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可以……自己……”俞漸離示意了之后,紀(jì)硯白也不多糾結(jié),干脆地將他放下。
明知言走過來扶住了俞漸離的手臂,對紀(jì)硯白道謝:“謝謝你�!�
“沒事�!奔o(jì)硯白回答得簡單,并且退了一步,顯然不準(zhǔn)備和他們一同進去。
二人剛剛進入養(yǎng)病房,曇回便到了紀(jì)硯白身邊,道:“我從明知言那里打聽到了,俞漸離身上有舊疾,不過聽說最近好了一些,已經(jīng)很少暈倒了。今日應(yīng)該是累到了,還被太陽曬久了才會如此�!�
“什么�。俊�
“明知言不說,嘴巴嚴(yán)得很。不過我從別人那里聽說了一些,他們都說俞漸離活不了多久了,怕是也就兩三年的光景了。”
得到這個消息,紀(jì)硯白疑惑地看向曇回:“這么嚴(yán)重?”
“嗐,安心養(yǎng)著說不定還能活個三年五載的,偏他還要試著重振俞家。這種身體情況下,還努力練箭呢�!�
“這和練箭有什么關(guān)系?”
曇回詳細地介紹起來:“國子監(jiān)有積分制度,成績優(yōu)秀者記一分,及格了半分,不及格沒有分。累積到八分了,予以出身,派充官職。
“如果一直積分不夠,科舉也沒有成績,就只能一直留下學(xué)習(xí)。
“對于這群讀書人,在國子監(jiān)里留得過久,其實是一種恥辱。俞漸離想快些得到官職,就只能次次優(yōu)秀才可以�!�
見紀(jì)硯白離開的途中垂著眼眸沉默不語,曇回隨口道:“您煩惱也是無用,我們家中能說得上話的都是武將,最多跟著軍師,可他的身體能去軍隊吃苦嗎?
“除非您求到皇后娘娘或者太子那里去,可那樣的話,俞漸離的日子也不會太平咯,明知言就是例子,您只能一直護著他才能過得安生�!�
“你想得還挺多。”紀(jì)硯白不是會多管閑事的人,隨便聽聽就行了,并未繼續(xù)思考下去。
曇回也沒當(dāng)回事,繼續(xù)絮絮叨叨地說起了近期發(fā)生的其他事情。
*
晚間,陸懷璟來了養(yǎng)病房。
他的身份尊貴,養(yǎng)病房的大夫不會攔著他,他暢通無阻地進來,先看到了在照顧的明知言。
他的白眼險些翻到頭頂去,最終還是走了過去:“午間就沒看到你們?nèi)ヰ偺�,晚間也沒去,打聽了才知道你們倆下午都沒去上課,我才知道消息�!�
明知言坐在床邊,語氣沉穩(wěn)地回答:“確實沒想過通知你�!�
“我只是過來看看俞漸離死了沒!”說完快速在俞漸離身上掃了一眼。
俞漸離在和他對視后,對他微笑:“勞煩掛念�!�
確定俞漸離沒事,陸懷璟才別別扭扭地說道:“死了也無所謂,這樣我又成國子監(jiān)最好看的人了。”
明知言冷笑了一聲:“多慮了,也沒人想過和你爭這個�!�
“我來看俞漸離的,和你說話了嗎?你怎么這么欠,總和我說話,不知道我煩你嗎?”
“不請自來,來了這里還不許這里的人說話,這是什么規(guī)矩?”
俞漸離看著他們二人一陣頭疼。
他方才暈過去,在紀(jì)硯白抱著自己四處找養(yǎng)病房的時候吹了風(fēng),被迫醒來。
剛午睡了一會兒,醒來便聽這二人爭吵,不由得又是一陣頭痛欲裂,干脆又仰面躺在了床上,抬手扶著額頭。
就算這樣,意念還想勸阻二人爭吵,于是抬起另外一只手示意他們不要吵了。
明知言見俞漸離的情況惡化,連忙過去查看他的情況,同時怒道:“你非要到病人的面前吵鬧嗎?”
陸懷璟也快步到了床邊,緊張地看了看俞漸離的情況,接著嘟囔:“還不是你氣我……”
俞漸離勉強地擺了擺手:“別……吵了。”
兩個人終于安靜了下來。
俞漸離腦中一片混沌,甚至出現(xiàn)了耳鳴的情況,合上雙眼便不想睜開。
旁邊的兩個人也很安靜。
明知言默默起身去尋了大夫,陸懷璟不知道該做什么好,只是靜靜地站在一邊看大夫為俞漸離診脈,接著跟了出去。
明知言先打聽了俞漸離的情況,聽到都是舊疾后,蹙起的眉頭始終不見舒展。
陸懷璟則是詢問:“吃什么能滋補一番?價錢不是問題,我派人出去買�!�
大夫稍微斟酌后回答:“有倒是有,不過也只能緩解一二�!�
“能緩解也行啊�!�
大夫到一邊拿起毛筆,給陸懷璟寫方子。
明知言本想回到房間繼續(xù)照顧俞漸離,思考后又停步回身:“陸少爺那邊可有輕巧些的弓箭,可以借給漸離用些時日,待月試后便可歸還�!�
“有旁人送的,輕不輕不知道,我得回去挨個看看�!�
陸懷璟那邊不缺好東西,好些物件也都是旁人送的,收得多了,好些都收了起來,甚至沒空拿出來把玩。
此刻問他,他還需要回去看看,有沒有合適的。
“勞煩陸公子了,之后明某會叩謝恩德�!�
“那倒不至于……”明知言突然客氣,陸懷璟還有些不自在了,“磕十個頭就行�!�
“……”明知言思量片刻,又扭頭看向房間里的俞漸離,道,“好�!�
“好?”陸森*晚*整*理懷璟吃了一驚,腦中想象明知言給自己磕頭的模樣,不由得背脊一陣發(fā)涼,總覺得不妥,最后還是擺了擺手,“我也就是幫俞漸離,用不著你跟我謝�!�
說完走向大夫要了藥方就走了,顯然是想辦法湊藥和找弓箭去了。
明知言走進房中,俞漸離已經(jīng)再次睡著了。
他坐在了床邊,抬手幫俞漸離整理額前的碎發(fā),靜靜地看著俞漸離許久。
他要如何做,才能緩解俞漸離的壓力,讓他能夠輕松自在地多活一陣子?
難道真的只有投靠太子這一條出路了嗎?
他不禁握緊了拳頭。
*
紀(jì)硯白的號房里跪了四個暗衛(wèi)。
平日里殺人不眨眼,提槍上陣如鶻入鴉群,橫戈躍馬,殺伐果斷的幾個人,此刻都面露為難。
紀(jì)硯白放下手中的茶杯,動作雖輕,卻透著不容忽視的威嚴(yán),他壓低了聲音問:“國公府養(yǎng)著你們,你們卻是這般的庸才嗎?”
他們幾個能被選出來跟隨紀(jì)硯白,也是因為他們是眾多將士中出類拔萃,可以輔佐新將軍的。
此刻卻被這般數(shù)落,自然臉面上掛不住。
“可是……我們確實沒有研究過力氣小的人如何能省力且不死地拉弓射箭�!�
另外一個人跟著補充:“沒錯,尤其沒思考過如何拉弓射箭不死,誰拉弓射箭都能死的?除非是技不如人被對面的將士擊殺了,自己拉個弓就累死了,豈不讓人笑話?聞所未聞!”
紀(jì)硯白起身,在他們幾人身上點了穴道,接著道:“我控制了你們一部分力氣,去研究這種情況該如何拉弓吧,總結(jié)出結(jié)論了告訴我�!�
幾個人垂頭喪氣地出去,手持弓箭站在院子里依舊是一臉的不解。
這時,有人問道:“難道是小將軍給我們幾個的考驗?”
“沒錯,他一定是要歷練我們,畢竟我們幾個日后都是他身邊最得力的干將!”
“好,提起精神來,好好研究�!�
另外三人異口同聲:“好!”
號房內(nèi)。
紀(jì)硯白用一根手指勾起弓弦,小聲道:“控制了力氣也是一拉就開,那教他射得準(zhǔn)一些?”
第012章
練箭
這一次突然暈倒讓俞漸離意識到,他實際的身體狀況可能沒有他想象中好。
他回到號房,靜靜地躺在床鋪上思考起來。
根據(jù)大夫說的,他還有兩三年的光景。
但是按照書中原劇情,他其實應(yīng)該已經(jīng)死了兩年了。
也不知這個書中世界,會不會因為他活下去而發(fā)生什么不好的事情,為了劇情能夠延續(xù)下去只能將他抹殺。
他會不會影響到明知言成為宰相?
主角攻比明知言年紀(jì)小,如今還在扮豬吃老虎,甚至沒有嶄露頭角。
他們也是在明知言徹底走投無路之際,才開始有交集,他估計著明知言和主角攻還有一年左右就要遇到了。
攻受都相遇了,受的白月光還沒死,是不是有點說不過去?
而且明知言的瘋癲是因為他的死,他不死,明知言不黑化,主角攻注意不到這個人的瘋而產(chǎn)生興趣,這劇情還能繼續(xù)下去嗎?
他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那他還要努力嗎?
……
還是得努力吧,不努力怎么算是優(yōu)秀的白月光呢?
而且俞家都是好人,他也要竭盡可能地幫幫他們。
這時,他在號房間隔的小窗位置聽到了腳步聲。
隔壁的紀(jì)硯白似乎想敲窗跟他說話,又怕打擾他休息,他干脆站在了窗邊,遲遲下不了決定。
他低聲道:“我沒睡�!�
“哦……”紀(jì)硯白耳力極佳,自然聽到了,接著道,“你也不必憂愁,你身體好些后可以早些起,我教你練箭�!�
紀(jì)硯白乃是武將世家長大的,自身也武力不凡,想來箭法也是極好的。
如果紀(jì)硯白愿意教他,他定然能有所提升。
“會不會麻煩你?”俞漸離有些心動,卻又怕麻煩他。
“不會,我向來少眠。”
“嗯,好!”俞漸離也沒有多猶豫,立即答應(yīng)了紀(jì)硯白。
既然紀(jì)硯白已經(jīng)主動提了,就證明這件事他是愿意的,他這邊太過推拒反而矯情。
而且他的確需要,不如就直接答應(yīng)了。
晨間射圃人少,也不會很熱,環(huán)境也合適。
“那你早些休息�!奔o(jì)硯白說完并沒有立即離開。
俞漸離明白,于是道:“嗯,你也早些休息�!�
聽到他回答完,紀(jì)硯白才轉(zhuǎn)身離開。
俞漸離合眼時才突然想到,紀(jì)硯白會不會是聽到他嘆息聲才覺得他是在焦慮?
這么輕的聲音都聽得到?
這臨時騰出來的號房真是一點隱私都沒有,他突然覺得這個號房也不太好了。
不過……紀(jì)硯白還挺細心的。
*
紀(jì)硯白走出號房,站到院落里,月光清冷,在他冷峻的面孔上投下了一抹銀白。
他微微垂下的眼眸,還有著遮掩不住的思慮。
幾名暗衛(wèi)立即躍了下來,恭敬地行禮。
黃啟第一個開口:“小將軍,那貪生怕死箭我們已經(jīng)研究出了一些心得,現(xiàn)在示范給您看。”
“好�!�
幾個侍衛(wèi)開始紛紛講述自己的想法,還會拿著手中的弓箭示范,畢竟他們這群武將的表達能力都不強,還是用肢體表達更為清楚。
好在紀(jì)硯白也是武將,他看得明白,認(rèn)真地點頭:“可以�!�
在幾名暗衛(wèi)回到樹上后,紀(jì)硯白回到號房,一個人站著房間里拉滿弓弦試了試,似乎需要用的力氣的確小了些。
雖然微乎其微,但是對于俞漸離來說,也算得救了吧?
*
翌日一早,陸懷璟便來了俞漸離的住處。
聽聞這位小少爺上課都遲到,倒是能早早地來他這里,還滿臉的得意洋洋,根本沒有需要早起的倦容。
見他開門,便對身后招手。
那群隨從便抬著盒子,從新鋪的大理石路上走過來,將東西搬進他的號房里。
打開蓋子,里面躺著的都是上好的弓箭,各式各樣,琳瑯滿目。
陸懷璟見他眼睛都睜大了的樣子,很是滿意,眼底笑意更濃,道:“如果不是明知言求我,我也不會連夜讓他們送過來�!�
說完自己樂了半天:“這還是明知言那個臭臉第一次對我低聲下氣的,哈哈哈,你是沒看到他當(dāng)時的面色,都紅了!”
想來,明知言也只有為了俞漸離才會對陸懷璟低頭。
俞漸離心中有些許動容。
“也是陸小少爺慷慨�!庇釢u離回答他。
陸懷璟抬手示意:“你挨個試試吧,看看哪個順手�!�
“好�!�
俞漸離低頭看著弓箭,伸手拿起了一個掂量了一番。
他穿書前曾經(jīng)在學(xué)校里練過箭,這是他難得能做的運動之一。
不過當(dāng)時用的都是復(fù)合弓箭,拉弓弦的力度較小,傳統(tǒng)的弓箭力度較大,構(gòu)造也簡單,反而提高了難度。
陸懷璟的弓箭有幾個一看就是樣子貨,雕花精細,還有吊墜裝飾,適合送禮,不適合實戰(zhàn)用。
他主要看的都是較為輕便的,一般弓箭要和主人的身高成比例,他的身量比較瘦,身體也虛弱,只能選擇這種。
陸懷璟提醒道:“弓箭太輕了的話,震動很大�!�
俞漸離試了試道:“你的這些都是上等工匠的智慧,他們自然也會知道這一點,所以會在小的細節(jié)上處理,克服這些。別看它輕,手感要比射圃提供的好上許多�!�
陸懷璟一下子下巴揚得老高,音量也跟著拔高,有著難以掩飾的驕傲:“那是自然,不是好的那些人也拿不出手送我!”
“就這把吧。”俞漸離選擇了一把較為順手,且不算特別貴重的。
陸懷璟再次道:“不必故意選擇差些的,其他的放在我那里我也用不到。”
俞漸離卻很堅持:“這個很好�!�
“行吧行吧,你試過的我也都放在這里,你用過之后不順手還能換,你看都不看的這些我拿走了�!�
“好。”
陸懷璟吩咐人搬東西,臨走到號房門口又停下,回頭問他:“你身體無礙了?”
“嗯,好些了�!�
“我也不是很關(guān)心你,我只是覺得你如果虛弱了,明知言能多求我?guī)状�。�?br />
“嗯嗯,我沒有多想�!�
陸懷璟這才滿意了,帶著人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來了,又帶著人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走了。
這小少爺?shù)男愿襁真的很直白,簡單易懂,壞得也很淺顯,一眼就能識破。
*
俞漸離身體好些后一早便起了床,快速洗漱,整理著發(fā)鬢的同時到了窗邊,小心翼翼地敲了敲。
不久后紀(jì)硯白回答他:“我也醒了。”
兩個人幾乎是同時出的號房,都穿著國子監(jiān)統(tǒng)一的服飾,卻穿出了兩種不同的氣質(zhì)。
俞漸離有著書生文弱的氣質(zhì),因為清瘦顯得衣擺寬松,增加了一絲垂感,被風(fēng)吹得擺動。
紀(jì)硯白身材高大,將衣服完全撐了起來,素雅的衣衫也遮擋不住他充滿力量感的健碩身體,硬生生地將這身衣衫穿出了些許匪氣。
曇回在他們前面小跑著去了射圃,俞漸離起初還當(dāng)是曇回為了提前給他們開門。
到了射圃卻發(fā)現(xiàn),曇回已經(jīng)吩咐人掛起了燈籠,讓射圃在黑暗之中依舊可以不受影響地訓(xùn)練。
曇回看到他們二人后笑了,道:“我們少爺跟俞公子一起速度都提升了,平日里少爺可沒這么快到過射圃�!�
“射圃你總來也會迷路嗎?”俞漸離詫異地問紀(jì)硯白。
紀(jì)硯白面色不善地看向多嘴的曇回,接著含糊地回答:“閑逛罷了�!�
“這樣啊……”
兩個人并沒有過多地交談,俞漸離已經(jīng)提著弓箭站到了訓(xùn)練的位置。
紀(jì)硯白看著他的姿態(tài),道:“你身體的重心要放在腳前掌,兩肩與箭靶平齊,更好直線用力。”
他指點著,站在了俞漸離的身側(cè),抬手幫他調(diào)整姿勢。
俞漸離本身學(xué)習(xí)能力很強,很多運動都是這樣,他的腦子能準(zhǔn)確地記住所有的訣竅,可惜身體和體能跟不上。
所以,他只能盡可能多地記住一些技巧。
紀(jì)硯白幫他抬手臂,微微調(diào)整位置,他也在心中用自己的方式記下所有。
備箭時手臂彎曲的角度大致是30度,箭矢搭在引弦手臂那一側(cè)的腰帶位置,箭矢前端露出15公分左右的長度。
搭箭的位置比弓把出箭點高出6毫米,弓與身體呈30度角斜立于身體前方。
“不要遲疑�!奔o(jì)硯白曾經(jīng)看過俞漸離練箭,匆匆?guī)籽垡材芸闯鏊膯栴},“你每次都醞釀太久了,消耗你的體力不說,弓箭也會偏離手臂的控制�!�
紀(jì)硯白在他拉滿弓的時候站在了他的身邊,俯下身試著從他的視角去看箭靶。
溫?zé)岬臍庀⑤p飄飄地徘徊在俞漸離的脖頸邊,讓他一陣慌亂,讓弓箭的位置有所偏移。
紀(jì)硯白的注意力則完全在弓箭那里,很快調(diào)整了他的手臂位置,大手搭在他握著弓箭的手上,左移了2毫米左右的距離,又很快收回了手。
“射�!奔o(jì)硯白說道。
俞漸離很聽話地射箭。
箭矢終于落在了靶上。
俞漸離很開心,他總是十射七空,能打中靶子都讓他很開心。
紀(jì)硯白卻站著他的身邊掐著腰疑惑:“怎么會這么偏?”
“已經(jīng)很好了!畢竟我也不能一下子就射中靶心�!�
紀(jì)硯白走到一邊,從曇回的手中拿來了弓箭,道:“我給你示范�!�
“好。”俞漸離后退一步,站在他的一側(cè),抬頭看著他的動作。
原本俞漸離的注意力還在紀(jì)硯白備箭、搭箭的細節(jié)上,當(dāng)他看到紀(jì)硯白非常輕易地拉開了弓箭后,他的心沒來由地一顫。
夜色尚未散開,燈籠散著橘色的光暈,給他們幾人身上涂上了暖色。
紀(jì)硯白身姿挺拔,拉弓射箭時顯得那么隨意,卻充滿了力量感,仿佛只是抬手扭頭一樣的簡單動作。
在拉弓射箭時,他的寬肩和窄腰更加分明,棱角分明的面容,漂亮的下顎線,充滿了男人的野性。
“咻——”弓箭射出,紀(jì)硯白只是抬了抬手指,箭矢準(zhǔn)準(zhǔn)地射中靶心,震顫幅度很大,仿佛要將箭靶擊碎。
想來是在練習(xí)收斂了力氣,若是在戰(zhàn)場,其威力將極其可怕。
箭矢扎入箭靶的同時,俞漸離的心也跟著“砰”的一下。
有什么在他的胸膛里炸開,一發(fā)而不可收。
不愧是書中才有的BOSS,真夠帥的。
第013章
林聽
紀(jì)硯白講解得要比助教更加實用。
說到底,助教是理論知識豐富,從未真正地征戰(zhàn)過。
紀(jì)硯白總結(jié)的卻都是實用的實戰(zhàn)技巧,包括應(yīng)對不同的風(fēng)速、陽光,甚至教了他拉弓省力的訣竅。
“原來你們軍中還會研究這個?”俞漸離不由得驚喜地問,這種經(jīng)驗簡直太有利于他了。
紀(jì)硯白尷尬了片刻后,語氣不急不緩地道:“哦,我們畢竟要長時間作戰(zhàn),能節(jié)省一些是一些,還能少吃些口糧。”
俞漸離認(rèn)同地點頭:“這是一個很長遠的想法,果然實踐出真知�!�
“嗯�!�
教了一會兒后,紀(jì)硯白便開始催促:“差不多就結(jié)束了吧�!�
俞漸離知道,紀(jì)硯白不是嫌煩了,而是怕自己累死,于是跟著道:“嗯,第一日練習(xí)不宜過久,上次是我莽撞了。我今日已經(jīng)學(xué)到很多了,感謝你�!�
“無妨�!�
俞漸離并不打算多停留,而是跟紀(jì)硯白道別:“我去饌堂了,你繼續(xù)練習(xí)吧�!�
“好�!�
俞漸離整理好自己的弓箭,小心翼翼地放回盒子里,思量著先送回號房再去饌堂。
回頭時,剛好看到紀(jì)硯白再次射出一箭,又是極其有力地穿透虛空,“砰”地擊中靶心。
這種固定的箭靶對紀(jì)硯白來說已經(jīng)沒有難度了,還是野外狩獵更適合他。
這時,有人突然到來,喊了一句:“小國舅爺!”
紀(jì)硯白不悅地扭頭看向射圃門口,道:“那么大聲喊什么?把他嚇?biāo)懒嗽趺崔k?”
俞漸離倒是沒被嚇到,還在一邊小聲道:“我真的沒那么容易死�!�
宋筠望訕笑了一聲,接著拎著食盒道:“我給您帶來了些吃食。”
紀(jì)硯白并未多看,而是道:“給他吃吧�!�
宋筠望也不在意誰吃,心意到了就行,連聲答應(yīng):“好好好�!�
紀(jì)硯白吩咐完便繼續(xù)練箭了,不再理會他們。
俞漸離沒法拒絕,跟著宋筠望到了休息的區(qū)域,在吃東西的時候,俞漸離問他:“你和他……”
宋筠望坐在椅子上打著哈欠,很是無奈地道:“其實也不熟,家中想讓我多些積分,其他的科目我都差些,就射箭還能好些,于是托人求到了紀(jì)家,小國舅爺之前惹了禍,將功贖罪,只能答應(yīng)了�!�
“所以他教你們的時候,也帶著脾氣的?”
“雖然脾氣和語氣差了些,倒是認(rèn)真教了�!彼误尥卮鸬脻M不在乎。
“那他……”
“吞吞吐吐的,你怎么一點都沒有明知言那般說話利索?”宋筠望此刻能和俞漸離和平地坐在一起實屬不易,他對俞漸離的態(tài)度依舊不夠友好。
“我那日看到你們在做靶子�!�
“哦——”宋筠望也不覺得難堪,反而挺坦然的,“之前都教得好好的,偏那日橫豎看我們不順眼,后來干脆罰我們跑步提高體力了,倒是沒真讓我們做靶子�!�
俞漸離若有所思地回應(yīng):“哦……”
“我猜著可能是因為你,畢竟你的號房在他的隔壁,他罰我們之前還罵了一句:箭練得不怎么樣,倒是能恃強凌弱了。”
“也可能是因為明知言呢?”
“我和小國舅爺學(xué)的初期就總?cè)フ颐髦月闊�,也沒見他有什么反應(yīng),倒是第一次去找你,就被他收拾了。”
宋筠望說著站起身,活動了一下身體:“他教得好,我有可能拿一個優(yōu)等,拿到一些積分也不至于太丟人……”
說完憤恨地看了俞漸離一眼:“很想笑我是不是?為了這么點積分尊嚴(yán)都不要了。”
“我倒是有幾分佩服你了�!庇釢u離繼續(xù)小口小口吃著東西,“雖然有些是非不分,倒也不至于愚不可及,毫不努力。紀(jì)硯白這種剛剛?cè)橇耸碌娜�,旁人都躲得遠遠的,你也敢跟在他們身邊練習(xí),還算有幾分膽識�!�
宋筠望的語氣酸溜溜的:“不及你們,天之驕子。”
“太耀眼也會引禍臨身,你若是能收起刁難明知言的心思,孤注一擲,放手一搏,說不定還能拼出個樣兒來。
“你真的覺得一直壓迫明知言,明知言最后跟了那位,那位能給你什么助力?為了讓明知言暢快,說不定第一個收買人心的道具就是你。”
“……”宋筠望抿著嘴唇不再說話,只有袖口未能遮掩,微微顫抖的指尖出賣了他此刻的心情。
他沒再說什么,食盒也沒收走,轉(zhuǎn)身便離開了射圃。
俞漸離坐在原處吃飽了,才整理了食盒起身,捧著裝著弓箭的盒子朝外走,見紀(jì)硯白還在練箭,便對曇回道:“我先回號房了,食盒可能得由你來處理一下�!�
“好嘞!”曇回回答得極為愉快。
待俞漸離走遠了,曇回才到了紀(jì)硯白身邊:“都不傻�!�
紀(jì)硯白沒有回答這個,而是道:“他倒是挺護著明知言的�!�
“這是自然,他們二人從小一起長大,形影不離的,自然關(guān)系好些�!�
紀(jì)硯白沒再回答,又是一箭射出,“咻——”地劃破長空,重重扎進靶心,將之前的箭劈開,力可破萬軍,勢不可擋。
*
俞漸離逐漸習(xí)慣了在國子監(jiān)的生活。
他的家人都在老家,京里無依無靠,也沒有關(guān)系密切的親戚可以探望,他在休息的日子也很少離開。
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接近月試的日子。
俞漸離在這些日子里,跟著紀(jì)硯白練箭頗有心得,逐漸能夠次次中靶,這對他來說已經(jīng)十分不容易了。
若是再提升一些,說不定可以累積個半分。
閑暇時間,他會原主之前的文章,努力去理解原主的一些見解,這樣他在寫文章的時候也能不露出馬腳來。
正在看著,突然有人的談話聲在院落里傳來,這種吵嚷的說話習(xí)慣一聽就是陸懷璟。
俞漸離不等陸懷璟敲門,便走到了門口打開了門。
陸懷璟指著他興奮地道:“我就說他肯定在吧?他沒地方可以去,除非明知言那個討人厭的也在,不過今日明知言有事�!�
“……”俞漸離微笑著看著陸懷璟。
這話似乎沒有什么問題,但是著實有些刺激人。
他的目光投向陸懷璟身邊的人,思考了片刻,依舊沒能想到此人的身份。
此人身著一身暗紫色長衫,發(fā)尾有著微微的卷度,使得他這個人更加慵懶。明明是高大的身材,卻也因為狹長的眉眼,讓他顯出了幾分邪魅。
這種很有特點并且過分俊朗的長相,在里絕對不會是路人甲。
陸懷璟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主動介紹道:“俞漸離,他不是國子監(jiān)的監(jiān)生,他叫林聽,是岳麓書院的,是我家里的表親�!�
俞漸離原本張了張嘴,正要打招呼,在聽到林聽這個名字后卻閉上了嘴。
一向沉穩(wěn)的他,都不確定他剛才的表情有沒有破綻。
林聽,這本書里的頭號反派。
他和明知言是對立的身份,輔佐的是不同的人。
他總是微笑的,看起來人畜無害,人也儒雅溫和,偏是幕后操控全局的那個人,心狠手辣,甚至有些病態(tài)。
在太子被禁足,有了另立太子的傳聞后,就是林聽陷害了紀(jì)硯白,讓紀(jì)硯白發(fā)瘋殺進了皇宮。
當(dāng)時的紀(jì)硯白已經(jīng)沒了思考能力,聽聞一向敬愛的姐姐被害,徹底瘋魔,進入皇宮后便大肆殺戮。
這種沒有謀劃的亂殺,最后被控制后還是被扣上了謀反的名頭。
皇后被廢,賜白綾。
太子也在聽聞母親的死訊,紀(jì)硯白被執(zhí)行車裂之刑后,在獄中獨自懸梁自盡。
這種事情自然牽連九族,原本堅不可摧的太子黨們就此全部倒下。
俞漸離之所以失態(tài),是他算過明知言和主角攻相遇的時間,應(yīng)該是在一年后。
那么林聽?wèi)?yīng)該在兩年后才會入京才對,畢竟主角打了一路小怪有了默契后,林聽這個關(guān)底大BOSS才會閃亮登場。
他怎么……此刻卻出現(xiàn)在了國子監(jiān)?
很快他回過神來。
林聽是陸懷璟的表親,此時是來臨時探親的?
書中對配角的事情很少提及,只圍繞著主角的主線劇情描寫。
主角忙碌的時候,其他配角在做什么根本不會詳細闡述,不然絕對會被罵注水破文,所以林聽曾經(jīng)來過這邊也不奇怪。
岳麓書院在潭州,距離京里有些距離,除非發(fā)生了什么大事,林聽也不會專程趕來。
俞漸離找回了自己的微笑,道:“早就聽聞過岳麓書院,惟楚有材,于斯為盛。”
林聽對著俞漸離微笑,此人狹長的眉眼在笑時有著遮掩不住的狡黠,卻意外地讓人生不出厭惡感:“我也總聽表哥說起你,尤其是樣貌方面反復(fù)贊賞�!�
“他謬贊了�!�
“今日得見,俞兄果然好相貌,也不怪表哥贊賞�!�
陸懷璟走到了俞漸離身前,打斷了他們二人的客套,拉著俞漸離回號房,同時介紹:“我這個表弟有些能耐,還會些醫(yī)術(shù),聽說是祖?zhèn)鞯�,你讓他看看,萬一他會醫(yī)治你的病呢?”
林聽何止是精通醫(yī)術(shù),還擅長用毒,乃是天下第一毒師。
在后面的劇情里,可是讓明知言他們吃了不少苦頭,還險些喪命。
如果不是有主角光環(huán)撐著,真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三個人進入號房,一齊在桌前坐下。
幸好陸懷璟當(dāng)時送來了像樣的桌椅,不然此刻招待林聽都顯得寒酸。
林聽似乎毫不在意這種環(huán)境,坐下之后抖了抖衣袖,對俞漸離道:“將手平放即可�!�
直接步入正題。
“好�!�
俞漸離將手放在了桌面上。
林聽食指和無名指搭在他的脈門位置,細細診脈。
林聽的指尖很涼,加上他的身份,讓俞漸離覺得好似毒蛇在碰觸自己,讓他不自覺地背脊僵直。
陸懷璟坐在一邊,隨口道:“林聽功課也好,下個月他就要來國子監(jiān)讀書了,到時候明知言可能都不敵他。”
下個月來國子監(jiān)?!
劇情變了?
俞漸離的心猛地一跳。
這細微的變化,在診脈的林聽自然注意到了,抬眸看向他,語氣輕佻地問:“怎么?你似乎很驚訝?”
他在套話。
俞漸離可以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