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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上課鈴驀地打響,飄蕩在整個校園。那鈴聲是一陣鋼琴輕音樂,她仿佛奔走在旋轉(zhuǎn)的音符上。

    *

    開學(xué)之初,林知夏唯一的煩惱就是“哥哥可能要和她斷絕關(guān)系”。

    她僅用半天的時間,就成功解決了煩惱。

    她認為,至少一半的功勞屬于江逾白。

    對此,江逾白謙虛地表示:“你們溝通得好,和我沒關(guān)系�!�

    “不,和你有關(guān)系!”林知夏偏說,“你幫我找到了突破口,謝謝你!江逾白�!�

    江逾白矜持道:“不客氣�!彼咽种械墓P記本向后翻了一頁——這是林知夏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他剛收到這份禮物時,只覺得這個筆記本非常珍貴……或者說,它不止是筆記本,更像是一本手寫書。

    連讀幾日之后,江逾白漸漸發(fā)現(xiàn)了林知夏的用心程度,書中涵蓋的題型變換成百上千,匯集各類精湛奧妙的解題技巧。林知夏在落筆時,似乎也整理了自己的思路。她會把一些瑣碎的感想寫在側(cè)欄。

    江逾白常用鉛筆給她留評。

    林知夏干脆拿出一個新的筆記本,命名為“學(xué)習(xí)與生活中的交流和感悟”,落款:林知夏與江逾白——這就成了他們兩人共同記錄的日記。

    相比于林知夏贈送給江逾白的禮物,江逾白似乎回報得不夠多。他決定在2005年9月24號這一天稍作彌補——這天正好是林知夏的十歲生日。

    第30章

    量子信息

    2005年9月24號,天公作美,風(fēng)和日麗。

    這是一個寧靜祥和的禮拜六。

    林知夏拉住媽媽的手腕,委婉地征詢意見:“媽媽,媽媽,我同學(xué)找我出去玩,我中午可能不回家吃飯了。我現(xiàn)在能出門嗎?”

    “誰找你出去玩啊?”媽媽盤問道。

    林知夏詳細地描述:“我最好的朋友。他是我的小學(xué)同班同學(xué),也是我的初中同班同學(xué)�!�

    媽媽一邊擦拭貨架,一邊又和藹地問道:“你們想去哪里玩?”

    “省立一中!”林知夏的語氣非常歡快,“媽媽,今天是高中部的社團迎新節(jié)!學(xué)長學(xué)姐們準備了很多節(jié)目!我和朋友約好了在校門口見面,我打算今天中午請他在學(xué)校食堂吃飯!”

    省立一中競賽班的學(xué)生基本都是優(yōu)等生中的佼佼者。林知夏擁有與眾不同的特質(zhì),也需要同齡人的陪伴,她確實應(yīng)該和優(yōu)秀的孩子做朋友。

    更何況,林知夏和她的朋友都在彼此熟悉的校園內(nèi)玩耍,安全系數(shù)自然高一些。林知夏居住的小區(qū)距離省立一中很近,坐公交只要三站路。

    媽媽并未猶豫,爽快地答應(yīng)了她:“行,你去吧,夏夏,把電話卡帶上,有事就給我們打電話。”

    “好的!”林知夏一溜煙跑沒了影。

    她返回自己的房間,穿上她最喜歡的淺粉色純棉T恤、深灰色牛仔褲。她還特意從發(fā)頂開始編發(fā),先將頭發(fā)分為左右兩束,編到與耳尖齊平的位置,再用發(fā)繩扎出兩只雙馬尾。

    她編發(fā)的技巧極為高超,體現(xiàn)了她的心靈手巧。媽媽見了也要夸她一句:“夏夏今天真可愛,真漂亮。”

    林知夏越發(fā)開心。她從小就喜歡聽媽媽夸她。

    媽媽還說:“我們家夏夏長大了,一定會變得更漂亮,更完美,智慧與美貌并存。媽媽都挑不出夏夏的缺點。”

    “嗯嗯!”林知夏略帶羞澀地點頭。

    哥哥正好從旁邊經(jīng)過。他聽見媽媽和妹妹的對話,不以為然地嗤笑一聲:“林知夏,你別驕傲。你不知道嗎?小孩子有可能長歪掉。”

    林知夏急著出門,沒空和哥哥吵架。她飛快地奪門而出,臨走前甩下一句:“哥哥,你要是長歪了,肯定比我更慘,因為你不僅失去了美貌,就連智慧都沒撈到。”

    哥哥被她氣得無語凝噎。

    她跑出半步路,忽然又退回來:“今天是高中部的社團迎新節(jié),我要去學(xué)�?垂�(jié)目,哥哥,你不去嗎?”

    “我不去,”哥哥態(tài)度堅定地回答,“我在家里復(fù)習(xí)考試。下個月的11號就要段考了,林知夏,你不復(fù)習(xí)?你們競賽班每周都有測試。”

    “我每次都是全班第一呀!滿分就是我的分數(shù)�!绷种耐嘎兜�。

    她竟然敢說“滿分就是我的分數(shù)”這種囂張至極的話。

    哥哥再次啞口無言。

    林知夏體會不到哥哥內(nèi)心宛如山崩地裂般的強烈震動。她滿腦子都是高中社團聯(lián)歡會,還有,今天碰巧是她的生日,江逾白肯定給她準備了禮物!

    他會送她什么東西呢?習(xí)題、筆記本、還是糖果餅干?

    無論哪一種,林知夏都會欣然接受。

    現(xiàn)實卻超脫了她的想象。

    當她在省立一中的校門口撞見江逾白,江逾白遞給她一把做工精致的鑰匙。那鑰匙和她的手指一樣長,刻有量子力學(xué)的狄拉克符號,江逾白對她說:“這把鑰匙能開鎖�!�

    “什么鎖?”林知夏驚奇地問道。

    江逾白避而不答。他真誠地祝愿她:“生日快樂,林知夏。”

    林知夏繞著他轉(zhuǎn)了一個圈:“江江江江逾白!你的那把鎖,是不是藏在學(xué)校里!你要給我線索嗎?我們就像《奪寶奇兵》的主人公一樣,根據(jù)線索,尋找寶藏!”

    江逾白抬手,指向前方:“林林林林知夏,社團活動快開始了。你藏好鑰匙,跟著我走�!�

    “我來了!”林知夏扯住他的書包帶子。

    校園小路上鋪滿了凹凸不平的鵝卵石,繁茂的樹蔭垂落在道路的兩側(cè),涼爽的秋風(fēng)吹拂著林知夏的臉頰,她心神放松,悠閑愜意,就像在和江逾白秋游一樣。

    高中部的社團迎新活動正在熱火朝天地舉行著。校內(nèi)有一條空曠的長街,各大社團的社員就在長街的街邊支起攤子,發(fā)放宣傳冊。

    附近栽著一片茂盛的桂花樹,花苞在九月的綺麗秋景中盛放,花朵的清香隨風(fēng)飄忽傳來,那香味很淺,又很好聞,林知夏深吸一口氣,感嘆道:“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這是唐代詩人劉禹錫的《秋詞》,你聽過嗎?”

    江逾白還沒回話,站在旁邊的一位高中學(xué)長突然沖了過來:“這位學(xué)妹?你是學(xué)妹嗎?你看起來好年輕��!你剛才吟了一首詩!你有興趣了解中華傳統(tǒng)詩詞文化嗎?”

    林知夏和江逾白雙雙駐足。

    學(xué)長耐心解釋:“我們是省立一中的古典文學(xué)社!我們的社團風(fēng)氣好、活動多、規(guī)則公平。我們用‘飛花令’來選擇每一任的社長和副社長……”

    他還沒說完,林知夏驚喜道:“飛花令!”

    “對!”學(xué)長抬起雙手,向側(cè)邊一伸,隆重介紹道,“我今年高二,我們的新社長才上高一。她是高一年級培優(yōu)班的妹子,也是高一年級的級花,洛櫻同學(xué),洛櫻級花……洛櫻社長!”

    洛櫻?

    這名字很特別。

    林知夏抬頭望過去,見到一位大概十五六歲的女孩子——顯然就是“古典文學(xué)社”的社長,傳說中的洛櫻學(xué)姐。

    洛櫻坐在“古典文學(xué)社”立牌的左側(cè),穿著一條深綠色的長袖連衣裙。她的胳膊肘搭在桌上,手腕戴著一塊機械表,雪白瘦削的手背支著下巴,全部目光都落在林知夏的身上。

    林知夏嗓音甜甜地喊道:“洛櫻學(xué)姐好�!�

    洛櫻對她微微一笑:“你好啊,你是初中部的學(xué)妹嗎?”

    “是的。我在初一年級的數(shù)學(xué)競賽班�!绷种某姓J道。

    洛櫻遞給她一份宣傳冊:“等你升上初二,你也能加入我們的社團。小學(xué)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林知夏,”林知夏誠實地說,“樹林的林,知道的知,夏天的夏�!�

    “太好聽了,人如其名�!甭鍣言u價道。

    周圍還有不少高中男生源源不斷地涌向古典文學(xué)社,如同沙灘上前赴后繼的滔滔浪花。洛櫻和他們玩起了“飛花令”,就像諸葛亮舌戰(zhàn)群儒一般,洛櫻學(xué)姐以一敵百,斬獲手下敗將無數(shù)。

    洛櫻還問起林知夏:“你玩過飛花令嗎?”

    林知夏正要回答,江逾白打斷道:“天體物理社在招新。他們列出了Ye-Yo宇宙爆炸模型�!�

    “Ye-Yo宇宙爆炸模型”讓林知夏心向往之。

    她立刻舍棄古典文學(xué)社,奔向?qū)γ娴奶祗w物理社。

    天體物理社的社長舉著一塊大牌子,向路過的眾多同學(xué)介紹“宇宙的形成假說”。社長戴著一副厚重的黑框眼鏡,頂著一頭亂蓬蓬的短發(fā),不厭其煩地敘述道:“走過的路過的各位校友啊,請你過來瞧一瞧啊!這里是天體物理社啊!宇宙從量子引力時代發(fā)展到了恒星時代,時空可能起源于量子信息��!”

    林知夏舉手提問:“你說的量子信息,是不是和量子糾錯碼有關(guān)?英文學(xué)術(shù)名為quantumerrorcorrecode�!�

    “對��!”天體物理社的社長露出了微妙的表情。歷經(jīng)千山萬水,嘗過人生百態(tài),終于覓見了知音!

    社長又看向江逾白:“你們都要加入天體物理社嗎?這位學(xué)弟,你了解量子信息嗎?”

    江逾白低調(diào)地發(fā)表意見:“你們寫在宣傳板上的內(nèi)容,讓我想起了固定時空和N維時空下的拓撲量子場論�!�

    自從江逾白承認了自己與林知夏的朋友關(guān)系,他每天晚上的睡前讀物從《初中數(shù)學(xué)》變成了《量子計算》。他的家教團隊也吸納了物理老師。那位物理老師經(jīng)常為他答疑解惑。

    所以,他大致了解一些名詞。

    他帶著林知夏繼續(xù)向前走。

    天體物理社的社長被江逾白和林知夏拋到了腦后。

    可憐那位門庭冷清的社長,只能遠遠地望著學(xué)弟和學(xué)妹的背影。

    而林知夏還在盤問江逾白:“江逾白,你研究過拓撲量子場論?”

    “沒有,”江逾白和她并排,“我只是看了一本基礎(chǔ)入門書。”

    “你看懂了嗎?”林知夏又問。

    江逾白停頓一秒,如實說:“沒有�!�

    林知夏“哈哈哈哈”地笑出了聲。隨后,她雙眼亮晶晶地看著他,鼓勵道:“你做出了嘗試!這是江逾白的眾多優(yōu)點之一,江逾白無所畏懼,江逾白總在嘗試!其實我第一次看論文也看不懂,我也要從基礎(chǔ)開始學(xué)。當我碰到一門全新的學(xué)科,我必須先去瀏覽它的基礎(chǔ)理論和導(dǎo)論知識�!�

    她踮起腳尖,攤平手掌,一點一點往上升:“金字塔是一層一層建起來的,我和江逾白都會建出我們自己的金字塔。”

    江逾白的雙手揣在衣服口袋里,借著衣兜布料的遮擋,他微微握緊了拳頭,心緒起伏澎湃,充滿了對成年生活的期待。他相信,數(shù)年之后的某一天,他和林知夏都會攀登到職業(yè)生涯的最高點。

    江逾白比林知夏想得更遠。

    林知夏只注意到了眼前的西洋音樂社團。

    西洋樂社團的場面無比盛大。他們?nèi)α艘粔K方形的區(qū)域,擺好樂器,邀請路過的同學(xué)彈奏——想要加入西洋樂社團,必須具備一定的音樂功底。

    “立式鋼琴,他們搬來了一架立式鋼琴!”林知夏牽起江逾白的書包帶子,“江逾白,我從沒聽過你彈琴,我好想聽�!�

    林知夏經(jīng)常措詞直白地表達內(nèi)心想法。她跟江逾白相處時,完全不懂什么叫“委婉含蓄”。江逾白稍微有點不好意思,畢竟他從沒在大庭廣眾之下拋頭露面地彈過琴。

    可是,當他想到,他彈完一首曲子之后,林知夏就會真情實感地稱贊他超級厲害……他不由自主地站到了鋼琴的前方。

    哪怕他心里還有些排斥,還在暗暗地思索:我應(yīng)該低調(diào),不能炫技……他的手指已經(jīng)撫上了黑白交錯的琴鍵。他緩慢入座,稍作調(diào)整,流暢而美妙的琴音從他指間躍出。

    音符連貫、富有節(jié)奏,交織成悠揚宏麗的樂曲,那曲調(diào)抑揚頓挫,每一小節(jié)都敲打了聽眾的心弦。

    從林知夏的角度看來,江逾白的指法非常精湛老練,哪怕她是個外行人,她都能猜到江逾白一定從小接受了頂級名師的指點。

    周圍的社員們停下了手頭的工作。路過的學(xué)長學(xué)姐們自發(fā)地圍成了一圈。江逾白理所當然地成為萬眾矚目的焦點。他好像生來適應(yīng)這一份與眾不同�?傊麤]有被路人的驚嘆聲影響。琴音依然蓬勃、恢宏、充滿力量,一如他從未改變的初心。

    臨近尾聲時,西洋樂的社長帶頭為他鼓掌。社長連說三個好字:“好!好!好!學(xué)弟,你在哪個年級讀書?你過來跟我簽名。你不用交社費,我?guī)湍憬��!?br />
    然而,江逾白和社長道了一聲謝,又說了一聲打擾了,他就背起書包,跟著林知夏逐漸遠去。

    西洋樂的社長呆若木雞般站在原地。省立一中多少同學(xué)千方百計要加入他的社團?全都被他冷酷無情地拒絕。而他第一次主動向?qū)W弟伸出橄欖枝,卻只得到一句“打擾了”。

    *

    林知夏漫無目的地閑逛,走到了這一條長街的街尾。

    街尾處,立著一座宣傳欄。

    宣傳欄里,貼滿了各式各樣的校園通告。她看到一張藍色紙片上貼著狄拉克符號,以及一道量子力學(xué)的計算式。她當場算出答案,又根據(jù)紙片反面的提示,求解出一個既定的方向和經(jīng)緯度。

    她回過頭,和江逾白視線交匯。

    “那個地方,是不是學(xué)校旁邊的飯店?”林知夏試探道。

    江逾白給她看自己的手表:“現(xiàn)在是中午十一點五十�!�

    “該吃午飯了嗎?”林知夏略顯遲疑。她邁出一步,忽然狂奔起來,江逾白差點沒反應(yīng)過來。

    省立一中的南校門附近,有一家檔次極高的飯店,生意十分興隆。這家飯店的正門之外,常年站著兩位身穿西裝的迎賓員。他們往那里一站,就讓路人明白了飯店內(nèi)部的平均消費水準。

    林知夏背著書包,立定在飯店的臺階前。她對江逾白說:“江逾白,我今天帶了四十塊錢,這是我攢的零花錢,我想請你去省立一中的食堂吃飯。如果你更喜歡在這里吃飯,我可能請不起……但也只是現(xiàn)在請不起,因為我才十歲,雇傭童工是犯法的。等我以后能掙錢了,或者等我今年開始參加競賽,掙了獎金,我們再來這里吃飯吧�!�

    林知夏好聲好氣地和江逾白商量。她的目光清澈如水,不含一絲雜質(zhì),江逾白甚至無法與她對視。

    “這、這是……”江逾白莫名其妙地說話磕巴,“我家的飯店。”

    沉默在空氣中不斷延長,江逾白講出實情:“我媽媽經(jīng)營的連鎖飯店。1999年在省城開了總店,北京和上海有分店�!�

    林知夏歪了一下頭。

    飯店的大堂經(jīng)理已經(jīng)走出了玻璃旋轉(zhuǎn)門。她穿著工整的西服套裙,還有一雙黑色高跟鞋。她禮貌地接待起林知夏和江逾白:“二位請隨我來�!�

    江逾白格外坦誠:“生日宴會的包廂已經(jīng)訂好了,我叔叔幫我訂的。他聽說你過生日,幫我想出了慶祝辦法�!�

    “你的叔叔?”林知夏重復(fù)道。

    “叔叔對你印象很深,”江逾白一字不漏地轉(zhuǎn)述道,“他讓我盡到朋友的義務(wù),盡我所能地招待你,為人類科學(xué)的進步做貢獻�!�

    林知夏理順了那位叔叔的邏輯:“你招待我,做我的朋友,你就能為人類科學(xué)的進步做貢獻?”

    “我叔叔是這么說的�!苯獍撞唤�(jīng)意間出賣了叔叔。

    他們在飯店大堂經(jīng)理的指引下,穿過一條長廊,走進一間寬敞的包廂。推開房門之后,林知夏發(fā)現(xiàn),房間里坐著她的幾位小學(xué)同學(xué)——包括董孫奇、丁巖、魏榮杰、甘姝麗、唐樂琴,再加上林知夏和江逾白,包廂里一共有七位小朋友。

    董孫奇一見林知夏,立馬歡呼道:“壽星來了!壽星來了!各位同學(xué),就按我們剛剛排練的那個來!”

    董孫奇站在一座軟沙發(fā)之前,雙手舉高。他神色莊重,態(tài)度一絲不茍,仿佛突然降臨于維也納金色大廳,成為了一名專業(yè)知識豐富的樂團指揮員。

    旁觀者可能會認為,董孫奇要指揮一首復(fù)雜的貝多芬交響曲。實際上,他只是在組織大家演唱一首《生日快樂歌》。

    在董孫奇的一頓操作之下,在場的幾位同學(xué)——除了林知夏以外的六個人,全都高聲歌唱道:“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林知夏永遠快樂!”

    “好!收��!”董孫奇十分滿意。

    丁巖一個猛子跳過來,摟住了江逾白的肩膀:“我靠,我想死你了!江逾白!你和林知夏在新學(xué)校過得怎么樣!林知夏,你還是年級第一嗎?”

    副班長唐樂琴接話道:“這還用問嗎?林知夏肯定是年級第一吧�!�

    甘姝麗拉起林知夏的手腕:“林知夏,你最近好嗎?”

    “挺好的,”林知夏使勁點頭,“我、我……”

    她一句話講不完整。緩了兩秒,她反問道:“你們還好嗎?”

    魏榮杰雙手背后,像個老干部一樣踱步而來:“林知夏,江逾白,五年級(一)班沒了你們,班上讀書的氛圍不比從前。”

    “魏榮杰,”董孫奇跳出來反駁道,“每天都有很多同學(xué)找我借書�!�

    唐樂琴雙手揣袖,遙望天花板:“林知夏,你和江逾白都跳級了。開學(xué)第一周,五年級摸底考試,年級第一變成了二班的學(xué)習(xí)委員……我們班第一名,沒擠進年級前三�!�

    “不,不要說!”董孫奇發(fā)出低沉而輕微的吶喊,“不要讓林知夏和江逾白聽到這個!不能讓他們擔(dān)心我們!”

    董孫奇的語氣太好玩了,林知夏心里很想笑。她的嘴角微微往上揚起,眼睛里也有笑意。這時,她才偏過頭,注意到了一座擺在桌上的奶油蛋糕。她必須用“座”來形容那個蛋糕,因為它一共有三層,每一層都鋪著一圈飽滿紅潤的新鮮,簡直勾走了林知夏的神魂。

    “好多!”林知夏坐到了距離蛋糕最近的地方。

    大堂經(jīng)理姐姐親自為他們服務(wù),各種菜式也被服務(wù)員相繼端上來。林知夏以為,這是一場非常完美的生日宴會了,而江逾白還告訴她:“你可以在飯前拆禮物�!�

    “還有禮物嗎?”林知夏喃喃自語道。

    “當然,”江逾白鄭重地說,“這是你的十歲生日,我想送你一段記憶。”

    “我懂啦,”林知夏笑意盎然,“你送的是快樂。謝謝你,江逾白!今天我真的很開心!這段記憶,我會非常珍惜地保留在腦海里�!�

    作者有話要說:【下集預(yù)告:競賽班重重考驗到來!小江總的進擊!】

    第31章

    宇宙飛船

    林知夏曾經(jīng)說過,她很難忘記自己親身經(jīng)歷過的事。

    這種天賦,究竟是好是壞?江逾白不太確定。他希望她的回憶里總有歡聲笑語。他走到沙發(fā)的前側(cè),掀開茶幾的桌布,林知夏才發(fā)現(xiàn)茶幾的玻璃柜里裝滿了包裝精致的禮物。

    “壽星,你先拆個禮物!”董孫奇大聲建議道,“在座的各位同學(xué),打起精神來!”

    丁巖大聲反問:“董孫奇!林知夏會喜歡你送的東西嗎?”

    董孫奇抬起一只腳,重重地跺在地上。他拉開弓步,站穩(wěn)了腳跟:“你不要擔(dān)心,丁巖!我董孫奇作為班長,肯定不會讓大家失望!”

    玻璃柜的雙門閉合,插銷處掛著一把手工雕琢的鐵鎖。江逾白送給林知夏的那把鑰匙終于派上用場。林知夏找出鑰匙,探進鎖孔,指尖輕輕一轉(zhuǎn),鐵鎖就被她打開了。

    林知夏有條不紊地撕掉了五個禮盒的包裝紙,還把蝴蝶結(jié)堆到了一起。她看見了音樂盒、存錢罐、貓爪臺燈、小兔子玩偶、還有一本同學(xué)錄。

    董孫奇立馬解釋道:“這本同學(xué)錄是我送的!林知夏!你和江逾白突然跳級了,我作為班長,沒來得及給你們舉辦一場歡送會!”

    董孫奇的同桌魏榮杰補充道:“對的,林知夏,你不知道啊,董孫奇威逼利誘全班同學(xué),每個人都給你寫了一頁的同學(xué)錄……”

    “胡說!”董孫奇罕見地與同桌爭執(zhí)起來。

    董孫奇理直氣壯地闡述:“我怎么會威逼利誘?我是同學(xué)們親手選拔的班長!我關(guān)心班上每位同學(xué)!就算江逾白和林知夏去了省立一中,他們也是我們五年級(一)班的人!”

    林知夏翻開同學(xué)錄的第一頁,這一頁是董孫奇的留言。

    董孫奇為她寫道:林知夏,你在實驗小學(xué)的四年,給我們班爭取了無數(shù)榮譽。我和二班的班長吵架,只要我一提你的名字,二班的班長就抬不起頭!我董孫奇記你一輩子!以前我不敢找你說話,江逾白轉(zhuǎn)來以后,我敢了!不知道這是為什么!可能因為江逾白也很強!

    林知夏哈哈大笑。

    她翻到第二頁,又看見魏榮杰的評語:林知夏,你讀書多,會講話,心中有山川湖海,有浩瀚宇宙。江逾白跟你一模一樣。祝你們在競賽班學(xué)習(xí)順利——來自同樣愛讀書的魏榮杰。

    林知夏沒有看完。她決定把同學(xué)錄帶回家,從頭到尾仔細瀏覽一遍。

    玻璃柜里還剩下最后一只尚未開封的木盒。

    林知夏摸到木盒的邊緣,“啪嗒”一聲打開了鐵扣。

    在場的幾位同學(xué)情不自禁地發(fā)出一陣“哇——啊”的驚呼。

    眾人只見盒子里裝著一只宇宙飛船模型——這顯然是江逾白的手筆。更讓大家驚嘆的是,宇宙飛船的船尾處,刻著“船長林知夏”五個字。

    董孫奇萬分后悔他今天沒帶相機,他好想給這艘飛船拍一堆照片。

    林知夏還沒發(fā)表意見,董孫奇已經(jīng)眼含熱淚:“我靠!地球軍團的軍事力量!唐樂琴!你看見了嗎!林知夏領(lǐng)導(dǎo)的宇宙飛船!”

    “我的天哪,飛船的艙門能推開,”唐樂琴蹲到茶幾旁邊,“真該讓柳行簡來長長見識。”

    林知夏抱著這一艘飛船模型,小心翼翼地推動艙門,船艙內(nèi)部的陳設(shè)顯露在眾人的眼中。

    林知夏猛地抬頭,望著江逾白:“謝謝你,非常感謝!江逾白!”

    “不客氣,林知夏永遠是領(lǐng)航員。”江逾白雙手揣兜站在一旁,一副深藏功與名的樣子。

    林知夏拉開她的書包拉鏈,努力把所有禮物塞進去。但她的書包裝不下那么多東西,尤其那艘宇宙飛船的尺寸嚴重超標。

    江逾白提議道:“等我們吃完飯,我會送你回家。你不能坐公交車,車上人多,不方便攜帶易碎物品。這艘飛船磕碰后,船艙內(nèi)部的玻璃門可能有破損�!�

    林知夏認真考慮,點頭說:“好的!”

    隨后,林知夏坐到餐桌邊,和她的眾多同學(xué)一起用餐。服務(wù)員姐姐切開奶油蛋糕,每個人都分到了滿滿當當?shù)囊环�。那蛋糕的口感好極了,軟糯甜潤,奶味濃郁,的香氣縈繞在齒間,解膩又解饞,讓人身心都產(chǎn)生了愉悅感。

    餐桌上還有醬汁鱈魚、松茸蒸雞、蝦滑魚籽、桂花燉三雪……等等林知夏從沒見過的菜式。她雖然愛吃,但她的飯量比較小,沒過一會兒她就吃飽了。

    林知夏握著勺子,陷入沉思。她偷偷問起江逾白:“我哥哥去年過生日的時候,他請同學(xué)在學(xué)校食堂吃飯。今年我過生日,我也應(yīng)該請客,對不對?”

    “不對�!苯獍追裾J林知夏的說法。

    林知夏虛心求教:“哪里不對呢?”

    江逾白的叔叔早已提前指點過他。江逾白飲下一口芒果汁,方才不緊不慢地回答:“這頓飯是記憶的一部分,是我們友誼的見證。”

    “是這樣嗎?”林知夏語氣疑惑。

    “當然。”江逾白萬般篤定。

    林知夏不再提出質(zhì)疑。她信誓旦旦地說:“江逾白,你知道的,我記住的事情不會忘。我向你許諾……”

    江逾白不由得和她對視。她說:“你十八歲生日的那一天,我會為你準備更大的驚喜。我保證!”

    “為什么是十八歲?”江逾白反問道。

    林知夏做出預(yù)測:“那時候的我上了大學(xué),思維更成熟,見識更廣闊,應(yīng)該會變得更有錢。還有,十八歲的你是成年人……如果我們還在一起做同學(xué),我一定認真策劃活動,組織同班同學(xué),幫你慶祝生日�!�

    江逾白抓住重點:“林知夏,我們將會一直做同學(xué)。”

    “嗯!”林知夏非常相信他的說辭。

    生日宴會結(jié)束之后,林知夏背起鼓鼓囊囊的書包,抱著那一艘宇宙飛船模型,坐上了江逾白家里的轎車。

    回家路上,林知夏有點犯困。她偏過頭,手背挨著臉,悄悄打了個哈欠,江逾白又出聲問她:“林知夏,你有沒有報名參加培訓(xùn)營?”

    江逾白所說的“培訓(xùn)營”,指的是省立一中初中部的數(shù)學(xué)競賽寒假培訓(xùn)營。只要他們通過了寒暑假集訓(xùn),拿到省級賽區(qū)的一等獎,就有希望得到學(xué)校的內(nèi)部山羊,我親眼見過小羊羔在冬天出生。那天還下了一場大雪,天氣特別冷,羊圈里溫度很低,我和哥哥都害怕小羊羔會被凍死,我們用舊衣服把小羊包起來,帶到屋子里,母羊在外面咩咩地叫,聲音很慘……”

    “鄉(xiāng)下生活”這四個字,超過了江逾白的認知范圍。他安靜地聽完林知夏的話,又問她:“母羊知道你們抱走了小羊嗎?”

    “它知道,”林知夏特別肯定地說,“我非常確信,某些動物的思維相當復(fù)雜�!�

    語畢,林知夏繞回最初的話題:“如果我報名參加培訓(xùn)營,我爸爸媽媽都回了老家,那我家里就沒有人了�!�

    江逾白勸解道:“沒關(guān)系,你根本不需要參加培訓(xùn)營�!�

    “可我想和你一起上學(xué)啊�!绷种挠芍愿袊@道。

    江逾白緊緊靠著座椅的后背:“你可以先回家,問一問爸爸媽媽,也許你們不用回老家過年。我前天晚上看報紙,報紙上說,明年冬天很冷。”

    “有道理!”林知夏透露道,“而且,我不太喜歡回老家�!�

    江逾白側(cè)目看她:“你不習(xí)慣鄉(xiāng)下生活?”

    林知夏搖頭:“我奶奶對我很有意見。我哥哥在家總是做家務(wù),奶奶覺得家務(wù)是女孩子干的活。我的存在,給哥哥造成了負擔(dān)�!�

    江逾白和林知夏的關(guān)系越來越好,話里話外都比較偏袒林知夏。他委婉地表達了自己的看法:“林澤秋經(jīng)常做家務(wù),應(yīng)該養(yǎng)成了習(xí)慣�!�

    林知夏一手撐住腮幫,并未給予回應(yīng)。

    涼風(fēng)漸止,車速減緩,車窗外的景物不再后退,轎車停在了安城小區(qū)的門口。

    林知夏拉開車門,轉(zhuǎn)身對江逾白揮手:“周一見!”

    江逾白應(yīng)聲道:“周一見!”

    與江逾白告別之后,林知夏雙手抱住宇宙飛船模型,足下發(fā)力,狂奔回家。她像小兔子一樣跳進家門,趁著哥哥還在他的房間里學(xué)習(xí),林知夏跑向自己的臥室,還把宇宙飛船藏到了柜子里——如果讓哥哥看見這艘飛船,他肯定又要和她談起“女孩子不能把男孩子當作好朋友”的問題。

    林知夏將書包里的其它物品全部倒空。她鬧出一點響動,引來了林澤秋。林澤秋倚在她的臥室門口,居高臨下地望著她:“喂,你從哪兒弄來這些玩意兒?”

    “同學(xué)送的十歲生日禮物,”林知夏捧起一只貓爪臺燈,“這個是女同學(xué)送我的�!�

    林澤秋教導(dǎo)她:“你要記得回贈,別占人便宜。”

    林知夏乖巧地答應(yīng):“嗯!哥哥說得對,我一定回贈�!�

    哥哥走到近前,往她手里塞了一個小盒子。她打開一看,那里面裝著一只運動手表。

    “爸爸媽媽給你選的禮物�!备绺缯f。

    “你自己的呢?”林知夏抬頭看他,“你沒有一點表示嗎,哥哥?”

    哥哥的手掌搭在她的腦袋上:“林知夏,別問人要東西,那很不禮貌。你在家也得注意禮貌,尤其是跟我說話的時候�!�

    林知夏憤怒地扭過頭:“我告訴你,林澤秋,不要把手放在別人的頭頂,那更不禮貌!多虧了我脾氣好!換個人你這么做,他們會跳起來打你!”

    林澤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發(fā),仍然是一種給小貓順毛的態(tài)度。林知夏的眼神逐漸改變。起初,她還滿目兇惡地狠狠瞪著他,后來,她的眼睛又變得清澈明亮水汪汪。

    “十歲生日快樂�!彼f。

    林知夏向他伸手。

    他從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本《希伯來語辭典》,放在林知夏的掌心。

    “有天晚上我回家,學(xué)校門口有人在擺攤。這本書九成新,沒人翻過,沒人能看懂,不就挺適合你?”他說。

    林知夏果然喜歡這份禮物。她翻開第一頁,自言自語道:“希伯來語是猶太人的語言,猶太人復(fù)國建立以色列之后,以色列把希伯來語定為官方語言之一�!�

    “別跟我講這些,我不想聽�!绷譂汕飸袘猩⑸⒌�。

    林知夏驀地合上書頁:“對了,哥哥,明年寒假我不回老家,我要參加學(xué)校的集訓(xùn)�!�

    林知夏并沒有征求哥哥的同意。她只是在告知哥哥這件事。她還跑到爸爸媽媽的面前,有理有據(jù)地闡述自己的見解。

    她說,既然考上了競賽班,就要遵循競賽班的規(guī)矩,爭取獲得代表學(xué)校出戰(zhàn)的機會,參加全省級別的比賽,與省內(nèi)的尖子生一決高下。

    爸爸問她:“夏夏總考第一,還需要集訓(xùn)嗎?”

    “夏夏要集訓(xùn),”林知夏真誠地訴說,“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不能因為集訓(xùn)簡單,而放棄鍛煉的機會�!�

    其實,在林知夏看來,那個冬季訓(xùn)練營和“海洋館秋游”是一種類型的活動。

    更何況,省立一中的競賽訓(xùn)練營不收一分錢,只要學(xué)生能憑借自身實力,考取培訓(xùn)名額,學(xué)校就免除一切學(xué)雜費用。

    省立一中真好!

    整個寒假都能見到同學(xué),見到朋友!林知夏也不用去鄉(xiāng)下過年,不用面對奶奶、舅舅和表哥,這簡直是她最喜歡的春節(jié)。

    爸爸和媽媽低聲商量了一會兒。爸爸還在猶豫,媽媽已經(jīng)做出決定:“咱們明年春節(jié)不回去了。夏夏,我們都留在家里,一家四口一起過年,好不好?”

    “太好啦!”林知夏雙手拍掌。

    周一上學(xué)時,林知夏迫不及待地跟江逾白分享了喜訊。

    江逾白沉浸在刷題的世界中。經(jīng)過將近一個月的突擊特訓(xùn),他的解題思路和能力都有了顯著提高。他的每一位家教老師都擁有豐富的競賽經(jīng)驗,眾人拾柴火焰高,江逾白就是一片熊熊燃燒的野火,立志要照亮省立一中的校園。

    哪怕他課間去操場吊單杠,他都在思考數(shù)學(xué)競賽的題型。

    競賽班的考試多如牛毛,兩天一小考,三天一大考,每月一次的段考更是重中之重。因為班主任張老師要根據(jù)段考的成績來給全班排座位——江逾白發(fā)誓,這一次他不會讓段啟言排在他前面。

    十月中旬那一場段考開始之前,段啟言還在考場外和林知夏搭話。他問:“林知夏,我要是考了全班第二,你能不能跟我做同桌?”

    林知夏殘酷無情:“不能。”

    段啟言略受打擊。他又挪步到沈負暄的面前,問道:“沈負暄,我要是考了全班第三,你跟我做同桌,怎么樣?”

    沈負暄笑意溫暖:“沒門�!�

    秋日的蕭瑟冷風(fēng)中,段啟言眸色幽深,露出冷冷的笑容:“我要考全班第一,讓你們高攀不起�!�

    江逾白插話:“你做夢。”

    江逾白端著水杯站在教室之外,等待教室內(nèi)的監(jiān)考老師清場。江逾白的衣服大多是深黑、淺白、軍綠、墨藍之類的成熟純色調(diào)。再加上他長得比較高,氣質(zhì)比較出眾,他竟然給段啟言帶來了一種同齡人的競爭壓力。

    怎么可能呢?

    江逾白比段啟言小了兩歲,成績也比段啟言差勁。段啟言一步跨到江逾白的面前,發(fā)泄他壓抑的怒氣:“江逾白,你有什么資格跟我狂?”

    江逾白與他針鋒相對:“憑我是你的江老師。你又有什么資格跟老師狂?”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迸月犓麄儗υ挼纳蜇撽驯l(fā)出歡快的笑聲。

    段啟言惱羞成怒,臉色變得紅中帶紫,好不壯觀。他扯開外套扣子,站上走廊欄桿底部的瓷磚,呼嘯的長風(fēng)吹起他的衣角,他頗具派頭地說:“江逾白,你上次跟我打賭,利用了林知夏。你本人還是個混子。我喊你江老師,那是因為林知夏的總分超過了我,你可沒超過我。狐假虎威,你腦子清醒點?”

    林知夏正要沖過去,江逾白攔住了她。江逾白對段啟言說:“這次段考,如果我總分比你低,我會在寒假訓(xùn)練營的第一天,當著所有同學(xué)的面,尊稱你為段老師�!�

    “總提老師,沒意思,”段啟言微抬起頭,“你得叫我,段啟言陛下,向我立正鞠躬。我還會問你,你是誰,你要回答我,你是我的屬下,怎么樣?我輸了,我也照辦,叫你陛下。”

    韓鵬在一旁聽得窒息:“媽呀,你們倆別玩那么大,我們學(xué)校的寒假訓(xùn)練營里,不僅有初二年級的師兄師姐,還有其他兩所初中的同學(xué)……你們想想,一百多人的課堂上,大喊一聲陛下,那跟腦子進水一樣!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江逾白置若罔聞。他只看著段啟言:“可以。”

    段啟言和江逾白擊掌為誓。

    江逾白再三確定:“你別反悔,段啟言�!�

    段啟言背靠欄桿,仰天大笑:“江逾白,你聽好了,我就算從教學(xué)樓一樓爬到三樓學(xué)狗叫,我都不會反悔�!�

    考場內(nèi)的監(jiān)考老師已經(jīng)清查了一遍教室。老師們站在門口,呼喚所有同學(xué),眾人立刻閉口不言,秩序井然地走入教室之內(nèi)。

    江逾白的考試座位在第一組的第一排。座位號都是隨機的,江逾白坐在門口通風(fēng)處,并不是一個好兆頭。段啟言挑釁般地沖他抬眉,他視若不見,宛如老僧坐定一般靜靜地待在座位上。

    監(jiān)考老師用一把裁紙刀割開了試卷袋。這次考試的一份數(shù)學(xué)卷子共有十六頁,題目繁雜,題量驚人,好在江逾白早已學(xué)會了心算,他并未感到絲毫的緊張。

    “同學(xué)們,放松啊,”監(jiān)考老師開始發(fā)卷,“大家抓緊做題,千萬別搞小動作�!�

    江逾白接到試卷,拔開筆帽,全身心地投入到這場戰(zhàn)斗中。

    作者有話要說:【下集預(yù)告:寒假來臨!新春開篇巨制!十七班寒假培訓(xùn)營的集訓(xùn)生活!快樂與辛苦并存�。种囊粋人的快樂,其他所有人的辛苦)】

    第32章

    寒假集訓(xùn)(上)

    考場如戰(zhàn)場,每一道難題都是一位勁敵,敵人的城池固若金湯,困住了競賽班的大部分同學(xué)。江逾白剛寫完試卷的第一頁,就聽見座位后方傳來一連串的嘆氣聲。

    寒假培訓(xùn)營的名額有限。早在這次段考之前,張老師就和大家說過,總成績排名全年級前四十的同學(xué)才有資格參加寒假集訓(xùn)。

    十七班的許多同學(xué)都為集訓(xùn)做了充分的準備。他們白天夜里拼命刷題,勤勤懇懇不敢懈怠,誰都沒想到這一次段考的卷子會難成這個樣子!

    數(shù)學(xué)不再是數(shù)學(xué),它變成了地獄的火焰,炙烤著一群手足無措的應(yīng)試者。

    教室內(nèi)窗戶緊閉,氣氛沉靜,無形無狀的壓力砸向了段啟言的頭頂。他被一道填空題難住,百思不得其解。

    那是一道看似簡單的幾何題,段啟言一眼發(fā)現(xiàn)了出題人設(shè)置的陷阱。但是,正因為他明白普通解法不適用于這道題的情景,他一時想不出自己還能用什么辦法?

    恰好,林知夏就坐在段啟言的右手邊。

    段啟言的眼角余光稍稍偏向了右側(cè)——就是這一眼,讓他后悔了很久,也讓他感到胸悶氣短。他看見林知夏已經(jīng)寫到了試卷的第八頁。

    林知夏不打草稿。她握著一支筆,在題目上隨意地亂劃兩下,就能找到解題思路,能在答題紙上縱筆如飛。

    第八頁和第九頁都是數(shù)學(xué)證明題,林知夏故意放慢自己的做題速度,將答案寫得非常詳細。她還分神抬起頭,朝著江逾白的座位望過去,心中暗暗為他加油:江逾白一定要考得比段啟言高!

    江逾白察覺到旁人的注視。他往后一瞥,正好與林知夏四目相對。

    江逾白真沒想到,林知夏考試的時候還敢直勾勾地盯著他�;蛟S,林知夏很擔(dān)心他一道題都寫不出來……但他其實正在解決試卷第四頁的題目。

    他合理地規(guī)劃時間,一絲不茍地答題,三個小時一晃而逝,廣播里傳來響亮的鈴聲。監(jiān)考老師語氣嚴肅道:“所有同學(xué),都停筆啊,不許再寫了。第二組第四排那個穿棕色衣服的男生!我說的就是你!把筆放下,不要讓我記你零分��!”

    被監(jiān)考老師恐嚇的那位同學(xué),正是段啟言。

    一張卷子有十六面,而段啟言的筆跡停在了第十二面。

    交卷的那一瞬間,段啟言的心臟仿佛跟著停了一瞬,就像英國國王亨利八世沒料到自己會摔下馬背,就像法國國王路易十四沒料到自己會被當眾斬首,段啟言的人生慘遭滑鐵盧,他搖搖晃晃地從座位上站起來,大腦空空如也,像是被數(shù)學(xué)抽空了。

    他唯一的愿望是——江逾白考得比他更差。

    他走到江逾白的座位附近。

    江逾白擰開保溫杯,倒出一杯溫開水。林知夏、沈負暄、韓鵬等人都圍在江逾白的身邊,沈負暄率先問了一句:“江逾白,你考得還行嗎?”

    林知夏憂心忡忡:“對你們來說,今天的試卷……是不是特別難?”

    “你能猜到卷子的難度?”江逾白看著林知夏。

    林知夏雙手扶住課桌:“考試的時候,好多人都嘆氣了�!�

    “為什么這次的卷子,要出得那么難?”韓鵬忍不住發(fā)出質(zhì)問。因為他本人就是在考場中垂頭喪氣的同學(xué)之一。

    江逾白說:“出卷人想拉開我們的差距�!�

    江逾白平靜地揣摩出卷人的意圖。他這副波瀾不驚的樣子,讓人懷疑他考得特別好。沈負暄一下子來了勁,喊道:“江逾白!我們倆對答案吧!對一下選擇題、填空題、還有前四道大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寫得好順暢�!�

    江逾白爽快地回答:“先從大題開始,第四道大題,答案是九分之七,對嗎?”

    “不是�!鄙蜇撽寻櫨o眉頭。他左手托住右手的肘關(guān)節(jié),右手支著自己的下巴,深思熟慮好幾秒鐘,才說:“第四題的答案是十七分之二。簡單的不等式運算題,我不可能算錯�!�

    沈負暄的聲明,引來了段啟言。

    段啟言附和道:“十七分之二,我也是這個結(jié)果!沈負暄!”

    沈負暄側(cè)頭瞟他:“是就是唄,你吼我干嘛?”

    段啟言的臉色蒼白。他在今日的考場上折戟沉沙,“師范附小第一戰(zhàn)神”的稱號怕是要從此被掩埋。

    昔日的榮光一去不復(fù)返,未來的路又在何方?段啟言滿心憂慮,艱難地吞咽一口唾沫,青春期少年發(fā)育中喉結(jié)微微滾動,他低聲問:“沈負暄,我要是跌出班級前二十名,你跟我做同桌,怎么樣?”

    沈負暄愣了愣:“跌出前二十名?”

    段啟言昂首挺胸:“怎么樣?我問你話!”

    沈負暄笑說:“可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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