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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靳珩看了看高高的護欄:“你怎么來了?”

    還沒到放學,現(xiàn)在應該是上課時間。

    聞炎抽了口煙,被煙霧熏的瞇了瞇眼睛,漫不經(jīng)心的道:“翹了。”

    靳珩:“為什么?飆車?打架?”

    聞炎想說都不是,他就是感覺怪怪的,也沒辦法靜下心聽課,不知不覺就晃到六中門口來了,看見靳珩的時候,又詭異的平靜了下來。

    聞炎手里拎著一杯奶茶,從欄桿縫隙里遞給靳珩,就那么隔著鐵欄桿和他說話。靳珩倒是沒想到他會買奶茶,莫名的看了一眼:“給我的?”

    聞炎心想不是給你的難道是給鬼的,但想起他們兩個現(xiàn)在的關系跟以前不一樣,好歹咽回去了,嗯了一聲,看起來有些別扭。

    靳珩心想他又不是小女生:“為什么忽然買這個?”

    聞炎就是看見徐猛每次給顏娜買,有樣學樣而已,自己也感覺怪尷尬的,挑眉道:“讓你喝你就喝,哪兒那么多為什么�!�

    靳珩摸了摸手里的熱奶茶,隔著豎狀的黑色鐵欄桿看向聞炎,對方冷峻的面容被分割的有些不大清楚,莫名想笑:“你覺不覺得你像在探監(jiān)?”

    聞炎頓了一下,發(fā)現(xiàn)確實怪像的,屈指彈了彈鐵質(zhì)的欄桿,發(fā)出一陣低沉的嗡鳴聲,隨口道:“監(jiān)獄里可沒這么舒服�!�

    靳珩不知想起什么,抬眼看向聞炎,肩膀抵著門,聽不出情緒的問道:“是嗎?”

    聞炎其實也不太清楚,但關進監(jiān)獄里的能是什么善茬,跟一群罪犯關押在一起,用頭發(fā)絲想就知道舒服不到哪兒去:“可能吧�!�

    靳珩背靠著門,忽然不說話了,望著遠處地面一灘潮濕的水坑,有些出神。

    聞炎后退幾步,目測了一下圍欄的高度,然后動作利落的翻身過去,動作熟練,顯然是慣犯,落地時發(fā)出輕微的細響。

    他越過圍墻,到了“監(jiān)獄”里面。

    靳珩終于回神,捏住吸管喝了口奶茶,卻沒嘗出什么滋味,對于聞炎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常動作感到詫異,用目光發(fā)出詢問。

    聞炎無論在哪兒都是有恃無恐的,到了六中,就像到了自己的地盤,他隨手拍了拍校服外套蹭上的灰,然后踩滅煙頭,儼然一副混混做派,見不遠處的體育看臺上有空位,對靳珩道:“走,過去坐著�!�

    靳珩抬手,拈掉他肩頭的一片碎葉,在學校里,到底不能做什么親密舉動:“你不怕被人看見?”

    聞炎可不是什么“無名小卒”,這一片的混混就沒幾個不認識他的。

    聞炎上看臺找了個位置,然后一腳踩在前排座位的椅背上,相當霸道且沒什么公德心:“看見就看見,我看誰敢多嘴嚼舌根�!�

    青春期女生對于帥氣的不良少年總是有一種莫名的情節(jié),體育課不少女生都扎堆坐在一起聊天休息,有眼尖的發(fā)現(xiàn)聞炎忽然出現(xiàn)在她們學校,頓時像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一樣,又驚喜又害怕,壓低了聲音竊竊私語。

    “哎哎哎,你看,那個是不是崇明的聞炎?”

    “我沒見過,不過好帥啊��!”

    “噓,聲音小點,被他發(fā)現(xiàn)就不好了�!�

    “靳珩居然認識他,關系好像還不錯�!�

    聞炎某種意義上思維挺直的,從來不關注那些,他目光落在球場上,然后問靳珩:“你們班的人?”

    靳珩點頭,把奶茶塞到聞炎手里,從口袋里拿出紙巾,擦了擦座椅邊緣沾到的一些雨水,然而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聞炎忽然問道:“哪些人欺負過你?”

    靳珩動作頓住。

    聞炎目光鎖定球場上的人,帶著些許銳利,一只手落在靳珩肩膀上,微微用了些力將他拉過來,迫使他看向球場:“哪些人欺負過你,指給我看�!�

    靳珩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那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在球場上或笑或鬧,追逐著那顆來回傳送的球,指尖動了動,隔空落在一個人身上:“他�!�

    聞炎記住了:“還有呢�!�

    靳珩指尖偏移,就要落在第二個人身上,卻忽然被系統(tǒng)圓滾滾的藍色身軀擋住了視線,對方撲棱著翅膀,沒有屬于人類的五官,卻莫名讓人感到一種嚴肅的氣氛。

    系統(tǒng)輕聲說:【別這樣……】

    靳珩在不著痕跡的引導聞炎犯錯,他明知道指了之后,結果是什么,卻偏偏還是要這么做,他依舊將聞炎當成手里的刀,讓對方替他報復。

    靳珩瞇了瞇眼,不說話。

    系統(tǒng)提醒他:【觸犯規(guī)則會遭受電擊懲罰�!�

    靳珩譏諷勾唇,眼中一片冰涼的冷意,系統(tǒng)所謂的電擊懲罰并不足以嚇到他,但不知為什么,手還是慢慢落了下來,摩挲著指尖,對聞炎抿唇道:“我看不清。”

    聞炎也不急于一時,他微微松開靳珩,直視著他,一字一句低聲道:“以后誰欺負你,要告訴我�!�

    他們不在一個學校,聞炎再厲害,也沒辦法面面俱到。

    靳珩借著座椅的遮擋,微涼的指尖在聞炎掌心輕輕劃過,不知帶著怎樣的意味,慢條斯理:“嗯,我知道�!�

    聞炎又坐了一會兒,直到他們快下課的時候才從座位上起身:“我先回學校,放學來接你�!�

    靳珩坐在位置上,沒有聞炎那種踩椅子翹二郎腿的習慣,看起來又安靜又乖,聞言微微偏頭看向他,發(fā)絲被陽光照的有些透明:“今天去我家坐坐。”

    后面沒有“嗎”,所以這不是問句,也并不是在征求他的同意,詢問他的意見。

    聞炎眼皮子一跳:“去你家干什么?”

    靳珩干脆從座位上起身,頎長的身形灑落一片陰影,比聞炎高了半個頭,單手插兜,目光落在聞炎的唇上,意味不明,含糊其辭:“親你……”

    聞炎瞪眼。

    靳珩笑了笑:“請你喝茶。”

    聞炎噎了一下,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反正每次和靳珩說話,他總是跟不上節(jié)奏,懶得繞路走臺階,手一撐正準備從看臺躍下去,卻聽靳珩道:“你要是想做點別的,我也不介意�!�

    靳珩的眼睛似寒潭幽深,他靠在椅背上,目光寸寸掃過聞炎少年料峭的背影,勁瘦的腰身,隱隱能窺見幾分桀驁不馴,有些好奇,滋味是否也和上一世般嘗起來那么帶勁。

    聞炎莫名讀懂了他的目光,躍下看臺的時候差點摔倒,心想靳珩就他媽的是個小流氓。

    第139章

    我還小

    晚上放學后,聞炎照舊把靳珩送到了他家樓下,然而還沒來得及走,靳珩就忽然拉住了他的手腕,認真出聲道:“走吧,上去坐坐。”

    聞炎看了眼他牽住自己的手,心想不就是去里面坐坐么,能出什么大事,慢半拍拉住快要掉落的書包肩帶,然后把校服外套往肩上一搭:“你走前面。”

    狹小的樓梯一個人走剛好,兩個人就嫌擠了。

    靳珩卻沒有松開他,拉著他走進了樓道,昏黃的感應燈隨著腳步聲亮起,把兩邊墻上貼著的小廣告照得分明,他們肩膀挨著肩膀,確實擠的夠嗆。

    這一片的居民都睡得早,晚上九點左右差不多都睡了,靳珩繞開走廊堆積的雜物,掏出鑰匙開門,房間里面的陳設跟普通賓館一樣少,幾乎看不見什么私人物品,卻沒有賓館那么嶄新漂亮。

    聞炎站在門口,靠著門框探頭往里面看了眼:“你確定打算請我喝茶?”

    他連個茶壺都沒看見,只覺得這個屋子又冷又清又空,沒人說話的時候,靜得針尖落地可聞,換個膽小的人,住都不敢住。

    靳珩把書包放在椅子上,然后走到水池邊洗了洗杯子,接了一杯溫水,聞言看了他一眼:“客套話,你也信?”

    外面吹起了寒風,聞炎干脆走進屋內(nèi),然后反手把門帶上,因為沒有看見待客的沙發(fā),只能坐在床尾,對于靳珩的生活環(huán)境感到費解:“你媽呢?”

    靳珩語氣平靜:“去世了�!�

    聞炎頓了頓:“爸爸呢?”

    靳珩把杯子遞給他:“死了�!�

    他總是一本正經(jīng)的模樣,以至于讓人分不清說的是真話假話又或者氣話。

    聞炎睨著靳珩,片刻后才偏頭移開視線,摸了摸褲子口袋,本能想抽煙,但想起這是靳珩家里,就又放棄了,漫不經(jīng)心的道:“我連我爸是誰都不知道,跟你差不多�!�

    聞炎的母親名聲不好,在左鄰右舍眼里,就是傷風敗俗的交際花,不知道跟哪個男人鬼混生下了聞炎,除了定期給生活費,一年到頭話都說不上半句,和陌生人沒什么兩樣。

    靳珩心想我不像你,我知道我爸是誰,俯身打量著他:“哪里差不多?”

    聞炎把水杯隨手放在一旁:“都是沒人管的小破孩�!�

    靳珩哦了一聲,似笑非笑:“怪不得敢夜不歸宿�!�

    聞炎挑眉,掀了掀眼皮:“誰說我要夜不歸宿了?”

    靳珩離他近了一點,雙手撐在他身側,溫熱的氣息薄薄噴灑在頸間,比外間帶著涼意的空氣稍暖一些:“這么晚了,你打算回家?”

    靳珩逼近的節(jié)奏太快,還沒有追求,就已經(jīng)親了,還沒有真正戀愛,就打算共處一室,聞炎雖然不拘小節(jié),但也沒不拘小節(jié)到這個份上,嗤笑了一聲:“不回家干什么,小屁孩�!�

    后面三個字是針對靳珩的,聞炎覺得靳珩成熟歸成熟,但還是有點急躁,卻不知那只是對方骨子里的掌控欲和占有欲作祟。

    靳珩說:“那要看你想做什么了……”

    他說完,略微俯身吻住了聞炎,然后不急不緩的撬開對方牙關,富有技巧的逗弄著,聞炎身形僵了一下,隨即又強自放松下來,但到底沒經(jīng)驗,并不知道該怎么回應。

    接吻對他來說,無疑是一個陌生且刺激的體驗。

    靳珩扣住聞炎的后腦,在他唇上輕咬了一下,聲音沙沙的撩人:“舒服嗎……”

    聞炎瞪眼,心想這種問題讓他該怎么回答?

    靳珩掌心緩緩下移,摟住了聞炎的腰身,觸感如想象中一般無二,勁瘦柔韌,他引導著對方該怎么接吻回應,由磕磕碰碰到生疏,又從生疏變得熟練。

    聞炎的吻就像他的性格一樣,熟練適應后就開始張揚霸道起來,極具攻擊性,又痛又刺,靳珩嘗到了唇齒間的一絲血腥味,然后捏住聞炎的下巴,在他下唇那里不動聲色狠咬了一口,復又低笑出聲:“學的真快�!�

    二人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倒在了床上,聞炎抹了把唇上的血痕,不以為意,手背上的紋身是純黑色的線條,穿梭鉤織成骷髏嘴邊怪誕的弧度。

    靳珩扣住他的手,在上面吻了一下,唇邊的弧度隱隱與骷髏笑意貼合,稍縱即逝,他從床上起身,順帶著將聞炎也拉了起來。

    聞炎挑眉:“做什么?”

    靳珩心想能做什么:“做作業(yè)�!�

    沒辦法,最近學業(yè)重,靳珩書包里還有三張卷子沒寫完,他拉開椅子在書桌前落座,然后像往常一樣開始寫作業(yè),盡管他寫題的速度更像是直接在往上填答案。

    聞炎:“……”

    聞炎隨手拖了張椅子坐在旁邊,靜看半晌后,終于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匪夷所思:“你叫我來就是為了看你寫作業(yè)?”

    靳珩轉了轉筆尖,抬眼看向他:“不,陪著我。”

    就如聞炎想的那樣,這里太冷也太空,一個人很難待下去,靳珩的心思多變,有時候連他自己也捉摸不透,也許他前世今生唯一熟悉的人只有聞炎,總會不自覺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

    聞炎覺得自己被當工具人了,眉頭一挑,懶洋洋倒入椅背:“我憑什么陪著你?”

    靳珩語氣認真:“因為是男朋友,所以要滿足一切合理以及不合理的要求�!�

    聞炎眼皮子跳了一下:“不合理要求?”

    靳珩:“放心,目前我還沒有這種要求�!�

    聞炎不屑的嗤笑出聲,心里卻感覺日了狗,面無表情抹了把臉,總算知道徐猛為什么每次都被顏娜折騰的想跳樓了。

    靳珩寫完了一張試卷,不經(jīng)意往旁邊看去,結果發(fā)現(xiàn)聞炎正坐在旁邊干瞪眼,低頭用紙巾擦了擦有些漏墨的筆尖,終于良心發(fā)現(xiàn):“你無聊嗎?”

    聞炎看見卷子上的題目就想打瞌睡,打了個哈欠道:“有點�!�

    靳珩提出建議:“要不和我一起寫?”

    聞炎瞬間清醒,冷笑道:“你開什么玩笑�!�

    他從來就沒做過作業(yè),就算做了,那也是別人代筆的,他不想把靳珩帶成壞學生,但靳珩也別想把他帶成好學生也就是了。

    聞炎說完,直接拉開椅子想起身遠離書桌,結果被靳珩一把拽了回去,不偏不倚剛好跌坐在他腿上,牢牢鎖住腰身不得動彈。

    聞炎低聲罵了一句臟話,有點惱羞成怒:“靳珩,老子不是女的!”

    靳珩之前對他又親又壁咚的就算了,現(xiàn)在更好,直接抱腿上坐著!

    靳珩將下巴抵在他肩上,輕蹭了兩下,不以為意:“我知道你是男的,所以呢?”

    他說完微微偏頭,直接扣住聞炎的側臉吻了過去,帶著幾分霸道,熟練掠奪著對方唇齒間的空氣,聞炎一度感覺自己喘不過氣,最后連掙扎都弱了下來。

    靳珩隔著衣服摸了摸他的腹肌,最后終于松開手,溫聲道:“困了就去床上躺一會兒,我還有一張卷子就做完了。”

    聞炎急促的喘了口氣,勉強平息下來,聽見靳珩說要做卷子,心想跟學霸談戀愛的人得多想不開,自己簡直腦子進了水,走到床邊躺上去,然后把臉埋進枕頭里不動了。

    床單散發(fā)著淺淺的洗衣液味道,淡雅怡人,和靳珩校服外套的味道是一樣的。聞炎抬手抓了抓自己暗紅色的短發(fā),怎么也想不明白事情為什么會發(fā)展成這樣,嘴巴還有些密密的刺痛,提醒著他剛才發(fā)生的一切。

    到底想不明白,聞炎干脆坐起了身,他克制著抽煙的癮,夾著一根煙在指尖來回掰按,狀似不經(jīng)意,卻又仿佛很在意的出聲問道:“靳珩……”

    靳珩筆尖不停,頭也未回,視線專注的盯著試卷,但聽見聲音,還是低低的嗯了一聲:“怎么了?”

    聞炎盯著他的背影,抿了抿唇:“你為什么想當我男朋友?”

    靳珩的筆尖頓住,在白色的試卷上點出了一個墨點,他用紙巾擦了擦這支不怎么好用的水筆,垂著眉眼道:“沒有為什么。”

    如果非要說出一個理由,聞炎是靳珩目前所能尋求到的最大的庇護,兄弟間的義氣不足以讓聞炎傾盡所有去保護他,愛卻可以。

    靳珩需要這些,還有對方皮肉骨血下一顆有力跳動的心。

    這種回答和沒說一樣,聞炎說不清是個什么心情,他坐在床邊,半邊身形陷落在陰影中,額前碎發(fā)擋住了眼底情緒,只有手中的煙被捻的不成樣子,褐色的煙絲落了一地。

    靜默許久,聞炎還是出聲提醒他:“三天之內(nèi),你想反悔隨時可以。”

    靳珩把卷子翻了一個面,嘩啦一聲輕響,聞言轉頭看向他,目光幽深:“我從來不做后悔的事�!�

    他上輩子和聞炎在一起,這輩子依舊和聞炎在一起,同樣的事做了兩遍,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跟后悔兩個字扯不上關系。

    聞炎沒帶衣服,晚上將就在浴室洗了個澡,換上靳珩的睡衣,床只有一張,兩個人只能睡在一起。

    聞炎總覺得怪怪的,他靠在床上打游戲,見靳珩從浴室出來,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你晚上睡覺規(guī)不規(guī)矩?”

    靳珩把校服外套隨手搭在床尾,然后整理桌上的文具,饒有興趣的笑了笑:“規(guī)矩?你指哪方面?”

    聞炎只能很隱晦的告訴他:“那種方面。”

    靳珩似笑非笑,然后拖長腔調(diào),淡淡的哦了一聲:“放心,就算你想做,我也不會做的�!�

    聞炎嗤笑一聲:“怎么,覺得我年紀�。俊�

    靳珩糾正他:“不,是我還小�!�

    聞炎剛滿十八,靳珩還差兩個月呢。

    第140章

    爸爸

    聞炎心想明明每次都是靳珩耍流氓,怎么弄得好像他思想不純潔似的,不經(jīng)意翻了個身,結果沒成想床鋪發(fā)出吱呀一聲動靜,身形一僵,立刻不敢動了。

    靳珩把作業(yè)收進文件夾,語氣純良無害:“不好意思,床有點舊�!�

    聞炎心想我看出來了。

    靳珩的校服外套原本搭在床邊,因為晃動,呲溜一聲滑了下去,聞炎隨手撈起來,結果發(fā)現(xiàn)地上掉了一個小紙團,撿起打開一看,才發(fā)現(xiàn)是學雜費的表單。

    靳珩沒注意到,他背對著床,正站在書桌前整理書包。

    聞炎看了他一眼,把紙疊回去,重新塞進口袋,外套輕輕搭在原位,拉鏈發(fā)出一聲輕響。過了那么片刻,聞炎拿起手機重新打游戲,隨口問道:“你在外面有工作嗎?”

    靳珩換了睡衣,往床邊走來,身形頎長清瘦:“暑假打算找兼職�!�

    聞炎關停游戲,皺了皺眉:“正是升學的關鍵時候,不適合工作,暑假還得補課�!�

    崇明補不補課不清楚,但按照歷年的傳統(tǒng),六中肯定是得補的。

    靳珩對學習這種事從來就沒放在心上過,躺上床,不期然發(fā)出吱呀一聲輕響,他關掉燈,身上洗澡后的潮濕和沐浴露香味在黑夜中顯得尤為明顯:“到時候再說吧。”

    聞炎把手墊在腦后,閉眼道:“有什么事和我說�!�

    事實上,他是個笨嘴拙舌的人,這種時候就難免顯現(xiàn)了出來,卻做不得假。

    那天體育課的時候,聞炎和靳珩坐在一起,不少人都看見了,不管因為什么原因,或多或少都有了些許忌憚,最明顯的大概就是龐一凡。

    不知道聞炎做了什么,一夜之間,龐一凡就從斗志昂揚的公雞變成了心驚膽戰(zhàn)的過街老鼠,這天靳珩下課坐在位置上,眼前忽然灑落一片陰影,抬眼就見龐一凡戰(zhàn)戰(zhàn)兢兢站在自己桌前。

    靳珩手里拿著一瓶水,他把蓋子緩緩擰緊,情緒滴水不漏:“有事?”

    龐一凡看他的眼神很復雜,既恨且怕,隱隱還帶著一股憋屈,垂落在身側的手攥得死緊,臉色漲紅,氣勢十足的憋了半天,才勉強憋出三個字來:“對不起……”

    細弱蚊蠅,如果不是靳珩睨著他的唇形,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么。

    靳珩把水放回桌上,靠著椅背端坐的樣子帶著不屬于這個年紀的成熟與城府,那雙遺傳自母親的眼睛使他看起來干凈異常:“你說什么,我聽不見?”

    靳珩看起來并不稀罕他的道歉,笑了笑,讓人后背發(fā)寒:“聲音大一點�!�

    龐一凡聞言胸膛起伏不定,這是他暴怒的前兆,但不知為什么,又生生忍了下去,頂著周遭異樣的視線,重新說了一遍:“對不起。”

    這次清晰了一些。

    靳珩有些想笑,沒由來的那種,也許他覺得這三個字相當譏諷且無力,從座位上起身,頎長的身形極具壓迫性,聽不出情緒的道:“我知道了。”

    既不說原諒,也不說不原諒。

    假使一個人捅了他一刀,那么最好求得原諒的辦法就是他自己也捅自己一刀,而不是在這里說這些無謂的話。

    龐一凡面色青白,本就難看的臉色愈發(fā)怪異起來,他一雙眼睛死死盯著靳珩,大概是想放些狠話,但不知想起什么,又什么都沒做,徑直沖出了教室門。

    班上的其他人在看熱鬧,卻又不敢議論什么,直到老師進教室上課的時候,才重新恢復了正常氣氛。

    中午老師拖了堂,聞炎在門口等了十幾分鐘,靳珩才從學校出來,他穿過那些擁擠的攤販,衣服有些亂,頭發(fā)也有些亂,像是跑過來的:“我來晚了�!�

    聞炎踢開腳邊的煙頭:“還行,沒等多久�!�

    他總是不肯好好的穿校服,要么搭在肩上,要么系在腰上,黑色的運動t恤襯得他有些冷酷,懶散卻透著鋒芒,導致沒人敢上前搭話,否則還是有不少女生愿意主動加好友的。

    聞炎中午帶靳珩吃了頓飯,中午送他回學校的時候,不知想起什么,從口袋里拿了一小疊錢出來,數(shù)了數(shù),不偏不倚剛好五張,遞給靳珩:“拿著�!�

    靳珩接過來,看了眼,不明所以:“給我錢干什么?”

    聞炎不喜歡解釋那么多,但第一次做這種事,到底會感覺別扭,他用打火機熟練的點了根煙,叼在嘴里,掀了掀眼皮:“錢能干什么,不用來花還能用來吃?”

    煙霧有些嗆人。

    靳珩反問:“給我花?”

    聞炎嗯了一聲:“想買什么自己買。”

    學雜費四百就夠了,他湊整給了個五百。隨便靳珩怎么花吧。

    這種事上輩子也有過,毫不夸張的說,靳珩高三乃至上大學的學費錢,大部分都是聞炎存在他那兒的,對方既是保護傘,也是提款機,最后利用完畢,又進了監(jiān)獄。

    系統(tǒng)當初說的話其實也沒什么錯,靳珩又渣又軟,區(qū)別在于,他既是受害者,也是施惡者。

    靳珩嗯了一聲,然后把錢放進口袋,目光寸寸略過聞炎桀驁的眉眼,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才道:“以后還你。”

    雖然不見得能還清,上輩子的一筆爛賬猶欠到今日,只希望不是賬上添賬,越欠越多。

    聞炎自然不可能讓他還,在繚繞煙霧中低聲道:“好好上課,以后工作了再說。”

    他作為一個不良少年,從來沒想過自己也會有勸別人好好學習的一天。

    靳珩看了眼時間,離上課還有十來分鐘,見周圍賣午飯的商販都在逐漸收攤遠去,拉著聞炎走到了一旁的拐巷子里,這是六中以前外建放置雜物的地方,后來廢棄長滿雜草,根本沒有人來。

    聞炎沒弄明白狀況,目露警覺:“你干嘛?”

    “噓,”靳珩在他耳邊低聲,似笑非笑的道,“小聲點,不然被人發(fā)現(xiàn)就不好了。”

    聞炎心想發(fā)現(xiàn)什么,然而還沒來得及問出口,就忽然被靳珩吻住了,瞳孔一縮,怎么也沒想到對方膽子大成這樣,低聲斥道:“你瘋了?”

    靳珩攬住他的腰身,然后倏忽收緊,一面加深這個吻,一面偏移輕咬著他的耳朵,熱氣噴灑在頸間,曖昧撩人,聞炎越著急,他就越想笑:“不覺得很刺激?”

    聞炎心想這他媽的有點太刺激過頭了,內(nèi)心是抗拒的,卻偏偏被靳珩吻的頭暈目眩,大腦缺氧,最后連站都站不穩(wěn)了。

    靳珩扣住他的腰,等聞炎緩過勁來,這才慢慢松開手,聽著對方低低的喘息聲,指尖在聞炎過于鮮艷的唇色上摩挲片刻,玩笑似的道:“獎勵你,雪中送炭�!�

    聞炎心想給個錢就獎勵親嘴?沒好氣道:“老子又不是出來嫖的�!�

    靳珩心想聞炎倒是什么都敢說,耳尖動了動,聽見上課鈴聲響起,俯身在聞炎唇邊最后落下一個輕吻,貼著他的唇道:“我去上課了�!�

    明明剛才更深層次的接觸都有了,這個輕如點水的吻卻偏偏溫柔到令人心悸。

    聞炎睨著靳珩近在咫尺的臉,忍不住顫了顫睫毛,然后慢半拍的應了一聲:“哦,那你去吧�!�

    靳珩直起身形,對他道:“你也回去上課�!�

    聞炎上課就是睡覺,聽見靳珩這么說,隨手抓了抓頭發(fā):“知道了�!�

    六中的分班考試定于暑假前夕,有一部分人是已經(jīng)內(nèi)定好的,靳珩屬于后期躥升的類型,老師擔心他發(fā)揮不穩(wěn)定,晚自習結束后,特地私下找他談話,給了一摞練習的套卷,殊不知靳珩根本沒打算去一班。

    班主任對他抱了很大的期望:“好好考,有什么不懂的可以來問老師�!�

    靳珩點頭道謝,出了辦公室,結果還沒走出校門口,就看見顏娜在外面等著,她背著書包,在外面來回走動,莫名透著些許急躁不安。

    靳珩把卷子塞進書包,詢問她:“你怎么了?”

    顏娜見是他,終于頓住了腳步,皺眉無不抱怨的道:“你終于出來了,外面都是蚊子,我快被咬死了�!�

    靳珩見她晚自習沒有偷溜出去找徐猛,頗感稀奇,一邊和她往樓下走,一邊道:“徐猛人呢,沒來接你?”

    顏娜撇嘴:“哦,他和聞炎今天有點事兒,可能來不了,說如果等太久還沒有過來,就讓我們自己先回去�!�

    顏娜煩是有原因的,徐猛和聞炎這種混混能有什么事,總不可能是被學習給耽誤了吧,要么泡吧,要么泡妞,再就是打架,但他們又不是喝酒泡妞的人,那么就只剩下打架了。

    靳珩也猜到了幾分,沒說話,片刻后才道:“明天看情況吧�!�

    顏娜撇嘴:“只能這樣了。”

    靳珩和顏娜走到路口就各自分開回家了,他從口袋里拿出手機,翻出聞炎的聯(lián)系方式,指尖在屏幕上停頓許久,最后還是沒撥出去,只發(fā)了條信息。

    校門口,龐一凡正被幾個混混半拖半拽的拉著往酒吧走去,他家在外地,是住校生,這個時間點出去肯定是沒什么好事的,面色驚恐且不安,顯然已經(jīng)淪落成了第二個“靳珩”。

    靳珩看了一眼,不期然與他視線對上,然后緩緩勾唇,笑了。

    龐一凡面色更加難看。

    系統(tǒng)有時候會想不明白,撲棱著翅膀問靳珩:【這是你想要的嗎?】

    靳珩:“是�!�

    他看了系統(tǒng)一眼,這個字說的不見半分猶豫,末了意味深長的道:“他不會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后一個。”

    蔣少龍,龐一凡……

    還有誰呢?

    靳珩在黑夜街頭行走,心情稍稍愉悅了些許,然而待走到家門口那條巷子,像往常一樣上樓時,發(fā)現(xiàn)自己家房門大開,走廊滿是雜物,復又變成一種怪異的笑。

    隔著半開的房門空隙,隱約可以看見一個身形高壯的中年男子在翻找著什么東西,抽屜,床鋪,衣柜,滿是狼藉,他嘴里念念有詞,像一個癮君子,在翻找著能救他命的東西。

    “錢呢……錢呢……這里沒有……這里也沒有……”

    “砰”的一聲,靳珩面無表情踢開了門,他把書包隨手扔到地上,目光暗沉的看著對方:“錢在我這里�!�

    中年男子聞言身形一抖,做虧心事被抓到似的嚇了大跳,條件反射從地上起身,眼下帶著長期酗酒抽煙后的不健康青黑,臉型輪廓和靳珩隱隱有些相似。

    靳長青翻找得太入神,以至于連靳珩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門口的都沒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有很長一段時間沒見過這個兒子,驟然相見,愣了那么一會兒神才反應過來,然后搓著手略顯局促的笑了笑:“阿珩啊,爸爸上個月就回來這里了。”

    靳珩看了眼地上的雜物,眼中笑意不變,只是細看有些冰涼:“嗯,我知道�!�

    靳長青一愣:“你怎么知道?”

    靳珩似笑非笑:“你上次不是已經(jīng)進來過了嗎�!�

    他跨過地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見抽屜隔層里的擋板都被拆了下來,嗤笑一聲,然后把被掀開的床鋪重新掀回去,在床邊落座:“你要找什么,我?guī)湍阋黄鹫��!?br />
    在靳長青心中,這個兒子內(nèi)斂又靦腆,被人揍一頓都不敢吭聲,心中的忌憚便少了幾分,臉皮一厚,什么都顧不上:“阿珩,爸爸最近在外面欠了高利貸,你媽去世的時候是不是給你留了一筆錢,你借爸爸周轉一下�!�

    “花完了,”靳珩拍了拍褲腿,“很多年前留的,早就花完了。”

    靳長青面色一變:“那可是你外婆賣了房子的錢,幾十萬呢,全花完了?”

    靳珩靜靜看著他,唇邊扯出一抹詭異的弧度:“爸,你忘了,那筆錢是外婆留給媽做手術的,最后被你偷去賭了,你忘了?”

    靳長青面色青白,一口氣噎在喉嚨口,堵的不上不下:“胡說八道,你媽肯定還給你留了錢,不然這些年你怎么過的,快點!找出來給我!”

    他情急之下,直接攥住了靳珩的肩膀,指尖幾欲陷入他的肉中:“那群高利貸一直在找我,我如果再拿不出錢來,他們就要剁了我的腿,你總不能眼睜睜看著爸爸去死吧?��?!”

    靳長青滿頭大汗:“阿珩!阿珩!你得幫爸爸!”

    靳珩擰眉想掙開他,最后發(fā)現(xiàn)靳長青力氣太大,根本撼動不了,瞇了瞇眼:“好,你松開我,我給你拿銀行卡�!�

    靳長青面色一喜:“真的?!”

    靳珩:“真的�!�

    他話音剛落,便察覺到靳長青的手松了下來,從床邊起身,在對方的注視下往書桌走去,卻在經(jīng)過廚房的時候,直接從砧板里面抽了把刀出來。

    靳長青一驚:“你干什么?!”

    第141章

    昨日死,今日生

    靳珩用手中這把不算十分鋒利的刀指著靳長青,然后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影子被窗外月光拉得斜長扭曲,他見靳長青面露驚慌,饒有興趣的笑了笑,語氣平靜,

    “你不是要錢嗎,去地底下,我燒給你�!�

    靳珩對他的恨意,猶勝蔣少龍那些人,年幼喪母,滿身負債,十幾年支離破碎的生活都是拜靳長青這個賭鬼所賜。

    靳長青聞言還未來得及說話,結果就見眼前白芒一閃,刀鋒直接刺了過來,嚇得連忙往后躲開,一邊手忙腳亂的往外跑,一邊震驚的破口大罵:“靳珩!你瘋了,我是你爸爸!”

    靳珩充耳不聞,第一刀刺歪了,還欲再刺第二刀,誰知卻被系統(tǒng)死死抱住左腿不得動彈,他見靳長青要往外跑去,干脆扔了刀,用胳膊勒住他的脖頸,將人從門邊拽了回來,在地上扭打成團。

    靳長青到底是成年人,幾個來回掙脫開了靳珩的束縛,惱羞成怒往他臉上揍了一拳:“艸你媽的,你當初生下來的時候老子就應該掐死你,說,錢在哪兒!”

    靳珩被打的偏過了頭去,嘴角溢出一絲鮮血,他捂著臉躺在地上,漆黑的眼睛被頭發(fā)擋住,死死盯著靳長青,只是笑,讓人毛骨悚然。

    靳長青的面色已經(jīng)逐漸猙獰起來,他死死掐住靳珩的脖子,用力搖晃,只感覺兒子的面容與已故的亡妻重疊,除了心虛還有心慌:“跟你那個死鬼老媽一樣煩人,說,錢在哪兒!不說我就掐死你!”

    系統(tǒng)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飛過去用力打了靳長青兩下:【松手!松手!】

    然而靳長青根本感受不到系統(tǒng)的存在,他扼靳珩的咽喉,試圖說服他:“我是你親爸爸,你居然想殺我?!把錢拿出來,拿出來,讓我最后翻一次本,贏回來我們要多少錢沒有!”

    靳珩不說話,他艱難偏頭,一只手在地上竭力摸索著,想去觸碰掉在地上的刀。

    現(xiàn)在蔣少龍已經(jīng)退學了,龐一凡也不好過,今天如果死了,靳珩不后悔,但他一定要拉著靳長青陪他一起死。

    狹小的出租屋內(nèi)不斷響起打斗聲,連左鄰右舍都吵醒了,卻沒幾個人出來看,充其量隔著門窗咒罵兩句挨千刀的。

    聞炎剛剛從醫(yī)院回來,原本只是想確認一下靳珩到家了沒有,結果老樓不隔音,站在巷口底下都能聽見些許輕微的動靜,他意識到什么后,面色一變,立刻箭步?jīng)_了上去。

    靳珩因為過度缺氧,視線已經(jīng)模糊起來,恍惚間他觸碰到了一個鋒利冷硬的東西,不知哪里來的力氣,收緊指尖狠狠攥住,然后朝著掐住自己脖頸上的那只手狠劃了一下。

    “啊——!”

    就在靳長青因為疼痛慘叫出聲的時候,緊閉的房門忽然砰一聲被人踹開了,聞炎進門就看見這狼藉的一幕,瞳孔驟縮,想也不想直接揪住靳長青的衣領,一把將人掀翻在地,連忙去查看靳珩的情況。

    “靳珩!”

    靳珩捂著脖子,從地上踉蹌起身,手里還緊緊攥著那把刀,他見聞炎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又見靳長青奪門而出,料想追不上,指尖終于一松,利器當啷一聲落了地,喉間傳來一陣沙啞破碎的低咳聲。

    聞炎攥住他的肩膀,皺眉焦急出聲:“靳珩?!”

    靳珩其實已經(jīng)沒什么力氣了,他背靠著書桌緩緩滑下,喉嚨火燒火燎的疼,胸膛起伏不定,喘了那么兩口氣,才費勁的抬頭看向聞炎。

    靳珩動了動唇,額前碎發(fā)遮住了眼睛,聲音啞到根本聽不見,他甚至還有心情笑:“你怎么來了……”

    聞炎想問些什么,卻又怕靳珩出事,將他從地上拉起來,想背他去醫(yī)院,后者卻并不想去,避開了他的手:“沒事,死不了�!�

    聞炎看見了地上沾血的刀,目光寸寸掠過靳珩身上,卻沒有看見什么皮外傷,那就只能是剛才那個男人的,他攥住靳珩的手,目光緊盯著他嘴角的破損:“到底怎么了?!”

    靳珩的情緒總是來的快,去的也快,現(xiàn)在已然靜了下來,他低頭,用衣服下擺緩慢擦拭著指縫間的血跡,就那么毫無遮擋的將自己的惡行袒露于眼前,輕描淡寫的緩慢說了一句話:“哦……我想殺他,不過他跑了�!�

    “……”

    聞炎看著他,沒說話,空氣一時陷入了沉凝。

    靳珩沒有抬頭,他只是坐在一地狼藉中,用衣擺擦拭著指縫間的血跡,一遍又一遍,專注且偏執(zhí),力道大得指節(jié)都在泛青,偏偏那些血干涸凝固成痂,怎么都擦不下來。

    聞炎忽然出聲:“別擦了�!�

    靳珩充耳不聞,用力擦拭著指縫,聞炎攥住他的手,眼睛有些紅:“別擦了!”

    聞炎不知道那個中年男人是誰,也不知道靳珩為什么要殺對方,他只知道自己沖進來的時候,靳珩躺在地上已經(jīng)快死了,那一幕畫面令他生平第一次感到恐慌。

    聞炎無視靳珩的掙扎,安撫似的把他抱進懷里,看著周遭打斗的痕跡,牙關緊咬,過了好半晌才勉強說出一句話:“沒事,我在這里�!�

    聞炎攥住他冰涼的手:“我在這里�!�

    他說完,過了許久,把靳珩從地上拉起來,強行帶著他去廚房洗干凈手,然后把散亂的床鋪整理好,讓靳珩躺上去,用被子將他裹得嚴嚴實實,自己也側躺在身旁。

    聞炎緊緊抱著他,聲音低沉:“睡吧�!�

    他衣襟上帶著淡淡的煙草味,少年身形也不見得寬厚到哪里去,卻偏偏給人一種安全感,用胳膊將靳珩密不透風的圈進懷里。

    靳珩在黑夜中睜著眼,借著一線光亮,依稀可見聞炎臉上斑駁的青紫,靜靜睨著他:“你打架了�!�

    小混混哪兒有不打架的,就算聞炎不想挑事,別人找上門,他總不能當縮頭烏龜,下午的時候跟外校的人打了一架,因為人少有些吃虧,難免受傷。

    聞炎不甚在意,他摸了摸臉上腫脹的傷痕,又看向靳珩嘴邊的青紫,用指尖輕輕碰了碰,然后縮回手,溫熱的掌心輕輕覆住了靳珩的眼睛:“嗯�!�

    聞炎說:“打贏了�!�

    靳珩沒再說話,他視線內(nèi)一片漆黑,僅能感受到聞炎掌心源源不斷的溫度,眼皮子越來越沉,越來越沉,最后終于睡了過去。

    聞炎等了很久,最后感受到靳珩呼吸漸漸平穩(wěn)的時候,才終于輕手輕腳的起身,萬幸這老舊的床沒在這個時候掉鏈子,發(fā)出一些亂七八糟的聲音。

    地上滿是狼藉。

    聞炎用手機打著光,俯身把東西一樣樣收拾回原處,包括衣柜里被翻亂的衣物,全部疊好后又悄悄關上了柜門。

    最后是地上沾血的那把刀。

    聞炎盯著看了半晌,然后俯身用紙巾包著撿起來,走進廚房用水沖洗干凈血跡,用毛巾塑料袋一層一層的包起來,幾經(jīng)猶豫,最后裝進了自己的書包。

    一顆藍色的光球靜靜落在書桌上,就像是擺件一樣紋絲不動,009與靳珩的意識海相連接,它察覺到靳珩的情緒混亂且起伏不定,撲棱著翅膀輕輕落在了枕頭旁邊,一縷細若游絲的藍色能量線順著探進了他的大腦。

    靳珩陷入了一個冗長的夢境中。

    磅礴的雨夜,家門樓下的小巷,地點一般無二。

    這個時候靳珩已經(jīng)高考完畢,靳長青卻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債,撬鎖溜進家里偷了所有值錢的東西。

    亡妻去世前留下的金項鏈,還有靳珩半工半讀,攢下的一筆積蓄,但靳長青不管那么多,什么值錢就拿什么,本就空蕩的家最后更是如劫匪入室,已經(jīng)不剩下什么了。

    靳長青拿著銀行卡,哆嗦且興奮的去取錢,然而試了幾次密碼都不對,最后只能氣急敗壞的折返回去,誰曾想靳珩就站在樓道口等他,雙手靜靜垂落身側,攥得死緊。

    靳長青沒有打傘,磅礴的雨兜頭澆下,像一只貪婪的落水狗:“阿珩,銀行卡密碼是多少,密碼是多少?!”

    靳珩不說話,他背手一步步走下臺階,冰涼的雨水將他澆了個濕透,低著頭,仿佛在醞釀什么東西,手在抖,因為怕,也因為恨。

    靳長青拔高了音量,近乎低吼出聲:“密碼到底是多少!”

    靳珩背在身后的手繃得死緊,他深吸一口氣,在雨幕中緩緩抬頭看向靳長青,聲音低啞顫抖的說了一句話:“把卡給我,還有我媽的遺物……”

    錢是上大學要用的,遺物也不能丟。

    靳長青恨極了靳珩這幅軟硬不吃的樣子,揪住他的衣領抵在墻上:“人都死了,留著那些破東西又有什么用,錢有你爸爸的命重要嗎?!你是不是想眼睜睜看著我被高利貸砍死?!”

    靳珩雙目空洞,雨水順著他的面龐滑落,只固執(zhí)重復著一句話:“把卡還給我,還有我媽的遺物……”

    他的態(tài)度顯然激怒了靳長青,斑駁的墻壁簌簌落灰,路燈年久失修,隱約可看見兩條扭打在一起的身影,齊齊滾在地上,衣服沾滿污泥。

    后來,聞炎趕到了,再后來,便是小巷中三個人的混戰(zhàn)……

    直到一聲慘叫響起,空氣才陡然寂靜下來,三人觸電般后退拉開距離,當啷一聲輕響,刀刃落地,而靳長青捂著腹部,面色青白的緩緩倒下身形,刺目的血一點點擴散開來,順著指縫滴答下落。

    場面漆黑混亂,是誰動的手?

    誰也不知道,包括那個藏刀的人。

    靳珩見狀踉蹌后退,臉色白的像一張紙,他后背緊貼著墻,而后怔然的看向聞炎,過了許久許久,才艱難且沙啞的出聲道:“我殺人了……?”

    有些不可置信。

    他問聞炎:“我……殺人了?”

    靳珩單薄的身軀幾欲經(jīng)受不住暴雨的擊打,仿佛下一刻就會消弭于無形,他唇色寡淡,眼瞳漆黑,臉上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將身體澆得冰涼透徹。

    他只是想拿回自己的錢……

    他不想再受欺負了……

    他想,他想離開這里……

    僅此而已。

    聞炎也處于怔愣中,好半晌才回過神來,他反應極快,在雷聲中攥緊靳珩的手,一字一句低聲提醒他,語氣狠戾:“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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