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日頭漸小,山谷的風(fēng)大了些,吹得樹梢葉子嘩啦啦響動。
靈稚蹲在水岸一邊,手捧臉蛋癡癡愣愣。
他伸手去勾清澈的水,水花灑了幾道,濕潤的手指繼續(xù)貼在臉蛋捧著發(fā)呆。
面頰余溫仍熱,靈稚忽然低頭掀了掀衣袍,臉紅紅的挪開,像干了件心虛的大壞事。
方才真是嚇到他了,君遷忽然變成那樣,他直接沒能拿穩(wěn)撒了手。
意識到蕭君遷和自己的不同,靈稚害羞又扭捏,過幾日和對方睡覺時,手腳規(guī)矩的放在身上,就是睡著以后就不聽話了,每次睜眼不是貼在男人懷里,就是被對方抱著。
有時蕭君遷看他睡醒時眼神呆呆的,就會俯下臉親親他,直至靈稚瞬間睜圓霧蒙蒙的黑眸子,才放開他,好整以暇的看著。
靈稚覺得,他好喜歡蕭君遷了,相繼從那日的震撼緩回心智,還因為抱得近了會碰到,知曉以后就會渾身發(fā)熱,手腳軟軟。
靈稚和蕭君遷在山谷相處度日,漸漸地,因為藥舍那日的事產(chǎn)生的不安漸漸安寧下來。
等男人身子好許多了,靈稚悄悄又扎破手指將血液兌緊藥湯,看對方服下,才道:“君遷,我得下山一趟�!�
他抓了抓頭發(fā):“都過去好些日子,不知道藍(lán)文宣身子有沒有好�!�
蕭猊服下湯藥,身體的舒適度又上一層,可見靈稚給他用了“那份藥”。
他溫聲一笑:“我隨你下山看看如何?”
靈稚連忙搖頭:“不行不行,好多人找你的�!�
他貼到蕭君遷懷里,柔軟的唇親親這人的下巴。
朝夕相對,兩人親的次數(shù)慢慢多了。
靈稚此刻雖然臉熱,真要親時,動作是很堅定的。
“我自己下去就好啦,你要快點恢復(fù)。”
蕭猊單手收緊靈稚的腰身,親昵地蹭蹭他的臉蛋,就像一個舍不得心上人出門的癡情男人,啞聲道:“快去快回�!�
靈稚背起藥材,笑呵呵地下山。
從前他下山都覺輕快,走哪兒晃到哪兒,如今心里有牽絆,就加快了腳程,不浪費時間在途中摘葉子果子吃了。
藥舍荒蕪,短短時間門外竟然雜草叢生,阻攔靈稚敲門動作。
他面色詫異,在門外喚幾聲,未得回應(yīng)。
靈稚連忙找到最近藥舍的農(nóng)戶,一經(jīng)詢問,農(nóng)戶嘆道:“老大夫病重,說是搬走去了遠(yuǎn)方治病啦�!�
靈稚迷茫,抱緊懷里的藥材:“為何突然病重呢……”
白胡子老大夫年歲頗高,身子骨好得很,精神矍鑠,比不得年輕人,可的的確確不差。
農(nóng)戶搖頭:“俺不知,七日前連夜離開的,當(dāng)時俺婆娘身子不爽,找到藥舍就不見人的蹤影�!�
靈稚向農(nóng)戶打探藍(lán)文宣家住何處,想問問藍(lán)文宣。
眼前院子門戶緊閉,他叫幾聲,無人回應(yīng)。
旁邊的農(nóng)戶見他喊人,就道:“搬走好幾日了,突然離開,奇奇怪怪的�!�
靈稚心里不安:“藍(lán)文宣身子有傷啊,為什么要走�!�
農(nóng)戶納悶:“對啊,他挨了官兵一頓打,回來第二天屋子就空了,說是搬去城里�!�
靈稚蹲在緊鎖門戶的院子外,手指捏著藥草的葉子。
農(nóng)戶道:“那群官兵搞得大伙兒都不安寧,真真晦氣,好在他們幾日都不過來了!”
農(nóng)戶見靈稚不吭聲,自說自話一陣,很快被家里婆娘叫進(jìn)屋干活。
靈稚找藍(lán)文宣賠禮道歉的事就此不了了之,他在門口蹲坐至黑夜,確實沒有人影,才加快腳程往霧清山趕。
靈稚又連續(xù)下山兩趟,見不到老大夫和藍(lán)文宣,至此才接受他們搬走的事實。
洞府,靈稚坐在灶旁的石墩煎藥。
聽到外頭鷹鳴響徹天際,他放下蒲扇走去石臺張望,沒有看見鷹鶩的影子,倒是不遠(yuǎn)的地方飄著幾根青色羽毛。
靈稚把落在地上的青羽撿起,沒看見那只長尾青鳥,郁悶地回了洞府。
蕭猊從山后洗浴,剛回來,清爽的氣息蕩去靈稚的愁悶。
他快步跑到男人面前,看著對方展開的手臂撲過去被微微抱得踮起腳尖。
蕭猊笑道:“瞧你兩日心不在焉,要不要給你念故事聽。”
靈稚點頭,黑凌凌的眸子閃著光:“聽~”
靈稚從書齋買回好些書籍,蕭猊抽出一本,都是些市井流傳的俗話故事。
故事俗氣,靈稚倒愛聽它們,隱晦的那些他聽完只會搖頭晃腦。
男人溫和磁性的聲音就著輕翻書卷時的動作給靈稚說故事,靈稚起初抱膝坐在一旁,漸漸的,坐到男人腿上,臉蛋靠在寬闊的肩膀認(rèn)真傾聽。
他低垂眼睫,手心被男人握起。
蕭猊說到侯王聽取夫郎一幕,便有“十里紅妝為聘,奇珍異寶,價值連城,只為博他小夫郎一笑”。
靈稚眨眨眸子,蕭猊笑道:“侯王愛他的夫郎如命,弄如此昂貴珍稀的成親禮,就是不愿讓外人小瞧了小夫郎,擔(dān)心他受委屈�!�
靈稚遲緩地哦一聲,故事說完了,他猶沉浸在恩愛纏綿的故事里,待神智清醒,忽然抬頭看著男人。
靈稚捧起話本子,嘴唇微動。
蕭猊側(cè)目,忽然聽到懷里的少年輕聲神秘兮兮的開口:“君遷,我有比話本子上還要價值連城的珍寶可以當(dāng)做聘禮哦。”
“你別不信,連死人都能救活的靈芝�!�
第23章
光點穿落在林內(nèi),靈稚睡得迷迷糊糊,手腳暖融融的,仿佛被包裹在一片溫泉中。
他下意識收起胳膊要抱緊些什么,懷里落空空的,下一瞬不由睜開雙眸。
背對他坐在草墊上素衣烏發(fā)的男人回頭,朝他輕晃手上的小玩意。
靈稚借著男人的肩膀懶洋洋地趴上去,潮熱的氣息吐在那人耳后,自兀自抿緊翹起的唇,自己偷著樂。
靈稚定神,從后抱住了蕭君遷的手臂。
他們席地幕天,本該是蕭君遷與他說故事,此時書卷落在一側(cè),夜里胡鬧得多,要聽故事的人倒先睡得沉。
靈稚揉揉發(fā)軟的腰,垂眸含糊的問:“這是什么……”
片刻,蕭猊將一只編好的小鶴遞給他。
靈稚手捧草鶴,竟不知男人有如此精湛的手藝,隨意用草編一只鶴,放在手心惟肖惟妙,仿佛會振翅飛走。
他小心將草鶴收進(jìn)懷里,心還貪了點,軟滑的臉蛋膩在男人肩膀蹭了蹭。
“君遷,可不可以編一只小靈芝送給我呢?”
蕭猊偏過臉,若有所思,嘴角含笑問:“什么樣的靈芝。”
靈芝神色幾分害羞,用手大致比劃了大小。
“長這般大小的,傘蓋……要胖一點�!�
靈稚連忙收手,怕把靈芝比劃太胖了,他立刻補(bǔ)充:“沒有那么胖,比剛才說的小一點點�!�
怕對方不相信,靈稚小聲又道:“真的不胖�!�
他跟在男人身后去折需要編玩的草葉子,捧了一大捆,安安靜靜團(tuán)坐在蕭君遷腿邊。
男人修長的手指編弄草葉子絲毫不費勁,靈稚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見一株與他方才比劃差不多大小的靈芝逐漸顯出輪廓。
鴉黑的長睫輕顫,靈稚笑不合嘴:“好像�!�
他都不知道還有什么是蕭君遷不會的。
蕭猊真給靈稚編出一株活神活現(xiàn)的靈芝,遞給有些出神的少年,看他先一臉呆相,轉(zhuǎn)而露出眉眼都閃光的笑意。
靈稚仿佛收到了不得了的寶貝,把靈芝捧在懷里,笑夠了,才紅著臉說道:“它怎么是綠色的呀……”
靈稚告訴蕭君遷他想要一株灰色微微發(fā)白的靈芝,蕭猊摸了摸他的后腦,眉眼天生包含溫柔,說道:“改日下山,去書齋帶幾塊赭石回來�!�
靈稚眸光閃閃:“可以變顏色么?”
蕭猊笑看他:“可以。”
一句微小甚至算不上允諾的話讓靈稚高興好半日。
靈稚胳膊環(huán)抱編玩的草靈芝,蕭猊則一手?jǐn)埶趹�,另一手翻起書頁,溫聲徐緩地與他說余下的故事。
山谷的風(fēng)干燥清爽,蕭猊不像靈稚那般手熱腳熱,肌膚微涼,靈稚挨在他懷里坐十分舒適怡怡然。
他手心有汗,就將手塞進(jìn)男人手里讓對方裹著。
蕭猊手涼,且比靈稚的手大,完全包著靈稚皮膚軟嫩的手,不消片刻,對方手心的汗潮就退去了。
靈稚無所事事地從兜里摸出一枚果子,甜美的汁水溢滿唇齒。他忽然想起那日吃過的荷葉烤雞,舔了舔唇,開始發(fā)饞。
他的神色靈動,心里想什么臉上總是清清楚楚。
蕭猊就問:“想吃什么?”
靈稚不假思索:“荷葉烤雞�!�
蕭猊溫柔一笑:“小饞蟲挺會吃�!�
又道:“洞內(nèi)香料空了,要吃烤雞需從山下帶幾罐食料回來�!�
靈稚哦一聲,嗓子黏得不行。
“君遷你真好~”
蹲在草叢喂蚊子的黑衣暗衛(wèi)搓了搓耳朵。
聽起來當(dāng)真柔情蜜意濃,太師還愿意洗手作羹湯,嘖嘖。
靈稚在山里與蕭猊廝混幾日,這些日子比他過往獨自一株靈芝在山里瞎逛蕩甜蜜多了。
他有滿腔的軟言甜語時刻和男人說,一早剛討得唇舌纏綿的吻,靈芝被男人微微推開。
蕭猊啞聲道:“還畫不畫靈芝了?”
靈稚扭過臉去看擺在床榻一頭已經(jīng)干了的草編靈芝,露出皓白的齒害羞微笑。
“那我這會兒下山�!�
也該到了靈稚補(bǔ)給糧食的時候,他快活慣了,都忘記屯糧投喂蕭君遷。
靈稚收好幾捆藥草塞進(jìn)竹筐,和男人手牽手到了下山路口,在那人含情溫柔的目光下步子輕飄飄地下山。
蕭猊三言兩語輕易地打發(fā)走靈稚,回頭讓暗衛(wèi)帶人沿洞府里外仔細(xì)搜查,找靈芝。
*
村子的老大夫搬走后,無人看診,人們就需多屯些藥物。
靈稚曾經(jīng)賣藥草賣得便宜了,且多與村民們以物換物,如今他不收物想換錢,村民面上無異,到底有些不太愿意的。
村民一個兩個都面帶難色,說道:“靈稚啊,咱們?nèi)兆舆^得都不容易,你上回還說俺家的米煮出來香,咱們用一筒米換成不成?”
“俺家雞蛋倒是多,雞蛋補(bǔ)身,你多帶幾個,俺們不多要你的藥草。”
說來說去,都只想著捂緊荷包用物品交換,見靈稚一張白臉憋得通紅,都吃準(zhǔn)他笨嘴拙舌的性子。
靈稚抱緊竹筐當(dāng)真傻眼,好在人還不是太笨的,趕忙從人群堆彎下腰仗著身量纖小擠出來,一聲不吭憋紅整張臉跑遠(yuǎn)了。
他蹲在角落把筐里的菜葉子和雞蛋慢慢清好,邊走邊摘下頭發(fā)掛的菜葉。
靈稚要錢,可村民不肯用錢與他買藥,唯有換地方賣。
他找到許沖家,開門的是那模樣俊秀的李夫郎,見是靈稚,人堵在門外:“我們家不收藥草。”
靈稚訕訕:“許沖今日進(jìn)城么?”
他低頭,抱緊懷里的竹筐,輕聲好脾氣地問:“能不能稍我一程,我想將藥草賣去藥鋪。”
李夫郎細(xì)觀靈稚,察覺他與第一次來時不一樣了。
少年衣袍置了新軟的面料,發(fā)帶束起頭發(fā)露出的整張小臉白潤如玉,唇紅眉秀,衣襟下……
李夫郎目光毒辣的越過衣襟小半寸,發(fā)現(xiàn)雪白的肌膚上留了點衣裳沒遮住的紅色印子。
他不自在的移開視線:“你有男人了?”
靈稚:“�。俊�
李夫郎指指他的脖子,靈稚低頭,瞬間鬧了個紅耳朵。
他吞吞吐吐地點頭:“嗯……”
李夫郎松了一口氣,他先前有些忌諱靈稚生得漂亮,雖然他家許沖不用管教,但防人之心不可無。
這會兒聽靈稚有了人,心松了口氣。
李夫郎露出一抹文氣的笑:“那你等等,我家男人去山后栓羔羊,今日要栓幾只小羊賣去城里�!�
靈稚:“哦哦�!�
李夫郎將靈稚請進(jìn)小前院,倒給他茶水,拿出一個米餅招待。
靈稚洗干凈手才接,小聲的說了句多謝。
此次進(jìn)城,靈稚比上次機(jī)靈了。
藍(lán)文宣與他說過藥鋪掌柜收藥的一些門道,他口齒雖不利索靈活,可這次掌柜第一回
開出的價錢他聽都沒聽直搖頭,轉(zhuǎn)身準(zhǔn)備走。
掌柜叫停他,比了個第二個數(shù)。
靈稚臉泛難色,先說“掌柜,你容我想想�!�
靈稚報出藍(lán)文宣同他說過的一間藥鋪,告訴掌柜他想過去看看。
歸元堂與那間藥鋪存在競爭關(guān)系,自然不愿送上門的貨被對方買走。
聽到掌柜第三次說價,靈稚知道差不多了,于是點頭,當(dāng)場成交。
靈稚拎著錢袋先去書齋買赭石,又到集市買食料罐子。
許沖來接他時馬車被迎親隊伍堵在路上,靈稚白白看一回?zé)狒[。
車慢慢行遠(yuǎn),依稀還能聽見嘹亮的一句“新郎新娘夫妻對拜”。
靈稚數(shù)錢袋子里的碎銀,笑呵呵地問:“許沖,你與李夫郎成親時也是方才那般嗎?”
許沖哈哈大笑:“咱們可沒這等闊綽派頭。”
許沖扭頭,望見少年很想聽的模樣,就與他繼續(xù)開口。
“人各有命,咱們小老百姓和心愛之人成親,不求一時熱鬧,但求長相廝守�!�
靈稚艷羨不已。
“成了親就會可以長相廝守么?”
許沖咧嘴笑笑:“自然!”
聽罷,靈稚心里起了幾分向往。
成親就能和心愛的人長相廝守?
靈稚身后負(fù)著東西一路跑上霧清山,洞外的大平臺上,淡色天青的人影似有所感。
蕭猊收起神色,才轉(zhuǎn)溫柔,那纖小身子迫不及待地?fù)涞剿麘牙铮d沖沖地抬臉看他。
蕭猊用帕子給少年擦去發(fā)髻的汗:“怎么跑上來了�!�
靈稚壓著胸口急促的氣息,臉熱,止不住嘴角翹起的弧度。
長相廝守哎。
他有句話呼之欲出。
靈稚想問……
想問蕭君遷能不能和自己成親,能不能當(dāng)他的夫郎。
第24章
火光晃悠悠的,晃得靈稚眼底閃爍的兩簇光波動不止。
他有話想說,可話憋在嘴里,不時地望向男人欲言又止。
少年臉上藏不住事,蕭猊并不著急。
他有條不紊地用燒沸的水將雞肉滾燙一遍,剝除雜毛,弄得雞肉滑溜,頗開了修整內(nèi)里,添加食材,涂抹料油,用荷葉包裹,麻繩系綁,置入土窯中。
靈稚蹲在小石塊上,盯著荷葉烤雞的目光早早就落在男人身上。
直到烤雞出窯,蕭猊剝開層層荷葉,香酥嫩滑的烤雞頓時吸引了靈稚心神。
蕭猊不急進(jìn)食,他用刀子切開肉塊,晾放涼一些了,修長的手指緩慢撕開,將烤雞的肉遞到靈稚嘴邊。
黑衣暗衛(wèi)縮在角落望天望地,愣是沒敢多看兩人的動靜半眼。
太師貴為燕朝之尊,連當(dāng)今皇帝都要禮讓幾分。朝內(nèi)品階大些的官員需看太師臉色做事,品階再往小一點來說,只能在太師面前夾著尾巴做人。
何時見過太師洗手羹湯,還溫柔體貼的喂食。
關(guān)鍵是太師做這些細(xì)雜照顧人的活兒,當(dāng)真游刃有余有模有樣,眼神溫柔得能膩死人。
靈稚吃東西的動靜極為小心,就著男人投喂的動作,小口小口的咬,舌尖偶然碰到男人的指尖,便會呆呆地停頓。
也不知該繼續(xù)咬一下,還是舔一舔。
靈稚不在狀態(tài),軟滑的舌尖叫那指尖不經(jīng)意蹭了一蹭才臉紅耳熱的低下頭,發(fā)后露出的頸子又白又細(xì),脆弱的仿佛伸手折弄就會斷了。
靈稚自顧臉紅,雖然害羞,卻維持乖乖張嘴接受投喂的姿勢,都沒舍得讓男人不喂他。
蕭猊心覺有趣,和逗弄著喂小貓似的,撕開一點一點的烤雞肉條送到小藥人嘴里。
燒大的火焰逐漸熄滅減弱,靈稚雙手貼在圓滾鼓起的肚子上,精致的眉頭皺起,苦著一張小臉看男人。
他對蕭君遷來之不拒,喂到嘴邊的全部吃下,此刻就快將自己撐壞。
“君遷,我不能再吃了……”
喂到這般地步,蕭猊頗有幾分忍俊不禁。
山間月色,蟲獸聲窸窣,仿佛在各處一邊曬月光一邊說悄悄話。
兩人沿四周散步消食。靈稚捂著難受的肚子,小眉頭皺得不停。
他在路上摘幾枚酸果,甜甜酸酸的汁水稍微緩解腹中飽脹的不適。細(xì)軟的手指與男人修長的五指交握糾纏,靈稚慢吞吞走不動時身旁的男人就會牽一牽他。
靈稚要耍賴時,身前男人就會微微蹲下,沐浴在月色下的目光比水還柔,被對方多看兩眼,心魂都會顛來倒去的。
靈稚顛來倒去的由男人牽行,兩人踱步至山后清泉,他們盤腿坐在下游,一輪瑩白的圓月落在水面晃晃悠悠。
身上汗意少許,就是謫仙一樣清雅絕塵的男人都鞠起水梳洗。
石板散發(fā)微少燙意,靈稚卷起褲腿到膝蓋,兩條白生生的細(xì)腿探進(jìn)清澈的淺水灘。
和他不同的是,蕭君遷在距離他幾個身位的地方入了水。
這一帶的山泉清冽,水波柔軟,肌骨泡在泉中滋生難言的舒適。
蕭猊身上外傷結(jié)痂的疤脫落時,有幾次癢痛不已,用泉水清泡后緩解甚多,也難怪有些山泉可用作藥引。
此山珍貴藥材遍地,連山泉都有奇效。
蕭猊于月色水波下靜默而坐,一串水花忽從臉側(cè)襲來。
男人側(cè)目而視,靈稚潑水的小動作無處可逃。
少年撓了撓臉,黑凌清澈的眸子在月下碎光流轉(zhuǎn)。
他乖乖地叫:“君遷~”
溫馴討俏的姿態(tài),使點壞性子都不會讓人厭嫌。
蕭猊莞爾:“靈稚,過來�!�
靈稚晃頭搖腦。
他才不想下水,坐在岸邊把腳伸進(jìn)水中泡泡就很好啦。
蕭猊有意低下聲:“靈稚。”
靈稚耳朵癢癢,猶如情人呢喃的口吻使得他心旌搖曳。
月下泉中的男人清貴如謫仙,而他此刻卻赤身露背,出塵潔雅中透露著蠱人心智的風(fēng)流旖旎。
就……一下子阻斷靈稚的遲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