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殿下,根據(jù)消息,從昨天起,又陸續(xù)有軍隊離開�!�
顯然,由于大軍中瘟疫狀況越來越嚴重,讓那些本還在猶豫不決的人也最終選擇逃離。
又有人在一旁說到。
“我們必須抓緊了,殿下,不然離開的軍隊會越來越多。”
提爾微微點頭。
是的,只有趁著亞倫蘭狄斯大軍因為瘟疫而慌亂的時候一舉擊潰大軍,才能一次性徹底斷絕亞倫蘭狄斯的有生力量。
若是還有戰(zhàn)斗力的軍隊都事先跑光了,他們僅僅只擊潰了那些病弱之軍的話,獲勝的意義就要小很多。
是時候了。
提爾這么想著。
他說:“傳我命令,全軍準備,今夜出擊!”
…………
……………………
黑夜再一次降臨,大地之上,那安靜了許久的加斯達德人再一次開始動了起來。
無數(shù)騎兵趁著月色而來,白色的盔甲折射著銀白的月光。
數(shù)不清的馬蹄踩踏著大地上的青草。
叢林中安眠的鳥兒被驚醒,撲騰著翅膀飛出去。
草原上的野兔和野鼠被馬蹄聲驚醒,鉆出洞穴四散奔逃。
提爾率領(lǐng)著加斯達德大軍奔襲向佇立在夜色中的亞倫蘭狄斯?fàn)I地,遠遠地,他聽見遠方那座營地發(fā)出刺耳的哨聲,無數(shù)士兵匆忙整隊,匯聚在營地之前,匆匆迎敵。
提爾輕輕瞇了下眼。
雖然是趁著夜晚攻擊,但是他們并沒有遮掩自己的行動。
若是換成以前的亞倫蘭狄斯大軍,早就應(yīng)該已經(jīng)整好隊伍在營地之前的野地迎接他們的到來。
看來,現(xiàn)在的亞倫蘭狄斯大軍已經(jīng)沒有之前令行禁止的紀律性。
營地中那從早到晚都不曾熄滅的篝火依然在燃燒,一股古怪的氣味在營地里蔓延著。
這座原本極為龐大的營地,隨著他國部隊的離去,以及那些懼怕瘟疫的軍隊的陸續(xù)離去,已經(jīng)縮水到不足過去一半的地步。
作為先鋒軍的將領(lǐng)在逼近營地的時候,看到了營地兩側(cè)的坑洞。
那深深的土坑之中,橫七豎八地躺著無數(shù)士兵的尸體。
大概是死的人太多,都已經(jīng)來不及掩埋,所以只能隨意將尸體丟棄在土坑里面,胡亂撒上一點沙土。
慘白的月光照著那一只只從沙土里伸出來的手腳,黑暗中,那無數(shù)大大小小的坑洞里,都是大片大片病死的尸體,根本數(shù)不清到底有多少具。
反正一眼看去全部都是,黑夜里風(fēng)一刮,陰惻惻的,讓人心底發(fā)毛。
習(xí)慣了戰(zhàn)場的加斯達德騎兵并不害怕死尸,但是對瘟疫的忌憚讓他們理所當(dāng)然地選擇避開了那些死尸所在的土坑處。
很快,他們就越過了這一大片亞倫蘭狄斯人的埋尸之處。
馬蹄聲在大地上奔騰著,無數(shù)加斯達德的騎兵揮舞著砍刀沖向燈火通明的營地。
守衛(wèi)營地的亞倫蘭狄斯士兵在奮力抵抗。
廝殺聲響徹夜空,吶喊聲、兵刃的撞擊聲遍地響起。
加斯達德人在沖擊著營地,像是海浪一般,一波又一波地重重拍打過去。
他們發(fā)現(xiàn)亞倫蘭狄斯人的抵抗都比以往要弱了很多,那讓他們越發(fā)士氣高昂。
在加斯達德人一次比一次兇猛地攻擊之下,士氣低糜的亞倫蘭狄斯人節(jié)節(jié)敗退。
先鋒軍攻進了營地。
亞倫蘭狄斯人向后潰敗而去。
先鋒軍一路勢如破竹沖入營地,而提爾率領(lǐng)的中軍緊隨其后。
他手持巨劍,眉眼冷厲,率領(lǐng)中軍騎兵沖入營地。
亞倫蘭狄斯的士兵在四散而逃。
提爾率領(lǐng)大軍毫不留情地一路追殺過去。
他的騎兵大軍狠狠地貫穿了整個兒營地,將這座營地從中間撕裂開來。
營地中間那座最大最顯眼的營帳空無一人,沒有找到提爾想找的那個少年。
或許是知道力有不逮,事先跑了。
這讓提爾未免有些遺憾。
“殿下,亞倫蘭狄斯的王太子逃向了營地后方�!�
一名偵察兵匆匆跑來向他匯報。
“營地后方有一只騎兵部隊在接應(yīng)他!”
接到這個消息,提爾的眼微微一亮。
二話不說,他率領(lǐng)身后的騎兵向前奔襲而去,如利刃一般一舉貫穿了整個大營,來到營地的后方。
他看見了他想要尋找的那個少年。
在黑夜中越發(fā)顯眼的明亮金發(fā)飛揚在空中,少年騎馬側(cè)身立于那接應(yīng)他的騎兵部隊之前。
那是一只雄偉的騎兵部隊。
但是,這片被黑夜籠罩的大地上,少年的身后除了這么一只軍隊,再無其他。
那一只孤零零的騎兵軍隊,在提爾身后鋪天蓋地的大軍面前是如此的渺小。
提爾的唇角揚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贏了。
他想。
上一次交鋒,是平手。
但是這一次,是他贏了。
這個王太子逃不掉了。
紫色的眼中閃動著火一般炙熱的光,提爾一揮手,他身后無數(shù)的騎兵氣勢洶洶地向?qū)γ鏇_鋒而去——
………………
騎兵已經(jīng)突破了營地,后方,加斯達德大軍的步兵緊隨其后沖向營地。
在路過那片埋尸之地的時候,在步兵部隊之中,一名站在陣型邊上的士兵無意識地朝旁邊一掃,頓時一個哆嗦,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
他一停下,后面的人自然就撞了上來。
“你怎么回事?怎么不動了?”
“那、那那那……尸、尸體在動、動……”
士兵渾身直哆嗦。
“你在說什么鬼話!”
“真、真的!你看那邊!尸體爬起來了……啊啊!鬼……怪、怪物�。 �
被同伴弄得莫名其妙的幾個士兵下意識往他指的方向一看,瞬間渾身寒毛直豎。
只見兩側(cè)那無數(shù)堆滿了尸體的坑洞里,一只只手從沙土里伸出來,一具具尸體在黑夜里從尸坑里爬起來。
一股冷風(fēng)吹過,讓那些尸體微微晃動著,泥沙從尸體上簌簌地掉下來。
恰好天空中烏云蓋住了彎月,大地陡然漆黑一片。
陰惻惻的大地上,那無數(shù)爬出尸坑的尸體讓加斯達德士兵慌亂成了一片。
……
“呸呸呸!媽的,沙子進嘴里了!”
一具‘尸體’一邊從沙土里爬起來,一邊吐著嘴里的沙子。
“挺尸了大半宿,凍死老子了。”
“是啊,可算把這群王八蛋等來了�!�
他身邊的另一具‘尸首’一邊站起身,沙土就一邊簌簌地往下掉。
“哎!拉我一把!你特么壓了老子大半天了,看你也沒多少肉怎么就這么重呢?壓死老子了�!�
說這話的人一邊說,一邊在爬起身的時候把砍刀從旁邊摸了出來。
“眾神在上!這幾天可算是熬過去了,大白天的一堆人擠在營帳里不能亂動,還一天到晚都嗅著那股讓人作嘔的氣味�!�
“行了,你們別啰嗦了,你看別人隊伍都沖上去開干了。”
“上!干死這群王八蛋!”
在無數(shù)怒吼聲中,這群偽裝成尸體的亞倫蘭狄斯士兵像是要發(fā)泄這幾日蹲在營帳里不能動的憋屈一般,在各自隊長的率領(lǐng)下向那群還處于慌亂中的加斯達德士兵氣勢洶洶地殺了過去。
加斯達德后軍的步兵,被攔腰截斷。
…………
……………………
平原之上,亞倫蘭狄斯的騎兵和沖鋒向前的加斯達德騎兵狠狠地廝殺在一起。
看似勢均力敵。
但是,提爾身后的大軍在源源不絕地開來,正緩緩地展開陣型,將對面亞倫蘭狄斯的軍隊包圍起來。
提爾看著前方。
那個少年依然靜靜地佇立在黑夜之中,他身后剩下的那批騎兵一樣在靜默著。
距離太遠,提爾看不清對方臉上的神色。
眼睜睜地看著自己一敗涂地,他在想些什么?
提爾心想。
罷了。
想什么都無所謂。
反正他馬上就要死了。
難得讓自己費了一番功夫,就給他一個痛快吧。
提爾如此想著,緩緩地舉起手中的巨劍。
他繃緊身體,蓄勢待發(fā),正要一馬當(dāng)先沖過去解決那個王太子——
突然,黑夜中響起了低沉的號角聲。
那號角聲在空曠的大地上掠過,在篝火燃燒著的營地中掠過。
仿佛有一陣颶風(fēng)在營地上空席卷而過。
剎那間,風(fēng)云變色。
高空中的風(fēng)吹散了烏云,讓月光重新投向大地。
營地中有著無數(shù)的營帳,這些營帳似乎是空蕩蕩的,它們在加斯達德騎兵攻打進來的時候像是木偶一般安靜地佇立著,一動不動。
然而,在號角聲響徹夜空的這一瞬間,數(shù)不清的營帳被猛地撕裂。
無數(shù)士兵從里面涌出來,向猝不及防的加斯達德大軍沖去!
……
在戰(zhàn)場之外,那些在這兩日中率軍離開營地、被認為是‘逃離’的軍隊正急匆匆地向戰(zhàn)場趕來。
呈合圍之勢——
……
戰(zhàn)場另一側(cè)的遠方,塔斯達人和艾爾遜女戰(zhàn)士的軍隊突然現(xiàn)身,攔住了卡納爾人等混合國家的大軍奔向戰(zhàn)場的步伐。
……………………
廝殺聲陡然從后方響起,讓正要縱馬帶頭沖過去解決伽爾蘭的提爾怔了一下。
突如其來的,他的心臟猛地跳動了一下。
他舉著巨劍的手僵在了半空之中。
說不出原因,有一種詭異的心悸感涌出來,狠狠地掐住他的心口。
……有什么可怕的事發(fā)生了……
他抬頭,一雙眼死死地盯向?qū)γ妗?br />
伽爾蘭騎馬立于黑夜之中。
戰(zhàn)場是喧鬧的,但是不知為何,存在于他周身的黑夜無比的寂靜。
他緩緩地抬起右手。
少年注視著對面提爾的身影,那金色的瞳孔仿佛在這一刻吸盡了一切的光華。
他的手落下來。
在悠長的號角聲中
在篝火的火光中
他的手筆直地指向前方。
一瞬間,萬馬奔騰。
他身后無數(shù)的騎兵宛如猛虎出籠一般沖鋒而去——
勝負已定。
第218章
…………
十多日之前。
“幸好瘟疫的事情發(fā)現(xiàn)得及時,
現(xiàn)在緊急處理,
就能將傷害降到最低�!�
瘟疫最大的可怕性在于它無聲無息地潛入。
一開始難以發(fā)現(xiàn),
等到發(fā)現(xiàn)的時候,
早已大規(guī)模地死人并且傳染開來。
而現(xiàn)在由于克莉的緣故,它還沒傳染開就被發(fā)現(xiàn),只要及時隔離就不會對大軍造成太大的影響。
“說起來,
王子對于處理瘟疫的事情應(yīng)該是頗為擅長的�!�
凱霍斯說。
因為王子的提議,讓這幾年來亞倫蘭狄斯那些發(fā)生了洪水、地動的城市災(zāi)后的瘟疫狀況明顯減輕了許多。
這一點他是從歇牧爾祭司那里得知的。
“總之,從現(xiàn)在起,對那群戰(zhàn)俘進行徹底的隔離。”
卡列尼說,他對此事還有點疑問。
“不過按照醫(yī)師的說法,不知道怎么回事,那群戰(zhàn)俘中重病的大多都是加斯達德人,剩下的少數(shù)的卡納爾人或者亞倫蘭狄斯叛徒病狀要輕不少,
有幾個甚至已經(jīng)自己病好了�!�
他用鼻子重重地冷哼一聲。
“這一定是亞倫蘭狄斯眾神對那些侵略者的懲罰。”
卡列尼如此斷言道,然后,將目光投向一旁,落在坐在主座上的伽爾蘭身上。
伽爾蘭安靜地坐著,
微垂著眼,
絲絨般的金發(fā)垂落在他白皙的頰邊,
映著火光折射出一點微光。
他抿著唇,從剛才卡列尼和凱霍斯商量的時候就一直沒有作聲。
細長的睫毛偶爾會輕輕抖動一下,
連帶著頰上的影子也晃動起來。
他似乎是在沉吟著什么。
“王子?”
騎士的詢問聲將沉思中的少年喚醒。
伽爾蘭抬起頭。
他剛才并不是沒有去聽凱霍斯他們的對話,
只是在一邊聽一邊想著其他的事。
至于為什么加斯達德人病癥會更加嚴重,
卡納爾和亞倫蘭狄斯人病癥輕很多甚至還能自己熬到病好……他心底隱約知道理由。
“嗯,將戰(zhàn)俘隔離吧�!�
回視那兩人看過來的詢問的目光,伽爾蘭開口說話。
“還有,負責(zé)看守戰(zhàn)俘的那批后勤軍也要另找他處暫時性隔離,看看這幾日內(nèi)有沒有發(fā)病的跡象,如果病了,讓醫(yī)師盡力治療�!�
“照顧戰(zhàn)俘病患的事情,讓那些病愈的戰(zhàn)俘去做�!�
“還有,從今日起,營地中的篝火不可熄滅,所有人必須飲用煮沸的水、食用煮過的食物�!�
少年抬手,揉了揉額頭。
“還有……”
在現(xiàn)在這種條件下,又是人口密集的軍營里,雖然及時隔離了病源,但是最好還是進行全方位的消毒。
唔,消毒,要消毒的話,現(xiàn)在能找到的東西只有……
“凱霍斯,你去讓隨軍的工匠燒制一些石灰出來�!�
“石灰?”
凱霍斯疑惑地問。
“王子,您是打算在這里建造圍墻嗎?”
在亞倫蘭狄斯,工匠們會用石灰?guī)r燒制石灰,再把石灰和火山灰混合在一起,制作成一種特殊的建筑材料。
他們在建造房屋的時候,把它加水?dāng)嚢韬笕フ澈鲜瘔K,這樣就能讓石塊牢牢地黏在一起。
一般來說,亞倫蘭狄斯在建造防水提和大河的橋墩的時候,都是用這種方法。所以,伽爾蘭一說要石灰,凱霍斯第一反應(yīng)是他要建什么東西。
“不,讓那些工匠直接將燒制出來的石灰粉融在水里,然后派人將石灰水在整個營地里撒一遍。還有,將那些石灰粉在戰(zhàn)俘營四周鋪上一層�!�
伽爾蘭說,“記得,不是只做一次,是每天都要做�!�
“這樣做……是能防止瘟疫?”
凱霍斯問。
他雖然不明白做這些事的意義,但是他知道王子不會做一些沒用的事情。
“是的。”
“那種東西能防治瘟疫?”
卡列尼疑惑地問道,“您該不會是被哪個民間劣醫(yī)給騙了吧?”
相對于卡列尼的質(zhì)疑,凱霍斯則是不再多說,直接起身。
“明白了,王子,我現(xiàn)在就去。”
他干脆的說,轉(zhuǎn)身就要去執(zhí)行伽爾蘭的命令。
“等一下,遲點再去�!�
伽爾蘭叫住了他,說,“我還有事想和你們商量�!�
在凱霍斯和卡列尼商討瘟疫的事情時,他一直沉默不語,就是因為在思索著這件事。
“這次的瘟疫,的確是危機�!�
伽爾蘭沉聲說,目光灼灼地看向兩人。
“但是,對我們來說,這也是一個機會�!�
一個徹底解決掉提爾的機會。
提爾是個很狡猾的人。
但是同時,他也是個很驕傲也很自負的人。
對于在王城下的止步、還有在北地要塞的失敗,他一定耿耿于懷。
作為一個一路征戰(zhàn)而來從未有過敗績的人,卻在亞倫蘭狄斯接連遇挫。
他想必很不甘心。
他的驕傲不容許自己作為失敗者離開。
所以,他使出了這個毒計。
伽爾蘭很清楚。
提爾使出這個毒計,并不是為了減緩亞倫蘭狄斯大軍追擊的步伐,從而更多地保存加斯達德大軍的兵力。
反敗為勝,才是他唯一的目的。
如何反敗為勝?
在亞倫蘭狄斯大軍感染瘟疫,軍心動搖,眾人離心甚至四散而逃的時候,陡然反攻回來一舉攻破大軍——
這就是提爾的打算。
其實,伽爾蘭也不甘心。
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提爾離開,安然回到卡納爾。
這讓他非常不甘心。
但是在其他國家的虎視眈眈之中,為了保存亞倫蘭狄斯的力量,他不能和加斯達德人死磕。
所以,再不甘心,也只能強忍著。
但是,這一次,機會就在眼前。
如果亞倫蘭狄斯大軍‘感染’瘟疫,提爾就會自己回來。
是的,他要讓提爾自己主動回來送死!
聽了伽爾蘭的打算,凱霍斯沉默不語,垂著眼似乎是在思索著此事的可能性。
而卡列尼錯愕了稍許后,皺起眉來。
“殿下,這個計策太危險。對瘟疫的恐懼早已深入人心,一旦稍有差池,就會真的軍心渙散,整個大軍都會因此而崩潰�!�
他皺著眉,否定了伽爾蘭的話。
“我們完全沒有必要多此一舉,只要將加斯達德人驅(qū)逐出境,就已經(jīng)獲得了勝利�!�
“可是……”
“風(fēng)險太大�!�
慣來以求穩(wěn)為主的老將干脆地打斷了伽爾蘭的話,眉頭夾緊。
“很抱歉,殿下,我以大軍統(tǒng)帥的身份反對您的計策,我不同意。”
凱霍斯插了一句。
“我認為,我們可以試試看,如果中途出了意外,就立刻停止行動。”
“就算中途停止,也有可能會給我軍造成不必要的傷亡,沒必要橫生枝節(jié)。”
老人頑固地搖頭。
“卡列尼……如果讓提爾逃走,以他的能力,還有幾乎沒多少損失的加斯達德人的兵力,這次之后我們恐怕再難找到解決他的機會。從此之后,我們與他之間征戰(zhàn)不休,而這個時間必將持續(xù)五年、十年、甚至幾十年�!�
伽爾蘭看著卡列尼,神色平靜地說,
“在這段時間里會死去多少人,卡列尼,你有想過嗎?”
“…………”
“相信我,我不會枉顧任何人的性命。”
“我一直都是相信您的,殿下。”
老人說,他的聲音很低,帶著長長的嘆息聲。
“但是,殿下,您還是太年輕了,您不懂人心,人性……都是自私的�!�
伽爾蘭看著老人那經(jīng)歷過太多而銘刻上了皺紋的臉。
他突然笑了起來。
“或許吧�!�
他笑著說,“人性或許是自私的�!�
暖黃的燈火映在少年微彎的眼眸,還有他明亮的笑顏上。
他微彎的金眸泛著微光,明亮如光。
“但是,卡列尼,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東西,能超越人性而存在�!�
而他愿意去相信。
…………
卡列尼以為大軍很快就會分崩離析,他已經(jīng)做好了見勢不妙就立刻終止計劃的準備。
可是,讓他驚愕的事情發(fā)生了。
選擇離開的將領(lǐng)一共不過六人,甚至還有一人去而復(fù)返。
在瘟疫的籠罩之下,在決定亞倫蘭狄斯命運的一戰(zhàn)中,的確有人離去了,但是更多的人選擇了留下。
或許那些人之中有不少人都在嘆息著自己的愚蠢。
可是,再也沒有人離去。
在那五個選擇拋棄同伴的將領(lǐng)離去后,又過了兩日,這天深夜,眾位將領(lǐng)突然接到大軍統(tǒng)帥卡列尼的密令,說是召集所有將領(lǐng)前往。
已經(jīng)就寢的將領(lǐng)趕緊從床上爬起來,收拾衣著趕了過去。
卡列尼的營帳中很快擠滿了人,眾位將領(lǐng)靜靜地站著,沒有人說話。
人不少,可是營帳里非常安靜,沉重的氣氛籠罩在此處,此刻嚴峻的形勢讓大多數(shù)人都心里直打鼓。
有人愁眉不展,有人神色焦慮,有人目光沉穩(wěn),有人鎮(zhèn)定自若,也有人的眼底閃動著精光。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站在上位的老統(tǒng)帥身上。
卡列尼面無表情地站著,旁人看不出他的心思。
他的目光在眾位將領(lǐng)身上掃了一圈,突然后退一步,從主位的位置退到了一側(cè)。
而與此同時,站在一旁的騎帥凱霍斯抬手,將營帳一側(cè)的簾布撩起,然后,躬身低頭。
有人從撩起的簾布后面走出來,越過后退的卡列尼,站在主位上。
剎那間鴉雀無聲,眾人皆是呆怔當(dāng)場。
王太子?!
不是傳言說王太子不露面,是因為感染上瘟疫了嗎?
暖黃的燈火映在那明亮的金發(fā)上,少年站在上位注視著眾人,俊美眉眼含笑。
目光明亮,臉色紅潤,精神奕奕,哪有一點生病的模樣?
有人在驚了一瞬之后,立刻深思了起來。
也有聰明人在這幾天通過蛛絲馬跡隱約猜測到了一點什么,此刻眼底露出明了的神色。
但是多半人都是錯愕地看著站在那里的王太子,一時間反應(yīng)不過來。
“這幾天讓諸位擔(dān)心了,我身體無恙。”
“還有,諸位所一直擔(dān)心的瘟疫一事,有亞倫蘭狄斯眾神庇佑,并未在戰(zhàn)俘以外的地方傳播開來,就連最早感染上的十幾位后勤士兵也已經(jīng)脫離了危險�!�
伽爾蘭說,“所以,大家不需要擔(dān)心此事。”
伽爾蘭此話一說,在場的眾人皆是松了口氣。
雖然都是抱著決意留在此地,但是籠罩在他們頭頂?shù)年幱耙廊蛔屗麄兪巢幌卵�,提心吊膽�?br />
現(xiàn)在終于能夠放心了。
而后,不少人轉(zhuǎn)念一想,就覺得奇怪。
既然瘟疫沒有傳染開,為什么營地里要擺出這么一副如臨大敵的架勢?
“諸位。”
伽爾蘭雙目炯炯有神地看向眾人。
“我想要擊潰加斯達德人�!�
他說,“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擊敗,而是徹底擊潰他們,讓他們以后再也沒有能力踏入我亞倫蘭狄斯一步!”
“但是,僅僅只有我一個人,做不到�!�
年輕的王太子站在那里,火光映在他的臉上。
他金色的瞳孔中仿佛有火光在跳躍著,讓他的眼明亮而又銳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