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左大人越琢磨，心就越是冷的厲害。

    也許紀(jì)家是故意鬧這一出，借著宜山縣幾人之口，將罪名扣在他左家頭上！

    當(dāng)年與紀(jì)家合作時，他就應(yīng)該看出紀(jì)元柏就是一頭野心勃勃的豺狼！

    這些年來，不管他們做什么，紀(jì)家一直占大頭，之前也有想要背叛紀(jì)家的，都被紀(jì)元柏用雷霆手段給處理了！

    如今他們兩家的矛盾已經(jīng)無法調(diào)和，他請官家處置了紀(jì)邱，紀(jì)元柏更加不會善罷的！

    墨歸的一句話已經(jīng)在左緒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不得不琢磨起下一步應(yīng)該怎么辦。

    御書房內(nèi)，景德帝也頗為頭痛，吃下一顆丹藥后，他捏著眉心對墨歸道：“這案子你怎么看？”

    墨歸抬頭，臉色不變的作揖道：“臣辦案，只看證據(jù)，臣聽說很多百姓都看到了經(jīng)過，相信仔細(xì)調(diào)查，一定可以水落石出！”

    這話倒是提醒了景德帝，其實他覺著事情有一點蹊蹺，紀(jì)大公子設(shè)計了這個局，他就不該自己動手，即便可以用意外來推脫，可誤殺也是殺，他還是要付出代價的。

    但墨歸說得沒錯，此事鬧得沸沸揚揚，那么多雙眼睛都看見紀(jì)邱射了箭，紀(jì)左兩家的恩怨也人盡皆知，此時說兇手不是紀(jì)邱，百姓們相信么？定會以為他故意袒護紀(jì)家人！

    他點了點頭，將身子往后靠了靠：“此事已經(jīng)移交到大理寺，案子且由他們來辦，不過那紀(jì)大公子不知道逃到了哪里，不管他是有意還是無意，都必須將他找到！”

    “臣遵命！”頓了頓，他又向官家問道：“官家，什么地方都可以搜查么？”

    景德帝以為墨歸說的是紀(jì)府，見他猶豫的樣子不由生出幾分不滿：

    “有什么不能搜的？若有人包庇兇手，朕，必當(dāng)重究！”

    墨歸領(lǐng)旨退出了御書房，左大人見狀立即迎了上去。

    “小公爺，官家可同意重責(zé)兇手？”

    他說著，眼睛望了望四周，壓低聲音道：“還……還有，你說讓本官多考慮考慮自己的事情，到底何意？還請小公爺明示��！”

    墨歸緊抿唇瓣，并不想與左緒多言，“左大人不必揣著明白裝糊涂，到底何事，估計用不了多久左大人就能知曉了！至于兇手一說，也不好現(xiàn)在就作定論，也許紀(jì)大人能給出充分的理由為紀(jì)大公子洗脫罪名！”

    左緒臉上的血色已經(jīng)退到了腳底，身上一陣陣發(fā)寒。

    充分的理由？何為充分的理由？什么事殺了人都不用償命？

    左大人想來想去，只想出“罪有應(yīng)得”這四個字。

    他的確有自知之明，若紀(jì)家出賣他，將他曾經(jīng)做下的事情上報官家，將宜山縣火災(zāi)那些事都算在他頭上，定會引起百姓激憤。

    他們以懲奸除惡為自己開脫，他不僅不能為兒子討回公道，自己的處境也堪憂！

    該怎么辦？他該怎么辦��？

    冷汗將左大人身上的官服都打濕了，他著急地看向墨歸，解釋道：

    “小公爺，不管您查到了什么，您要相信在下，在下對官家是一萬個忠心��！”

    他想要再從墨歸這里套出一些話來，可墨歸不再給他機會，只淡道：“左大人，本官只相信證據(jù)！”

    說罷，他未再看左大人一眼，大步出了宮去。

    離開皇宮，阿泗就湊上來道：“爺，您沒見剛剛左大人的臉色，真是青一陣紫一陣，我瞧您再多說幾句，他立刻就會把紀(jì)元柏那老小子給賣了！”

    墨歸不可能在宮里說得太多，且他表現(xiàn)得太過明顯，左緒回去以后沒準(zhǔn)會產(chǎn)生懷疑。

    他要讓左緒著急，將人逼到懸崖邊，到時候不管遞給對方什么，對方都會牢牢抓��！

    阿泗又道：“爺，那咱們現(xiàn)在怎么辦？去桂王廢宅拿人么？可現(xiàn)在就抓住紀(jì)大公子的話，左大人會不會就沒有那么大的壓力了！”

    他覺得只有一直抓不到人，左大人才會氣憤，才會不停胡思亂想！

    墨歸贊賞地看了阿泗一眼，現(xiàn)在確實不是抓紀(jì)邱的好時機，他若很快就將紀(jì)邱抓捕歸案，也會被人猜測懷疑。

    現(xiàn)在的每一步都不能踏錯，要抹去他們在這件事中存在的痕跡！

    “我?guī)�人去城中搜��，你現(xiàn)在去桂王廢宅那邊，先摸清紀(jì)邱究竟藏到了哪里！”

    “是！”

    ……

    一間密不透風(fēng)的密室里，紀(jì)邱心煩意亂的將桌子上的刑具全部掃落，咬牙切齒地道：

    “媽的，老子一定是被人下套了，到底是誰要陷害老子！”

    雖然已經(jīng)察覺出事情不對，可他也知道，他現(xiàn)在完全沒有為自己洗脫罪名的能力。

    那么多雙眼睛都看到箭是他射出去的，比試的方式也是他選的，他要如何解釋！？

    他想起自己前幾日剛在茶樓聽到先祖射燈攻城的故事，因此瞧見那紗燈，自然就想到了那樣的比試辦法，到底是誰！竟能將他的心思都算透！

    “爺，要不要回去給老爺報個信兒，聽聽老爺是什么意思？”

    跟著紀(jì)邱身邊的小廝試探著問道。

    紀(jì)邱在屋子里來回踱著步，的確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道：

    “你偷偷回去一趟，不要讓任何人發(fā)現(xiàn)你的蹤跡！你跟父親說，我是被人陷害的，讓他務(wù)必想辦法救我！”

    小廝得了吩咐，忙應(yīng)了一聲“是”，小心翼翼從密道離開了房間。

    等小廝從一個暗巷里走出，疾步朝紀(jì)府方向跑去，躲在暗中的兩名皇城衛(wèi)才露出了頭來。

    一名皇城衛(wèi)道：“看來這桂王府密道不少，幸好咱們聽了指揮使的，沒有豁然沖進(jìn)去，否則未必能抓到人！”

    另一人點頭：“那就看緊了，等小公爺來后再想辦法摸進(jìn)去，我先跟上這個小廝！”

    兩人互相點了一下頭，很快就分開了。

    小廝走后，紀(jì)邱無事可做，轉(zhuǎn)而來到了另一個房間。

    房間有些潮濕，還彌漫著淡淡的血腥氣，正常人都會因這種味道感覺不適，可紀(jì)邱卻很喜歡這黏膩膩的血腥氣。

    走到房間盡頭，便瞧見一個木架上捆著一個人，這人披頭散發(fā)，身上滿是血污，顯然是經(jīng)歷了不少酷刑。

    紀(jì)邱走過去，捏起那人的下巴，冷道：“陳夫人，好幾日沒來見你，你可想我！”

    第385章你……你有孕了？！

    這個被紀(jì)邱藏在暗室里的人，正是陳景洛的妻子，田氏。

    緝捕陳景洛時，官差并沒有找到田氏，紀(jì)家收到線報，說田氏懷揣一份萬民書進(jìn)京，想要幫陳景洛翻案，他們費了許多波折才在宜山縣將田氏找到。

    可人雖然找到了，卻沒有找到萬民書，這也是他們遲遲沒有殺死田氏的理由。

    紀(jì)邱知道昨日的事情定會給父親帶來不小的麻煩，他害怕被父親責(zé)罵，如今唯有逼問出萬民書的下落，或可讓父親息怒。

    于是他死死盯著田氏道：“陳夫人，我勸你識相點，你丈夫還有兩日腦袋就會落地，就算你不開口，也救不了他，何必自尋死路！”

    陳夫人知道再過不久，夫君就要被處刑，現(xiàn)在她什么都做不了，一顆心像是被磨盤碾過，悶痛無比。

    不過，她臉上卻沒有絲毫的變化，仍然是一副木然到極致的表情，整個人被吊在木架上，像是一具沒有生氣的木偶。

    見陳夫人沒有反應(yīng)，紀(jì)邱氣得狠狠捏住了她的下巴。

    他們帶回這女人的那幾日，好吃好喝的養(yǎng)著她，希望可以以利誘之，讓她背叛陳景洛，交出手上的證據(jù)，可惜卻毫無效果。

    昨夜他忍無可忍，將人捆起來用刑逼供，這女人依舊半句話都不肯吐出來。

    紀(jì)邱心情本就煩躁，見陳夫人油鹽不進(jìn)的樣子，雙眸充血地怒道：

    “臭娘們兒，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你把萬民書的下落告訴我，也許爺還能留你一命，讓你在爺身邊伺候，否則，爺不介意讓你體會一下陳景洛的死法！”

    陳景洛被判了凌遲，要受千刀萬剮之刑，陳夫人想到夫君滿心為國為民，最后卻落得這樣的下場，心中悲憤不已。

    她緩緩移動著干澀的眼睛，望向紀(jì)邱，隨后從喉嚨里咳出一口血痰，吐在了紀(jì)邱臉上。

    “殺了我，別想在我身上問出任何事情！就算我和夫君都不在了，真相也早晚會大白于天下，等你們的所作所為讓天下人都知曉，你們這些畜生一樣會下地獄，一樣不得好死！我和夫君等著你們！”

    紀(jì)邱本就處在暴走的邊緣，被陳夫人啐了一口后，氣得直接捏住了陳夫人的脖子。

    “賤人，裝什么清高，最厭惡你們這些自以為是的女人，你們不過是我們胯下的玩物，玩物就該有玩物的自覺，裝什么貞烈！”

    他越說越氣憤，瞧著陳夫人那張被血污覆蓋，卻仍不掩風(fēng)華的臉，一股欲火直沖心頭。

    若不是父親不準(zhǔn)他胡來，他早就把這娘們兒給辦了！

    “你對陳景洛死心塌地，不就是因為被他睡過！為何婊子無情？因為婊子被人睡得多了，不會像你們這樣鉆牛角尖！爺現(xiàn)在就讓你嘗嘗突破禁忌的滋味，那刺激的感覺，你一定終生難忘！我睡了你，便也是你的夫君，你是不是也會像條狗一樣的忠誠于我！”

    紀(jì)邱收回掐在陳夫人脖子上的手，從她的長頸，摸到了她的臉頰。

    陳夫人那木然的眼睛終于有了情緒，她眼神盛滿了憤怒，急道：

    “滾開！你這個畜生，你若敢碰我，我……定要與你同歸于盡！”

    紀(jì)邱得意地冷笑起來：“嘖嘖嘖，我好怕�。‖F(xiàn)在嘴硬，就怕你等會兒欲罷不能，求著爺寵幸！”

    說罷，他揪住陳夫人的衣領(lǐng)，用力扯壞了陳夫人的外衫，露出了里面嫣紅色的小衣。

    小衣下面，還緊緊纏著幾圈白棉布，紀(jì)邱見狀不由挑起了眉頭看向陳夫人，驚訝道：“你……你有孕了？！”

    草，之前居然沒有發(fā)現(xiàn)！

    陳夫人羞憤欲死，但她也知道，她越是表現(xiàn)的痛苦，紀(jì)家這惡魔就越明白她在乎什么。

    恐懼與絕望一點點的吞噬著陳夫人的心，可她卻仍然強撐著沒讓自己流出一滴眼淚。

    “畜生，你殺了我吧，不管你做什么，都不會在我這里得到任何東西！”

    紀(jì)邱整個人貼在陳夫人身上，猥瑣地在她耳邊笑道：

    “別這么快下定論，咱們可以試一試，是你的嘴巴硬，還是爺?shù)氖侄斡�！�?br />
    他眼中邪光乍泄，揮手叫來看守地牢的護衛(wèi)，冷笑道：

    “去尋些猛藥來，給牛馬配種的那種！弄好后給這娘們兒灌下去，老子最喜歡看貞潔烈婦變蕩婦的戲碼！”

    ……

    晚霞將地面染成一片血紅，不知道是不是陳景洛行刑之日的逼近，城內(nèi)處處透著緊張的肅殺之氣。

    沐家小院這兩日格外的安靜，孩子們雖然不清楚沐云書在做什么，但見一向沉穩(wěn)的姑姑讀書時有些心不在焉，不免都擔(dān)心了起來。

    修逸將吹落在地上的紙張拾起，放回桌案邊，看著沐云書問道：

    “姑姑，您可是在擔(dān)心那位陳大人的事情？”

    沐云書從沒有在孩子們面前提起過這事，聽修逸問起，不由有些驚訝。

    “為什么會這樣問？”

    修逸幫沐云書倒了一杯水，遞到沐云書面前，道：“自從知道這位大人被定罪后，您就一直很忙�！�

    “就因為這個？”

    “還有那位吳姑姑，小齊他們喜歡看吳姑姑寫的故事，她寫的很多事情都跟那位陳大人有關(guān)，您不會無緣無故帶人回家的，所以我猜您最近做的事情一定與陳大人有關(guān)！”

    小小少年如今越發(fā)挺拔，眉宇間的老成之氣也越發(fā)明顯，普通的少年說話時都會興奮得手舞足蹈，可修逸一只手始終負(fù)在身后，像是經(jīng)歷了千帆的智者。

    看到修逸這樣的成長，沐云書也很欣喜，她輕聲問道：“我不瞞你，姑姑的確在做一件危險的事情，你可害怕？”

    修逸搖搖頭：“姑姑不是沖動的人，您要做這件事，就一定有要做的理由！夫子說過，如果有一件事，失敗也改變不了去嘗試的決心，那就不要考慮結(jié)果！”

    沐云書怔了怔，這才明白這孩子是在轉(zhuǎn)著彎地安慰她！

    不過，小家伙說得的確沒錯，明知道有風(fēng)險，明知道此事并不是萬無一失，她仍然會抱著一絲希望去努力。

    第386章困境

    簾子被人從外面打起來，正是一直被沐云書藏在沐家小院的吳非衣，一直沒有聽到消息傳來，她心中七上八下地坐不安穩(wěn)，便跑到沐云書這里詢問情況。

    “沐姑娘，怎么樣？可有收到左大人檢舉紀(jì)家的消息？”

    事情發(fā)展到現(xiàn)在，她也終于看懂了沐云書的計劃。

    他們雖然知道紀(jì)左兩家的罪行，可卻沒有證據(jù)，更沒有實力與兩家對抗，唯一的辦法，就是讓左紀(jì)兩家之間的矛盾激化，讓惡狼對付猛虎。

    左緒多疑且不甘于屈居紀(jì)元柏之下，幾次沖突下來，定會覺得紀(jì)家像是一根插在他喉嚨里的刺，不除就會讓他痛不欲生。

    再加上墨歸的暗示，這幾日左大人定是坐立難安。

    若想除掉紀(jì)家，陳景洛的案子是最好的時機！

    兩家狼狽為奸，手上不可能沒有對方作惡的證據(jù)，此時唯有左緒出面，才能扳倒紀(jì)家，救下陳景洛！

    一切都進(jìn)展得很順利，可還有一日多陳景洛就要被處刑，左緒那邊依舊沒有任何動作，這怎能不叫眾人著急！

    陳大人是吳非衣見過最好的官，她真的不希望他被奸賊害死。

    吳非衣愁眉緊鎖地道：“是不是哪里出錯了，那個左緒不是十分疼愛自己的兒女么，都已經(jīng)這樣了，他怎么還能坐得��！”

    沐云書心里也是緊張的，可她知曉，這世上就沒有什么事是絕對的。

    紀(jì)家和左家一直捆綁在一起，若告發(fā)紀(jì)家，左家很難撇清關(guān)系，左緒在權(quán)衡之下，還是沒有跨出那一步。

    還有一日半的時間，到底怎么樣才能讓他跨出那一步呢��？

    就在這時，阿泗終于趕到了保信堂。

    進(jìn)了門，他立即給自己灌了口水，顯然這兩日忙得他連一口水都顧不上喝。

    喝了水后，他才回頭叮囑寶珠：“守好門，別讓閑雜人過來！”

    寶珠明白阿泗是有要緊事要跟小姐稟報，急忙點了點頭。

    沐云書等阿泗喘勻了氣，才問道：“怎么樣，左緒那邊可有動作了？”

    阿泗抿唇，輕輕搖了搖頭：“小公爺說，那左老賊之所以遲遲沒有動手，大概是因為與紀(jì)家牽扯太深，他在想辦法將自己摘出來！”

    沐云書也想到了這種可能，可陳大人沒有時間了！

    “紀(jì)邱那邊怎么樣了？可確定了他的藏身之處��？”

    阿泗的眉頭夾得更緊，他頭疼地地方就在這里。

    “紀(jì)家狗賊太狡猾了，那日紀(jì)邱主仆逃到無葉巷附近就沒了蹤影，我們的人怕被發(fā)現(xiàn)，不敢追得太近，只知道紀(jì)邱藏在了無葉巷一帶。后來發(fā)現(xiàn)紀(jì)邱的仆從離開了無葉巷回了紀(jì)府，可那小廝自從進(jìn)了紀(jì)府以后就再也沒有出來過！”

    小廝沒有離開紀(jì)府的原因并不難猜，紀(jì)元柏知道這時候定會有人盯著紀(jì)家，寧可斷了與兒子的聯(lián)系，也不敢讓人查到兒子的藏身之所。

    “看來這個地方很重要……他們很有可能將陳夫人藏在了這里！”沐云書猜測道。

    阿泗忙點頭道：“爺也是這么說的！”

    “無葉巷……豈不就是桂王廢宅那一帶？”沐云書思索片刻后問道。

    “沒錯，爺現(xiàn)在帶人在城中各處排查，我們想過，若左大人那邊還沒動靜，就帶人進(jìn)入桂王廢宅搜查，不過爺說這不是上策，陳夫人若還活著，紀(jì)邱發(fā)現(xiàn)自己的行蹤暴露了，很有可能會先殺人滅口，再想辦法從密道脫逃。也許我們可以抓到紀(jì)邱，但很難保下陳夫人！”

    他們的目的并不是對付一個小小的紀(jì)邱！若陳夫人死了，抓住紀(jì)邱也毫無意義。

    沐云書緩步走到桌子邊，雙手交握抵著下巴，靜靜冥思。

    阿泗說得沒錯，狗急定會跳墻，若紀(jì)邱知道皇城衛(wèi)的人搜到了他的藏身之處，定不會讓陳夫人活下來。

    紀(jì)家會為了陳夫人放那場大火，說明陳夫人手中有很重要的證據(jù)，所以找到紀(jì)邱確切的藏身之處，救下陳夫人，至關(guān)重要！

    阿泗見沐云書皺緊眉頭，不由勸道：

    “沐娘子，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你也盡力了，咱們雖未必可以達(dá)成目的，但紀(jì)家和左家決裂，就會一直斗下去，遲早會兩敗俱傷！”

    阿泗在心里默默嘆了口氣，他的確覺著沐云書已經(jīng)做得很好了，可惜給他們的時間實在太少，如今只剩下一天多的時間，翻案的機會實在渺茫。

    可沐云書卻不這樣想，即便到了最后一刻，她都不會放棄。

    現(xiàn)在擺在她們面前有兩個難題，一是如何能讓左大人不再猶豫地站出來指正紀(jì)家，二是將陳夫人平安營救出來。

    這兩件事都要做，兩樣證據(jù)擺在官家和世人面前，才更加穩(wěn)妥！

    她們要如何做，才能在一天之內(nèi)促成這兩件事呢？！

    沉吟片刻，沐云書看向阿泗問道：“阿泗，你可有辦法讓我見陳大人一面！？”

    “見陳大人？沐娘子為何要見陳大人？這太危險了！”

    阿泗有些犯難，陳大人等人被轉(zhuǎn)押入了大理寺，那邊紀(jì)家的眼線不少，沐娘子這個時候去見陳大人，若是被紀(jì)元柏知曉，以紀(jì)元柏的心智，怕是很輕易就會猜出這些日子發(fā)生的事情，都是沐娘子在背后促成的，他不能將沐娘子暴露在危險中！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詢問陳大人，阿泗，我們的時間不多了，陳大人必須救！”

    阿泗心情有些復(fù)雜，這每天冤死的人不知凡幾，沐娘子有必要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讓自己身陷險境么？

    可看到沐云書那清澈又堅定的眼神，他也不由被感染，思索了一會后道：

    “屬下有一位朋友在大理寺當(dāng)值，我看看能不能想辦法讓他帶您混進(jìn)去！”

    沐云書點頭，鄭重道：“拜托了！”

    聽到這三個字，阿泗竟覺得自己的血液都沸騰了起來。

    沐娘子真實身份可是當(dāng)朝的嫡公主��！可即便她已經(jīng)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對待別人的態(tài)度也從未改變過，她依舊真誠的對待每一個人，這讓他如何能不激動呢！

    捶了一下自己的胸口，阿泗忙道：“交給屬下！”

    言罷，他不再耽擱，很快就去安排這件事了。

    第387章三千三百五十七刀

    大理寺大牢內(nèi)，銀灰色的月光籠罩在幾個囚犯的臉上，將眾人的臉映得更加蕭索。

    陸小風(fēng)坐在墻邊，悄悄用石頭在墻壁上畫了一道橫線。

    畫好后，他一遍遍數(shù)著墻上橫線的數(shù)量，最后低落地將小身子蜷成了一團。

    童輝看著小風(fēng)的樣子，心疼不已，一把將他拉進(jìn)懷里，揉著他的腦袋安慰道：

    “臭小子，都跟你說了不要害怕！沒什么好怕的！”

    陸小風(fēng)仰起頭看向童輝，哽咽道：“還有一天了，童叔叔，砍頭疼不疼？”

    童輝心里堵得厲害，扯著嘴角笑道：“嗨，怎么會疼呢，咔嚓一刀下去，還不等感覺到疼咱們就沒有知覺了！”

    另一個男人也走過來揉了揉陸小風(fēng)的頭，安慰道：“小風(fēng)不怕，有我們這些叔叔陪著你！”

    “沒錯，小風(fēng)，十八年后又是一條好漢，腦袋掉了不過是碗大的疤，沒啥好怕的！”

    “是啊，至少這輩子，咱們沒做違背良心的事情，去了閻王那兒，咱們得好好跟他理論理論，為何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這些人不是陳景洛的家仆，就是忠于陳景洛的下屬，大家你一言，我一語，似在安慰小風(fēng)，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這世上怎么會有人不怕死呢，只不過比起怕死來說，守護心中的信念更加重要！

    童輝抹了一把臉，又嘿嘿笑了起來，“希望劊子手把刀磨得快一些，要是下手不利索，讓老子受折磨，老子做鬼也不放過他！哈哈，哈哈哈！”

    他尬笑了兩聲，卻發(fā)覺大家臉色越發(fā)不好，這才想起來陳大人要受千刀萬剮之苦。

    他心里一揪，笑容立即僵在了臉上。

    他們一刀就解脫了，可陳大人該怎么辦？三千三百五十七刀啊，這要怎么挨過去��？

    想著行刑的日子馬上就要到了，童輝頹然地坐在地上，兩只大手捂住了自己的臉。

    “媽的，瞎眼的賊老天，你他媽真是個不分善惡的蠢東西！”

    陸小風(fēng)走到角落里坐著的陳景洛身邊，咬著唇瓣道：

    “陳叔叔……小風(fēng)能不能替你受刑？小風(fēng)個子雖小，這身肉剮一千刀應(yīng)該是沒問題的！”

    眾人聽到這話，喉頭全都腫痛起來。

    若真能幫陳大人分擔(dān)，他們又何嘗不想，可這根本不可能！

    陳景洛的老仆撲通一聲跪在了陳景洛面前，雙手死死地捏著雙膝，咬牙顫著聲音道：

    “主子……要不……要不老奴送您一程吧，好過受那千刀萬剮之苦！”

    眾人聞言，全都驚了，陳伯的意思是要動手殺了陳大人么��？

    可震驚之后，眾人又覺得這未嘗不是個好辦法，這樣就能讓陳大人免受千刀萬剮之苦了！

    一直默不作聲的陳景洛聞言看向了老仆，目光無悲無喜，看不出半點懼怕。

    他輕輕搖了搖頭，“這樣死算什么？畏罪自盡么？即便死，我陳某人也要堂堂正正站在刑場上，絕不會讓自己死得不明不白！陳伯，不要再想這些無謂的事情了！”

    他又看向陸小風(fēng)，伸手拍了拍小風(fēng)的肩膀。

    “好孩子，叔叔唯一的憾事，就是沒能護下你，我對不起陸大哥，沒能完成他的托付！你莫怕……叔叔會帶著你一起去尋你父親！”

    陳伯心中難受，扯著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淚，默默嘆了口氣。

    好在出事之前，他們家夫人因懷了身孕，被主子送到了莊子上靜養(yǎng)，到現(xiàn)在沒有見人將夫人送進(jìn)來，夫人應(yīng)該是逃過一劫了！

    能為陳家留個后，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陸小風(fēng)淚眼汪汪地看著陳景洛，抽著鼻子道：

    “陳叔叔，您教過小風(fēng)的，不管做什么事情，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能放棄！也許……也許我們還有機會活下去！那天去京兆府大牢看咱們的那位姐姐說過要救咱們的！”

    陳景洛的眉頭微不可查的皺了皺，這句話是他教給小風(fēng)的，可如今他卻沒有這份心態(tài)了。

    惡賊當(dāng)?shù)�，這世道已經(jīng)亂了，那姑娘又不是神仙，如何能救得了他們！

    童輝聽小風(fēng)又提起那個女子，擰著眉頭對陸小風(fēng)道：

    “我早就說過那女人不是什么好人！那次來只是為了套話，她若有本事救咱們出去，怎么一直沒有動靜！你這孩子，就是太容易相信別人，以后……”

    說到這兒，他的話又堵在了喉嚨里，還有什么以后��？

    自己似乎太殘忍了些，這孩子不過是想留個希望，既然已經(jīng)沒有以后了，的確不該這樣打擊他。

    可他又怕到了日子，小風(fēng)等不到他心里的那抹希望會更加痛苦，老人們常說，若是心有執(zhí)念未能完成，是不得超生的。

    童輝心疼地看了小風(fēng)一眼，嘆氣道：“好了，不要多想了，你就當(dāng)那女人從來沒有來過！”

    他正想安慰小風(fēng)早些睡下，睡著了就不會害怕了，可這時候，牢房外突然響起一陣腳步聲，有人低聲道：

    “沐娘子，您快一些，您只有一盞茶的時間！”

    穿著獄卒衣裳的沐云書朝那班頭點了下頭，她能順利進(jìn)入大牢，是因為這位班頭對每日輪值的情況非常了解，夜間輪值時，側(cè)門會有一盞茶的空缺情況，她這才得以跟著班頭混進(jìn)大牢。

    她知曉這些義士都是頂著極大的風(fēng)險幫忙的，心中敬佩，更加不敢浪費時間，行禮后就快步朝大牢深處走去。

    牢房中的人見到有人走過來，全都警惕起來。

    因為他們已經(jīng)定了罪，許久都沒有人再來找過他們，不知突然有人跑過來有什么目的。

    透過牢里微弱的燈光，陸小風(fēng)先一步看清了來人的樣貌，他記性不錯，很快就認(rèn)出了沐云書，驚喜地道：

    “陳叔叔，這是……那日來看望我們的姐姐！”

    陳景洛當(dāng)然對沐云書有印象，他將濃眉斂起，實在想不透已經(jīng)這個時候，這姑娘還來這里做什么！

    還不待沐云書開口，童輝先沉著臉怒道：

    “我家大人已經(jīng)被害成這般，你們還想在他身上得到什么��？快點滾，你們的任何歪主意都不會達(dá)成的！”

    第388章我覺得我看錯了你！

    童輝始終覺著沐云書是紀(jì)家的人，不然一個與他們毫不相干的人，為何屢次來牢里見他們！

    沐云書根本顧不得跟童輝計較，只看著陳景洛的方向，肅容道：

    “陳大人，我沒有多少時間，我這次來是想問你，可知道陳夫人手中拿的到底是什么證據(jù)！這對我十分重要，只有知道這個秘密，我才能將你們救出去！”

    聽沐云書提起自己的夫人，陳景洛的表情終于有了變化。

    陳伯顫抖著唇瓣，抬著有些渾濁的眼睛朝沐云書看來，“你……你怎么知道夫人……”

    “陳伯！”童輝大喝一聲，立即制止了陳伯下面的話。

    “她果然是來套話的，陳伯，莫要理她！”

    沐云書心中焦急，那如水洗過的眸子含了慍色，凌厲地掃向童輝。

    “你閉嘴！你以為你在保護陳大人？你在害他！我說過，有警惕之心是好，但要有腦子！不去分析原因只一味懷疑，就是蠢！”

    童輝被沐云書噎住，眼中怒意更勝，“演得可真像！你不就是想從我們這里套出夫人的下落么！死了這條心！”

    “我不用在你們這里知曉陳夫人的下落，我已經(jīng)知道她身在何處！可我現(xiàn)在救不了她，陳大人，我只想知道陳夫人手中的證據(jù)除了萬民書，還有什么！”

    聽到“萬民書”三個字，牢中的眾人臉色再次變了變，這件事沒有外露過，這個女子怎么會知道呢？

    “你們……你們把我家夫人怎么樣了？！”陳伯一臉的擔(dān)憂。

    沐云書知道不說清楚，這些人不會信她，快速解釋道：

    “我說過，我是來幫你們的，陳夫人在宜山縣落腳時，被紀(jì)家的人發(fā)現(xiàn)了行蹤，紀(jì)家人以大火作掩飾，將陳夫人擄走，我們現(xiàn)在只查到陳夫人被困在無葉巷一帶，但害怕會影響到陳夫人的安全，不敢大肆搜查！”

    那童輝還要接話，沐云書卻沒有給他機會，瞪了他一眼，接著道：

    “紀(jì)家擄走陳夫人，說明對那證據(jù)十分忌憚，沒有逼問出結(jié)果，他們暫時不會動陳夫人。不過大人您若是被處刑，陳夫人的情況就堪憂了，您被處刑，說明除了陳夫人，無人知曉那證據(jù)藏在何處，因此才沒人拿著那證據(jù)為您翻案，只要將陳夫人滅口，那誰也不會知曉證據(jù)藏在何處！陳大人，您救過的吳嬸和吳姑娘現(xiàn)在也在我家中，我只有一盞茶的時間，陳夫人和你們大家的性命，都捏在你的手心里！”

    沐云書的消息實在讓眾人太過震驚，他們以為陳夫人逃得了一命，哪承想陳夫人的情況比他們還要糟糕。

    陳景洛筆直的背彎了半寸，心中好像灌進(jìn)一層風(fēng)沙，原本炯炯的眸子，也似籠上了一層薄霧。

    陳伯急得老淚縱橫，夫人落在那些畜生手里絕不會有好下場，她還懷著身孕呢，這可怎生是好！

    陸小風(fēng)拉著陳景洛，皺起小小的眉頭，急道：

    “陳叔叔，小風(fēng)覺得這位姐姐不像壞人！紀(jì)家人會找到嬸嬸，定然是知曉嬸嬸手中的證據(jù)是什么，沒必要再讓這位姐姐過來問咱們！”

    沐云書贊賞的看了那個孩子一眼，這男孩竟然比大人想得還透徹。

    不過她沒有時間夸贊男孩，望了門口著急的班頭一眼，回頭看向陳景洛道：

    “陳大人，我只問你，陳夫人手中的可是行軍記錄冊？”

    大奉的軍隊里會有專門記錄行軍過程的記錄官，不管戰(zhàn)役是大是小，是剿匪，還是抗敵，都要將內(nèi)容記的清清楚楚，然后送往兵部記錄在案。

    沐云書反復(fù)想過什么證據(jù)會讓紀(jì)家如此擔(dān)心，不惜毀掉一個縣城也要將證據(jù)銷毀，她記得后來有百姓拿著萬民書敲響了登聞鼓，可萬民書算不得證據(jù)，那些百姓也沒能幫陳大人翻案，所以紀(jì)家找的并不是萬民書。

    與紀(jì)家有關(guān)，又與冀州有關(guān)，沐云書思來想去，最有可能就是這行軍記錄冊。

    紀(jì)元柏有好幾個兄弟在軍中任職，并且參與了冀州剿匪！

    陳景洛眼中露出訝異之色，紀(jì)家兄弟為冒軍功，指民為匪，任意戲耍射殺，記錄官不忍這些百姓枉死，一邊與紀(jì)家人虛與委蛇，一邊又偷偷將事實記錄下來。

    可惜記錄官被人出賣，他手上有陰陽兩本行軍冊之事被紀(jì)家人知曉，情急下他將行軍冊托付給了一個校尉，讓那校尉想辦法將那行軍冊呈到御前。

    為了給校尉爭取時間，那記錄官引著追兵往反方向逃，被紀(jì)三爺生擒。

    聽聞他最后被削成了人彘，依舊沒肯吐口將行軍冊送去了何處。

    可通往京城的幾條路都被紀(jì)家人堵死，校尉在通關(guān)時被人發(fā)現(xiàn)了端倪，險些被擒，最后憑借好身手暫時逃脫了追捕，但也暴露了自己。

    后來那校尉輾轉(zhuǎn)將行軍冊送到了他這里，因他一直與世家對著干，有預(yù)感紀(jì)家要對付他，便提前將妻子和那校尉送到了村子里。

    他本想著等他死后，風(fēng)聲就不會那么緊了，到時候夫人再將行軍冊拿出來，必定可以揭露紀(jì)家的所作所為，不成想，那個糊涂的女人，居然冒死跟著來到了京城！

    想到紀(jì)家人的殘忍，陳景洛怎能猜不到妻子會有怎樣的下場。

    他的心不是鐵做的，怎能不痛，他恨不能現(xiàn)在就把紀(jì)元柏等人剝骨抽筋。

    用力閉了閉眼，陳景洛聲音暗啞地道：

    “這位姑娘，在下不知你要做什么，但不要冒險做沒有意義的事情，做無謂的犧牲……”

    “陳大人，這話不該在您口中說出來！”

    沐云書目光冷冽地打斷了陳景洛的話：

    “你說到底什么是有意義？既然要逆風(fēng)而上，就要忍著疾風(fēng)刺骨，我已經(jīng)站在這里，你與我說無謂，你會讓我覺得我看錯了你！”

    這話如同一記重錘敲在了陳景洛心上，他那放在膝蓋上的手瞬間握成了拳，收起了所有的輕視和懷疑，他認(rèn)真地看向了沐云書。

    面前女子穿著一身獄卒的衣裳，可這衣裳并未掩蓋住女子從容高貴的氣質(zhì)。

    他見過景德帝，恍惚間，他竟然覺著自己在這姑娘的身上看到了官家的影子！

    沉吟了片刻，他道：“沒錯，內(nèi)子手里的證據(jù)正是行軍記錄冊！”

    聽到確切的答案，沐云書松了一口氣，又道：

    “陳大人，我最后問您一件事，陳夫人……她是否已經(jīng)有孕！？”

    第389章初吻

    陳景洛沒想到面前這姑娘竟然連他夫人有孕一事也知曉，這事與國事無關(guān)，猶豫半晌后他還是點了點頭。

    沐云書心口一緊，看來事情很有可能會是她料想的那樣。

    “我知道了，大人保重！”

    沐云書并沒有向陳景洛承諾什么，留下這句話便不再停留，快步跟著班頭出了牢房。

    見那青竹般的身影徹底的消失在視線中，幾人才回過了神。

    童輝緊張地看著陳景洛，急道：

    “大人，您……您怎么把夫人的消息都告訴了她！且不說她是不是紀(jì)家的人，她一個小姑娘，能有什么辦法救咱們！萬一再露出了什么馬腳，幫了倒忙，豈不是更糟！”

    陸小風(fēng)卻努了努嘴，低聲道：

    “童叔叔，你這話不對，這世上有很多厲害的女子，我娘就曾跟我爹爹上過戰(zhàn)場！這位姐姐若是沒有點本事，怎么可能混進(jìn)大理寺大牢來見咱們？是這位姐姐上次留下的棉被和藥膏才讓咱們熬到了現(xiàn)在，反正小風(fēng)覺得她很帥氣！”

    童輝覺得小孩子太天真，太單純，可惜這孩子沒有機會再經(jīng)歷世道的毒打，不然他定要讓這傻小子見識一下人心的險惡。

    好在那女人也沒套出什么有用的話來，他也就沒什么好擔(dān)心的。

    童輝靠著墻坐在了地面上，還特意將棉被挪開了一些，撇嘴嘀咕道：

    “還帥氣，我看是傻氣，若真是冒險跑進(jìn)來幫咱們，倒是問些有用的，怎么就問了那么幾句無關(guān)緊要的話！她知道證據(jù)是行軍冊又能怎樣？咱們又不知夫人將行軍冊藏在了何處，真不知道這女人怎么想的！”

    陳伯則是跪在地上，朝著孤月默默祈禱：

    老天爺，求您開開眼，救救我們夫人吧！我愿意用我這一身老骨頭換夫人和小主子平安！

    沐云書并不知曉，因為她的到來，攪亂了牢房眾人的心情。

    她跟著班頭從牢房出來便順著小路，快步朝大理寺側(cè)門方向走去。

    此時，輪值的人也從他們身后走過，并未與他們打上照面。

    沐云書正要將提起來的心放回原處時，那輪值的侍衛(wèi)竟然退了回來，看著她的背影喊道：

    “喂，你站住，你怎么如此眼生？是辦什么差的？！”

    聽到這聲叫嚷，沐云書冷汗都快要流出來了，只能裝作沒有聽到，繼續(xù)快步朝前走去。

    那侍衛(wèi)見沐云書的步子邁得越來越大，頓覺不對勁，提著劍大步追了上來，一邊追還一邊喊：

    “站住，沒聽到么，說你呢！”

    他追上沐云書，從身后抓住了她的肩膀，想要逼著她轉(zhuǎn)過身來。

    只不過還不等沐云書轉(zhuǎn)過頭，后頭就響起一聲悶響，隨后便是有人倒地的聲音。

    沐云書一怔，正欲轉(zhuǎn)頭間就感覺一股熟悉的木香兜頭而來，然后耳邊響起了一道清冷的聲音：

    “別回頭，快走！”

    聽到這個聲音，沐云書那顆懸著的心瞬間安穩(wěn)下來，牽起了那人伸過來的手，隨他大步向前奔去。

    班頭引著兩人從青石路拐出，指著前面道：“在下已經(jīng)離開太久，不能再送，前面就是出口，兩位小心！”

    墨歸與沐云書齊齊向班頭作了一揖，鄭重道了聲：“多謝！”

    此時不是多話的時候，班頭點了下頭，快速轉(zhuǎn)身而去。

    這時，應(yīng)是有人發(fā)現(xiàn)了被墨歸擊暈的侍衛(wèi)，大聲嚷道：“不好了，有賊混進(jìn)了大牢！”

    “快叫人搜捕，這人定是陳景洛的同黨，千萬不能將人放走！快搜！”

    聽到這叫嚷聲和從四處傳來的腳步聲，墨歸攬住了沐云書的腰，帶著她飛快從側(cè)門奔出。

    暗巷中停著一匹黑馬，墨歸將沐云書打橫抱起，送到馬背上，一邊拍打馬腹，一邊隨馬而奔，等馬兒跑起來時才拉著韁繩，飛身躍上馬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