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他如果一直待在老家,安安穩(wěn)穩(wěn)什么事都不會發(fā)生,沈郁絕不會當著盛父盛母的面把他帶走,盛川主動進城的時候,早就猜到會有今天這一出。
他沒打算跑。
沈郁剛剛從公司回來,黑色的襯衫袖子挽至手肘,這種暗沉的顏色將他皮膚襯得多了幾分不正常的蒼白,細看有些病態(tài),聞言悄無聲息捏住盛川的下巴,然后緩緩收緊指尖:“你以為我還會信你嗎?”
現在的沈郁,身居高位,卻也眾叛親離,再難相信任何人。
盛川擅識人心,盡管看不清對方的臉,卻也依舊能感受到他語氣中的幾分涼意,說沒有觸動,那是假的,因為腦海中依舊牢牢記得沈郁當初是怎樣的意氣風發(fā),少年驕縱。
盛川無意識偏頭,想避開捏住他下巴的那只手,然而不知是不是他們挨得太近,頭顱微揚,不期然觸碰到了沈郁的下巴,險險擦過唇邊,動作就此頓住。
時間有片刻停止。
盛川維持著那個姿勢,沒有動,沈郁緩緩垂眸,漆黑的瞳仁盯著他,也沒有動,這是他們時隔一段時間,摒棄劍拔弩張的氣氛后,唯一的一次親密接觸。
盛川不自覺屏住了呼吸,不知道為什么,腦海中有一根名為理智的弦忽然悄無聲息的斷了,他緩緩上移,然后準確無誤吻住了沈郁有些干澀的唇,輕輕抿了一下。
對方沒有躲,一動不動,隔著黑色的蒙眼布,難窺喜怒。
盛川靜等了三秒,才輕輕撬開沈郁的牙關,然后一點點的入侵進去,由生疏變得熟悉,不過前后幾秒的時間而已。他從椅子上起身,不動聲色往前邁了一步,腳下傳來地毯柔軟的觸感,再加上椅子擺放的方位,他已經能猜出這是誰的房間,布局圖也在腦海中悄然浮現。
盛川一步步把沈郁逼到了墻角,直到后者退無可退,他已進無可進,這才將所有的注意力都專注在了這個吻上,在唇舌間來回舔吻逗弄,感受到對方因為空氣稀薄而開始逐漸錯亂的喘息,體溫有逐漸升高的趨勢。
盛川慢慢停下了動作,他貼著沈郁的耳畔,緊緊抵著對方,溫柔的聲音蒙上了一層屬于情欲的沙啞,低低說了一句話:“把我的手解開……”
他想抱他……
盛川不喜歡這種雙手被束縛的感覺,眼睛上蒙著一層暗色的黑布,膚色卻白皙干凈,冷硬與溫潤交雜,說不出的矛盾。
他說完這句話,就沒了動作,靜等對方的答復。
沈郁被他抵在墻上,原本整齊的頭發(fā)悄然滑落一縷,唇色透著不自然的殷紅,與蒼白的膚色對比分明,聞言情緒不明的看向盛川,瞇了瞇眼,似乎在考慮什么。
“……”
盛川沒等多久,就感覺有一只手繞到他身后,窸窸窣窣解開了繩子,他順勢掙脫,然后在沈郁緊盯的視線下,無聲揉了揉手腕。
盛川沒有解開眼睛上的布,也許黑暗在某種時候也可以是一種掩護,讓人不用顧及那么多,他尋覓著牽住沈郁的手,然后抵在墻上,緩緩扣緊,什么都沒說,繼續(xù)剛才未完成的事。
盛川修長的指尖勾住沈郁的領帶一拉,順著解開了他的衣扣,二人身軀緊貼的時候,他只感覺對方似乎又瘦了,隔著薄薄的一層衣衫,鎖骨分明。
他們有太久都沒這樣了,沈郁閉眼仰頭,疼的臉色發(fā)白,脆弱的喉結暴露在空氣中,上下滾動,但盛川看不見,他亦不會像從前一樣喊疼,后背緊貼著冰涼的墻壁,純黑色的襯衫松松穿在身上,愈發(fā)襯得身軀清瘦蒼白。
盛川隱隱察覺到什么,重新吻住他的唇,耐心的安撫著,直到沈郁身軀不再僵硬,才將他打橫抱起,然后走到了床邊。
時至深秋,暴露在空氣中的枕頭被褥都覆上了一層涼意,但不多時又被體溫沾染,盛川細細吻遍沈郁的眉眼,片刻后,忽然說了一句話:“你瘦了�!�
沈郁目光渙散的躺在他身下,眼尾因為刺激而有些微微泛紅,聞言身形一頓,閉了閉眼,并不說話,只是用手背緩緩覆住了眼皮,盡管盛川根本看不見他。
盛川順著他的唇往上親,不動聲色拉下他的手,吻到眼角的時候,舌尖才嘗到些許酸澀的液體,五指在沈郁發(fā)間緩緩穿梭,莫名察覺到了他內心的情緒,低聲念出了一個久違的名字:“阿郁……”
阿郁。
這兩個字令沈郁身形一顫,他不知道為什么,忽然偏頭避開了盛川的吻,伸手想將他推開,盛川此時卻罕見的強硬起來,用力攥住了他的手。
身下的人胸膛起伏不定,似乎在強自壓抑著什么,脖頸都浮起了青筋,控制不住的弓起腰身,似乎十分痛苦,盛川將他緊緊抱入懷中,肩頭卻觸碰到一片微涼的液體,動作微不可察的頓了頓。
“……”
盛川仿佛意識到了什么,終于緩緩抬手,摘掉了眼睛上的那塊黑布,眼睛驟然觸碰到天光,還有些許的不適應,他控制不住的瞇了瞇眼,然后看向了沈郁。
對方已然不是他記憶中的樣子,像一柄出鞘的利劍,處處都透著鋒然,卻又帶著揮之不去的陰郁病態(tài),此時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愿觸碰的痛苦回憶,控制不住的蜷縮成了一團,眼眶通紅,像落水的人即將溺斃于野。
他的病依舊沒好,變成今天這幅模樣,卻都是他最在意的人算計的……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盛川以前從沒覺得自己做錯了,現在卻像是有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了他的心臟,然后逐漸攪碎成泥,罕見的感到一陣刺痛。
盛川閉了閉眼,伸手撥開沈郁額前被冷汗浸濕的頭發(fā),然后依次吻掉了對方眼眶中掉落下來的淚水,動作從未有過的溫柔細致,直到唇齒相觸,才忽而低聲說出了三個字:“對不起……”
對、不、起……
盛川到底還是說出了那句他曾經覺得無用,沈郁也并不稀罕的話,遲了很多年,遲了一輩子。
三個字緩緩落下,便又在他們相觸的唇齒間消弭于無形,盛川一點點掰正沈郁蜷縮的身形,將他緊緊鎖在懷里,聽見對方的聲音被撞得破碎而沙啞,紅著眼哭泣哆嗦,吻勢愈發(fā)兇猛。
太陽漸漸落山,房內視線漸暗,輕紗窗簾飄動而起,在光可鑒人的地板上劃過一抹半透的陰影,隱隱可窺見床上的起伏。
沈郁似乎已經精疲力盡,眼角還有半干的淚痕,神智渙散,趴在床上一動不動,直到盛川從床上起身,他才倏的反應過來,一把攥住了他的手,目光敏感且神經:“你去哪兒?”
盛川聞言一怔,下意識看向他,沒說話,只是順著沈郁攥住自己的那只手,將他拉過來抱進懷里,然后走進了浴室。
圓形的浴池很大,足夠容納兩個人,熱氣裊裊升騰時,似乎洗盡了所有的疲憊,盛川將沈郁抵在浴池邊緣,扣住他的后腦吻了一次:“……我說了,不走�!�
沈郁聞言沒說話,只是盯著他,漆黑的瞳仁讓人看不清情緒,顯然是不信的,盛川在水里緩緩扣住他的手,似乎在想些什么,片刻后,才在他耳畔出聲問道:“為什么要給我家里人寄錢?”
盛川如果是沈郁,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絕不會這么善罷甘休,不殺了那個騙子都是好的,又怎么會往他家里寄錢。
這個問題,盛川知道答案,但他忽然想聽沈郁再說一次。
拆去偽裝后,以真實的身份,再說一次。
沈郁聞言看向他,瞇了瞇眼,無不譏諷的冷冷道:“因為我蠢,滿意了嗎?”
他一慣這樣,顯露于人前的總是些討厭的性格,以至于背后做了什么,根本沒人知道。
盛川沒聽到想要的答案,也并不失望,他心里早就知道答案。聞言伸手捧住沈郁的臉,然后吻了吻他唇邊譏諷的弧度,低聲糾正道:“不蠢……”
就是有些笨笨的。
第84章
我的橘子��!
夜色深沉,晚上睡覺的時候,沈郁盯盛川盯的沒那么緊了,后者還以為他總算放松了些,不經意經過窗邊,卻發(fā)現底下守著幾個保鏢,換言之,想像上次一樣爬窗跑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了。
沈郁靠在床頭,身形瘦削,懶懶抬眼,就見盛川站在窗邊不動,從抽屜里抽了根煙點上,藍色的火焰將他側臉照得有些鬼魅病態(tài),聲音帶著情欲后的沙啞,屈指彈了彈煙灰,無不譏諷的道:“有本事你就從這里跳下去�!�
吊床單算什么好漢。
大部分男人都離不開煙酒,因為這兩樣東西可以麻痹神經。
盛川目光掠過床頭柜,見上面歪七倒八擺放著幾瓶不知名的西藥,另外還有一個煙灰缸,里面已經攢了一堆煙頭。
他以為自己走了,沈郁會過的好一些,現在看來,卻也不盡然。
盛川忽略沈郁話語中隱隱帶著的尖刺,走到床邊,然后抽出他手里剛燃一半的煙,在煙灰缸里按熄,雖然一言不發(fā),但制止的意味十分明顯。
沈郁眉梢微挑,看起來有些不虞,語氣不善:“你做什么?”
盛川把他推進里面,然后掀開被子上床,似笑非笑的時候,很有些斯文敗類的感覺,眼底的涼薄感卻在日益淡去:“現在是晚上,當然睡覺。”
沈郁靜靜看著他,沒動,片刻后,面無表情的收回視線,然后躺了下來。
底下守著那么多人,他不信盛川還能跑出去。
他背對著盛川,身形陷入床被,愈發(fā)顯得瘦削。盛川關掉床頭燈,躺在他身側,目光掃過床頭柜上那幾個白色的小藥瓶,然后收回視線,在黑暗中悄無聲息把沈郁擁入懷中,想問些什么,又沒問。
沈郁看了眼自己腰間的手,后背緊貼著男人灼熱的胸膛,被對方環(huán)抱得密不透風,總算沒像以前一樣,蜷縮著睡在一起。
盛川在黑暗中忽然叫了他一聲:“阿郁……”
沈郁聞言悄然睜開眼,沒說話,靜等他的下文。
然而盛川什么都沒說,似乎只是隨意一叫,他吻住沈郁微涼的耳垂,用溫熱的舌尖輕輕逗弄著,故意撩撥他的敏感點,直到懷里像刺猬似的人逐漸軟化成紅眼睛的兔子,才終于廝磨著停下動作。
盛川親了親他,低聲道:“睡吧�!�
沈郁聞言抬眼,看向桌上其中一瓶助眠藥,頓了那么幾秒才收回視線,最后緩緩閉上眼,什么都沒說。
盛川已經很久都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今晚神經驟然一松,卻很快進入了睡眠,什么亂七八糟的夢都沒做,一覺直到天明。
一縷晨光從窗外斜斜透入,不偏不倚剛好落在盛川眼皮上,他被晃的有些受不了,慢半拍的睜開眼,卻見天已經亮了,下意識看向懷里,沈郁還沒醒,閉著眼的樣子瘦弱且乖巧,少了幾分陰鷙。
盛川不知道為什么,盯著看了許久,有些入神,然后抬手輕輕撥開他額頭的碎發(fā),把人擁進懷里,抵著沈郁的肩膀閉目養(yǎng)神,等著他醒。
林姨已經在樓底下做好了早飯,大概是身邊熟悉的人都一個個走光了,沈郁并沒有辭退她,而是讓她留下來繼續(xù)工作,林姨也學乖了,看見什么不該看的只當沒看見,悶頭負責做飯就是。
八點左右的時候,沈郁終于醒了,當他睜開眼,發(fā)現自己從昨天一覺睡到天亮的時候,有片刻怔愣,直到耳畔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才終于回神。
盛川道:“醒了就下樓吃飯吧,林姨剛才上來催了好幾趟。”
沈郁聞言看向他,然后一言不發(fā)的起身穿衣,進了浴室洗漱。
盛川跟著進去,經過半開的衣柜前,正準備關上門,卻發(fā)現里面掛得滿滿當當,其中一半都是嶄新的衣服,看了眼尺碼,沈郁穿著大,他穿剛剛好,靜默一瞬,不知在想些什么,找了一套出來換上,這才進去刷牙洗臉,卻發(fā)現浴室里面的毛巾和牙刷杯也都是雙份的。
沈郁正在洗臉,身后陡然貼上了一具溫熱的身軀,他動作一頓,抬眼看向鏡子里,卻見某人正含著牙刷站在身后。
沈郁無聲瞇眼:“你干什么?”
盛川身上穿著一件淺色襯衣,外搭英倫風的毛衣背心,乍看像書香熏染的留學貴公子,暗和了他斯文的氣質,他從身后抱住沈郁,沒說什么,只道:“衣服挺好看的。”
然后松開手,洗臉去了。
盛川仿佛什么都知道,沈郁聞言動作一頓,下意識看向他,卻見盛川也在看著自己,又飛快收回了視線。
林姨七點就把早飯準備好了,后來又熱了一遍,見盛川和沈郁下樓,把碗筷擺好就退下了,除了問好之外,多的話一句沒說。
盛川在沈郁對面落座,見狀笑了笑:“你還留著林姨?”
沈郁其實是一個念舊的人,只是這一點連他自己都沒發(fā)現,聞言垂著眼,漫不經心道:“用習慣了。”
盛川不揭穿他,見沈郁只喝了兩口粥就沒怎么動筷子,夾了一根油條放進他碗里:“多吃點。”
沈郁不怎么有胃口,他整個人無論是精神還是身體都透著一股病態(tài),顯然平常就沒好好吃飯,睨著碗里的那根油條,面無表情吃了兩口,然后就沒動了。
盛川干脆把椅子一撈,直接坐到了他身邊,抬手摸了摸沈郁的額頭,又不太像發(fā)燒,想起床頭柜上的一堆藥,意有所指的問道:“你是不是生病了?”
沈郁似乎對這種詞很是敏感,聞言狠狠皺眉,直接避開了盛川的手,抗拒意味十分明顯,聲音低低的,透著陰沉:“我沒病——”
話音剛落,外間忽然響起一陣門鈴聲,林姨小跑著去開門,隔著看了眼,然后對沈郁道:“少爺,宋醫(yī)生來了。”
宋明雪大概經常來,林姨說完未等沈郁發(fā)話,就已經習慣性打開了門。
宋明雪手里拎著一個便攜式藥箱,進門后環(huán)顧四周一圈,最后定格在飯桌旁,卻見盛川和沈郁正在吃飯,笑了笑,語氣略有些歉意:“沈先生,不好意思,今天來早了一點,打擾你吃飯了�!�
說話時,目光著重落在盛川身上,上下打量了一下,見他沒有缺胳膊斷腿,精神狀態(tài)還算尚可,這才不著痕跡的松了口氣。
盛川看見宋明雪,頓了頓,隱隱猜到什么,下意識看向沈郁:“你生病了�!�
不是問句,是肯定句。
沈郁聞言面色一沉,目光陡然變得陰鷙起來,手里的筷子險些被他捏斷,指節(jié)泛青,整個人似乎處在暴怒邊緣,一字一句冷聲道:“我說了我沒病�!�
宋明雪見狀心里咯噔一下,正準備給盛川打個眼神,讓他不要再刺激沈郁,卻見后者直接從位置上起身,把沈郁從椅子上拉起來,然后抱進了懷里,無聲安撫著他的后背,低聲道:“生病就治,沒什么大不了的�!�
沈郁試圖推開他,然而不知是他力氣太小還是盛川力氣太大,推了兩下硬是沒推開,臉色難看到說不出來話。
盛川對于給沈郁順毛這件事,上輩子就已經做的很熟練,他側身避開宋明雪的視線,小聲和沈郁說了幾句話,又吻住他的唇親了親,末了道:“哪里不舒服就說出來,檢查一下也不費什么時間�!�
宋明雪背過身,想不通自己哪里得罪了盛川,昨天站路邊幫他賣橘子就算了,今天大清早的還得吃狗糧,這年頭私人醫(yī)生也做的這么艱難。
沈郁的臉色沒有剛才那么難看了,但仍說不上好,宋明雪見縫插針的坐到了他對面,然后拿出了一個病歷記錄本,開始記錄筆記:“沈先生,昨天的睡眠怎么樣?”
沈郁沒說話,片刻后才道:“嗯�!�
誰也不知道他這個嗯是什么意思,到底是睡得好還是不好,宋明雪筆尖一頓,正準備詢問,就聽盛川解釋道:“晚上十一點一直睡到早上八點�!�
宋明雪聞言看了眼沈郁,卻見男人襯衫領口下有一片不甚明顯的吻痕,瞬間秒懂:“……啊,好的�!�
她說完低頭記錄了一些什么,繼續(xù)問道:“昨晚睡前有服用過助眠藥物嗎?”
沈郁頓了頓:“沒有�!�
宋明雪:“情緒還是很容易控制不住嗎?”
沈郁沒說話:“……”
盛川在旁邊一直靜靜的聽著,垂著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他不過離開了一段時間而已,沈郁身上就已經發(fā)生了太多他不知道的事,連睡覺都需要依靠藥物來輔助。
對方的瘦削與病態(tài)似乎也終于有了根源。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盛川在場的緣故,這次詢問做的很不順利,大片位置都是空白的,宋明雪想了想,卻覺得未必是件壞事,畢竟解鈴還須系鈴人。
宋明雪最后又問了一個問題:“鎮(zhèn)定藥物還剩多少?”
沈郁穿著一件純黑色的襯衫,皮膚蒼白到有些不正常,令他的氣質看起來絕非善類:“三顆。”
三顆,也就是一天的量。宋明雪在病情記錄冊上又記下了一行字,然后道:“鎮(zhèn)定藥物目前可以暫停了,先試試斷藥后的情況,我再另外開一些藥,每天要按時吃�!�
在此之前,她給沈郁開了很多藥,但對方只肯吃助眠類的鎮(zhèn)定藥物,別的一粒都不動,宋明雪從藥箱拿出藥后,直接交給了盛川:“一天三顆,麻煩你督促沈先生按時吃�!�
盛川接過,正準備道謝,卻見宋明雪靜靜看著他,忽然意味不明的問了一句話:“你看見我的時候,有沒有覺得自己忘了什么?”
盛川:“……”
他的一車橘子�。�!
第85章
他病了
盛川與宋明雪靜靜對視半晌,終于后知后覺的想起了那一車橘子,丟路邊不會被人偷了吧,下意識就想找手機給成叔打個電話,卻聽宋明雪道:“你叔叔托我給你帶句話,他說有客人訂貨,就先回老家摘果子去了,讓你自己坐車回去�!�
她說完,意有所指的提醒道:“我說你朋友住院了,你在醫(yī)院照顧,一時半會兒回不去�!�
盛川確實還沒想好該怎么和成叔解釋自己無緣無故失蹤的事,聞言頓了頓,把手機放回口袋,點頭道:“麻煩你了�!�
宋明雪心想確實挺麻煩的,她這輩子長這么大還從來沒賣過橘子呢,把藥箱收拾好,從位置上起身道:“那就不打擾你們了,我先告辭。”
盛川摩挲著手中的藥瓶,跟著走了過去:“我送你�!�
沈郁坐在沙發(fā)上,額前的碎發(fā)遮住了眼睛,整個人看起來陰郁蒼白,沒什么精神,聽見盛川的話,掀了掀眼皮,大抵以為他又想找機會跑,隱去了唇邊一抹譏諷的弧度。
盛川剛把宋明雪送到門口,就見外面守著的幾個保鏢都朝他看了過來,心中知曉原因,識趣的頓住了腳步,反手半掩著門,問了宋明雪一句:“他生的什么�。俊�
宋明雪聞言思忖片刻,給了他一個籠統(tǒng)的概念:“精神病�!�
盛川抬眼,定定看著她:“沈郁之前是裝的……”
宋明雪卻道:“我也以為他是裝的,但事實上,他真的病了�!�
宋明雪翻出了沈郁之前的病歷記錄:“他整夜整夜的睡不著覺,甚至經常會想起以前的事,但那些過往的記憶只會導致他神經性的痙攣疼痛,連飲食也無法正常進行,脾氣也變得喜怒無常,不受控制,每天最多只能依靠藥物保持四到五個小時的睡眠,”
她說著,頓了頓,末了做下總結:“他很痛苦,但身邊沒有一個人能幫他……”
是真的沒有一個人能幫他。
花園里種滿了銀杏樹,但季節(jié)一到,就簌簌落了一地,鋪展成了一條金黃色的小道,宋明雪將被風吹亂的頭發(fā)別到耳后,對盛川道:“我給你的藥其實是維生素,沈先生已經不能再服用鎮(zhèn)定類藥物了,時間一長會產生依賴性,如果可以的話,幫幫他吧�!�
說完微微頷首,拎著藥箱轉身離開了。
盛川站在門口,不知在想些什么,腦海中浮現出的卻是沈郁過于清瘦的身形和陰郁敏感的目光,閉了閉眼,調整好情緒,這才重新走進屋內。
沈郁正在看電視,但他什么都看不進去,更多的時候都是一個人兀自出神,然而坐不了十分鐘,心情就會變得浮躁起來,控制不住的發(fā)脾氣或者砸東西。
今天卻罕見的,耐著性子看了十五分鐘,前提是忽略屏幕上飛速變換的節(jié)目頻道,以及快被他按壞的遙控器。
盛川走進來就看見這一幕,他在沙發(fā)上落座,然后抽出沈郁手中的遙控器,把人拉到懷里坐著:“你這樣能看出什么來�!�
沈郁本來也不想看,木著一張臉,并不說話。
盛川就隨便調了一個動畫片,沒有什么勾心斗角,心情煩躁的時候看看也不錯,擰開藥瓶,從里面倒出一粒淺橘色的藥片,然后問沈郁:“要水嗎?”
沈郁聞言擰眉,偏頭避開,依舊是那句話:“我沒病�!�
盛川這種時候也不可能按頭說他有病,聞言看了看手中的藥片,做了一個出乎預料的舉動,竟是直接扔進了自己嘴里,沈郁并不知道這是維生素,見狀瞳孔一縮:“你……”
話音未落,后腦忽的被扣住,緊接著唇邊就覆上了一片溫熱,被人輕易撬開牙關,送了一片藥進來,卻并不苦澀,帶著些許橙子味。
“唔……”
沈郁推了兩下,不僅沒推開,反被盛川直接壓在了沙發(fā)上,喉結上下滾動,稀里糊涂就把那片藥咽了進去。盛川舔吻著他的唇,牽住沈郁的手,然后五指相扣,引導著他回應自己,身軀緊貼,心臟的跳動頻率出奇合拍。
他們兩個其實都是含蓄的人,一個慣于用謊言偽裝自己,一個慣于用尖刺掩飾內心,有時候再多的語言,也不如一場親密接觸來得直截了當。
沈郁有些呼吸不暢,躺在沙發(fā)上,低低的喘息著,胸膛起伏不定。盛川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然后用指尖撫平他緊皺的眉頭,順著臉側滑過,最后落在他紅腫的唇上,來回廝磨了片刻,聲音低沉,像一杯醇厚的紅酒:“阿郁。”
再次聽見這兩個字,沈郁的反應沒有上次那么大了,直接低頭,一口咬住了盛川不怎么安分的手指,盛川也不躲,白凈的指尖微微勾動,撩撥著沈郁溫軟殷紅的舌尖,正經斯文的外表做著這種事,莫名帶了一分色氣。
沈郁迫不得已松了口。
牙尖嘴利。
盛川看了眼手上的牙印,微微挑眉,不甚在意,然后把藥瓶放到桌上:“宋醫(yī)生說你身體狀況不好,以后藥要按時吃�!�
沈郁有些煩躁,神經敏感到聽見吃藥這兩個字就抗拒厭惡:“不吃�!�
盛川笑意不變,偏頭看向他:“不吃我就喂你吃�!�
沈郁:“……”
下午的時候,沈郁在書房處理公事,他以前偏愛休閑服,現在卻總是一身暗色的襯衫,西裝革履,深沉不露,與從前大不一樣。他沒有規(guī)定盛川一定要待在自己身邊,除了不能走出這個屋子,隨便對方去哪兒。
盛川此時正在走廊給成叔打電話,大概解釋了一下離開的原因,說短時間內可能回不去了,讓他給盛母帶句話,別擔心。
成叔道:“我跟嫂子說了,你在城里待著呢,不過還有個事兒,你得幫著叔和你爹出出主意。”
盛川:“什么事?”
成叔道:“那天在批發(fā)市場,你不是讓我去找顧客嘛,我就去找了那個老爺子,叫……叫什么來著,韓錦山,我問他收不收水果,他說收,我就把咱家的水果給他嘗了�!�
盛川倒真沒想到成叔真的上去搭訕了:“然后呢,他找你訂貨了嗎?”
成叔有些為難:“他說味道不錯,但是只定了一小批,我算了一下,來回進城送一趟,根本賺不了多少錢,還不如賣給批發(fā)市場呢,你說我們是賣還是不賣?”
盛川聞言思忖了一瞬:“他給你名片了嗎?”
成叔道:“沒有,只留了個電話和地址,到時候讓我們把貨送到地方,會有人來接的�!�
盛川其實也猜到了,韓家是餐飲業(yè)龍頭,怎么可能會輕易就定了貨商,成叔的果品質量雖然好,但到底沒有什么知名度,對方這是想先試試水:“送吧,他們要多少你就送多少,但是不要只把注意力放在他們一家身上�!�
韓家雖然是大客戶,但也不能只把寶壓在他們身上,說到底還得自己口碑硬,得多元化發(fā)展。
成叔沒聽明白:“啥……啥意思?”
盛川挑了挑眉:“你想想跟橘子能做的東西,果汁,罐頭,糖,多跑跑,到處去找一下廠商,A級果直接往外賣,如果到時候有貨積壓賣不完,就可以直接賣給他們做產品。”
他這么一點撥,成叔就明白了:“要不說你讀過書呢,腦子就是管用,咱家附近剛好有一家飲料廠,回頭我去問問�!�
又聊了片刻,這才掛斷電話。
盛川靠著欄桿思索一瞬,心想到底還是需要知名度,他從房間里找出一臺筆記本電腦,然后進了沈郁的書房,后者正在辦公,見他進來,把鼠標扔到了一邊:“你干什么?”
盛川心想能干什么,干你嗎,他把筆記本放到沙發(fā)上,直接席地而坐,底下鋪著厚厚的地毯,坐上去并不冷:“陪你待會兒,怎么,不會打擾到你吧。”
他知道沈郁不會拒絕,而后者果然也沒說什么,只是目光怪異的看了他一眼。
盛川把電腦開機,搜索了國內目前比較知名的幾個水果品牌,他們大部分都有自己的種植基地,林果蔬菜畜禽等一二三產業(yè)相互支撐,相互促進,形成一條龐大的商業(yè)鏈,但成叔他們目前肯定是做不到的,產地規(guī)模不夠,資金也不夠,只能作為后續(xù)發(fā)展的參考目標。
盛川又搜索了幾家知名的廣告包裝公司,核算了一下廣告效應的初步成本,起碼也得幾十萬,有些超出承受范圍,干脆退而求其次,羅列了各個網站的知名帶貨博主價位。
只要產品好,經得起考驗,往廣告上砸些錢也無所謂,但首先需要在網上注冊經營店鋪,一步步的把口碑發(fā)展起來,順便累積資金,現在一些公司也在大力扶持農業(yè)項目,這個時候下水大概率吃不了虧。
不過注冊網店還需要一些證件,只能以后找成叔他們要,盛川在網上找了一家軟廣設計公司,打算先把宣傳圖做出來再說。
房內一時靜得只能聽見鍵盤敲擊的聲音,沈郁抽空往盛川那邊看了眼,卻見男人席地而坐,一膝微曲,眼神專注的盯著電腦屏幕,窗外陽光透過來,給他身形邊緣鍍了一層微弱的金光,茶色的眼睛愈發(fā)通透。
沈郁關掉電腦,不動聲色走到盛川身邊,想看看他在做什么,然而盛川眼角余光瞥到他的身影,就直接合上了電腦,速度太快,沈郁什么都沒看清,只看見屏幕上一閃而過都是大片的黃色。
“……”
盛川不會在看小黃片吧?
第86章
你什么樣子我都喜歡
盛川當然不可能看那種東西,他骨子里其實也有幾分矜持,不會明目張膽做那種讓人臉羞耳臊的事,大部分時候都在鉆研著怎么掙錢,屬于事業(yè)型男人。
前提是忽略他把一車橘子丟在路邊的事兒。
沈郁把手緩緩插入口袋,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身形薄弱,卻也傾灑下了大片陰影:“在看什么?”
盛川剛才在和廣告公司溝通宣傳圖的設計,看見沈郁走來,直接關掉了電腦,這不太符合他一慣的作風,畢竟如果有對方幫忙,這條路會好走很多:“沒什么,幫老家的叔叔談點生意。”
沈郁右邊的眉毛挑了挑:“什么生意?”
盛川:“合法生意�!�
沈郁:“……”
沈郁生病之前脾氣就刁鉆,生病之后就更不見得會好到哪里去,見盛川不說實話,抬手就要把電腦打開,卻被他按住了手。
盛川靠著沙發(fā),抬眼看向他,故意問道:“怎么,你想給錢讓我做生意?”
沈郁聞言,不免又想起盛川當初就是因為錢才接近自己,眼神暗了暗,意味不明的反問回去:“怎么,你想要?”
盛川:“那你會給嗎?”
沈郁:“你覺得我會給嗎?”
盛川:“你會給�!�
沈郁會給的,他似乎十分篤定。
盛川說完,攥住沈郁的手腕,然后將他一把拉進了懷里,在對方跌過來的瞬間,盛川似乎能隔著一層血肉皮囊,看見他身軀里正在跳動著的、鮮血淋漓的一顆心臟。
上面有很多道傷,沈老爺子留了一道,沈潤也留了一道,最深的那道,是盛川留的。
盛川扣住沈郁的手,不讓他亂動,從身后貼著他的耳畔,低聲說了一句話:“但是我現在不想要了�!�
他忽然不想要了。
沈郁聞言身軀一頓,沒有回頭,聲音忽然輕了下來,瞇了瞇眼:“那你想要什么?”
盛川沒說話,他定定看著沈郁的側臉,指尖在他墨色的發(fā)間緩緩穿梭,寸寸描摹著他的骨骼眉眼:“等你病好了,我再告訴你�!�
他有病,不止一個人這么告訴過沈郁,他指尖微抖,攥住了口袋里一直放著的鎮(zhèn)定藥物,力道大得險些將藥片碾碎,呼吸陡然開始急促起來,眼神也有了片刻暗沉。
盛川無聲觀察著他的情緒變化,等發(fā)現不對的時候,攥住了沈郁微顫的肩膀,他氣息溫潤,在深秋微涼的季節(jié)也令人如沐春風,緩緩平復著沈郁的不安燥郁:“你知不知道我小時候在哪里生活?”
沈郁沒說話,面色蒼白,但身上的抽痛來得沒有以前那么強烈了,他眼見著盛川打開電腦,退出界面,切換到成一張地圖,在上面最偏遠最貧瘠的地方畫了一個紅圈:“我家在這里�!�
盛川不知道為什么,忽然很想和他說說自己小時候的事,聲音幽遠,像一把鎖翻開了記憶的匣子:“那個地方很窮,一年四季,風沙連天,夏天的時候到處都是蚊蟲,冬天的時候又冷得讓人受不了,我那個時候如果上學,天不亮就得從床上爬起來,然后走兩個小時的山路去學�!�
盛川從來沒和別人說過這些,甚至連他自己都不愿意去回想那一段記憶,太苦了,也太累了,他曾將那里視作泥潭,拼了命的想抽身爬出去。
“后來我從家里跑出來,剛到大城市的時候,誰也不認識,就在工廠幫人卸貨,一個月兩千塊錢,包吃包住,說實話,心里挺不甘心的,后來……”
貧窮是一切原罪。
盛川說到此處,垂眸看向沈郁,卻見對方一直靜靜的聽著,笑了笑,才繼續(xù)道:“后來就遇見了沈潤,然后是你……”
他說完,瞇了瞇眼,似乎想起了自己剛開始見到沈郁的時候,指尖隔著衣衫,無意識輕輕劃了一個圈,是一個小太陽的形狀,張揚而又奪目。
盛川道:“我以前也有病,但是后來發(fā)現,躲著沒有用,不承認也沒有用,不如早點治好,免得后半輩子也不開心�!�
他說完,勾住沈郁的尾指,輕輕拉了拉,認真道:“我以后不騙你了�!�
沈郁聞言斜眼看向他,一雙眼黑白分明,極具攻擊性:“你說不騙就不騙,我憑什么信你?”
臭脾氣。
盛川哦了一聲,似笑非笑:“你愛信不信�!�
沈郁冷笑一聲,不做應答,起身走向了辦公桌,打算繼續(xù)處理剛才未完成的公事,然而還沒等坐下,就忽然被人從身后一推抵在了桌沿,上半身失去平衡直接撲在了桌子上,連帶著文件都嘩啦落了幾個下去。
這個房間除了他就是盛川,罪魁禍首不做他想。
沈郁被壓住腰,直不起身來,氣急敗壞的撐著桌子低聲怒道:“盛川!”
沒人應他,一只有力的手臂圈住了他的腰身,三兩下就解開了他腰間的皮帶,沈郁瞬間明白盛川想做什么,掙扎了一下:“這是書房!”
盛川將他純黑色的襯衫下擺抽出來,露出一段柔韌纖瘦的腰身,黑與白對比分明,聲音淡定正經,前提是忽略他眼中狐貍般的笑意:“哦?那正好,試試�!�
沈郁悶哼一聲,不知說了些什么,反正肯定是臟話,圈人祖宗十八代的那種。
辦公桌冰涼,沈郁迫不得已趴在上面,難受的緊,胡亂撓了盛川兩下,脾氣上來了天王老子都不想管:“我不!”
盛川把他翻了個身,一只溫熱的手掌墊在他腦后,故意問道:“你不?你不什么?”
沈郁紅著眼睛,渾身癱軟,說不出來話,盛川溫熱的舌尖緩緩掠過他的眉眼唇形,四處點火,但到底被那成堆的文件擋住施展不開,想推開這些礙事的東西,看向沈郁,征求他的意見:“我直接扔了?”
沈郁眼尾泛紅,像脫了水的魚,只剩無力掙扎的份,聞言勉強聚起一絲神智,直接把那些文件嘩啦一聲全部掃到了地上,然后攥緊了盛川的肩膀,低聲暗罵:“你他媽的,有本事別在書房�!�
盛川用力吮吻著他的薄唇,然后故意咬了一下,似乎是在懲罰他的臭脾氣,解下沈郁的領帶,在他白皙纖長的脖頸上繞了一圈,聲音低沉:“反正沒試過,試一次�!�
當然,如果感覺良好,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盛川使出了所有辦法,故意折騰他,沈郁嗓子都哭啞了,他雙手發(fā)顫的摟住盛川脖頸,指尖收緊,在上面留下了一道道紅色的抓痕,典型的自己不好過也不讓他好過。
盛川只感覺后頸一陣火辣辣的疼,他倒抽一口冷氣,然后笑了出來:“跟你做一次,得去半條命,你怎么不學學上次在酒店的時候,多乖。”
冰涼的辦公桌都被捂熱了,沈郁有氣無力的躺在上面,胸膛起伏不定,墨色的頭發(fā)被汗水浸濕,遮住了眼底的神色,他聞言用手撐著坐直身形,懶洋洋的掀了掀眼皮,冷笑打量著盛川:“乖?怎么個乖法?”
純黑色的襯衫還松垮的披在他身上,沈郁抬手攥住盛川的領帶,迫使他靠近自己,靜靜看了他一瞬,忽然低頭咬住了自己的袖子,然后眼神懵懂好欺的道:“阿川……”
盛川:“……”
媽的。
盛川面無表情,喉結上下滾動,用力將他攬進懷里,直接抱著人走向了沙發(fā),沈郁戲卻沒完,咬著袖子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傻兮兮喊他的名字:“阿川……”
盛川好像又回到了酒店的那個晚上,無論怎么欺負身下這個人,對方都不會有所掙扎,只會哭紅著眼嗚咽喘息,然后懵懂單純的喊他的名字。
心底的野望忽然破土而出,一瞬間壓過了所有。
盛川眼睛帶了些許猩紅,像是要將人吞吃入腹,沈郁也裝不下去了,聲音破碎不成調,恍惚間他聽見盛川在耳邊低聲念著他的名字。
“阿郁……”
一遍又一遍。
“阿郁……”
舌尖似乎藏著各種繾綣的情絲,偏又吐不出來,便只好盡數灌注在這兩個字里面。
“阿郁……”
盛川最后將所有重量都壓在了他身上,像是一時腦熱,吻住了沈郁白凈的耳垂,模糊不清的道:“你什么樣子我都喜歡……”
話一出口,不僅是沈郁,就連盛川自己也怔了一下,他頓了頓,僵著身形沒有動,片刻后才垂眼看向沈郁,胸膛起伏不定:“……”
沈郁也在看著他,臉上陰郁褪去,懵懂褪去,說不出是個什么神情,盛川抬手,輕輕捧住了他的臉,好半晌都沒有動,竟看出了幾分莫名的緊張,就連沈郁也屏住了呼吸。
窗外陽光傾灑進房間,照亮了剛才荒唐的狼藉,文件四處散落在地上,衣服也落得到處都是,塵埃在空氣中跳動,最后輕輕落了下來,又歸于沉寂。
盛川在沈郁唇上落下了一個蜻蜓點水的吻,就那么貼著,并沒有別的動作,溫柔舐骨,卻仿佛比剛才所做的事更讓人親密無間。
半晌后,盛川動了動,他細細吻著沈郁本就糜紅的唇,平添一份濕潤瑰麗的色澤,陽光不偏不倚剛好落在他們身上,沈郁漆黑的眼底也落進了淺色的碎光,好似他們第一次初見的時候那樣,如盛川心中所想,對方就像一個太陽,光芒奪目且熱烈。
沈郁鬼使神差的,垂眸回應著盛川這個吻,動作微小,帶著些許試探,帶著些許防備,結果就是被對方抱得更緊了。
盛川聲音沙啞,平添一份醉人,讓人臉紅心跳:“阿郁……”
沈郁莫名緊張,無意識咬住了袖子。
作者有話要說:#裝傻后遺癥#
別人裝傻:阿巴阿巴阿巴
沈總裝傻:咬袖子,咬袖子,還是咬袖子
第87章
去不去
盛川垂眸,見沈郁神游天外的咬著袖子,心想這是裝傻裝出后遺癥了,心里有些好笑,面上卻不顯,把他的手拽下來,只說了一個字:“臟。”
沈郁:“……”
他看了眼自己的袖子,慢半拍的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么蠢事,立刻放下來,冷笑著道:“你管的著嗎?”
他偏要咬,偏要咬!
盛川心里暗罵他臭脾氣,似笑非笑的問道:“我不管你,誰管你?”
沈郁身邊只剩他一個人了。
只剩他一個了……
盛川意識到這一點后,眸色忽而深了一瞬,沈郁卻毫無所覺,聽見盛川說要管他,不自然的偏過頭,暗自嘀咕了一句什么,聽不清是臟話還是好話。
盛川只當沒聽見,把人從沙發(fā)上抱起來去洗澡,徒留一地雜亂的文件夾,無聲提醒著這里剛才發(fā)生過什么。
之后一段時間,盛川都在處理注冊網店的事,成叔把一些需要的證件都寄了過來,他以成叔和盛父的名義在網上注冊了一家店,處理完相關事宜后,就聯系廣告公司準備進行下一步的推廣了。
那邊的設計人員很快就聯系了他:“盛先生,我們這邊的器材都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去果園拍攝宣傳片,請問您什么時候有空?”
盛川一直在隔空操控所有的事宜,錢也投了不少,拍實地宣傳片雖然交給成叔他們負責也行,但盛川又怕他們不懂那些,思忖一瞬道:“現在不急,到時候我再聯系你們吧�!�
說完掛斷了電話。
外面的保鏢依舊沒撤走,盛川只要稍稍走遠些就會被攔住,沈郁顯然還沒有完全對他放下心,盛川怕刺激到他的病情,也從沒說過要出去這種話,現在看來也不是長久之計。
林姨正在廚房里做午飯,切菜的聲音隱隱傳出來,讓這間偌大空蕩的屋子多了些煙火氣,沈郁不知是為了養(yǎng)病還是為了盯著盛川,很少去公司,大部分時間都在書房開遠程視頻會議。
盛川在沙發(fā)上坐了片刻,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這才上樓去找他,沈郁剛剛開完會議,看見他來,關掉了電腦界面:“怎么了?”
他這段時間精神狀態(tài)比以前好了一些,只是看起來仍然瘦削陰郁,都沒長什么肉。
盛川走過去,靠在辦公桌邊沿,沒說話,只是對他伸出手,略微勾了勾指尖,沈郁見狀瞇起狹長的雙眼,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卻沒進他的懷里,而是用力一攥,想把盛川拉過來。
盛川似乎早有防備,身形巋然不動,反扣住沈郁的手腕,與他暗中較勁,最后到底技高一籌,將他一把拉入了懷中。
沈郁掙扎了兩下,看的出來,他不太服氣。
盛川按住他亂動的手,覺得沈郁在這種事上似乎精力充沛,熟練的收攏懷抱,片刻后對方就安靜了下來,要多乖有多乖。
盛川問他:“開完會了?”
沈郁在他懷里動了動,頭發(fā)擦過盛川的下巴,帶起一陣輕微的癢意:“開完了,你想干嘛?”
盛川挺好奇沈郁為什么每次都要這樣問,指尖隔著薄薄的一層衣物,在他腰側輕劃了一個圈,故意道:“你覺得我想干什么?”
沈郁顯然想起了上次在書房的荒唐事,輕哼了一聲,沒說話。
盛川揉著他的后腦,像是給貓順毛一樣,一遍又一遍,沈郁瞇了瞇眼,懶洋洋的,看起來有幾分受用,卻聽盛川忽然道:“我有點事,要出去一趟�!�
沈郁聞言身形一頓,一雙眼黑白分明,冷冰冰的看向他:“我說過,有本事你就從二樓跳下去�!�
盛川不氣也不惱,相反,他有點想笑:“為什么不讓我出去?”
沈郁皺眉,心情因為他這一句話而陡然變得煩躁起來:“沒有為什么�!�
盛川問:“怕我跑了?”
沈郁不回答,隨便他怎么想:“反正你不能出去�!�
他心里仿佛還有一個死疙瘩,怎么都解不開,心態(tài)依舊是偏執(zhí)扭曲的,說完似乎不愿再和盛川繼續(xù)討論這個話題,從他懷里掙脫出來,神情陰郁的離開了書房。
盛川站在原地,手還維持著剛才的姿勢,片刻后才緩緩放下來,他看向沈郁離開的方向,邁步跟了上去,卻見對方進了臥房。
沈郁這段時間病情已經得到了控制,基本上沒有再碰藥物,盛川剛才輕飄飄的一句話卻像是石頭一樣,陡然打破了他心底的平靜,無端感到一陣窒息。
沈郁面無表情的扯開領帶,呼吸陡然急促起來,指尖已經控制不住的開始微微顫抖,他翻箱倒柜的尋找著鎮(zhèn)定藥劑,卻怎么都找不到,冷汗不知不覺浸透了衣服,脾氣在長久的壓抑下似乎已經到達了臨界點,直接一把將桌上的擺件全部掃到了地上,噼里啪啦一陣亂響。
一個陶瓷擺件摔在地上碎成幾片,不偏不倚剛好砸在盛川腳邊不遠處,他剛進門就看見這幅場景,不由得愣了一瞬,而沈郁似乎察覺到他的到來,抬眼看向了門外,面色蒼白,漆黑的眼底暗沉翻涌。
盛川頓了頓,面色不變的走進房間,徑直跨過地上的碎片,然后傾身在沈郁面前蹲下,聲音平靜的道:“你的藥我已經丟了�!�
他著重強調了一遍:“全部都丟了�!�
沈郁定定看著他,胸膛起伏不定,聞言無聲攥緊了指尖,關節(jié)青白,似乎在強自忍耐什么,盛川見狀擦掉他臉側的冷汗,吻了吻他干澀緊抿的唇,低不可聞的問道:“你在害怕什么?”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沈郁……
沈郁沒有說話,也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就好像宋明雪曾經說過,精神病人的獨占欲是很強的,如果他肯把東西分享給某一個人,說明他真的很喜歡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