了一大堆評論出來。

    “——年年竟然還會泡茶!啊啊啊崽崽這么棒,媽媽好欣慰!”

    “——年年的手真的好好看好好看!決定了,下一張壁紙就是你了!”

    “——閑時在家里沏一壺茶,真的巨風雅!我粉的到底是什么大寶貝??”

    孟遠看得舒心,按熄手機剛準備抬頭,眼角余光突然一凝,視線定在了余年手腕的位置。

    他看得極為仔細,遲疑道,“你今天戴的這對袖扣,怎么看著……這么眼熟?”

    余年自己也看了看,挑著唇角笑起來,眼里像是蘊著光,“很好看,對嗎?”

    “是挺好看的,很配你氣質(zhì),就是——”孟遠總覺得這袖扣眼熟,想了半天,突然一拍大腿,“我想起來了!維杰里家族的收藏!以前屬于歐洲的王室,王室公主低嫁,這是嫁妝之一。后來拿出來拍賣,被維杰里家族買走收藏了!我就說怎么這么眼熟,我研究收藏級珠寶的時候,見過它的圖片!”

    話說完,他想想又覺得不對,這種東西怎么可能在余年手里,還輕飄飄地就直接戴出來了?

    “是仿的式樣?”

    余年點頭,“嗯,仿的,是我朋友買來送我的,兩百。”說著,他眼里的笑意暈開,像瀲滟的湖水一樣。

    孟遠沒注意到他的神情,又多看了兩眼,“仿得挺不錯,至少和圖片沒差,你那個朋友審美水準也挺好的。”說完,他將手邊密密麻麻全是字的幾張紙遞給余年,“你看看,這是我前兩天跟你提過的代言。”

    “那個翡冷翠的彩妝代言?”余年伸手接下來,一邊看一邊聽孟遠說話。

    孟遠坐正,認真跟余年介紹,“這個牌子背后是老牌奢侈品‘赫西’,翡冷翠是去年新開出來的一條線,價位大概處于吃土女孩兒攢攢錢也能買得起的水準,市場覆蓋度和逼格都有。在國外認知度已經(jīng)很不錯,現(xiàn)在正準備打進國內(nèi)市場�!�

    余年翻看著合同,“嗯,我聽過赫西這個牌子,特別貴。”他記得郁青就喜歡這家的包和絲巾香水。

    “沒錯,老資格的奢侈品牌旗下,至少不會出質(zhì)量問題之類的幺蛾子,不然到時候自己也惹一身腥�!泵线h手指點在合同上,“翡冷翠迷幻海唇膏的代言人,你要是也覺得行,我們就簽�!�

    孟遠很細心,把翡冷翠這個牌子的相關(guān)信息都附在了合同后面,還包括在國外品牌的總體評價等等數(shù)據(jù)。余年花六七分鐘看完,點頭,也很利落地做下決定,“那就簽吧�!�

    孟遠忍不住又叨念了兩句,“行,我們選代言,在精不在多,這樣早期雖然賺不了多少錢,但很穩(wěn),后面的路才不會塌�!�

    他是越來越喜歡跟余年合作了——心里拎得清楚,不自我貶低懷疑,也不飄,能相互信任,講道理也講得通,重點是本身天賦好,還努力,簡直不能太省心!

    不過想起早上接到的電話,孟遠臉上的笑淡了一點,“有件事得先跟你提兩句�!�

    余年猜測著問,“電影推廣曲的事情?”

    “沒錯�!泵线h見他一猜就準,說明心里肯定也是掛著的,斟酌言辭道,“現(xiàn)在結(jié)果還沒正式通知,但從我拿到的消息來看,這次推廣曲十有八九都會落到尤優(yōu)手上�!�

    余年之前就有過心理準備,“我懂,相比起來,他出道比我早,人氣比我高很多,最后決定選他是在情理之中�!�

    孟遠也知道,這個圈子本來就殘酷,不過見余年沒低落也沒難過,更沒生氣不甘心,反倒有些心疼了,勸慰道,“徐導很看好你,還說這首歌唱得最好的就是你了。所以年年,你不是沒有才華和實力,只是機會還沒到�!�

    “謝謝孟哥,”余年笑起來,眉目干凈,“我是真的沒有不開心,確實有一點失落,但也還好,所以不用安慰我的�!�

    孟遠仔細觀察他的表情,確定不是裝的,才放下?lián)鷳n。

    又擔心出變故,孟遠琢磨著前期的事情都處理了七七八八,只剩下拍板簽字,干脆下午的時候就帶著余年,先把和翡冷翠的合同簽好了——事情只有白紙黑字地定下來了,才不會出岔子。

    送余年回家的路上,遇了晚高峰,車流動得慢。孟遠拍拍方向盤,商量道,“我算了算,你的曝光率得一直跟上來才行,反正你也挺久沒直播了,要是你今晚上沒事,我們開個半小時直播怎么樣?”

    余年沒有異議,“我沒問題�!�

    “嗯,那就定下了�!�

    吃過晚飯,余年注意著時間,九點準時開了直播。

    余年的臉剛出現(xiàn)在鏡頭里,彈幕瞬間暴漲,都快被卡成馬賽克了。

    “大家晚上好啊,好久不見,大家還好嗎?”

    彈幕上齊刷刷地全是“好”,間或夾著類似“年年你好嗎”的問候。余年正準備回答,屏幕的畫面突然就暗了下來。

    有了上次的經(jīng)驗,余年很快就反應過來——有人送他鉆石了。

    果然,很快,一行熟悉的彩色大字連跳五次:“用戶年年有余贈送給主播余年鉆石X100”

    不過一秒,彈幕也跟著再次爆炸。

    “——臥槽臥槽之前那個九十九萬表白的土豪粉又出現(xiàn)了!我他么突然旋風激動!”

    “——啊啊啊我今天還在猜,這次會不會又砸九百九十九顆鉆石吧?我的小心臟��!”

    “——嗷嗷嗷竟然這么幸運圍觀到了!看看看!真的又是九百九十九顆!真愛了!”

    余年笑著道了謝,正準備繼續(xù)說話,忽然聽見了門鈴聲。

    他聲音一頓,朝鏡頭歉意道,“抱歉,我去取個東西,很快就回來,麻煩你們等我一分鐘。”

    打開門,和他想的一樣,門口站著的果然是熟人。

    余年笑著打招呼,“晚上好�!�

    何山將手里拿著的灰色保溫桶遞了過去。

    余年接下來,“今天是特意過來還保溫桶的嗎?”

    何山點頭。

    “麻煩你了�!�

    等人走后,余年關(guān)上門,正準備將保溫桶放回廚房,突然發(fā)現(xiàn)——好像不太對勁?

    他記得很清楚,他買的那個保溫桶,在清洗的時候,不小心被蹭了一下,留下了一條不太明顯的劃痕。

    還回來的這個保溫桶卻嶄嶄新新,半點劃痕都沒有。

    余年站在原地,忍不住又笑了出來。

    坐回鏡頭前,見滿屏幕都在問他剛剛干什么去了,余年笑道,“這是我的小秘密,不能告訴你們。”

    第33章

    第三十三塊小甜糕

    屏幕上彈幕刷得飛快,

    余年正仔細看,視線卻忽然停了一下——他看得很清楚,

    剛剛劃過去的那條彈幕寫的是,

    “年年有人說你在和尤優(yōu)爭電影主題曲,

    是真的嗎?”

    而且不止這一條,后面又陸陸續(xù)續(xù)出現(xiàn)了幾條類似的評論。余年面色如常地繼續(xù)聊著天,

    沒有給出回答。

    二十分鐘后,直播結(jié)束,

    余年打通了孟遠的電話,“孟哥,推廣曲的事情,是出什么問題了嗎?”

    孟遠驚訝,

    “你知道了?”

    “嗯,

    剛剛直播的時候在彈幕上看見了,有人在問我,是不是正和尤優(yōu)爭資源�!庇嗄陠枺�

    “劇組那邊不是還沒出最后的結(jié)果嗎?”

    “對,最終人選應該明后天才會出,我們這邊,

    我就只跟你提了一句,可能要做好搶不過尤優(yōu)的心理準備,

    其他的我連施柔都沒提過。先別急,我去看看情況,一會兒給你回個話。”

    余年打開,

    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有尤優(yōu)的粉絲過來留言,說辭都相差不大,他自己的粉絲回懟,很快就蓋出了上百條回復。

    十幾分鐘后,孟遠的電話就回了過來,開門見山,“是尤優(yōu)那邊透出來的消息�!�

    余年沒懂,“是他們已經(jīng)拿到確定結(jié)果了?”

    “沒有,應該是跟我一樣,靠人脈聽到的風聲,確定你沒爭過尤優(yōu)。就是不知道怎么的,那邊的幾個粉頭也知道了這個消息。知道之后,就進后援會的粉絲群說了這件事,還打招呼讓大家不要外傳�!�

    孟遠有些無語,“但這種事,只要一個人沒忍住傳了出來,之后就不可能攔得住。不過可能尤優(yōu)那邊也覺得都定下了,早一天晚一天,沒什么差別,干脆就沒阻止�!�

    余年明白了,再想起看見的彈幕內(nèi)容和一部分評論,新奇道,“所以他們這算是在……拉踩?”

    “沒錯。”孟遠肯定道,“不知道是不是尤優(yōu)的團隊授意,但他的粉絲確實是實打?qū)嵉卦诓戎愠醋�,甚至還直接忽略了何俊宇,哪兒哪兒說的都是,你跟尤優(yōu)爭資源,一個回合沒撐過,就被碾壓了�!�

    余年倒沒生氣,反而聽笑了,“我已經(jīng)到這個水平了嗎?”

    孟遠也笑了,“喲,你這是有點小得意了?不過你確實到這個水準了,新人里面,尤優(yōu)的粉絲都看不上何俊宇,名字都不提人家的,只拉踩你。側(cè)面證明,你紅�!�

    兩人一起笑起來,孟遠收了笑,又叮囑,“現(xiàn)在你也不用做什么,當作不知道就行,也就尤優(yōu)的粉絲瞎嘚瑟,你要是出來說個什么,反而會被拉著免費給他們炒熱度�!�

    余年應下來,掛斷電話,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后,也沒放在心上,準備好筆墨紙硯,認認真真地寫了幾頁字。

    不過事情的發(fā)展速度,比他們設想的進度要快很多。

    余年臨睡前,夏明希就連著幾個鏈接發(fā)了過來,后面跟著一大串的感嘆號,以及一段語音。

    “這個尤優(yōu)什么毛��?買通稿拉踩你暗指你比不上他?就差把這幾個字放上去當新聞標題了!搞這么沒品的事情是個什么鬼?”

    余年看了看時間,“明希,你才下戲嗎?”他記得夏明希昨天才說起過,這兩天都會拍夜戲。

    “還沒下,沒輪到我拍,我就找了個角落玩兒手機,結(jié)果一開手機就被這個尤優(yōu)的垃圾操作氣飽了!夜宵都快吃不下了!”

    余年聽他氣得不行,笑著安撫,“確實沒爭過,這也是事實,別生氣了,生氣生多了會變丑。”

    夏明希聽著余年的語氣,也淡定了一點,“行吧,那你記得跟孟哥說說,看要不要控控風向。好氣,他團隊帶話題炒熱度順溜得很,粉絲也一副粉的是神仙的優(yōu)越感,這次竟然還瞄上你了!”

    發(fā)現(xiàn)夏明希說著說著又要炸了,余年趕緊道,“快去拍戲,或者背背劇本,今晚上就不玩兒手機了啊�!�

    夏明希哼哼了兩聲,“好吧,我盡量控制住自己的手�!�

    夏明希的電話剛掛斷沒兩分鐘,孟遠的就打進來了。

    余年先道,“孟哥,新聞我看見了�!�

    孟遠也沒好氣,“我就說他粉頭怎么知道的,八成是故意‘不小心’透露出去的,然后粉頭引導,粉絲一激動,就到處蹦�?礋岫绕饋砹艘稽c,又趕緊就把話題帶起來,新聞稿我都看見四篇了!他們真是不放過任何一個搞幺蛾子的機會!”

    余年笑容淡了一點,“他們應該連熱搜都準備好了吧?”

    “九成九!肯定還不止一個位置!”

    躺在床上,余年望著白色天花板發(fā)了兩秒的呆,開口道,“我以后會變得很厲害的�!�

    孟遠聽懂了,“是啊,變得很厲害了,就不會再被人踩了�!�

    孟遠馬上又換了語氣,“你也別有負擔,好好睡,我再去盯著點兒情況,不用擔心�!�

    余年應是應了,但沒能睡著,干脆繼續(xù)拿著手機看消息。

    點開夏明希發(fā)給他的鏈接,是一個論壇里蓋起來的樓。

    “——惡心!你家那誰要宣傳就好好宣傳,能不能別帶上年年?有��?”

    “——純路人,不是我說,余年也就之前天籟火了幾天,節(jié)目一結(jié)束,就涼得徹底!現(xiàn)在還有幾個人知道他是誰?再說尤優(yōu),至少我媽都知道有這號人�!�

    “——樓上裝路人很開心?能不能敬業(yè)一點先把頭像改了?就差拿紅筆寫我是魷魚絲了!不要讓我有你腦子里都是x的感覺!”

    “——抱走年年,我們年年安安靜靜唱歌招誰惹誰了?以及,尤優(yōu)公司下場,沒得洗!我相信孽力回饋!靠拉踩就不怕摔死?”

    “——行行行知道你們尤優(yōu)紅出太陽系了,你們自娛自樂就好,別扯上我們家,懂?”

    這事情的熱度沒到爆的程度,但也一直持續(xù)到了第二天中午。

    孟遠跟余年一起吃午飯的時候,都還黑著一張臉。不過等接了一個電話,孟遠在椅子上坐了幾秒,突然大笑出聲。

    余年放下筷子,“孟哥,怎么了?”

    施柔拿著湯勺,也奇怪地看過去。

    孟遠把手機“啪”的一聲扔桌面上,一臉的暢快,“他們孟爸爸要笑死了!剛剛是徐導那邊來的電話,說他們的推廣曲交給你來唱了�!�

    “啊?”余年也驚訝了,“不是說選的是尤優(yōu)嗎?”

    “內(nèi)部消息是這么說的,但沒官宣,最后他們到底選的哪一個,誰也不能確定。當時我看著,像是寧制片看好尤優(yōu),徐導更看好你�!泵线h又提醒余年,“一會兒記得跟徐導打個電話。”

    吃過午飯,余年就在孟遠辦公室里,照著名片,打了個電話給徐向瀾。

    徐向瀾接得很快,“余年?”

    余年笑道,“不好意思,打擾徐導了。”

    徐向瀾找了個安靜點兒的地方,聲音也挺輕松,“我知道你是為著什么事。推廣曲這件事,你確實得謝我。老寧一心一意地想讓尤優(yōu)唱,但我沒同意�!�

    他像是抽了口煙,接著道,“我賭你四個月后,比尤優(yōu)紅�!�

    余年眼神微動,一時間沒能接過話。

    “我可是下了賭注的,”徐向瀾笑道,“所以,余年,好好努力,別讓我賭輸了�!�

    余年眼里泛著點光彩,語氣篤定,“一定不會讓您輸?shù)�。�?br />
    “好,年輕人,就是要有這份心氣!”徐向瀾話頭一轉(zhuǎn),“對了,你經(jīng)紀人在旁邊嗎?”

    余年看了眼孟遠,見孟遠比了個手勢才應道,“在的�!�

    “那開個免提,我們都聊聊�!�

    余年依言開了。

    “我是想問問,余年你有沒有興趣拍戲?”

    “拍戲?”

    他這個問題一出來,出乎了余年和孟遠的意料,對視一眼,孟遠接話,“徐導,您的意思是?”

    徐向瀾說得很輕巧,“我戲里有個角色,是一個從皇城來邊塞的年輕世家貴公子,白馬輕裘,意態(tài)灑然。

    試唱那天,我跟寧制片就覺得余年不管是氣質(zhì)還是外形,都非常適合這個角色。但我沒敢沒馬上定下來,這幾天一直在考慮。

    這角色鏡頭不多,拍攝時間短,其實挺輕松,但要想演出點真東西來,演員還確實不好找。所以,我今天直接問,你們有沒有這個意向?”

    孟遠沒有馬上拍板,而是表示需要時間考慮。

    徐向瀾也沒這么急,又寒暄了兩句就掛斷了電話。

    孟遠拿手機的一個角磕了磕桌子,問余年,“你什么想法?”

    余年轉(zhuǎn)而問,“孟哥你覺得呢?”

    孟遠分析,“徐導在圈子里的位置高,是成名了二三十年的大導了,他出來的片子,再差都有幾層,更別說像這部電影,錢精力都投的多�!�

    “所以這部片子,就算不會火,也不可能撲,對嗎?”

    “對,郁青擔的女主,好歹是正當紅,號召力還是有的�!泵线h拿不準余年的態(tài)度,沒直接做決定,“我的建議是,演,反正拍攝時間短,鏡頭不多,你還能更名正言順地唱推廣曲。

    而且徐導的電影,就算是個小配角,這逼格吹出去,也能甩旁的人幾條街了�!�

    余年給出底線,“我更喜歡唱歌。”

    孟遠笑道,“我知道,我不會硬把你往演戲那條路上推的,你的才華天賦,不唱歌真的可惜了。”

    余年笑著應下來,“嗯,那就演吧�!�

    下午,《古道》劇組的官博就更了關(guān)于推廣曲演唱的新消息,直接圈了余年。

    尤優(yōu)的粉絲原本都已經(jīng)準備好慶祝正式官宣,尤優(yōu)拿到了好資源,沒想到定睛一看,圈的竟然不是尤優(yōu)。

    “——臥槽哈哈哈笑死!突然心疼魷魚絲,忙活了這么久,舞了這么久,一轉(zhuǎn)眼就被官博打了臉!這大寫的懵逼��!”

    “——哇本小年糕表示不敢相信!我們年年不是被踩在地上還要被碾兩下的嗎?”

    “——不是兩家的粉,只是想說,昨天我看魷魚絲蹦的這么開心,還以為已經(jīng)官宣了,原來沒有嗎?不過你們這么拉著主角踩,也是很牛逼的操作了!可以吹半年�!�

    “——一個爆哭!艸,年年憑什么就要被你們鄙視污蔑隨便踩?心疼年年!”

    一時間,尤優(yōu)的粉絲被群嘲得厲害。

    施柔刷完微博,神清氣爽,滿臉都是笑容,“現(xiàn)在尤優(yōu)的粉絲為了挽回尊嚴,已經(jīng)跑到劇組的官博下面刷屏了,聲稱要官方必須給個說法出來,臨時變卦換人,到底是不是背后有黑幕。”

    她一言難盡,“這怎么給說法?要是一開始官宣定的是尤優(yōu),再強行改成的年年,這種情況去要說法也還說得通。他們現(xiàn)在這樣胡攪蠻纏,挺有碰瓷的風范�!�

    孟遠在一旁嗤笑出聲,“還黑幕,臉真是大,他們就這么確定是臨時變卦的?開天眼了?”

    這時,一條新聞推送突然闖進了眼里,施柔沒注意,倒是旁邊坐著的余年開口道,“柔柔姐,手機能給我看看嘛?”

    施柔把手機遞了過去,自己換了平板繼續(xù)刷。

    余年點開剛剛推送出來的新聞,只看了前兩行,就下意識地收斂了臉上的輕松笑意。

    施柔刷了刷首頁,也側(cè)頭跟著看了一眼,“……董事局董事宋克,車禍……搶救無效,現(xiàn)場就死了?”

    見余年側(cè)臉的線條緊繃,甚至顯出了一點不太明顯的冷意,她小心地問,“年年,是你認識的人嗎?”

    余年彎彎唇角,搖頭,“不認識。”

    他將手機還給施柔,拿了自己的手機出來,搜了搜相關(guān)新聞。

    就在今天下午,宋克的剎車失靈,直接撞斷護欄,開進了河里。車上包括司機和助理,都沒能逃出來,救上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尸體了。

    余年盯著屏幕,手指收緊。

    與此同時,曲逍然直接沖進了謝游的辦公室,“砰”地一聲關(guān)上辦公室的門,連帶著將助理也關(guān)在了外面。

    他站在門后,看著撐直背坐在辦公桌后面的謝游,鼻尖一酸,喉結(jié)上下動了動,才小心翼翼地問了出來,“謝小游,你……還好嗎?”

    問出這句話的同時,他心臟像是要從胸腔里跳出來一樣。

    他記得不能再清楚,謝游的哥哥,當年就是這樣,下雨天剎車失靈,撞斷護欄,整輛車都掉進了河里。包括司機和秘書在內(nèi),都死了,根本就沒有救過來的可能。

    但因為沒找到證據(jù),只能判定為意外事故。

    但哪里有那么多意外?

    謝游覺得氣道里的空氣都被抽離了,有些不知道是真還是假的窒息感。他垂著眼睫,視線落在薔薇花瓣做成的標本上,許久才開口,聲音略有些沙啞,“他是在警告我。”

    “什么?”曲逍然走近幾步,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捏住了拳頭,“你是說……丁兆先嗎?”

    “嗯�!敝x游神色如深潭一樣,沒有絲毫的波紋,語氣平靜到了極致,“我這邊開始動手了。宋克那一系之前就是被我削得七零八落的,他年紀越大,膽子就越小,害怕,不想再幫丁兆先了。丁兆先不放人,兩人有了矛盾,還在飯局上吵了一架�!�

    曲逍然不知道這里面還有這事情,手臂上雞皮疙瘩都冒起來了,“然……然后呢?”

    “宋克怕我,也怕丁兆先,就想從這渾水里脫身。他一邊表明態(tài)度跟丁兆先劃清界線,一邊轉(zhuǎn)移資產(chǎn)準備跑到國外。只是很明顯,他沒能瞞過丁兆先,而丁兆先也沒準備放過他。”

    “所以就……有了今天這車禍?”

    “嗯�!�

    謝游一雙眸子冷得浸人,他一字一句說得很慢,“他復制我哥的死法,是在警告我。他是想告訴我,他想弄死我,也不會有半點難度�!�

    曲逍然沒敢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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