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此刻頭痛欲裂,思緒恍若被冰封,他什么都感覺不到。
只有心底爆發(fā)的憤怒與痛苦傳來。
甚至手臂的傷口麻木,不再有疼痛蔓延。
他不想再去問任何人為什么,不想去猜測他們的理由。
他只想...
將壓在他身上的滾燙身體,殘留在皮膚,每日閃回在夢里的觸感,充滿貪婪注視他的目光抹除。
塞維斯舉起匕首,壁燈閃爍幾下,似乎有些接觸不良,將要熄滅。
他的臉龐隱藏在明滅不定的昏黃光暈中,蔚藍(lán)的眼睛被陰影吞沒。
臉龐有著近乎死人般的僵硬。
隨后撲到里斯身上,壓住他的身體,匕首胡亂捅向他。
一刀又一刀,鮮紅的血液迸濺。很熱,比人體皮膚表面的溫度還要熱,卻不再讓塞維斯感到惡心和恐懼。
滾燙的血液沖刷身體,似乎將殘留的惡心觸感洗凈。
他不知捅了多久,手臂的疼痛開始蘇醒,喚醒塞維斯的意識。
里斯已經(jīng)一動不動。
第15章
第十五章轉(zhuǎn)變
匕首從掌心滑落,塞維斯僵在原地,隨后后仰跌倒,雙手按住地面向后退去。
他捂住嘴,弓起腰身干嘔,涌入鼻腔的血腥味沖得眼角流出淚水。
看著染血的雙手,塞維斯突然回神,爬到床邊將血跡擦在里斯的白大褂上,卻怎么也擦不干凈,始終殘留血液的味道。
他殺人了。
塞維斯停下動作,趴在床邊回頭看著胸膛被他捅得血肉模糊的里斯。
他殺人了。
額頭一陣鈍痛,仿佛被榔頭重?fù)簦窒袷且粋個魚鉤鉆進(jìn)皮膚,在他的腦子里攪動。
捂住頭,握拳敲擊腦袋,粗重的喘息宛若經(jīng)過激烈的賽跑,此時已筋疲力盡。
他轉(zhuǎn)身,手指顫抖地?fù)炱鹭笆�,小心用床單擦拭上面的血跡。將匕首貼在心口,涼意讓他稍微鎮(zhèn)定,思緒解凍。
用匕首割破手腕的布條,將其打結(jié)綁住受傷的手臂,阻止血液繼續(xù)流淌。
扶住床,勉強(qiáng)站起身,掃視一周儲物間的環(huán)境,塞維斯焦慮地咬緊嘴唇,身體無意識發(fā)抖。
他抓了抓頭發(fā),不能被人發(fā)現(xiàn)里斯被他所殺。
他的上衣被割壞,好在褲子還是干凈的,而里斯脫下的襯衣也沒有沾染血跡。
塞維斯用白大褂擦干凈身上的血跡,手肘推開門,來到浴室將雙手和身上的血痕洗干凈,仔細(xì)清理,避免洗手池留下血水。
而后回到儲物間,將床單褥子鋪開包裹里斯的尸體推到床下,白大褂沾水清理地面血跡,直到再也看不出這里曾迸濺鮮血。
塞維斯穿上褲子和里斯的襯衣,用割破的上衣包裹白大褂,找到垃圾袋裝入。
從后門急匆匆離開里斯的家,路上謹(jǐn)慎避免被人看見,一路小跑通過熟悉的巷子回到斯倫威爾街區(qū)。
進(jìn)到房子后,他在浴室里連同里斯的襯衣和包裹的衣服燒成灰燼,來到花園小心翹起平整的草地,將灰燼埋在下面,恢復(fù)草地的平整。
確定浴室收拾干凈后,塞維斯穿上自己的衣服返回學(xué)校。
他記得里斯叫走他的時候,附近沒有人看見。他應(yīng)該事先準(zhǔn)備好,不留痕跡地帶走他。
而這正好給了塞維斯機(jī)會。沒人看見里斯叫走他,也沒人知道他被里斯帶出學(xué)校。
塞維斯向?qū)W校請假,理由是不小心摔倒,胳膊被廢棄鐵絲劃傷。
他的傷口的確很嚴(yán)重,學(xué)校同意他請假,塞維斯到醫(yī)院縫合傷口。
塞維斯不確定自己昏迷多久,但被里斯叫走時是午飯之后。
處理完一切回到學(xué)校,大概經(jīng)過三個小時的時間。
也就是說他的不在場證明有三個小時的空缺。
幾天前,他被赫特拽進(jìn)活動室毆打受傷,請假。這件事由里斯代為向?qū)W校請假,此事盡人皆知。
所以即使赫特不在學(xué)校,他去校醫(yī)室躲避赫特的‘狗’,也是合情合理的事,即使被人看見也不會引起懷疑。
他在學(xué)校感覺到那些人的威脅,不得不在午飯后尋找地方躲藏,卻沒有看見校醫(yī)的身影,只能選擇去更隱蔽的地方藏起來,恍神的情況下意外劃破手臂。
不行。
塞維斯搖頭,信息太多了,娓娓道來像是事先排練過一樣。
他看見赫特的人,心生害怕去校醫(yī)室找里斯,但沒有看見他,就去別的地方躲藏,意外受傷。至于時間他沒有注意。
措辭越簡短空泛越好,因為他什么都不知道。
回到家,躺在床上。手臂縫合后的傷口,麻藥勁逐漸減弱,傳來一陣陣跳痛。
雙手覆面,腹部隨著呼吸鼓起,而后長長嘆息一聲。
塞維斯的心出奇的平靜,有些想笑,眼淚卻爭先恐后地從眼角涌出。
他卻并不顧及淚水,放肆大笑起來,笑得身體在床上抽搐。
再瞬間安靜,平躺身體一動不動。
心底有了一絲明悟,平靜順?biāo)斓娜松肋h(yuǎn)不會屬于他。
從誕生在世界上第一聲啼哭開始,他的一生注定與黑暗相伴,行走在地獄的邊緣。
他殺人了...
十八歲的成年禮是一具尸體。
一具未被處理,隨時會置他于死地的尸體。
塞維斯坐起身,咚咚踩踏地板的聲音響起,他走到小書房拉開門,蹲下身體拿出那本金色封皮的書打開,握著不知沉睡多久的手槍舉起。
沉默注視許久后,又將手槍放回,轉(zhuǎn)身背靠書柜,受傷的手臂搭在膝蓋。
那具尸體該怎么處理?
埋在某個地方?
還是分解焚毀?
或者,丟到海里是最好的辦法。
塞維斯抬頭,眼中微光閃爍。
他還沒有學(xué)會開車,況且他不能用先生的車運送尸體到海邊丟棄。
先生的車太過顯眼。
掏出褲兜里的匕首抵在額頭,幽暗的書房只有敞開的門扉灑落一些光束。
里面?zhèn)鱽沓翋灥目奁?br />
先生...
幫幫我。
黑蛇沒有預(yù)料籌備好的貨會被別人盯上,菲爾德與米爾頓雙方聯(lián)手之下,輕易將貨搶走。
一路快速開車返回斯泰茲小鎮(zhèn),科頓便和米爾頓前往海岸,要將貨送到各自的船上,運送其他地方脫手。
而菲爾德則返回家中,奔波幾日身上已經(jīng)臟了,他需要洗澡。
走到沙發(fā)旁,菲爾德停住腳步,塞維斯房間的門開著,里面空無一人。
他看了一眼表,今天的確是塞維斯上學(xué)的日子,但他不會敞門離去。
視線搜尋,菲爾德走到小書房前,敲了敲開著的門。
“先生...”
里面?zhèn)鱽硭粏「砂T的嗓音,顫抖而無助,隨后是塞維斯跌跌撞撞跑出的模樣。
他眼下發(fā)青,眼底有紅血絲,一夜未睡,神情恍惚。
撲到菲爾德腳邊抱住他的腰。
菲爾德驚訝他的反應(yīng),低頭查看卻看見衣袖透出血跡。
他拉上衣袖,看見紗布包裹的手臂。
“又是那條瘋狗弄的?”他垂著眉,面上沒有憤怒,似乎在思考什么,手指不自覺按揉塞維斯的手臂。
“不是。”
塞維斯搖頭,反手抓住菲爾德手腕,臉上的驚慌恰到好處。
他哽咽著,“先生,我殺人了�!�
沒有絲毫隱瞞地全盤托出。
身體發(fā)抖也依舊抓著菲爾德的手,仿佛這是他僅有的救命稻草。
菲爾德蹲下身與塞維斯平視,任由他用力握著自己手腕。
“你做得很好�!�
塞維斯睜大眼睛,“先生...”
菲爾德順著后腦發(fā)絲撫摸他的頭�!懊鎸ξ耆韬蛡Γ魏畏磽舳己锨楹侠��!�
“你只是還沒有能力善后。”
塞維斯目不斜視地盯著菲爾德,對方的體溫從掌心傳來讓他安定下來。
“先生,你不怪我嗎?”
我殺了人!
菲爾德失笑,眉眼帶著奔波的倦意,顯得語氣隨意懶散。
“你善用我給你的匕首保護(hù)自己,我怎么會責(zé)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