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梁松庭垂眼看著他，無奈道，“你自己進(jìn)門沒鎖門，沈霖一轉(zhuǎn)門把手就開了。怪誰？”
郁清灼愣了愣。
剛才進(jìn)來的時候，梁松庭在講電話，他手里拿了花又拿了酒，好像是忘了鎖門。
郁清灼埋下頭去，搓了把臉，說，“對不起，庭哥。”
頓了頓，他又道，“我當(dāng)初真的做得很差吧，所以你身邊朋友都這么不待見�！�
郁清灼是給梁松庭捧著手心里珍惜過愛過的，梁松庭比他大幾歲，戀愛的那兩年一直很寵著他。所以分開這些年里，盡管郁清灼也想過自己的不是，但想得不會那么深。
年初回國的時候，他也沒認(rèn)為挽回梁松庭是這么難的一件事。
直到現(xiàn)實一次一次把過往撕開給他看了，他才知道自己輕飄飄說這幾句對不起，真的彌補不了什么。
他有點搖晃地站起來，視線垂著，低聲說，“庭哥你還想做嗎......”
“你要想我就留下，要沒有我就回去了......”
梁松庭一雙黑沉的眸子盯著他。郁清灼喝酒不上臉，唯獨眼尾有抹紅。
此時他整個人看著又清冷黯然，又隱隱有種蠱惑的色氣。
過去的郁清灼是很驕傲的一個人，聰明有靈氣，寫一手好字，還會拉小提琴，學(xué)什么東西都很快。
梁松庭總記得他考上大學(xué)，兩人在餐廳重遇那一回。
郁清灼淡淡笑著說一聲好久不見，梁松庭的心就被他勾走了。
梁松庭沉聲回了兩個字，“不做�！�
他又不是精蟲上腦，郁清灼醉成這樣了還一副獻(xiàn)祭一樣的神情，做什么做。
郁清灼點點頭，“嗯”了一聲，說，“那我走了�！�
他盡量打起精神，讓自己看起來自如一些。
當(dāng)他從梁松庭身邊走過去，梁松庭忽然嘆了口氣，一伸手，將他胳膊拽住了。
“我去睡客房，你睡這兒。酒醒了再走�！彼麑τ羟遄普f。
作者有話說：
庭哥：怎么都覺得我給了鑰匙
第18章
一定服務(wù)周到
郁清灼說了自己去睡客房，梁松庭沒讓他折騰，轉(zhuǎn)身從衣柜里找出來一套干凈的睡衣扔在床上，說，“今天鐘點工剛換過床單被套，你可以直接睡。”
說完又去與主臥相連的浴室里找了全新的牙刷和毛巾，放在洗手臺上。等他走出浴室，郁清灼就坐在床邊，看著他。
雖然是一同待在臥室里，兩個人之間氣氛并不多么曖昧，那種別扭和生疏還是存在的。但是郁清灼眼神里流露出來的情緒，梁松庭能夠接收到。
他們是真的愛過。就像烙痕一樣印在靈魂里。
愛過這兩個字本就充滿了一種世事無常的意味�？酀�，糾結(jié)，覆水難收，年少輕狂，什么都包含一點，唯獨甜蜜最少。
世上有很多戀人，轉(zhuǎn)身成訣別。曾經(jīng)也都是愛過的。
剛才在客廳里，郁清灼半跪在梁松庭身前，說自己不能退，退了便再無余生。那一刻梁松庭有過觸動。
他懷疑自己當(dāng)初可能傷得不夠深，對眼前這個人也還不夠恨，所以有一瞬間想給郁清灼機會。
郁清灼抿了抿嘴唇，說，“，庭哥。”
梁松庭沒回一聲，從他身邊走過去。郁清灼坐在靠近床尾的位置，梁松庭經(jīng)過時，他抬起手，抓住梁松庭的一只手，攥在自己掌心里捏了捏。
梁松庭愣了下，垂眼去看郁清灼。
郁清灼還是側(cè)坐著，沒有眼神跟過來，但他捏著梁松庭的那只手用了勁，捏完以后也沒有馬上松開。
清灼的體溫低，手心也涼。捏這一下，有決意，有不舍，有很多東西。
他不開口，梁松庭也不會問。
最后梁松庭拿開了自己那只手，但沒有收回來，而是摸到郁清灼的頭頂，摁住了，揉了兩下。郁清灼低著頭，任他把頭發(fā)揉亂了。
兩個人自始至終都沒再說話。梁松庭從主臥離開時帶上了門。
-
梁松庭平時工作很忙，加班是常事，到周末一般是不會早起的，要補補覺。
郁清灼就相對規(guī)律很多，最遲睡到八點也就醒了。
他身上穿的是梁松庭的睡衣，大一碼的，因為不想換下來，收拾好床鋪以后郁清灼就穿著睡衣走出了臥室。
客廳里光線很好，空曠，明亮，最顯眼的家具就是一個四人座的長沙發(fā)，旁邊還擺著一個同款的單人沙發(fā)。
郁清灼一看到那個單人沙發(fā)就想起昨晚梁松庭坐在上面，自己主動要替他做的場景。
當(dāng)時喝高了臉皮也變厚了，好像并不覺得尷尬�，F(xiàn)在回想一下，郁清灼還是感覺臉有點熱。
客廳南面的一堵墻被做成了開放式的陳列架，放了些裝飾品、建筑模型，還有不少雜志書籍。
郁清灼上次來的時候，是在梁松庭洗澡的間隙匆忙瀏覽了一邊，沒空細(xì)看。今天他有時間了，于是將一些感興趣的書抽出來，依次翻了翻。
這是個無意識的舉動，像是在尋找什么。郁清灼一連翻了有五六本書，直到一張書簽從其中一本書內(nèi)滑落，他才后知后覺自己在做什么。
曾經(jīng)他給梁松庭寫過許多書簽，不下百張吧。那時候梁松庭�？吹臅⒊Ｓ玫墓P記里隨手一翻都有郁清灼的墨跡。
郁清灼從小習(xí)字，肯下功夫也有天賦，拿過好些國內(nèi)書法比賽少年展青年展的頭獎。他模樣看著清雋俊秀，偏偏一手隸書寫得雄放態(tài)恣，極具神韻。
梁松庭也喜歡他的字，覺得看他寫字是種享受。
兩人感情最熱的時候，每在床上沙發(fā)上做完了，梁松庭就抱著郁清灼給他捏肩捏腰，然后哄他在渾身酸軟時給自己寫一小幅。
郁清灼如果那天享受多于疼痛，就會瞇著笑寫“滿船清夢壓星河”，要是給弄狠了，就恨恨地寫“銀瓶乍破水漿迸”。好好的古詩詞在他這里全有了暗含的情色意味。
當(dāng)然他都有正經(jīng)寫字的時候，不單單是些兒女私情。立春時節(jié)他給梁松庭寫“吹面不寒楊柳風(fēng)”，待到入冬了又是“我寄人間雪滿頭”。
為此梁松庭特意訂制了一個木匣存放他的墨跡，不到一年時間就幾乎把匣子裝滿了。
這曾經(jīng)是兩個人之間不為人知的小情趣，承載著那段最為縱情肆意的青春。
可是到如今什么都沒留下。
梁松庭的書里只有出版社印制的普通書簽，那些有關(guān)郁清灼的痕跡，也許是燒了扔了，也許被鎖在了看不見的地方�？傊家呀�(jīng)清理干凈了。
一個小時以后，梁松庭起來去洗手間，從客臥走到客廳，就見郁清灼穿著睡衣，坐在裝飾架邊的小木凳上，正在看書。
外面天光正好，郁清灼坐在地方對著窗口，整個人被陽光照得暖融融的。
這一幕讓梁松庭一下有點恍惚。昨晚郁清灼在他家里留宿了，現(xiàn)在就穿著自己的睡衣，很多想法瞬間都在腦子里過了一遍。
郁清灼轉(zhuǎn)頭看向他，笑了笑，說，“早�！�
梁松庭在客臥的沙發(fā)床上對付了一個晚上，身上穿的還是那件T恤，只是把牛仔褲換成了一條寬松長褲。
他問郁清灼，“吃早飯了嗎？”
清灼闔上書，站起身，說，“沒呢。”
“你還睡么庭哥？”他又問梁松庭，“要你不睡了我就弄點早飯。”
梁松庭認(rèn)識清灼快二十年了，記憶中從沒吃過他做的食物。
下廚房這一項大概是郁清灼身上唯一的bug，成品難吃且過程危險，梁松庭早就見識過。
他淡淡一笑，搖頭，“坐著吧，我來�！�
話雖然這樣說，郁清灼還是把手里的書放回了書架上。等到梁松庭洗漱完了進(jìn)入廚房，郁清灼已經(jīng)站那兒了，態(tài)度端端正正的，說，“我給庭哥打個下手�！�
早餐也就簡單弄一弄，沒什么需要郁清灼幫忙的。梁松庭煮了麥片，攤了兩張餅，郁清灼取了兩副碗筷放在外面餐桌上。
吃早飯時郁清灼很安靜，都沒主動找話和梁松庭聊。他知道自己吃完就該走了，很想問問房子設(shè)計的事，又不知道怎么開口。
沒想到卻是梁松庭在吃完以后放下筷子，看似不經(jīng)意地提了一句，“你上次打電話來問微水泥墻面，是想用這個做涂層？”
郁清灼正在喝粥，一下抬起頭。這里頭的言外之意他當(dāng)然聽懂了，眼神也亮了，咽了一口粥，說，“我不了解具體適不適用，庭哥看看吧，都你說了算�！�
梁松庭臉上沒什么表情，很公事公辦的樣子，可是接下來從他口中說出的每個字都讓郁清灼聽得心里敞亮起來。
房子的結(jié)構(gòu)仍會繼續(xù)先前的加固承重墻的方案，陽臺的排水系統(tǒng)因為出現(xiàn)倒坡的情況，工人會把坡度重新做好。此外梁松庭也提到了書房面積太小，如果作為工作室不能提供足夠的空間，不能放置升降寫字臺，所以考慮把客臥改建成工作室，便于郁清灼的使用。
更多的細(xì)節(jié)他沒有解釋了，郁清灼也不去問，只是在聽完以后，垂著眼笑了笑。過一會兒，說了句，“謝謝什么的我不多余說了，以后晚上你只要打個電話，我就過來。”
說著，郁清灼看向梁松庭，眨了眨眼，又補上一句，“一定服務(wù)周到。”
說這句話，他半是玩笑也半是認(rèn)真。
郁清灼不敢把自己看得太高了，也不想再讓梁松庭覺得他是在拿過去的很多東西捆綁著彼此回頭。
梁松庭答應(yīng)給他做設(shè)計，那他就應(yīng)承他隨叫隨到吧。
第19章
從那以后就沒唱過了
從梁松庭家里離開以后，郁清灼就開車回了自己家。
余下的半天周末，他哪兒也沒去，一直待在小書房里。
有個朋友托他修復(fù)一本族譜，活不累，也不棘手，郁清灼想著當(dāng)天就能完成了，也就沒拖沓，埋頭在工作臺邊做了四五個小時。
空調(diào)在他頭上吹著冷氣，手機也扔在一旁調(diào)了靜音，郁清灼一旦開始干活，心里就不想別的事了。修補一本族譜不比古籍善本那么精細(xì)，但他也不會馬虎，清除了糟朽的紙頁，先托再裱，忙下來也到了傍晚。
十幾頁重新鑲襯過的紙頁被平鋪在吸水紙上，等待壓平以后裝冊。
郁清灼關(guān)掉了燈箱板的開關(guān)，摘下眼鏡放在一旁，靠在椅子里安安靜靜地閉眼坐了會兒。
大腦經(jīng)過短暫的放空以后，閃過的第一個畫面是梁松庭摁著他的頭在掌心里揉了揉。
這個動作也就短短幾秒，但足以讓郁清灼回味許久了，甚至比梁松庭之后應(yīng)承給他設(shè)計房子更戳中他心里柔軟的那個點。
如果沒有揉頭這幾下，郁清灼也會以為梁松庭同意做設(shè)計更多是出于睡過一回的補償，可是因為有了這個舉動，郁清灼心里稍微有了點底。
梁松庭的態(tài)度不像幾個月前那么決絕了。對于復(fù)合這件事他開始有少許松動，也許是因為郁清灼的鍥而不舍，也許是因為余情未了吧，或者兼而有之。
郁清灼想到這里，把手機拿了過來。屏幕顯示有幾條未讀的信息，都不是什么要緊事，郁清灼先沒管那幾條微信，而是打開搜索欄，輸入了一串號碼。
今天上午從梁松庭那里走的時候，郁清灼問了梁松庭的另個手機號。
他現(xiàn)在慢慢琢磨出來一點和梁松庭講話的分寸。有些話要說得含蓄委婉若有若無，有些話則不妨大膽一點。
當(dāng)時他問梁松庭，庭哥能不能給我一個私人號，要不每次我想發(fā)個早安什么的，都覺得挺不好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