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喬南期只是搜索到了趙嶸的賬號,然后點進了趙嶸的主頁,從頭到尾、緩慢仔細地看了起來。
趙嶸不是一個活躍的,主頁東西并不多。喬南期卻看得很慢。
看這速度,不僅是一個字都沒漏,怕是每條動態(tài)都要讀上十遍。
小吳不解。
要看趙嶸的賬號,先生不能自己看嗎?
非要用他的。
但喬南期積威過重,他根本不敢說。
等著喬先生心滿意足地看完了,小吳這才拿回自己的手機。
然后喬南期對小吳說:“以后趙嶸要是有發(fā)什么,你截圖發(fā)給我�!�
“?”小吳更疑惑了,“好的。”
“別告訴趙嶸�!�
小吳困惑地點頭。
喬南期這才讓他離開辦事去了。
而他沒有立刻回家。
他聯(lián)系了處理陳澤和這些事情的律師,托人下次見到陳大陳二時,幫他捎帶一句話。
“你和他們說,”他說,“他們唯一的弟弟現(xiàn)在過得很好。陳家和喬家來往這么多年,就算他們出事了,我也會好好照應(yīng)好他們僅存的繼承人,陳家的所有我已經(jīng)原封不動地交給趙嶸,請他們放心地在里面好好待著�!�
既然陳大陳二能為了這些東西虧待趙嶸,他便不會讓陳大陳二舒心。
辦完這些,一番折騰下來,天穹已然披上了星河。
喬南期回到昌溪路的老宅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給家里那幾只貓倒吃的。
小時候,喬安晴雖然養(yǎng)著兩只貓,可那是在喬家主宅,什么事情都有傭人過手。他要做的不過就是每日上前摸一摸、抱一抱,根本不需要照顧。
這些天喬南期一個人在這住著,每天親力親為下來,逐漸也熟練了這些照顧寵物的事情。這些瑣碎的事情其實并不難,可日復一日做下去,方才能知道其中的堅持。
趙嶸堅持了十年。
喬南期想到這些,心里只剩下泛泛的疼。
這些都是他不曾留意過,此刻回過頭去望,已然錯過的一往無前。
而他想學著回報以陪伴,也這樣細水長流地對趙嶸好,趙嶸卻連他的聯(lián)系方式都刪了。他后來再想嘗試,連添加好友都做不了。
喬南期抬手,輕輕撫過一只小貓的脖頸側(cè)。
小貓往他手上靠了靠。
他直接順著小貓湊近的動作,將這貓抱進懷里。
他以前扯動趙嶸的衣領(lǐng)時,趙嶸也會順著他的力道靠近,整個人靠在他的身上。
任他施為。
可是現(xiàn)在,他連見趙嶸一面,都需要小心翼翼地精心安排。
喬南期以前從未有過這樣放低姿態(tài)的時候。
偏偏現(xiàn)在這般,他居然還在慶幸。
慶幸他是趙嶸喜歡了這么多年的那個人。
慶幸趙嶸只是離開了他,還沒有喜歡上別的人。
慶幸趙嶸還在這里。
他還有機會。
第45章
小吳把喬南期需要的東西準備好的時候,已經(jīng)是半個多月后了。
喬南期需要趙嶸所有明面上能查到的資料和痕跡,這并不是一個簡單的工作。趙嶸自小長在楊城,十九歲被認回陳家之前,和趙茗相依為命地生活在市井之中,到處輾轉(zhuǎn),待過的地方本來就多,循著蹤跡了解一個人自小到大的軌跡,不是一朝一夕之功。
這半個月以來,小吳根本不敢懈怠。
不是因為他當真有多急,喬南期也沒有嚴苛地催促他,而是因為他自己有些看不下去了,恨不得早點把這些東西收集好交給喬南期。
從前喬南期和趙嶸維持著看似伴侶實則不太平等的情感關(guān)系時,他曾以為喬南期是個沒什么心的。放個人在身邊,應(yīng)酬的時候、晚會的時候,該帶什么女明星或者別的人撐場子,照樣會帶。平時趙嶸在公司里,喬南期也不曾太過關(guān)照,只是每每饋贈東西的時候格外慷慨。
仿佛就放著這么個人在身邊,喬南期便一切如常。
可這個人突然離開了,喬南期從一開始的失魂落魄,到如今……
——他覺得他們先生快要瘋了。
這半個月以來,喬南期不至于像趙嶸剛離開公司那幾天那般完全沒有心思工作。但他每天來公司之后,像是想轉(zhuǎn)移注意力一般,一坐下便沒有停過。
處理文件、開會、親自參與實驗……
以往都要處理一天的事情,半天就被處理了個干凈。其他人都累個夠嗆,連軸轉(zhuǎn)的喬南期更是憔悴。
可喬南期從不休息。
喬南期只是待在那個趙嶸只待過幾天的辦公室里,拿著個魔方,有時會轉(zhuǎn)一轉(zhuǎn),有時就那么看著。
其余時候,喬南期會喊一個曾經(jīng)和趙嶸一起工作過的人上來。趙嶸以前只是掛了個普通職員的位子,工位在底下幾層,雖然不是什么重要的工作,但同處一室的人倒是挺多的。喬南期每日都會喊幾個認識趙嶸的人上來,以抽查工作為由,詢問一些雜七雜八的問題。
事到如今,小吳自然清楚,這些雜七雜八的問題最后都不過是為了拐彎抹角地得知趙嶸以前在公司是什么樣的。喬南期費盡心思地將趙嶸的名字融進那些找不出任何毛病的工作問題中,好似當真只是意外提及了趙嶸一般。
唯有在聽到和趙嶸有那么一點聯(lián)系的信息時,那喬南期自己都察覺不到的微微勾起的嘴角,才隱隱透露出他的目的。
喬南期明明可以直接詢問,可是他沒有。
小吳跟著喬南期這么久,怎么會看不懂?
喬南期是為了趙嶸不受任何非議。
除此之外,要是小吳來了,他總要拿小吳的手機,看一眼趙嶸的賬號。
最開始的時候,喬南期欲言又止了半天,才和他說:“……你給趙嶸發(fā)個消息,說是幫我那天的失禮……道個歉�!闭f的自然是趙嶸來公司拿文件那次。
小吳發(fā)完,喬南期便沒心思做其他的,只在那邊等著回復。
那天趙嶸似乎在照顧母親,沒有馬上看到消息。喬南期就這般等著,每隔幾分鐘,就會來問他:“回了嗎?”
如此這般問了幾十遍,趙嶸終于回了,只一句:“什么失禮?哪天?”
竟是直接把這事拋到了腦后。
喬南期看到這消息的一瞬間,眼里期待的光立刻暗了下來。
即便如此,本該日理萬機、游刃有余地游走在晚宴中風風光光的喬先生,依舊每日里失了魂一般。
也不知何時是個頭——小吳希望喬南期拿到這些資料之后,能稍微恢復正常一點。起碼不用每日都拐彎抹角地從公司里其他人那邊探聽有關(guān)趙嶸的只言片語。
小吳抱著一疊和趙嶸有關(guān)的資料來到趙嶸待過的那個辦公室,敲了敲虛掩的門:“先生?您要的東西都弄好了�!�
屋內(nèi)。
喬南期正在和公司的其他工作人員交談。
聽到小吳的聲音,他本來無精打采的神情微微一變,讓人進來,才對面前匯報的人說:“都找過了?我這兩年在工作住過的所有地方都篩查過?”
那人點頭:“喬總,真的都找過了,每個地方足足找了四五遍,高敏度的金屬探測儀都用上了,有的需要拆的地方甚至都拆開看了。真沒有什么戒指�!�
喬南期剛剛因為小吳帶來資料而舒展的眉心又皺了皺。
趙嶸把結(jié)婚戒指給他的時候,是在公司。
當時他們剛在辦公室辦完事,趙嶸穿好衣服,鄭重非常地遞給了他。他從不把結(jié)婚戒指這種東西當回事,覺得兩個人的關(guān)系如何,和一個物件沒什么關(guān)系。接過之后,似乎往哪里一放,之后沒有戴過。
如今趙嶸走了,把家里有關(guān)的東西搬得干干凈凈,公司里也沒留下什么。到頭來,竟然只有那些曾經(jīng)和趙嶸相處過的同事可以問問,只有一個魔方、一枚不知在哪的結(jié)婚戒指留下。
這戒指還找了好些天不見蹤跡。
如果不是在公司被別人拿走了,只有可能是他當時隨手放在兜里帶回家扔哪了。
他正準備從昌溪路老宅搬回去,回去之后得好好找一下。
喬南期說:“好,我知道了�!�
那人明白他的意思,離開了辦公室。
屋內(nèi)只剩下喬南期和小吳兩人。
不用喬南期說,小吳便把東西放到了喬南期面前,說:“我按照您說的,基本把能找到的能問到的都篩了一遍。這些是明面上能查到的所有信息了,如果還需要,就得……”
“不用,”喬南期嗓音微沉,“那些需要手段查到的……他一定不想讓別人知道�!�
小吳便不再多問。
喬南期此刻心情總算好了一些。
在他意識到他確實從未了解到過往十年的趙嶸時,他便明白了趙嶸那些話的意思。
倘若他補回了過往那些年錯過的認識,趙嶸是不是會原諒他?
即便趙嶸仍然氣他,他也想徹底了解曾經(jīng)的趙嶸。了解這十多年來,除了他才知道的那些趙嶸獨自一人咽下的隱忍,他是不是仍然錯過了許多看不見的傷口。錯過了那些,他若是早一些意識到喜歡,便能護著趙嶸躲過的酸楚。
喬南期認真地翻了起來。
他本以為這其中至多不過是趙嶸兒時到成長的一些經(jīng)歷、喜好,可他不過翻了兩頁,動作便猛地一頓,捏著紙張邊角的手指下意識往下一按,將平整的紙按出了折痕。
猝不及防看到的信息像是藏了千斤重的刀劍,驟然落下,將他砸得茫茫然。
“趙嶸以前……”他問著,明知道自己在問什么,卻又好像不知道自己在問什么,“成績很好?”
小吳顯然對此也是驚訝過的,不假思索便點頭:“是的。我特意去了趙先生的高中班主任家里核實了一下,趙先生……”他撓了撓頭,對此的驚訝不比喬南期少,“趙先生高中時候的成績非常優(yōu)異,除了有時候因為家里有事耽誤了,每回考試都是第一。趙先生的高中很一般,他的老師說,當初趙先生錄了咱們楊城最好的兩所大學之一,學校好像還給批了獎學金�?傊�
總之和現(xiàn)在這些世家圈子里了解到的趙嶸完全不一樣。
喬南期此刻恍然間才想到——趙嶸和陸星平是大學校友。
當初趙嶸和他越走越近,便是起始于一起聚會,陸星平帶著趙嶸一起赴宴,說:“陳家剛認回來那個小少爺,正好是我學弟,帶來玩玩�!�
有人調(diào)笑道:“看上去年紀不大,是你之前讀的那個高中的學弟?來這種地方容易學壞啊。幾歲了?”
溫和的聲音響起:“十九,不是高中生�!�
喬南期順著陸星平指的方向看去,在一旁的趙嶸對上喬南期的目光,乖順地笑了笑。
記憶回籠。
“……但是趙先生到了大學之后,”小吳還在說著,“這方面似乎就……一落千丈了�!�
喬南期聞言,眸光一凝。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一無所知。
他想到陳二交代的那件事,趙嶸之所以被陳大軟禁了一個多月,是因為陳大陳二覺得趙嶸那段時間轉(zhuǎn)了性,擔心趙嶸突然有心思爭家產(chǎn)。
想到他最開始覺得趙嶸游手好閑不務(wù)正業(yè)時,趙嶸難得帶著委屈的語氣和他說“我不是”,隨后便被他無聲地起身離開而打斷。
半個多月前在酒吧,趙嶸神采奕奕,在一群真正不學無術(shù)的紈绔中鶴立雞群,揚聲說著“今天全場的單我包了”。
他還想起十二年前在醫(yī)院走廊時初見趙嶸,少年時的趙嶸分明狼狽得很,可渾身上下都只有干凈的氣息,全然不像是個會放浪的。
他低聲問:“哪一年……?”
“啊?”
“你說他大學之后開始變,哪一年?”
“好像是大一還是大二,十九歲吧。您可以往后翻翻�!�
不用他說,喬南期已然快速跳過一些內(nèi)容,單獨拎出了些和趙嶸學生時代的成績有關(guān)的。
文件在桌上跟著時間順序攤開,清晰明了地凸顯出了十九歲那年的分水嶺。
有什么昭然若揭卻沉重而讓人窒息的真相隨著這顯而易見的分水嶺殺了出來,在茫茫一片中,殺了他個措手不及,殺了他個片甲不留。
小吳見他方才還好不容易打起了精神,此刻卻連最后的生氣都被抽走一般,雙手交疊地托著額頭,擋著大半神情。
他低頭一看,喬南期面前的那張紙驟然多了一小點仿佛水滴出來的圓。
他拿來的時候分明檢查過,哪來的水漬……?
“先生,您……還好嗎?”
喬南期的嗓音已經(jīng)瞬間裹上了一層悶悶的喑�。骸拔覜]事。”
他只是有些喘不上氣來。
第46章
良久。
屋內(nèi)一點聲音都沒有,甚至連呼吸聲都需要仔細捕捉。
近乎凝成實質(zhì)的沉悶氣息差點把小吳壓死,他在一旁,走也不敢走,留也不知道該不該留。他總覺得他們先生現(xiàn)在肯定不想讓人看到,可他連發(fā)出聲音都不敢,動也不敢動。
喬南期低著頭。
他的面前,是過往歲月中,可以找得到的趙嶸十九歲前的成績單。那是即便喬南期早已忘卻了學生時代,都能一眼看出優(yōu)秀的數(shù)字。
還有那一個個寫在紙面上的獎項。
一張復印出來的資料上,少年的證件照貼在右上角,即便只有這黑白的顏色,也仍然擋不住那張干凈面容呈現(xiàn)出來笑容的美好。
朝氣、純凈。
那是他這些年來本該可以再次看到,卻因為自己遮住了眼睛、放棄了聆聽,而再沒見到的趙嶸。
他曾經(jīng)當著趙嶸的面,說出“廢物”二字。
也曾經(jīng)在以前無數(shù)遍聽到他人的輕視時,漠然地掠過那些別人對趙嶸的評價:草包、廢物,紈绔,沒出息……
可這些輕視,不過是一個無依無靠、半路被認回陳家的私生子為了保全自己的委曲求全。
一字一句都是趙嶸的苦痛。
可他不僅沒能將人護在身后,沒能將這些苦痛剜去,反倒同陳大陳二那些人一般,朝著這傷口,冷漠地倒下鹽水。
倘若他早些發(fā)現(xiàn),亦或是早點明白,他本可以在五六年前便護著趙嶸,讓趙嶸從不停歇地耀眼著。
像是這照片上留住的少年一般。
明亮如寶劍出鋒,溫皎如利刃斷水。
喬南期感受到自己眼眶有些濕。
他本該早就習慣在人前隱藏一切情緒。
從喬安晴走后,他一開始完全控制不住的噩夢、驚醒、暴躁,都后來逐漸調(diào)整回來,即便會有失控的時候,他也可以隱藏得很好。
他對此早有經(jīng)驗。
可是現(xiàn)在,他知道小吳在旁邊看著,卻連揮一揮手,讓小吳先出去的精力都沒有。
窗外飛鳥擊破長空,帶著一聲短暫的啼鳴閃過。
浮云俯瞰著蒼蒼茫茫中的喧嘩,卻仿佛在聚散間無聲地走過了不知多久。
他曾以為過往人生中每一個無足輕重的瞬間,拼湊在一起,竟然足以讓他萬箭穿心。
他足足平靜了好一會,才對小吳說:“你先回去吧。”
小吳松了口氣,卻說:“還有一件事……”
“說。”
“今晚有一個商業(yè)晚會,是我們不太涉及的方向,所以您之前收了請柬,但沒打算去,”小吳從那一堆和趙嶸有關(guān)的資料底下挪出邀請函,“但我這幾天查趙先生有關(guān)的消息,查到現(xiàn)在,打聽到他也會去……”
喬南期看了那邀請函一眼。
他的嗓音已然沙啞了起來:“我知道了,你幫我準備一下。我先看看這些�!�
小吳這才如蒙大赦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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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點落。
古典的鋼琴曲夾雜著小提琴聲響起,在寬敞的晚會現(xiàn)場悠揚回蕩。
觥籌交錯,細碎的交談聲融在樂聲中。
這個商業(yè)晚宴的現(xiàn)場并沒有布置得多么奢華,卻連放在角落里的高腳杯、地毯邊角平整的壓紋都透露出無可挑剔的精致。
低調(diào)卻張揚。
趙嶸站在演奏臺下,手中舉著高腳杯,杯里躺著清香的橙汁。
他難得穿上這般正式的禮服,墨黑色的西裝襯得他愈發(fā)矜貴,貴中卻不失清雅。
他看著臺上演奏的人,時不時抿一口橙汁,安安靜靜地聽著身邊的人說:“……等我把楊城這邊的工作解決,我再找人來和趙先生詳談注資問題�!�
說話的人一身西裝革履,比趙嶸要高上半個頭,應(yīng)當和喬南期差不多。他的五官頗為鋒利,眼窩深深,一雙劍眉凌厲非常,不難看出有一些西方混血。
這人不是楊城人,只不過是想在楊城做些項目。阮承雖然根基不在楊城,論家世,不比喬南期夏遠途之類的人差。
阮承是趙嶸通過劉順的父母認識的。
這半個月來,他和方卓群聊了聊,想著既然現(xiàn)在喬南期應(yīng)該也不會對付他,陳大陳二也出不來了,他不如放開手腳一些。
曾經(jīng)錯失的那些自由隨性,如今為何不給自己補回來?
他一直都想做一個隨心所欲的人。
他想拿著錢在竹溪扎穩(wěn)腳跟,做一些娛樂業(yè)開發(fā)方向的投資,下定決心便開始做了。正好劉順家里就是做這方面的商業(yè)開發(fā),他自然不會浪費,通過劉順的引薦,同劉順父母談了談。
但劉順家里對竹溪那一片地方?jīng)]有了解,只能給趙嶸一些這方面的經(jīng)驗,并且把這幾天在楊城商談項目的阮承推薦給了趙嶸。阮承家就在竹溪附近,又剛好和趙嶸要發(fā)展的方向吻合,在劉順父母的牽線下,兩人便約了這場晚會見一見。
趙嶸本來以為,這第一次談,多少是要碰壁的。他甚至做好了長久拉鋸的準備。
卻沒想到居然一拍即合。
“阮先生這么信任我?”趙嶸笑了笑,“我其實也是第一次投資這些,經(jīng)驗不足,想法簡單,除了有點錢,沒什么別的優(yōu)勢。而且……”
他用眼光掃了掃四周,一眼過去便抓到好幾個往這邊打量的。
“就連我出現(xiàn)在這,很多人都無法理解了。我的名聲怎么樣,阮先生來楊城這兩天應(yīng)該聽說過。”
阮承搖了搖自己杯中的酒,慢悠悠道:“就是因為聽過�!�
趙嶸一愣。
“我相信一個能在家里這么大風波之后,還能全身而退,甚至還有資本來找我談注資的人,是個值得發(fā)展的合作對象�!�
“即便趙先生現(xiàn)在不夠成熟,但是眼光長遠的人,看的是未來�!�
“最重要的是,我發(fā)現(xiàn)趙先生似乎不夠自信,”阮承用一種打量的目光看了看趙嶸,“你剛才和我談的時候,我可沒看出來哪里‘經(jīng)驗不足,想法簡單’�!�
趙嶸手腕一動,杯口傾斜,“謝謝�!�
阮承同他碰了一杯。
這人又抿了口酒,突然湊上前,低聲說:“……趙先生好像和我是一類人�!�
他湊得太近,以至于趙嶸甚至感受到了這人說話間灑出來的熱氣。
趙嶸趕忙后退了一步,手中高腳杯晃動間,險些沒把這橙汁灑在他自己的襯衫上。
他皺了皺眉,還沒說什么,阮承便笑了幾聲:“放心,我不會做一頭熱的事情,你對我沒意思�!�
趙嶸面色微冷,壓著嗓音道:“我不喜歡這樣的玩笑�!�
或許是他先前說話都太過溫和,驟然這么一冷,阮承怔了一下,規(guī)規(guī)矩矩地后退了一步,笑道:“行,我的錯,我道歉�!�
“我還有其他人要見,先失陪了,”阮承收了方才的神情,“下回見�!�
此時,古典樂曲已然結(jié)束了一首,安靜了片刻,又是新的一曲。
趙嶸一個留在原地,看著臺上,視線一頓——那拉小提琴的樂手竟然換了個他熟悉的人。
陸星平一身淡藍色禮服襯衫,微微低頭,一手把著琴,一手持著琴弓,優(yōu)雅地拉動著琴弦。
他像是一時興起,臨時替了別人上來,舉止間滿是隨意。
一時之間,看著臺上的目光都多了許多。
趙嶸先是驚訝了一下,隨后想到這里本就是商業(yè)晚宴,除了談事情的、對一些項目有興趣的,也有單純來這里混個臉熟的。陸星平平時再甩手掌柜,這種場合來打點人脈也是正常的。
陸星平顯然也看到了他。視線撞上時,趙嶸笑了笑,當作無聲的招呼。
也不知陸星平對婚約的事情考慮得如何了。
他們那日之后,并沒有再談過婚約有關(guān)的事情。
或許這兩天他可以問問了。
一曲還未結(jié)束,趙嶸在臺下聽著,目光隨意游蕩間,驟然看到了喬南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