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郁清灼較勁想了一會兒，把自己想明白了。
一段關(guān)系冷掉這么多年，從最簡單直接的上床開始也挺好。身體貼近了，靈魂應(yīng)該也相去不遠(yuǎn)。
晚上出門前，郁清灼認(rèn)真拾掇了自己，選了身合襯的衣服，也照例去花店買了束白玫瑰。晚上十點整，他出現(xiàn)在梁松庭家樓下。
來之前他給梁松庭發(fā)過信息，說自己出門了，梁松庭沒回。
上一次郁清灼是跟著同一棟的鄰居出入順道進(jìn)去的，今晚他比較光明正大，就在樓下給梁松庭打電話說到了，梁松庭給他開了門。
除了一束玫瑰，郁清灼還帶了些酒，沉甸甸地提在手里，紅的啤的都有。
他和梁松庭見過這么多面，還沒一起喝過酒。郁清灼覺得酒精能放松很多東西，而且他自己也說不上為什么，一想起今晚還要再做，潛意識里有些懼怕。上次那股瘋狂的勁還沒緩過來，郁清灼需要一點酒精的麻痹。
走到梁松庭家門口，門是半開著的，郁清灼出于禮貌先敲了敲門。
梁松庭正在客廳里接聽一通工作電話，郁清灼進(jìn)屋以后沒有打擾他，拿著花去了廚房。
過了幾分鐘，梁松庭也走進(jìn)廚房，郁清灼正在修剪玫瑰的根莖。他回過頭，問梁松庭，“有花瓶么？”
梁松庭有些無奈，但還是去客廳里找了一個瓶子，讓郁清灼把花插上了。
繼而清灼就提議要跟梁松庭喝點東西，還把自己帶來的幾瓶酒都擺在了茶幾上，顯然是有備而來的。
他的不自在看起來很明顯，就是那種明知道來了就要做愛，又想盡力表現(xiàn)得自然一點的局促。
梁松庭很少見他這樣，覺得他邀請自己喝酒的樣子竟然有點可愛，一面遞了個開瓶器給他，說，“你這酒量跟我喝，不會十分鐘就倒了吧�！�
說十分鐘都是給郁清灼面子，梁松庭以前真就見過他只喝完一瓶，頭就磕在桌上了。
郁清灼啟開了兩瓶啤酒，遞給梁松庭一瓶，說，“不至于，這些度數(shù)都不高，我喝了還能跟你聊到十二點�！�
梁松庭懶得戳穿他，接過啤酒就喝了。
郁清灼覺得今晚開場的氣氛還不錯，而且酒一旦喝上，總能顯得關(guān)系親近一些。他開始找話題和梁松庭聊天，聊自己在英國的學(xué)業(yè)，也聊古籍研究所的工作，聊去大學(xué)講課時的趣事，聊各種生活里的過往和近況，唯獨不敢聊那一年的分手。
他想讓梁松庭多了解一些分開七年里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想讓他知道現(xiàn)在的這個郁清灼比起大學(xué)時的那個紈绔青年已然有了許多不同。
梁松庭沒說什么話，但也沒有打斷郁清灼。
這場聊天持續(xù)的時間并不久，郁清灼的酒量實在不足以支撐他暢談超過半小時。當(dāng)他打開第二瓶啤酒又喝了幾口以后，他把罐子放下了，兩條胳膊支在腿上，頭低著，沉默了會兒。
梁松庭坐在一旁的單人沙發(fā)里，一言不發(fā)地看著他。
郁清灼低聲說，“庭哥，我有點醉了�！�
他聲音要啞不啞的，側(cè)臉線條很優(yōu)雅也很漂亮，由于今晚穿的是一間寬松領(lǐng)口的衣服，這個坐姿可以看見他的鎖骨和前胸的一顆小痣，有種似有似無的性感。
“醉了就別喝了。”梁松庭眼色深了些。
清灼還是垂著頭，“嗯”了聲。他的酒品比以前好多了，現(xiàn)在知道自己醉了就是老老實實坐著，以前總要不停地往人身上蹭。
“庭哥...我那套房子，你費心設(shè)計一下吧�！�
郁清灼說話時也沒抬頭，說完了才偏過頭看著梁松庭。
梁松庭還是那種不為所動的樣子，很冷靜，說，“不能白做吧，清灼。”
郁清灼聽他這么說，有點不穩(wěn)地站起來，走去玄關(guān)那邊把客廳的燈關(guān)了。
由于廚房里還亮著燈，客廳也不是全暗的。郁清灼又走回梁松庭坐的那張單人沙發(fā)前，蹲了下去。
就在他要有進(jìn)一步的動作時，梁松庭突然將他的額頭摁住了，繼而抓著他的頭發(fā)讓他仰起頭。
“......這樣你也愿意？”梁松庭說話時皺了皺眉，“你到底在想什么郁清灼？”
如果說上一次兩個人都有些情緒沖動之下的不管不顧，但今晚還是不一樣的。他們都處在一種很自知的狀態(tài)里。這種感情上不清不楚地上床是很折磨人的，快感或許有，但更多是單純的發(fā)泄。
梁松庭也不是一個會以此為樂去折騰前任的人。郁清灼更別說了，性子那么清傲，為什么寧可把自己灌醉了也要配合這種無理的要求。
郁清灼半跪著，臉上有層淡淡的紅暈，但眼神還算清亮。
他看著梁松庭，說，“你看，庭哥，你不是真想羞辱我的。你只是要這樣逼我退出�！�
郁清灼定定地看著他，再出口的話就有些觸動了，“我不能退。如果這次我再退了，我們之間不是海闊天空，而是從此再無余生�！�
郁清灼說完，抬手去拿開了梁松庭拽著自己的手，然而就在他要用嘴去咬扣子時，梁松庭再一次扣住了他的臉。
“即使這種關(guān)系你也愿意？”梁松庭聲調(diào)很沉，他逆光坐著，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郁清灼的臉頰被他捏的嘟起來，眼尾卻彎下去，回答，“為什么不可以�！�
如果是為你，那么我都可以。
然后郁清灼開始很執(zhí)意地要為梁松庭做。也有那么半分鐘的時間，梁松庭不說話只是坐著，任由郁清灼撩撥。直到清灼整個人完全埋下去，梁松庭突然扳住他的臉，將他帶開了。
昏暗中的兩個人都定了定，就在短短幾秒的安靜后，突然從玄關(guān)那邊傳來了門鎖的響動。
郁清灼根本沒想過會有人在深夜來到梁松庭家里，加上他喝了酒，反應(yīng)不是很敏銳。梁松庭已經(jīng)系回了牛仔褲的扣子，就在沈霖進(jìn)門的一刻，他拉了郁清灼一把，讓他從地上站起來。
郁清灼這時候衣冠不整，不適合見任何人。沈霖提著一袋東西進(jìn)來，難掩錯愕看向他，梁松庭往前走了半步，將清灼擋在了身后。
第17章
不做
沈霖反應(yīng)是快的，幾乎立刻就腦補(bǔ)出來了自己進(jìn)門之前這間客廳里發(fā)生的事。
他把錯愕的表情收了收，帶上了笑，以一種比較曖昧的口氣沖梁松庭說，“朋友送了些進(jìn)口水果，我給你拿點兒來�！�
郁清灼站在梁松庭身后，事發(fā)太突然，他也說不上什么情緒，根本來不及整理，只是低低嘆了口氣，沒說話。
梁松庭的左手背到身后，推了他一把，說，“去臥室休息會兒�！�
郁清灼這時候還是聽話的，他倒不是想要躲在梁松庭后面讓他護(hù)著自己，而是酒勁真的上來了，這時他看人都有點恍惚，更別說跟沈霖對話了。
郁清灼轉(zhuǎn)身往臥室里去，沈霖的聲音飄過來，還是那種親昵的語氣，但很快被梁松庭打斷。郁清灼掩上臥室門的同時聽見梁松庭說，“沈霖，這個時候不打招呼到我這兒來，不合適吧。”
梁松庭今晚就是一種居家的狀態(tài)，穿了件舊T恤，寬松牛仔褲，并不像是在和誰約會的樣子�？墒莿偛潘呱习氩綋踉谟羟遄粕砬澳且幌�，沈霖好像從他臉上看出了一絲少見的慍色。
不僅僅是因為沈霖在一個尷尬的時間闖入，更像是梁松庭不愿意有人看到私下里的郁清灼。
雖然直覺沒有根據(jù)，但沈霖就是這么覺得的。
沈霖心思很活絡(luò)，不愿意讓一墻之隔的郁清灼聽出自己和梁松庭之間有什么嫌隙。他走上前一步，想再靠近一點梁松庭，嘴上說著，“我手機(jī)沒電了不是，下回先給你打個電話......”
但是梁松庭沒讓他把手搭上自己，反而不留痕跡地側(cè)身讓了一下，說，“水果提回去，我也吃不了�！�
說完走開了兩步，把客廳的燈撥開了。明亮的光源驅(qū)散了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氛，也讓沈霖看到了茶幾上的一束花和幾瓶酒。
花是淡雅的白玫瑰，酒瓶有開過的也有沒開過的，但不是梁松庭常喝的牌子。大概都是郁清灼帶來的。
沈霖琢磨了一下自己的處境，心里有點過不去了。
梁松庭對郁清灼是跟對別人不一樣的，沈霖也不瞎，看得出來這兩人之間的舊情不淺。
他不太自在地笑了一聲，說，“怎么，前任帶了酒來你就喝，我送點水果你還讓我拿回去？你們這是要復(fù)合嗎？”
梁松庭其實沒跟沈霖提過有關(guān)郁清灼的事，就包括路白菲這些跟他認(rèn)識很多年的朋友，也不曾從梁松庭嘴里聽過有關(guān)郁清灼的半句不是。
梁松庭很少聊自己的感情，郁清灼是在他過往里藏得最深的一個人。他們倆分手前后的一些波折，具體過程是怎么回事，只有當(dāng)事雙方清楚。
沈霖只是通過梁松庭身邊一些朋友的反應(yīng)，推測是郁清灼的過失多一些。要不也解釋不通梁松庭為什么對感情這么抗拒。
若不是傷得深了，以梁松庭的外型和能力，各種條件擺著這里，要什么樣的伴侶沒有？
沈霖頗有些不甘心，壓低了聲音，說，“梁哥，我早也看出來，你有心結(jié)的。他就是那個“結(jié)”是嗎？”
“說真的，我不比他差，何況我沒做過什么傷害你的事吧？你怎么就不能讓他滾呢？”
梁松庭還是一副淡漠的樣子，也不因為沈霖的話動怒，也不急于反駁什么。
等到沈霖說完了，他才說，“該回去了沈霖，下次別再到我這兒來。上回我們已經(jīng)把話說開了，也用不著我再重復(fù)什么�！�
沈霖盯著梁松庭，有那么幾秒他似乎暗暗咬著牙，然后他突然一轉(zhuǎn)身，沖著主臥那邊去了。
梁松庭一時沒拽住他，主臥的門也就是隨手帶上的，并沒有鎖。沈霖拿手重重拍了一下，門就開了。郁清灼沒坐在梁松庭床上，他是一貫好教養(yǎng)的人，他坐在靠墻的一把扶手椅上。
沈霖突然一推門，郁清灼抬頭看過去。
沈霖直接問他一句，“你跟梁哥睡了嗎？”
郁清灼怎么可能回答他這個，睡不睡都是感情里最隱私的事，用不上跟誰交待。
郁清灼只是看著他，皺了皺眉，沒說話。
沈霖隔空點了點郁清灼，說，“你珍惜吧，睡一次少一次了。你跟梁松庭根本沒可能的......”
沈霖的話音消失在門后。
梁松庭伸手越過他，直接把門關(guān)上了。
都是三十好幾的成年人，在外面也有著得體的工作和身份，行事該有分寸的。
沈霖當(dāng)然也知道自己過了。
他說的最后這句話很誅心，一來是顯示自己好像跟梁松庭睡過，二來要讓郁清灼覺得憋屈，今晚指定做不了什么了，往后追人也追不痛快。
梁松庭這邊一把門關(guān)上，沈霖就退了兩步，說，“對不住梁哥，我不想讓他那么輕易得到你�！�
“我這就走�！�
沈霖年紀(jì)輕輕的，能在電視臺招商部門當(dāng)上副主任，絕不是沒有眼力見的人。
他知道這么鬧很掉價，梁松庭也沒什么對不住他的地方。他們在交往之前梁松庭就說得很清楚，處處看，不行就不勉強(qiáng)。
而且梁松庭相當(dāng)君子。到了他們這個年齡的同性關(guān)系，其實都很隨便了，沈霖之前有過好幾任，他自己也是很會玩的一個人，但梁松庭一直沒怎么碰他。
這些事當(dāng)時只限于他們二人之間，沈霖沒往深了想。現(xiàn)在突然出來一個郁清灼，人就是這樣，最怕比較，一比就知道自己處處不如人。
沈霖提著水果走出門，回過頭，看著眉目冷峻的梁松庭，還是說了聲“抱歉”。
梁松庭只是說了句，“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行。”
他給了沈霖體面。
沈霖走的時候神情有些頹喪，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但一直到他走進(jìn)電梯間，也沒再回頭看了。
梁松庭關(guān)上門，回到臥室，郁清灼仍然坐在扶手椅里。
梁松庭走到他跟前停住，清灼仰起頭，輕嘆了聲，“他有你家里的錄入指紋啊�！�
郁清灼本來不想說這個的。分開七年了，梁松庭別說交往過一任，就是交往三任五任，都是他的自由，和郁清灼沒什么關(guān)系，也輪不到郁清灼過問。
可郁清灼還是吃醋，既不愿意去想梁松庭和別人在一起時的情形，又控制不住地揣摩沈霖說的話。剛才他獨自坐在這里，聽著外面若有若無的對話，真的不好受。
結(jié)果沒忍住，一開口就把情緒說出來了。
這套公寓的智能門鎖是密碼和指紋雙錄入的，缺一個都開不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