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蘇翎關(guān)掉了每個房間的燈,只留下一盞在玄關(guān)亮著,然后提上行李箱,推開前門。
門外站著一道身影,蘇翎對此毫無防備,因為受驚而倒退了一步。
隨即便被對方摁住了。
“......蘇翎?”韓弘煊半瞇著眼看他,身上帶著淡淡酒氣。
今晚是他姐姐韓婧妍和姐夫結(jié)婚八周年的紀念日,又逢侄子滿百天,韓婧妍在酒店擺了幾十桌慶祝雙喜臨門,韓弘煊自然不能缺席。
家族里的聚會不比那些生意局,反而不容易拒絕長輩們遞來的酒,加之看著姐姐姐夫伉儷情深,韓弘煊一想到蘇翎今晚飛離北城,此后又是多少天難見一面,心情難免低落,貪杯多喝了些,沒有等到散席,他便讓司機送自己過來。
蘇翎看清是他,也立刻冷靜了,旋即聞到他身上的酒氣,淡淡說了聲,“怎么喝這么多?你該回自己家里的�!�
別墅那邊至少有傭人照顧他,這里除了空蕩蕩的一套房子,什么都沒有。
韓弘煊當下腦子不是很清醒,乍一見到蘇翎,驟然生出一種猶在夢中的狂喜。
可是蘇翎身穿外套,手提行李箱,一副要與他辭別的樣子,現(xiàn)實與潛意識里的恐懼一下產(chǎn)生重合,韓弘煊的一只手仍摁著蘇翎的肩膀,一只手摸到脖子處,松了松領(lǐng)帶,啞著聲問,“翎翎,你要去哪兒?”
蘇翎見他醉意深重,抬手要扶他,還不待回應(yīng)的話出口,韓弘煊將他一把拽入懷中,不由分說地吻了下去。
比起前一次在賓館房間里淺嘗克制的吻,這一次的親吻來勢洶洶,碾壓在雙唇上,似乎要攫取蘇翎的每一絲氣息。
蘇翎的掙扎徒勞無用,行李箱滑開了,而他被男人強勢地壓回屋內(nèi),門在兩人身后關(guān)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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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關(guān)的壁燈照著兩道緊擁深吻的身影。
蘇翎背抵著墻,感覺韓弘煊的一只手掐著自己臉頰,另一只手正在捏揉他的腰。
男人的體溫很熱,或是怕他被墻壁磕碰著,不斷用手將他摁回懷里。蘇翎陷入短暫的失神之中,并不僅僅是因為熱吻引起的缺氧,而是那種來自于另個人不加掩飾的洶涌愛意,讓他感到身心沉淪。
韓弘煊最初尚有一絲理智,也知道蘇翎是存在于真實感觸里的人。
待到吻得深切了,他也開始心神恍惚,在酒精的作用下漸漸變得有些失控。
他一邊含咬著蘇翎著嘴唇,一邊任憑身體的直覺吞沒掉長久以來的克制。這一刻他只想要進一步占據(jù)懷中的愛人。
蘇翎起先沒有反抗,韓弘煊的親吻逐漸移向他的脖頸,直到在拉扯間不知是誰碰掉了玄關(guān)柜子上的一件裝飾品,東西摔碎的聲音喚回了蘇翎殘存的理智。
現(xiàn)在還不是聽憑感性支配一切的時候,尤其在韓弘煊醉酒的狀態(tài)下,就算那些胸前里的熱意都是真切的,也應(yīng)該有一種更平和的方式讓他們面對這場復(fù)合。
蘇翎試圖暫停這一切,但男人的力氣大得驚人,壓住了蘇翎的雙腕直接反扣在他身后,叫他,“翎翎,翎翎,不要走�!憋@然意識已不甚清醒。
蘇翎不得已,曲起膝蓋猛踹了一腳,他沒有收力,這一下正中韓弘煊腹部。
男人的動作瞬間滯住,扣著蘇翎手腕的那只手也松開了,另只手撐著墻,背脊躬起,頭慢慢垂下去,將前額靠在蘇翎的肩膀上。
蘇翎靠墻不動,呼吸還有些凌亂。韓弘煊是足夠了解他的,剛才那場廝磨,讓他從頭皮到指尖都留有酥麻的感覺。
片刻后,他輕聲問,“疼嗎......”那一腳應(yīng)該沒踹到要害。
韓弘煊仍然埋在他頸間,重重吐息,而后應(yīng)該是清醒了些,先說,“對不起......”
停頓了幾秒,又道,“不疼,我不想嚇到你�!�
蘇翎抬手去摸他的臉,一面說著,“沒有嚇到�!�
韓弘煊這時候反而蹲下去了,一個平日里總是很挺拔也很冷靜沉穩(wěn)的成年男人,卻在蘇翎跟前表露出從未有過的脆弱的一面。
“我總是夢到你離開的情景�!表n弘煊搓了搓臉,嗓音低啞,蹲在地上像個犯錯的小學(xué)生,“夢里你就和剛才一樣,穿戴整齊,提著行李箱,從這扇門里走出去......”
蘇翎聽著,發(fā)出輕聲嘆氣,他們相互折磨了太久,愛過是傷害,不愛也是。
或許只有與過去的一切徹底和解,才有重新開始的可能。
蘇翎這樣想著,也跟著蹲下身,讓自己與韓弘煊一般高度。
他伸出手,想去拍拍男人的后背以示安撫,然而韓弘煊執(zhí)過他的手放在自己唇邊,吻他的手指和手背,極為不舍地問他,“今晚能不能留下來,不要走�!�
作者有話說:
上一章已經(jīng)解鎖,寶們不要漏看,要不劇情連貫不上
第35章
我這個人,也該歸你管
蘇翎抬頭看了一眼客廳墻上的鐘。
如果現(xiàn)在立刻出門,或許還能趕上十點半的航班,然而韓弘煊緊緊攥著他的手,像五歲小孩抱著心愛的糖果罐。
“你先起來�!碧K翎嘆了口氣,試圖將人拽起。
韓弘煊不肯起身,背靠著鞋柜直接就地坐下,握著蘇翎的手卻沒有松開。
“蘇翎......”他醉眼朦朧地看著愛人,語調(diào)沙啞,“你對身邊的朋友、同事都那么好,能不能也對我心軟一回......”
不待蘇翎回應(yīng),又自顧自地說,“今天是我姐結(jié)婚八周年紀念日,也是我侄子滿百天,親戚朋友都去道賀。我看著她們一家人在臺上合影,我一直在想你,如果我們沒有分開,到現(xiàn)在也有六年了,我會跟你求婚,選在你喜歡的海邊,如果你答應(yīng)了我們就一起去選婚戒,如果你去酒吧的時候戴著戒指,就不會總有人跟你搭訕……”
蘇翎有些無奈地看著韓弘煊。
等這個人明天早上酒醒了,會不會后悔自己喝醉以后說的這些毫無邏輯的話?
“先起來,別坐地上�!碧K翎將他的一條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想將他架起。
韓弘煊覺得呼吸不暢,又用力拽了拽脖子上的領(lǐng)帶,那條領(lǐng)帶已經(jīng)被他扯得歪扭松散了。
蘇翎沒有見過他如此頹喪的樣子,一時間有點沒轍,假意威脅道,“你要是再不起來我就把你現(xiàn)在的樣子拍下來,群發(fā)出去讓你那些朋友看看�!�
沒想到韓弘煊聽完就笑了,直接摸出手機,解鎖,塞到蘇翎手里。
“現(xiàn)在就拍吧,我身邊的人誰不知道我這陣子為了你發(fā)瘋,開一整夜的車,就為了見你十分鐘。你拍下來讓我先看,已經(jīng)瘋成什么樣了�!�
韓弘煊的語氣里全是自嘲,他交給蘇翎的手機是自己的私人手機,那上面的屏保圖案用的還是慈善晚宴上他偷拍的蘇翎側(cè)影。
蘇翎盯著屏幕,錯愕近乎失語,韓弘煊又說,“每次我想抱你想吻你之前,都要先告訴你,‘我不會對你做什么’,我騙你了,翎翎,那句話不是真的......”
“我想對你做很多事,基本上都是喪失理智的,我想用盡一切方法把你留下,想讓你永遠屬于我。看到你和鄭泰鳴說話,叫他隊長,我嫉妒得發(fā)瘋,我沒有裝出來的那么好的風(fēng)度......”
韓弘煊說得后來,聲音愈低,他以手肘撐住身后的鞋柜,不讓自己把力量壓在蘇翎肩上。
蘇翎沉默地握著手機,而后又抬眸看向他。
最終韓弘煊不再繼續(xù)往下說了,兩個人陷入短暫的靜默之中。
韓弘煊也不是醉得意識全無,他知道自己酒后失言,用手掌搓了把臉,試圖彌補,“現(xiàn)在給司機打電話讓他回來接你,還能趕得上飛機�!�
說著,伸手要拿手機打給司機,蘇翎卻退了一步,沒讓他碰到手機。
韓弘煊愣了愣,酒精的作用讓他的思維遲滯,他放緩聲音,像是哄著蘇翎,“我喝酒了,不能送你,叫司機回來吧�!�
蘇翎看著他,還沒開口,衣兜里的手機突然響起。
蘇翎拿出來看,是周奕打過來的。今晚他們本該乘坐同一次航班飛回象山。
“喂。”蘇翎接起電話。韓弘煊則側(cè)過身去,留出距離不去聽他的對話內(nèi)容。
蘇翎看著男人微微垂著頭,解下脖子上的領(lǐng)帶,又將領(lǐng)帶繞著手掌纏成一個團,揣入大衣衣兜里。
“蘇老師,您到了嗎?我們都過安檢了。”周奕有些著急地問。
蘇翎沉吟片刻,而后平靜道,“我有事耽擱了,今晚走不了。你們先飛回去,我想辦法改簽明天的航班�!�
他說出這些話的同時,韓弘煊很詫異的轉(zhuǎn)頭看向他,臉上是一種似乎沒聽明白的表情。
蘇翎又和周奕交待了幾句,劇組那邊只剩下一些殺青前的瑣事,早一天晚一天回去其實也沒什么差別。
蘇翎掛了電話,韓弘煊有些不確定地問,“怎么...又不走了?”
蘇翎淡淡笑了下,“你不是讓我心軟一次么�!�
韓弘煊明顯是喝高了,這時候讓他一個人待著,蘇翎不是很放心。
也許,還有些別的原因吧。蘇翎當下心緒也亂著,懶得追根究底。
韓弘煊站在蘇翎跟前,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剛才他一股腦地說了太多情緒上頭的話,現(xiàn)在反而有點無從說起了。
蘇翎還算冷靜,先開門把落在外面的行李箱提進屋,才對韓弘煊說,“去臥室休息吧,我給你泡杯淡茶解酒�!�
韓弘煊很聽勸,一句話也不多說,乖乖走向主臥。
蘇翎則去廚房燒水泡茶。
幾分鐘后,他端著一杯白茶進臥室,只見韓弘煊闔衣躺在床上,呼吸平勻,已經(jīng)睡著了。
蘇翎嘆了口氣,去洗了一塊熱毛巾給他擦臉擦手,又嘗試幫他換上睡衣。
當貼身的襯衣被脫下,蘇翎看到了那處因車禍而留下的縫合傷口,從肩頭一直蜿蜒至后背。
由于剛愈合不久,仍可見疤痕虬結(jié),也足以想見當時車禍有多兇險。
蘇翎盯著那處傷痕良久,而后慢慢伸手,在傷疤上輕輕撫了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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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年多來,韓弘煊睡得最好的一覺。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連續(xù)睡眠八個小時以上。
當他睜開眼的時候,窗外天色剛蒙蒙亮。
前一晚酒喝得太多,現(xiàn)在還隱隱有些頭痛,韓弘煊記得司機把自己送到單元樓下,記得當他準備進屋時,正好撞見蘇翎出門......
韓弘煊一轉(zhuǎn)頭,驚覺蘇翎就躺在身邊。
他定了定,盯著睡顏沉靜的枕邊人,一時間竟懷疑自己是不是還在夢中。
一些延遲的記憶開始回溯,他想起來了那個熱烈失控又戛然而止的吻、想起蘇翎踹來的一腳,也想起自己在酒醉之下發(fā)出的挽留,還有那些不可撤回的告白或者說是醉酒渾話。
最后當他想到蘇翎為此推遲了返回劇組的時間,又不由得笑了笑。
盡管昨晚什么逾越的事也沒發(fā)生,但不妨礙他因為他的陪伴而睡得無比安穩(wěn),一夜無夢。
韓弘煊先起來了,去廚房準備早餐。
當初他被外派到海外分公司,從最基層的工作做起,也住過員工宿舍,有時會親自下廚。雖然近幾年沒再做過什么像樣的菜了,但準備一份早餐的廚藝還是有的。
大約一個小時后,蘇翎趿著拖鞋走到廚房門邊,難掩驚訝地看著正在嘗試白粥溫度的韓弘煊。
韓弘煊放下勺子,沖他微笑,“早�!�
蘇翎怔怔地看著他,“你這是......?”
“早飯都好了�!表n弘煊揭開一旁平底煎鍋的鍋蓋,里面是冒著熱氣的培根和煎蛋。
蘇翎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竟會吃上韓弘煊做的早餐。而且咖啡的口感,煎蛋的生熟也都掌握得恰到好處。
這套大平層他也曾獨自住了幾年,意義并無特別,與他住過的酒店房間沒什么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