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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就在她幾乎透不上氣時，他唇舌退開。

    賀司嶼再去親她，做最后的溫存，唇?jīng)]有離遠(yuǎn)，和她的唇似有若無碰著……聲音在喉結(jié)滾動了一道，溫情的，也愈發(fā)泛啞，繼續(xù)說完后半句。

    “……想和你有個家�！�

    蘇稚杳微微喘著氣，他的熱息近在鼻端，她又開始昏昏沉沉，感覺心在發(fā)燙。

    賀司嶼抵住她的額頭，認(rèn)真望住她。

    遠(yuǎn)處的落地?zé)熁ú恢�何時殆盡，周圍靜下來，他柔啞的聲線很清楚：“和我在一起，再也不分開了，好不好？”

    蘇稚杳凝神，輕輕呢喃：“我們不是……已經(jīng)在一起了嗎？”

    “我想要終身的�！�

    他說，話音停頓，呼吸著，再慢慢鄭重地開口：“合法的�！�

    蘇稚杳心臟止不住悸動。

    前面她說，他現(xiàn)在說什么她都答應(yīng)，是醉意正上勁，此刻晚風(fēng)吹得有清醒幾分，真聽見他親口說出那話，她反倒是了茫然住了，恍然如夢。

    “合法的……”她自言自語重復(fù)。

    他有著十二分的耐心，等她想清楚：“對，合法的�！�

    聽見他肯定的回答，蘇稚杳眼前起了霧氣，雙瞳閃著細(xì)細(xì)的水光，里面映著他的臉。

    “我很確定我的心里只有你，過去、現(xiàn)在、未來……這么好的女孩子，我應(yīng)該珍惜，失去三年，再錯過你我會后悔，我想和你結(jié)婚，你愿意的話，我們盡快，如果不愿意，晚點(diǎn)再結(jié)也沒有關(guān)系�！�

    賀司嶼深深望進(jìn)她的眼：“我的意思是，賀司嶼非你不可�！�

    眼眶噙著淚，蘇稚杳視線越來越模糊，張了張唇，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看見他薄唇微動，出口的每個字都帶著訴不盡的柔情。

    “除了你，他一無所有�！�

    在他低啞的聲音里，她一滴眼淚滑下臉頰，落在他的西服上，不止是他，這么多年，她也很想要有個家。

    夜空飄起雪，大朵大朵地落，鎢絲燈泡昏暗的橘光里，碎雪洋洋灑灑。

    下雪了，他在雪里對她告白。

    這是人造雪，港區(qū)幾乎很難下雪，只有他們分開第一年的圣誕夜，下過一場雪，像宿命般的奇跡。

    蘇稚杳仰望天，雪絮漫天紛落。

    ——因?yàn)橐幌卵�，賀司嶼就會出現(xiàn)。

    她睫毛還是濕的，晶瑩的眼眸中漸漸漾開笑意，以及很多難以用言語表達(dá)的深刻情緒。

    再斂眸，看見面前的男人從西服內(nèi)口袋摸出一只絲絨戒盒，曲腿低身，西褲下一條腿單膝跪到地。

    蘇稚杳眼睫輕顫，屏住氣。

    賀司嶼托著掀開蓋的戒盒，里面的鉆戒閃著光澤，這顆私人定制的鉆戒很特別，戒爪做成了可撥動的款式，鑲嵌其中的鉆石，一面是藍(lán)鉆，撥到另一面是紅鉆。

    前者寓意堅貞不渝，后者寓意無與倫比。

    “杳杳，我想疼你一輩子�！�

    他以深情的目光注視著她，溫柔而篤定：“嫁給我，做我的妻子，好不好？”

    第74章奶鹽

    天臺晚風(fēng)徐徐，夜空的雪片片錯落，在暖橘的光暈中發(fā)亮。

    他在她面前，單膝跪著。

    眼前光閃閃的，有戒盒里鉆戒的光澤，也有眼睛里泛動的細(xì)淚。

    他兩次下跪都是為她。

    上回是在博維雪山，伊萬要傷害她，他放下槍，掌心開著，雙手舉過頭頂，慢慢屈膝跪下去，她及時阻止，不許他跪。

    第二次就是現(xiàn)在。

    他這么矜驕孤傲的一個人，卻像虔誠的信徒，仰望來深情的注視，跪拜他心中最神圣的信仰。

    蘇稚杳聽見他說，嫁給他，做他的妻子。

    她同時也聽見了自己心跳的聲音。

    蘇稚杳呼吸越放越慢，瞳眸朦朧著霧氣，卻不敢眨眼，畫面太像夢境，怕睫毛一顫，驚動了這場美夢。

    一分一秒過去，她恍著神，遲遲沒有回應(yīng)。

    “不愿意？還是沒有準(zhǔn)備好？”賀司嶼始終看著她的眼睛，給足她思考的時間才輕聲開口。

    蘇稚杳張唇，沒發(fā)出聲音。

    他的心微微繃住，斂了下眸，反倒是去安撫她：“沒關(guān)系……”

    見他托戒盒的手往下落了落，要收回的樣子，蘇稚杳眼皮跳動，神思忽然歸位，酒徹底醒了，忙不迭捉住他要放下的手腕。

    對上他重新凝望來的眼神，蘇稚杳臉一熱，內(nèi)心生澀，小聲嗔怪：“你這就放棄了，就不能再問問嗎……”

    面前的女孩子眼尾還濡濕著，嘴唇略癟，含嗔帶怨地瞪著他，似乎對他的表現(xiàn)很不高興。

    賀司嶼眼波微動，瞧著她，倏地笑了。

    剎那間領(lǐng)悟到，愛上她絕不是偶然，她是戒不掉的癮，操控著他的多巴胺，日復(fù)一日，對她的依賴程度只會越來越深。

    說什么沒關(guān)系。

    他明明很在意，在意得要命。

    賀司嶼再不猶豫，取出盒里的戒指，空盒放回西服內(nèi)口袋后，他托住她瑩白的左手，戒圈從指尖，溫柔而堅定地，輕輕套入她纖細(xì)的中指。

    尺寸是按照她留在別墅的戒指首飾定制的，不大不小，正好合適。

    蘇稚杳溫溫順順伸著手，任由他為自己戴上求婚戒指，但嘴上一點(diǎn)不乖，含著鼻音輕哼：“我還沒答應(yīng)呢�！�

    賀司嶼笑起來，起身，掌心壓到她后背，直接把她摟進(jìn)懷里，讓她的臉靠在自己心口。

    他低下頭，唇抵到她耳畔，嗓音輕且慢：“我要娶你，沒有征求你的同意�！�

    要娶你。

    是要，不是想。

    這話無異于，我非你不可，而你非我莫屬。

    蘇稚杳心中悸動，先前那不真實(shí)的感覺瞬間都淡去，她輕輕懟了下他腰，聲音哽著，語氣模糊，聽不出怪怨還是撒嬌。

    “你這是求婚還是逼婚？”

    “看你�！辟R司嶼把她抱實(shí)了，鼻息熱著她的耳朵：“你自愿就是求，不是自愿就是搶�！�

    蘇稚杳想罵他不是人，可眼眶先熱了。

    她等這句篤定的話很久了，不是感情上的篤定，而是他對自己的篤定。

    盡管三年后，他們還是像兩條河流，情不自禁地奔流交匯在了一起，但蘇稚杳知道，他心里一直都有解不開的結(jié)。

    越在高位，越危險。

    越是愛她，越不想她再因自己冒風(fēng)險。

    所以他心中有一道還未拉起，但隨時都可能拉起的警戒線，約束自己，保護(hù)她。

    可感情不是理智能決定的，就像你不希望明天下雪，偏偏第二天就是落雪紛飛。

    現(xiàn)在他終于徹底想開，不再違背天理，堅定不移地抱住她，一起面對風(fēng)月里的千回百轉(zhuǎn)。

    蘇稚杳想克制住情緒，但做不到，淚水慢一拍地涌上來，眼睛壓在他的西服上，把他的西服浸出一片濕跡。

    巴特勒說，我們都太迷戀結(jié)尾了，這個世界有那么多偉大的生命和美好的愛可以見證和體驗(yàn)，但只要結(jié)局不盡如人意，我們立刻覺得這是悲劇�；蛘哒�好相��，只要結(jié)局有一刻的救贖，一生的不公和痛苦都可以忽略不計。

    過去他們都被困在對結(jié)局的迷戀里痛苦。

    穿越三年的時間洪流，跨越千山萬水，終于在這一刻明白，見證愛情的不是結(jié)局，是過程。

    他為她戴上戒指，所有痛苦真真正正煙消云散。

    蘇稚杳眼淚不能自已，想忍聲，喉嚨里都是細(xì)碎的哽咽，一呼吸就溢出來，臉在他身前埋著，抽抽噎噎地像個小孩子。

    賀司嶼能感受到她的心情，偏過頭吻了吻她的發(fā)，話是強(qiáng)橫的，語氣卻盛有萬頃的溫柔：“哭也沒用，你這輩子就只能跟我了，沒得后悔。”

    她一下沒收住破涕而笑。

    索性不克制了，任由狼狽的哭聲冒出喉嚨，肩膀一聳一聳地嬌嗔：“人家都、都是說哄人的話，有你這樣的嗎？”

    賀司嶼眉眼染笑，她說要哄，他便開始哄。

    “我愛你，只愛你�！�

    他的聲音有著令人著迷的磁性，在耳邊沉沉低語，讓人心里踏實(shí)。

    蘇稚杳的哭聲慢慢輕下來。

    賀司嶼松開她，垂下眼，捧住她的臉，指腹抹去她眼角的淚水，字句清晰：“情債算不清，我得用一生來還�！�

    他一瞬不瞬望住她，眼底深情濃郁。

    鄭重再問：“要不要和我結(jié)婚？”

    戒指都戴了還要問……蘇稚杳好氣想笑，安靜一會兒，也不矜持了，摸到頰側(cè)他受傷的那只手，怕弄疼他，掌心很輕很輕地覆到他手背，貼著。

    悶著濃重的鼻音說：“以后，你要保護(hù)好自己，該讓保鏢跟著就讓保鏢跟著，不可以再隨隨便便受傷，世上壞人那么多，太危險了。”

    她這話怪容易叫人誤會的。

    賀司嶼心繃緊了下。

    下一秒，蘇稚杳揚(yáng)起濕漉漉的眼睫毛，望著他，突然委屈巴巴地嗚咽起來：“我不想變成小寡婦……”

    可可憐憐的，哭得還挺傷心。

    反應(yīng)幾秒，賀司嶼被惹得笑了，彎腰勾住她腿窩，一個巧勁打地橫抱起她。

    蘇稚杳匆忙環(huán)住他脖子，他的左手她膝窩下，她不敢動得太厲害，想提醒他當(dāng)心手，先聽見他開口。

    “知道了，賀太太�！�

    他順從地說，聲音情愫繾綣，望進(jìn)她雙眼，答應(yīng)：“不會讓你變成小寡婦�！�

    蘇稚杳被他這一聲賀太太喊得突然害羞，臉藏到他頸窩，止不住擔(dān)心：“放我下來，手不疼嗎？”

    “我有分寸�！�

    她的腿掛在他肘部，手是懸空的。

    蘇稚杳哼了一聲，不說話，人造雪落在他的短發(fā)，她指尖撥了撥，輕輕拂去他發(fā)上沾的雪。

    “其實(shí)今晚沒想在這里�！辟R司嶼看著她說：“有在餐廳布置場地�！�

    蘇稚杳意識到他指的是求婚，先是驚訝，原來他今晚本來就有這打算，再想想，感到吃虧。

    她嗚聲：“你不早說，我要去看看�！�

    賀司嶼笑著抱她離開天臺，回去餐廳。

    一間敞亮的宴會廳，用玫瑰花布置成花海，通往舞臺的鋪著厚厚的花瓣，中央有一只巨型垂耳兔，足有一層樓那么高。

    聚光燈一束束打下來，格外浪漫溫馨。

    相比之下，算不上多奢侈，但沒有女孩子不心動，蘇稚杳踩著花瓣跑過去，驚嘆地環(huán)顧四周，喜歡得不得了，于是越想越后悔。

    目光聚焦到某人臉上，苦兮兮地央求：“布置得這么漂亮，浪費(fèi)了好可惜啊，賀司嶼，你再求一次吧？”

    賀司嶼在后面不慌不忙跟上她的腳步，到她面前，聞言失笑，嘆氣搖頭。

    無奈，但縱容著她。

    曲起西褲下的腿，單膝跪下，伸出一只手到她面前，掌心朝上，給足小姑娘儀式感：“蘇小姐，愿意嫁給我嗎？”

    蘇稚杳頓時開心了，手放到他的手心，眼睛像浸著蜜糖水，笑得彎起來：“愿意！”

    他笑意加深，握著她的手在指間揉捏。

    結(jié)果這姑娘前一刻還笑盈盈的，等拉他站起身，她想到什么，瞬間又變了臉。

    仰著頭不悅地說：“你為什么不早些天求婚，這樣我提早回來，我們今天就能領(lǐng)證了，錯過這么好的日子……”

    這話聽得人暖心，賀司嶼笑著：“怪我，考慮不周，沒想到你這么急。”

    蘇稚杳臉一紅：“我才沒有急。”

    “好，是我急�！辟R司嶼什么話都讓著她，低了低頭，平視她的眼睛：“那明天，我們?nèi)ヌ嘶橐龅怯浱�？�?br />
    他看她的眼神柔得似一池春水。

    蘇稚杳心湖跟著泛起層層漣漪，赧紅的臉微微別過去，輕咳一聲，勉勉強(qiáng)強(qiáng)：“……也可以吧�！�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她摸了摸左手的戒指，唇邊悄悄抿出笑。

    他說除了她，他一無所有。

    事實(shí)上，他們都只有彼此了。

    她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的人就是注定要羈絆一生，他們應(yīng)該要在一起，終身的，合法的。

    -

    這一夜過得無比漫長。

    他們仿佛一分鐘都等不及，明明三年都熬過來了，卻敗在了這一晚。

    臥室里，蘇稚杳翻來覆去，最后一頭鉆進(jìn)賀司嶼的懷里，嬌聲嬌氣嗔怨：“睡不著�！�

    賀司嶼同樣醒著。

    順手撫到她真絲睡裙下的小蠻腰，指尖貪戀游弋：“不是不急么？”

    蘇稚杳溫吞片刻，很有幾分嘴硬：“我是在珍惜最后未婚的時光……”

    賀司嶼聽得笑了。

    低頭尋到她的唇又含又親。

    蘇稚杳依舊不經(jīng)親，沒一會兒就頭腦缺氧，輕吟著往被窩里躲，哪怕一只手的手背傷著，賀司嶼還是輕松捉住她，往上一抱，放她趴到自己身上。

    這么一折騰，她吊帶滑墜到肩下，人伏著，沉甸擠在他身前。

    蘇稚杳雙手攀住他肩，喘著氣，以為他還要，羞惱道：“都兩回了，我不想再洗澡了……”

    窗外夜深人靜，賀司嶼躺著，手指穿進(jìn)她發(fā)間，闔著眼：“不想就乖乖睡覺，不然有你困的時候�！�

    蘇稚杳瑟縮了下，被威脅到。

    不情愿，但還是安分趴回去，靠著他，閉上眼睛，男人的體溫燙烘烘的，暖著她。

    蘇稚杳都忘了自己是幾時睡著的，一夜無夢，再醒來，落地窗外晴空萬里。

    翌日，婚姻登記處。

    大廳辦理結(jié)婚的窗口十分清閑，離婚窗口倒是排起長龍，休息區(qū)都座無虛席。

    “你信唔信我一巴兜過去��！”

    一進(jìn)門，就聽見這么擲地有聲的一句粵語，一個姑娘叉腰站著，朝抱手坐的丈夫大罵。

    蘇稚杳嚇一跳，第一次領(lǐng)證沒經(jīng)驗(yàn)，有些青澀，望了眼吵吵鬧鬧的大廳，躲到賀司嶼身后，抱住他胳膊，小聲問：“怎么這么多離婚的，是不是今天的日子不太好？”

    賀司嶼不在意：“我們好就好�！�

    蘇稚杳不走，也沒說話，事到臨頭突然有些懵圈，有種不知身在何處的感覺，昨晚她是帶著酒勁的，今天清醒了。

    站在這里，領(lǐng)證這件事，她忽然感到陌生。

    賀司嶼抬手捏了下她臉蛋，虛瞇起眼看住她：“怎么，想悔婚？”

    本來就緊張，他再提，更緊張了。

    蘇稚杳支支吾吾，又佯作鎮(zhèn)定：“我、我悔什么婚，你這身價我又不吃虧，我還怕你后悔呢。”

    賀司嶼笑了下，平靜道：“不后悔�！�

    蘇稚杳抬眸去瞅他。

    見他望過來，話似尋常小事漫不經(jīng)心，接著說：“我對你死心塌地�！�

    第75章奶鹽

    蘇稚杳想起第一次在港區(qū)和他見面。

    他從警署接走她，私房粵菜館里，他慢慢旋動著那臺大紅酸枝手搖留聲機(jī)，旁邊有盆綠蘿，他面廓冷硬，低斂的一雙黑眸沒有溫度。

    冷冰冰地說，倒是不怕得罪我。

    又問，我很好說話么？

    當(dāng)時她腹誹他袖手旁觀，沒有人情味，還在心里罵他是大冰坨子。

    那時的她，從沒想過有一天，這個男人會站在婚姻登記處的門口，告訴她——

    我對你死心塌地。

    “花言巧語�！碧K稚杳小聲嘀咕了他一句，看似是在怨他，明明心里早就已經(jīng)怦怦亂撞，心動得不行。

    賀司嶼笑而不語，牽住她走進(jìn)去。

    大廳很鬧騰，不過要離婚的夫妻幾乎都是情緒上頭，無人注意到他們，結(jié)婚窗口的工作人員認(rèn)出賀司嶼和蘇稚杳，足足愣了半分鐘，驚得張大的下巴收不回去，回過神立刻通知了上級。

    隨后便有登記官到休息室接待他們。

    登記官為他們送上茶水，雙手交握站得端正，笑著問坐在會客桌前的兩人：“招待不周，賀先生，蘇小姐，您二位是要注冊結(jié)婚嗎？”

    賀司嶼鼻腔逸出淡淡一聲“嗯”。

    登記官不易察覺地倒抽口氣，顯然是被驚到，半壁網(wǎng)友到今天還在哭喊著求他們復(fù)合，誰能想到這兩人已經(jīng)坐在這里要結(jié)婚了。

    秉著職業(yè)素養(yǎng)，登記官不露聲色地問道：“二位預(yù)約的是今天？”

    蘇稚杳茫然：“預(yù)約？”

    內(nèi)地的知名度到港區(qū)都要大打折扣，但這位京市的鋼琴公主，在港區(qū)依舊有很高的名氣，不僅是與賀司嶼緋聞的緣故，也是因?yàn)榻鼛啄晁�在港區(qū)開的幾場演奏會十分圈粉。

    登記官自然認(rèn)得她：“是這樣的，港區(qū)行政法屬英美法系，注冊結(jié)婚和內(nèi)地不太一樣，首先您二位需要先預(yù)約時間，再于約定時日遞交擬結(jié)婚通知書�！�

    蘇稚杳眨著眼。

    登記官還在繼續(xù)作解釋：“通知書需在登記處展示十五天，假如無人對這宗婚姻提出反對，登記處就會將通知書變更為婚姻登記官證明書，也就是結(jié)婚證，最后您二位在三個月內(nèi)完成宣誓儀式以及婚禮，這就是注冊結(jié)婚的全部流程了。”

    這一連串流程聽下來，蘇稚杳眉頭漸漸蹙起，沉默半晌，她只關(guān)心一個問題：“就是我們今天領(lǐng)不到證了唄？”

    登記官拘謹(jǐn)：“原則上……是的�！�

    賀司嶼正思考，就見女孩子一臉不高興地瞪過來，似是怨他不提前說。

    他失笑：“看我做什么？我也是頭婚�！�

    “可我就想今天領(lǐng)……”蘇稚杳垂頭喪氣地揪著裙子，聲音很小，又喪又委屈，滿心期待落空怪不是滋味的。

    “能否盡快？”賀司嶼不咸不淡地瞥了眼登記官：“夜長夢多，怕她反悔�！�

    登記官哪敢和他對視，忙不迭垂下眼后，還在他自帶壓迫感的眼神里心有余悸。

    您姑娘也不像是會反悔啊……

    登記官內(nèi)心悄然抹把汗：“我為您安排今日遞交擬結(jié)婚通知書，立刻執(zhí)行十五日公示，賀先生您看可以嗎？”

    賀司嶼去看身邊的人，低下頭，湊到她耳旁，輕聲哄她：“這樣好不好？”

    有人慣著寵著的后果，就是任性。

    蘇稚杳埋怨：“還不是要等半個月，別人反不反對關(guān)我們什么事，難道有人反對，我們還不能自愿結(jié)婚了？這是什么道理？”

    她這么迫切地要同他做合法夫妻，比任何情話都動人，賀司嶼輕笑，而后態(tài)度認(rèn)真：“那就不在這里了，我們現(xiàn)在去京市，來得及�！�

    他攬住她背，想帶她起身。

    蘇稚杳卻坐著沒動，小聲執(zhí)意：“不要，我想在你的地方注冊結(jié)婚。”

    賀司嶼微頓，深深看了她一眼。

    登記官隱隱帶著勸說，客觀道：“法律上來講呢，宣誓儀式就是婚禮，算上籌備婚宴的時間，其實(shí)十五天很快的�！�

    雖然知道以某人的背景，一通電話也能今天就把事情辦下來，但走捷徑結(jié)婚總覺得怪怪的。

    蘇稚杳想了想，不得不接受：“那就這樣好了，公示完十五天，我們就宣誓。”

    登記官瞬間舒下一口長氣，笑說這當(dāng)然沒問題，然后又道：“還有就是，港區(qū)的結(jié)婚證是不受內(nèi)地法律保護(hù)的，要得到內(nèi)地法律認(rèn)可，需要辦理公證手續(xù)�！�

    蘇稚杳似懂非懂點(diǎn)點(diǎn)頭，提出疑問：“那我們回京市了，能再領(lǐng)一次證嗎？”

    登記官被她問得懵住。

    蘇稚杳格外正經(jīng)地表態(tài)：“港區(qū)的結(jié)婚證真就是一紙婚書，只有一張紙，內(nèi)地有兩個紅本本呢。”

    登記官：“……”

    蘇稚杳：“小紅本好看�！�

    登記官：“……”

    女孩子愛漂亮真是放到哪里都適用。

    賀司嶼被逗得無聲笑了。

    “辦完公證手續(xù)，應(yīng)該可以要求內(nèi)地補(bǔ)發(fā)紅本，這個要看地方政策。”登記官如實(shí)答完，馬上又笑說：“不過賀先生出個面，肯定沒有問題�！�

    一聽有紅本，蘇稚杳就高興了，終于不再為難登記官，港區(qū)領(lǐng)證所需證件簡單，身份證或通行證，再簽一份協(xié)議即可，遞交通知書后，她就開開心心地和賀司嶼回去。

    結(jié)婚通知書公示十五天，也就意味著，他們的關(guān)系不再是秘密。

    那天回去賀司嶼也是自己開的車。

    車上，蘇稚杳打了通電話給陸森，畢竟是她的經(jīng)紀(jì)人，戀愛的事一直沒找到機(jī)會告知，這下都要結(jié)婚了，也瞞不住。

    她的電話陸森總是接得很及時，他的聲音在手機(jī)里響起：“杳杳，怎么了？”

    “阿森哥�！碧K稚杳含著甜甜的笑，到底先斬后奏了，她有些心虛：“我有件事兒要和你講�！�

    陸森心領(lǐng)神會地笑了聲：“說吧，又是哪場宴會不想去？”

    “不是……”

    蘇稚杳支吾著，瞅了眼開車的男人，怕嚇到陸森，先委婉地提了句：“我在港區(qū)�！�

    陸森似是在喝水，安靜幾秒，他變得濕潤的嗓子才出聲：“我正想問，最近怎么老往港區(qū)跑？”

    “我、我就是，我……”

    她一心虛就結(jié)巴，半天說不完整一句話。

    賀司嶼分心偏過臉，瞧了她一眼，發(fā)現(xiàn)她緊張兮兮的，慫得不行，車子在紅綠燈前停下，直接抽走她握著的手機(jī)。

    手里一空，蘇稚杳詫異回眸，就見他將手機(jī)舉到自己耳旁。

    “她要結(jié)婚了�！�

    賀司嶼直截了當(dāng)，平靜得像在講一件再尋常不過的小事，質(zhì)感低沉的嗓音慢條斯理。

    “和我�！�

    不知道陸森在電話里聽到是什么反應(yīng)，可能是被一口水嗆到猛咳，蘇稚杳在一旁也已經(jīng)呆住。

    駕駛座的男人在方向盤上隨意搭著一只手，骨感有勁，薄薄的皮膚下青筋脈絡(luò)分明，另一只手舉著手機(jī)在聽，日光從車前窗打進(jìn)來，他黑色的短發(fā)反襯出光澤。

    過了會兒，蘇稚杳聽見他語氣淡淡對話：“不用公關(guān)，我們沒有隱婚的打算。”

    “公司其他決策我不過問�！�

    “嗯�！�

    三兩句話，這通電話就在他手里結(jié)束了，手機(jī)遞回給她后，他不緊不慢，接著開車。

    蘇稚杳腦袋還迷糊著，愣片刻，問：“這樣就行了？阿森哥沒說什么嗎？”

    “他敢說什么？”賀司嶼不在意。

    蘇稚杳煞有其事地提高聲音：“他可是我的經(jīng)紀(jì)人，DM的王牌——”

    想再說話，手機(jī)一個短促的震動，蘇稚杳低頭一看，是陸森的微信消息。

    陸森：【學(xué)壞了，這么大的事連我都瞞】

    蘇稚杳理虧，發(fā)虛地回：【不是故意的，就是發(fā)生得有點(diǎn)兒突然……】

    陸森：【確實(shí)突然，我先冷靜三分鐘】

    蘇稚杳：【……】

    三分鐘后，陸森緩過來，能夠繼續(xù)理智思考了，才回她說：【老板不打算隱婚，說不用公關(guān)，那我去聯(lián)系賀氏總部，商議時間同步官宣】

    蘇稚杳沒關(guān)注到重點(diǎn)：【老板？】

    陸森：【DM是你老公的，你不知道？】

    蘇稚杳恍然一下想起來，某人很久前好像是有說過，DM他有絕對控股權(quán)。

    沒能多想，先被老公兩個字惹得臉紅。

    陸森得到徐界的聯(lián)系方式，兩人正在微信商量幾時官宣最合適，結(jié)果當(dāng)天下午，一個詞條猝不及防登頂熱搜。

    #小貂蟬戀情#

    【：網(wǎng)友投稿，日前，小貂蟬蘇稚杳現(xiàn)身滬城，與男子江邊親密熱吻，疑似戀情曝光……】

    配圖是那夜在黃浦江邊，賀司嶼一只手摟著蘇稚杳的腰，探進(jìn)她的毛衣里，另一只手捧住她一邊臉，低頭在吻她，照片角度刁鉆，正好拍到兩人的臉，但距離不是很近，能認(rèn)出蘇稚杳，而賀司嶼當(dāng)時戴著墨鏡并不能看出是他。

    評論也都不敢往他身上想。

    【是誰悲傷逆流成河……】

    【啊啊啊be美學(xué)好痛！妹妹你糊涂��！】

    【就算這個哥哥看起來也很帥，但我不能接受嗚嗚嗚，小貂蟬和賀老板才是最配的啊】

    【雖然要祝福妹妹，但我還是好難受，京臺跨年晚會妹妹和賀老板時隔三年同框，我還以為有希望能看到他們舊情復(fù)燃……現(xiàn)在心碎了個稀巴爛】

    【我不管！分手！立刻給我分手！】

    【友友們，看這哥哥的身材和背影，真的不是賀老板的替身嗎（蛙蛙流淚）】

    ……

    不過熱搜只發(fā)酵了不到一小時。

    送蘇稚杳回別墅練琴后，賀司嶼開車去到總部，車子停在公司樓下，由泊車員代為停入車庫。

    有幾家膽大的港媒圍堵在賀氏門口，他一出現(xiàn)，記者們便紛紛舉高話筒迎上去，又因他迫人的氣場控制在一定安全距離，用粵語一句接一句地采訪他。

    “賀先生，蘇小姐被曝光正在同人拍拖，不知道您有無消息？”

    “您愿意送兩句祝福嗎？”

    “賀先生……”

    賀司嶼雙手抄在西褲口袋里，被迫止步，濃眉皺了下，不是很耐煩。媒體只想博眼球，聽風(fēng)就是雨，他原本不想搭理，但徐界及時出現(xiàn)，掩唇同他耳語，說明了情況。

    徐界用手機(jī)調(diào)出那張照片，賀司嶼垂眸掃了眼，眉頭微松，頃刻后，他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

    不知哪家的媒記突然問出一句：“賀先生一直單身，同蘇小姐有無關(guān)系呢？”

    賀司嶼不輕不重地瞥過去一眼。

    這話問得實(shí)在膽大妄為，眾人在他幽幽的眼神中打了個寒噤，瞬間都不敢吱聲。

    四周空氣仿佛被凍住。

    靜默片刻，賀司嶼的聲音才緩緩響起，語氣很淡，卻意外沒有那么冷。

    “唔系單身（不是單身）�！彼�說。

    媒記們齊齊露出驚愕的表情，然而沒等他們先消化這話的意思，賀司嶼便兀自慢悠悠地說出了后半句話。

    “我同蘇小姐申請結(jié)婚了�！�

    周圍靜得能聽見一聲聲起落的抽氣，眾人從驚愕，變成更難以置信的震撼。

    方才提問的那位詫異得說不出話，又不敢無視他，呆滯著，磕磕巴巴作出反應(yīng)：“恭、恭喜……”

    賀司嶼淺淺抬唇笑了下：“謝謝�！�

    他一貫是那副慵然矜貴的樣子，話落穿過人群，不慌不忙進(jìn)了集團(tuán)大樓。

    跟隨身后的徐界閉眼一拍腦門。

    他和陸森商量老半天，雙方達(dá)成一致用低調(diào)又體面的方式，結(jié)果老板隨隨便便就把話高調(diào)地放出去了，他們不得不立刻官宣。

    于是半小時后。

    賀氏總部和DM集團(tuán)同時多平臺發(fā)布，官宣兩人戀情以及申請結(jié)婚的消息。

    這則勁爆的消息一出，網(wǎng)友心情大起大落，瞬間從心灰意冷到過大年，評論區(qū)全體發(fā)瘋。

    【官方！你是懂澄清的！】

    【cp粉只想等個舊情復(fù)燃，結(jié)果直接等來了婚訊，誰懂！誰懂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死了！我沒死！我完全死了！我完全沒死�。。　�

    【靠靠靠！終于！我落淚了家人們！我一只孤寡青蛙這么感動正常嗎！】

    【嗚嗚嗚我就知道我磕的cp是真的��！】

    【稚！司！不！渝！高舉大旗！】

    【稚司不渝yyds�。。　�

    【永遠(yuǎn)可以相信我女的眼光，嗚嗚嗚除了賀老板，沒人能配得上我的寶貝女鵝】

    【再看一眼照片，我直接磕瘋球了，賀老板你的手在摸哪里啊啊啊啊，多來點(diǎn)我愛看！】

    ……

    蘇稚杳在書房練琴時，接到蘇柏的電話。

    她正彈得投入，一曲終了，琴臺上的手機(jī)嗡嗡嗡振動起來，蘇稚杳沒看號碼，接起就放到耳邊，“喂”了一聲。

    對方屏了會兒氣，帶著虛顫的氣息，小心翼翼出聲：“杳杳，我是爸爸……”

    蘇稚杳眼睫撲簌兩下，眸光微微失焦。

    當(dāng)初蘇柏將他五成的股份都劃到蘇稚杳名下后，兩人幾乎就斷絕了聯(lián)系，父女倆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見過面了。

    其實(shí)蘇稚杳并不恨蘇柏，養(yǎng)育的恩情比天大，只要他沒有傷天害理，就沒有恨的道理，她只是和那個不屬于她的家劃清界限，從此橋歸橋，路歸路。

    非要說恨的話，那也是為媽媽付出這么多年，他卻辜負(fù)她婚前生子而恨。

    蘇稚杳深吸口氣，呼吸再壓出胸腔，聲線冷冷淡淡的，沒有起伏：“您有事兒嗎？”

    蘇柏自知無顏見她，但今日得知她和賀司嶼申請結(jié)婚的消息，思來想去還是打來一通電話。

    “聽說你要結(jié)婚了，爸爸很為你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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