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姑姑,不管你出嫁與否,我們都會在你身邊,所以,你不必?fù)?dān)心和害怕,只要往前走就好了!”
這是沐云書曾經(jīng)對修逸說的話,看著越發(fā)成熟穩(wěn)重的少年,沐云書眼中有淚意閃爍,壓下喉嚨里的澀意,她笑著點頭道:“我知道!”
眾人將沐云書送到院門口,墨歸早已經(jīng)帶著眾人在院外等待。
他穿著一身紅色喜服,領(lǐng)口緊束,襯出他修長而挺直的脖頸,猶如仙鶴之姿。
他個子本就高,這樣的打扮更是耀眼奪目。
看到新娘子走過來,他完全沒有掩飾自己眼中的激動,迎上來便握緊了喜娘遞過來的喜綢。
可走近后,他反而是呆住了,就那樣怔怔地看著沐云書,并非不認(rèn)得她的模樣,而是覺著她穿喜服的樣子比他想象中還要美。
他的心臟像是被一只溫柔的手輕輕握住,微微的窒息感中夾雜著無盡的甜蜜。
直到喜婆忍不住喊了一聲:“小公爺,別誤了吉時!”
墨歸才在眾人的笑聲中回過神來,臉上難得地露出了一絲憨笑。
兩人牽著喜綢進(jìn)了正堂便開始拜別父母,沐詢眼睛已經(jīng)紅成一片,卻還大笑道:“好好好!”
他嗓子啞的厲害,本準(zhǔn)備了許多祝福的話,此刻卻是半句都說不出來了。
林氏心里也是酸脹脹的,可想起云書成親后還可以回昭慶府居住,又不是不再回來,就忍不住掐了夫君一下,讓他別給云書丟臉!
沐云書和墨歸叩別沐詢夫婦,又進(jìn)宮給景德帝和皇后磕了頭,景德帝沒有經(jīng)歷過嫁女,氣氛一到,眼淚竟是比沐詢掉得還兇。
他可是一國之君啊,怎能叫人看到他流眼淚,急忙讓海公公將新人送出了宮,然后就隨著方錦音跑到仁明宮哭鼻子去了!
另一邊,結(jié)親的隊伍也在百姓的歡呼中返回了鎮(zhèn)國公府,國公府布置的,比昭慶府還要夸張,如果那大門再小一點,上面的喜字定然是貼不下了。
府中賓客多的,連轉(zhuǎn)身都費勁,但大家并不在乎,只看著一對兒新人順順利利地拜了高堂。
等拜了天地,小兩口就被眾人簇?fù)碇M(jìn)了洞房,可新郎官不能多留,還要去與賓客們喝酒,墨歸便走過來幫沐云書松了發(fā)冠,貼在她耳邊道:
“我很快就會回來,我會叫翠玉她們給你送些酒菜,餓了就吃一點,不然晚上扛不過去!”
其實說這話時,墨歸沒有旁的意思,只是怕沐云書會餓著。
可抬頭時瞧見媳婦俏臉通紅,他瞬間就發(fā)現(xiàn)了話里的歧義。
想要解釋,可話到喉頭卻被他咽了回去,只在沐云書臉頰上落下了淺淺一吻,柔聲道:“等我!”
沐云書羞赧地推了他一把:“還不快出去,都在門口等著你呢!”
這話讓門外探頭探腦的眾人全都笑了起來,起哄著讓墨歸快點出來。
墨歸也知道躲不過這頓酒,又看了沐云書幾眼,才不舍地轉(zhuǎn)身走出了房門。
門外的賓客們又是一陣哄鬧,連推帶拉地把人帶去了前院。
墨歸走后,翠玉便走過來,笑著道:
“小公爺真細(xì)心呢,瞧您額頭壓出了紅痕,進(jìn)門就立即給您卸掉了發(fā)冠!”
沐云書心里也是暖暖的,有的時候?qū)Ψ皆诓辉谝饽�,在�?xì)節(jié)里是能夠看出來的。
翠玉又幫沐云書整理好了頭發(fā),門口就響起了“吱呀”一聲。
隨后就有兩只肉團(tuán)子溜了進(jìn)來。
修齊和芊凝一個捧著大肘子,一個捧著一盒水晶糕,神神秘秘地遞到沐云書面前。
芊凝小小聲地道:“姑姑,姑父叫我給你送來的,他叫你吃飽了,不必管那些繁文縟節(jié)!”
修齊看著肉肘子直流口水,“做新娘子原來不能吃東西的么?這可真辛苦,等我成親,定帶著新娘子一起去吃席,才不把她一個人扔在屋子里!”
第687章只為你一人撐傘
沐云書被這兩個孩子逗得眉眼彎彎,知道兩個孩子定然也沒有吃東西,立即叫翠玉搬來了小炕桌,讓兩小只也一起坐下來吃點東西。
不想他們剛動了筷子,又有人來敲門,翠玉開門去瞧,竟然是阿泗提著兩個食盒放在了門前。
“爺讓廚房新做的,都是殿下愛吃的,院外留了人守著,還需要什么,殿下吩咐人去拿就是!”
翠玉看著那么多菜,失笑道:“哪里用得著這么多!”
但知道這是小公爺?shù)暮靡�,也沒有拒絕,只對阿泗道:“別的不用準(zhǔn)備,就是給小公爺備些醒酒湯就好!”
聽著前院的吵鬧聲,就知道賓客們都在向小公爺敬酒,那么多人,一人敬一杯,小公爺都得喝一缸,再好的酒量也架不住這樣灌啊!
誰知阿泗竟是神秘一笑,“翠玉姐姐別擔(dān)心,我家爺喝不醉的,保準(zhǔn)壞不了事兒!”
他可是貼心的“懂事兒”,怎么會不為爺考慮!
說罷,便一溜煙跑回前院去了。
翠玉好奇的把事情說給了沐云書,沐云書想了想便笑道:
“寶珠說她與阿泗成婚那日,阿泗雞賊地往自己的酒壇里兌了一半的水,估計又是用了這一招!”
翠玉捂嘴,“小公爺以前可是循規(guī)蹈矩的,現(xiàn)在都被阿泗給帶壞了!”
修齊不贊同地道:“翠玉姐姐,有時候沒必要的規(guī)矩不守也罷,守了規(guī)矩反而會被別人說傻!”
翠玉看著這個小人精大點其頭:“對對對,我們修齊說什么都對!”
與沐云書料想的一樣,阿泗果真在墨歸的酒水里摻了許多的白水,于是勇猛的小公爺在酒場上,大有一人對千敵之勢。
可江浩將軍是個熱心腸,見小公爺喝了這么多酒,實在是擔(dān)心他會影響洞房,自告奮勇提出幫墨歸擋酒。
結(jié)果抬起酒缸灌了一口,就發(fā)現(xiàn)味道不對,他又不擅長偽裝,頓時就被眾人給揭穿了。
眾人大罵墨歸狡詐,一齊起哄,又罰了墨歸三壇子烈酒。
阿泗嘴角抽抽,他家爺這叫什么命啊,好不容易作一次弊,還被抓包了!
江浩知道自己闖了禍,實在不好意思,之后眾人敬給墨歸的酒,他都分去了一半。
蕭澤玖和沐樂馳兩個本打算給這妹夫好好上一課,可見墨歸三壇子酒下肚,腳步已經(jīng)有些虛浮,想到墨歸吃多了酒,受苦的是云書,便立即倒戈,加入了擋酒的行列。
大舅子在前面擋酒,墨歸在后頭扶額,等到眾人都覺著墨歸真的被灌醉了,這才放過墨歸,讓阿泗扶著人回洞房去了。
阿泗一邊走還一邊喊:
“哎呦爺,您喝不下就別喝了,有九殿下他們作陪,您放心就是,大家都會喝盡興的!”
那些賓客們聽到這句話,都覺著小公爺為了陪他們,把自己都喝吐了,實在夠意思,再沒有繼續(xù)糾纏!
等回到墨竹軒,墨歸才站直身子揉了把臉,在心里嘆了句“好險”,再繼續(xù)喝下去,他怕是真的會醉了!
跑去院子里的水缸前先凈了臉,他這才快步進(jìn)了新房。
屋子里沒有特別亮,大紅喜燭發(fā)出的暖黃色映在榻前,將那一身綠衣的女子映得格外柔和。
兩個孩子已經(jīng)睡著了,嘴角還泛著油光,修齊還吧唧著小嘴兒,嘴中咕噥著:
“姑姑,要是姑父對你不好,你就不要他了,等著小齊齊長大來娶你,小齊齊一定一定把姑姑寵成公主一樣……哦……不對,姑姑本來就是公主……那就寵成女王……姑姑永遠(yuǎn)是小齊齊的女王!”
這話讓剛進(jìn)門的墨歸臉黑了黑。
小兔崽子想得美,他的昭昭他自己寵!
上前一左一右地就夾起了兩個娃娃,怕沐云書擔(dān)心,又補(bǔ)充道:
“這里睡不踏實,我叫阿泗把他們送祖母那邊去!”
送走倆娃,墨歸又返回了婚房。
翠玉很有眼色地將門關(guān)上,悄悄守到院外去了。
燭光搖曳,映在沐云書臉上,讓她看上去好像渡上了一層暖黃色的光。
臉上的紅暈如晚霞般艷麗,沐云書嘴角微微上揚(yáng),輕喚了一聲:“阿墨!”
這一聲比剛剛那幾壇子烈酒還要醉人,墨歸只覺酒意上涌,胸膛里的心臟如同戰(zhàn)鼓般劇烈跳動,似乎每一下都要將他的身體震碎。
深吸了一口氣,他緩步走到沐云書面前,擁她入懷。
他下巴輕輕抵在她的頭頂,雙臂緊緊環(huán)繞著她,仿佛要將她融入自己的身體:
“昭昭,這一天,我好像等了很久很久�!�
不知為何,前幾日他總會做一個夢,夢中重傷的他從冀州逃回京都,沒有遇上昭昭,因醫(yī)治不及時廢掉了雙腿。
后來紀(jì)黨專政,大奉支離破碎,西秦煽動北丹攻打大奉,他的父親和叔叔嬸嬸們?nèi)妓涝诹藨?zhàn)場之上。
而他,也撐著殘軀,戰(zhàn)到了最后一刻。
敵人的刀槍刺入他胸膛的感覺是那么清晰,那一刻,夢中的他只在想,他還沒有見到昭昭,怎么可以就這樣死去!
還好,這一切都是夢,山河依舊,親人都在,而他的昭昭,就在眼前。
墨歸知曉,若不是昭昭,夢里的所有都會成為現(xiàn)實,他還記得昭昭與他提過的那些夢示,也見過她做夢時的痛苦樣子。
他難過的便是昭昭忍受那些痛苦時,他沒有在她身邊。
想到這里,墨歸用修長的手指輕輕拂去沐云書臉頰上的發(fā)絲,目光堅定而熾熱地道:
“以后,我只為你一人撐傘,護(hù)你一世周全!”
男人聲音里滿是繾綣,那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語調(diào),聽得沐云書耳尖發(fā)燙,仿佛有一團(tuán)火在燒。
沐云書沒有說話,只勾著墨歸的脖子,微微仰頭,在他唇角上印下一吻。
那輕輕的一吻,如同蜻蜓點水,卻瞬間點燃了墨歸心中的火。
當(dāng)她要抽身時,男人的大掌已經(jīng)迅速地禁錮在她的腰間,那力量堅定而不容抗拒。
墨歸無比小心地將人撈起,動作輕柔得仿佛懷里人是一件易碎的珍寶,輕輕放在榻間。
第688章昭昭,渡我……
墨歸無比小心地將人撈起,動作輕柔得仿佛懷里人是一件易碎的珍寶,輕輕放在榻間。
他的眼眶因隱忍而變得通紅,額頭上青筋跳動,顯示著他內(nèi)心極度的克制。
他用鼻尖蹭了一下沐云書的唇,那輕柔的觸碰帶著無盡的眷戀,將頭埋在她的頸邊低聲道:
“昭昭,渡我……”
墨歸的瞳仁已經(jīng)變成一片黑海,深不見底,唯有眼前之人是海中的一片浮木。
那渴望與依賴的眼神,仿佛她是他在黑暗中唯一的救贖。
好像一個在沙漠中走了許久的人,終于尋到了一片綠洲,沉穩(wěn)如他也會變得貪婪瘋狂!
滾燙的氣息在兩人間流轉(zhuǎn),如熾熱的巖漿。
墨歸在沐云書耳邊輕哄道:“別怕……”
沐云書輕“嗯”了一聲,卻是緊張地死死閉上眼,長長的睫毛不停顫動,已經(jīng)泛起潮意。
她腦子有些空白,只能感受著那酥麻之意在心頭一點點蔓延開,如同春草在心底瘋狂生長。
院外有風(fēng)吹來,紅燭也跟著晃動,光影搖曳,卻吹不散滿室春色。
……
夜空下繁星閃爍,鄂君顏身著一襲素衣,帶著福伯緩緩離開了京城。
行至十里坡時,鄂君顏猛地勒住韁繩,駿馬長嘶一聲,停了下來。
他靜靜地坐在馬背上,回首凝望著那繁華熱鬧、燈火輝煌的京都。
明亮的燈火映亮了他的眼睛,然而那眼眸中卻只有無盡的孤獨和寂寞。
他的心上之人已然與人成親,找到了屬于自己的幸福。想到此處,他心中雖有隱隱的痛楚,卻也并無遺憾。
鄂君顏緩緩拿起掛在馬側(cè)的水囊,遙遙地對著京城的方向做了個敬酒的姿勢。
薄唇輕啟,他在口中喃喃道:
“歲云聿暮,一元復(fù)始,昭昭如愿,歲歲安瀾�!�
只不過那聲音很輕,一出口,便已經(jīng)被夜風(fēng)吹散……
……
新婚第二日,那厚重的床幔宛如一層密不透風(fēng)的屏障,嚴(yán)嚴(yán)實實地遮擋了外界的光。
沐云書悠悠蘇醒過來時,一時間分不清現(xiàn)在是白天還是黑夜。
她試圖動彈一下,只覺得全身上下酸痛酥軟到了極致,仿佛每一根骨頭都在抗議著。
沐云書想要從這甜蜜的束縛中掙脫出一絲空隙,卻不料,一個溫暖而有力的懷抱如同磁石般,將她緊緊吸附,不讓她有絲毫逃離的余地。
“別亂動,會出事�!�
低沉而略帶慵懶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如同晨曦中最溫柔的風(fēng)。
這聲音里,既有昨晚風(fēng)雨交加的余韻,又蘊(yùn)含著晨起時分的柔情蜜意。
她側(cè)過頭,借著微弱的光線,隱約可見墨歸輪廓分明的側(cè)臉,長睫輕垂,嘴角掛著一抹饜足的笑意。
看見墨歸這般有精神,沐云書心中不免有氣。
因是初次,阿墨怕傷到她,昨晚沒敢太過胡來,可即便這樣,還是折騰得她一晚上沒睡。
這大早晨剛醒,他就又這般纏了上來,還口口聲聲叫她別怕。
她此刻滿心懊惱,真是信鬼也不該信男人的嘴!
正說著要去給祖母他們敬茶,外頭的下人就匆匆過來稟報,說老夫人今日早早出去上香去了,不著急吃茶,叫他們小兩口多睡一會兒,明兒敬茶也是一樣的。
墨歸聽聞,在心里默默給祖母鞠了一躬,感激不已,隨后又不由分說地把沐云書拉回到懷里,溫聲道:
“吳嬸給的藥膏還沒用,等上了藥再起來。”
可這藥一上,不知不覺又過去了兩個時辰,直到天又黑了下來,墨歸這才后知后覺地?fù)?dān)心把沐云書餓著,趕忙將媳婦從床榻上小心翼翼地?fù)屏似饋怼?br />
翠玉在一旁忙前忙后,將熱了好幾遍的飯菜仔仔細(xì)細(xì)地布好,又考慮周全地給兩人備了溫水。
墨歸將人放進(jìn)了水桶中,然后……這菜便又是白熱了。
院子里的丫鬟們臉都紅透了,站在那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羞得不敢出聲。
這一刻,她們終于知道什么叫“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了。
墨老夫人那邊聽說小兩口現(xiàn)在才爬起來用飯,開心的嘴都合不攏。
幾個墨夫人也長長松了口氣,墨二夫人笑道:
“還好還好,憋到二十多歲也還中用!”
墨三夫人道:“必須中用呀,要不糟蹋了干娘這段時間悄悄燉的補(bǔ)湯!”
“就是苦了云書了,干娘,這幾天就別讓小兩口來請安了,能叫云書歇一會兒是一會兒!”
墨老夫人嗔了幾個兒媳一眼,“用你們嘮叨!老身心里有數(shù)!”
她終于把寶貝孫媳婦盼來了家里,當(dāng)然要好好寵著。
忽然想起自己那個沒頭腦的兒子,老太太忙對下人道:
“去叮囑一下國公爺,莫要讓他腦袋抽筋,幫兒子找什么家庭地位!他那腦子,不打仗的時候慣會抽風(fēng)!”
幾位墨夫人全都捂嘴偷笑,干娘形容的太貼切了,他們這大哥,腦子有時候的確不大好使!
鎮(zhèn)國公并不知道自己被母親和弟妹們嫌棄著,他此時正在房間里抱著妻子衛(wèi)氏的牌位聊天。
人躺在搖椅上,牌位就放在他的胸前,望著窗外的風(fēng)景,他笑著說道:
“子溶,臭小子親事很順利,我還以為兒媳婦那么好,會冒出幾個搶親的呢,結(jié)果那小子還真有福氣,沒一個來觸霉頭的!”
“哎,在京中呆的人都皺吧了,我還尋思哪個不長眼的過來搶親,我好結(jié)結(jié)實實地揍他一頓,結(jié)果沒人給我這個機(jī)會,你說氣人不氣人!”
“你說我就知道惹事?嘿嘿嘿,這不是你不在,太無聊了么,不過我這兩天找到了一件有意思又有意義的事情,你猜是什么?”
“你別不猜么,好好好,我不賣關(guān)子,告訴你還不行!”
“我給咱們的孫子孫女想了好多名字,你聽聽哪個最合適!”
“孫女就叫莫婷,亭亭玉立的婷,就像你和兒媳一樣,看著就大氣!”
“你不喜歡?那叫墨靜怎么樣?要不叫墨水,不都說女子像是水做的!”
“男孩的名字好起,我瞧兒媳婦挺會賺錢的,日進(jìn)斗金,要不叫墨斗,墨日也行!”
第689章三日不下榻
窗外的墨老夫人聽到鎮(zhèn)國公這名字越起越離譜,實在沒忍住推門走了進(jìn)來。
老夫人走過來拍了兒子腦袋一下,嗔道:
“什么莫婷?杯莫停么?好好一姑娘家,被你弄成了酒蒙子!你真是要把老身給氣死!”
墨二夫人也道:“是啊大哥,還有什么墨斗,還墨魚呢,這比知許的名字還難聽!”
“還有墨日……不得不說,大哥,你在取名字上真是有點邪才!”墨四夫人忍笑道。
鎮(zhèn)國公沒想到母親和幾個弟妹竟然都在屋外,不好意思地將懷里牌位抱得更緊了些。
“娘,我這不是跟子溶商量呢么!不喜歡咱們再換!”
老夫人白了鎮(zhèn)國公一眼:“我重孫的名字,得云書他們小兩口取,你就別動你那腦子了!有這功夫,還不如去給你兒子多告幾天假!”
母親吩咐,鎮(zhèn)國公哪敢不去,忙不迭放好牌位進(jìn)宮去了。
很快,坊間就傳出小公爺新婚三日不下榻的傳言,全都在感嘆小夫妻的如膠似漆。
其實這些話實在太夸張了,墨歸倒是想三日不下榻,可昭昭的身子適應(yīng)不了啊,他可不舍得傷害昭昭。
于是第三日早晨,他便乖乖地起了床,帶著沐云書來給祖母、父親和各位長輩敬茶來了。
這兩日雖然疲憊,但沐云書的臉色卻越發(fā)紅潤,眼眸和唇都更加水嫩,看著就叫人移不開眼。
墨老夫人稀罕得跟什么似的,還沒等喝茶,就拿出了一個大大的紅封,塞到了沐云書手里。
沐云書也是歡喜的,正式地給老夫人行了晚輩禮,喊了一聲:“祖母!”
這聲“祖母”讓墨老夫人覺得自己的人生都圓滿了,眼眶竟有些泛紅,“乖乖,快起來吧,別累著!”
一旁的鎮(zhèn)國公一個勁地給老夫人使眼色,“娘,還有兒子呢!”
沐云書忍笑,朝鎮(zhèn)國公遞了一杯茶,恭敬道:“父親!”
鎮(zhèn)國公頓時咧開了嘴,現(xiàn)在云書也是他半個女兒了,看官家還怎么在他面前炫耀!
他也拿出了一個大大的紅封,然后便叫兒子扶著兒媳站了起來。
幾位墨夫人當(dāng)然也不會少,墨歸不由低聲在沐云書耳邊道:
“你這改口錢,比我私庫都充盈!”
“你還有私庫?”
見媳婦看向自己,墨歸的心又漏跳了一拍。
媳婦挑起的哪里是眉頭,是他的魂��!
“我都是你的,私庫當(dāng)然也是你的!”
見小兩口又開始咬耳朵,幾位墨夫人實在受不了,推著兩人道:
“快快回屋里咬耳朵去,也好看看你們祖母和父親都給了什么好東西!”
沐云書臉一紅,“我還想陪嬸子們打牌呢!”
墨歸頓時苦了臉,滿眼哀求地看向了幾個嬸娘。
幾位墨夫人偷笑,為了戲弄墨歸,還真把沐云書留下打了一個時辰的牌。
最后瞧侄子實在坐不住了,才放小兩口回了院子。
回屋后,墨歸就幫著沐云書將紅封拆開了。
他主要好奇他父親會給云書什么禮物。
打開一看,兩人都驚訝了,竟然是鎮(zhèn)國公府的房契!
墨歸烏黑的瞳仁被燭光映出幾分暖色,他明白了父親的意思。
昭昭的身份是帝姬,一般要住在自己的公主府里,可他爹將鎮(zhèn)國公府的房契給了昭昭,就說明鎮(zhèn)國公府也是昭昭的!
他這爹,總算是干了一件靠譜的事情!
沐云書只覺得這改口禮太過貴重,想要還給鎮(zhèn)國公,人卻被墨歸圈在了懷里。
“你還他,他也不會要的,國公府早晚也會交到你手上,早幾天晚幾天沒什么區(qū)別,你還回去,反叫父親他們不踏實!”
說著,他將沐云書轉(zhuǎn)過來,望著她的眼睛道:“看來我還是得跟你重申一遍,我是你的,我的都是你的,不行你給為夫蓋個印吧!”
狗男人說得一本正經(jīng),沐云書卻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見他又往床上倒,氣得她張嘴就咬在了墨歸的肩膀上。
墨歸卻只是輕笑:“蓋了印,就不許不要我了!”
……
三天過后,便是回門。
沐云書的情況有些特殊,景德帝也知道沐云書與養(yǎng)父養(yǎng)母的感情很好,便叫她這日先回昭慶府,五日后再回宮赴家宴。
于是沐云書便與墨歸回到了昭慶府,沐詢夫婦早就等待多時,見女兒回來,忙不迭叫人響了爆竹,把兩人迎進(jìn)了門。
幾個孩子全都淚眼汪汪地?fù)淞松蟻恚恢迸c沐云書在一起生活,突然分開,孩子們都不習(xí)慣。
小修齊一臉不解地看著沐云書,問道:
“姑姑,你成親那日我明明睡在你身邊的啊,怎么醒來的時候變成了墨祖祖?是不是有大壞蛋把我給抱走了?”
芊凝揪了一下修齊的耳朵:“你傻呀,姑姑成親,咱們不能在洞房里睡!”
“為什么?姑姑的床明明很大!就算姑父個子大,也能住下我們兩個,難不成他還要在床上打把式賣藝?”
林氏見兩個娃娃越說越?jīng)]譜了,連忙捂住了修齊的嘴,哄道:
“好了好了,快別亂問了,這可不是你們小孩子該問的!不是都餓了么,洗洗手吃飯了!”
林氏打斷了兩個好奇寶寶,兩個寶寶越發(fā)覺著姑父可疑,等林氏等人圍著沐云書噓寒問暖時,兩個小家伙把墨歸拉到一旁,一臉嚴(yán)肅地教訓(xùn)道:
“姑父,你睡覺是不是不老實?你這么大的個子,可不能壓著姑姑,會把姑姑弄傷的!”
“沒錯,姑父要是管不住自己,睡覺前拿根繩子捆住自己,這樣就不會傷到姑姑了!”
兩個小家伙掐著腰一臉嚴(yán)肅,墨歸想否認(rèn),可想到孩子們說的好像也沒錯。
自己晚上的確不老實,不過并不是睡著以后……
也沒辦法與孩子們解釋,墨歸只能尷尬地清了一下喉嚨,讓阿泗拿出糖來哄著兩個孩子玩去了。
這次回來,沐云書還得到了兩個好消息。
一是在青州的三叔來了信,信上說按照她的交代,青州的保信堂與當(dāng)?shù)貪?jì)民署合作,常到各個村子為百姓義診,真叫他們查出一個村子的村民害了時疫。
第690情敵
因為發(fā)現(xiàn)得早,官府幫忙控制了那小村落,加上派來青州的大夫?qū)χ委煏r疫都有一定研究,時疫很快就被控制了,沒有讓這疫病蔓延!
這實在是了結(jié)了沐云書的一塊心病,前世這場疫病不知奪去了多少人的性命,連九哥因此離世,這一次他們提前將時疫扼殺在搖籃中,終于不會讓前世的事情重演了!
這消息將沐云書眉頭間最后一絲愁緒也帶走了,她知曉還會有很多未知的困難,她并不害怕,她只是怕自己知道答案卻無力挽回。
好在,所有的努力都沒有白費!
另外一個好消息就是會試放榜了,這榜放的也是曲折,榜單張貼出來時,沐樂馳并未上榜,家人都感覺很遺憾,只勸沐樂馳下次努力。
不料沒多久,榜單竟然更改,原因是考官忘記將那個曾陷害婁玨的考生除名!
那位考生在榜單最后一名,將他劃去,補(bǔ)上來的竟然就是沐樂馳。
這件事讓沐家人唏噓好久,那考生以為自己考得很差,才動了害人的歪心思,結(jié)果人沒害成,還把自己的前程都搭了進(jìn)去。
本已經(jīng)上了榜,結(jié)果卻因害人被禁考,白白浪費了數(shù)十載寒窗苦讀!
人這一輩子,真是走錯一步,便是萬丈深淵。
沐樂馳雖然是榜單最后一名,他卻依然開心,他明白自己的水平,即便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有太大的突破了。
他如今想的只是以后做個好官,在自己的領(lǐng)域里做些實事!
除了這兩件喜事,還有一件有趣的事。
林氏把沐云書愛吃的點心都堆到了她面前,笑著道:
“昭昭,這些都是昨日你江伯母帶來的,她知道你喜歡吃,你多吃點!”
林氏說的江伯母,就是江浩的娘親。
這段日子,吳嬸一直在幫江母治眼疾,江伯母會常來家里做客很正常。
有一段時間沒有見到江伯母了,沐云書便問道:
“伯母現(xiàn)在身體如何?眼睛好些了么?”
“好多了!”林氏笑著回道:
“有吳妹子和葛老在,不說恢復(fù)如初,也定會叫她看清楚以后孫子孫女的樣貌!”
聽母親這般說,那就是江家也有喜事了,沐云書沒想到江浩這么快就遇上了合心意之人!
“江浩將軍可是定了親?是哪家的姑娘?”
聞言,林氏朝坐在一旁的吳忱君彎眉笑了笑:
“還能誰家的姑娘有這樣大的吸引力,當(dāng)然是咱們的非衣了!”
“非衣?”
沐云書驚訝了,江家看中的人是非衣!
想想也覺得合理,吳嬸幫江伯母醫(yī)病,兩人接觸頗多,定會聊起兒女之事。
江浩將軍忠孝驍勇,非衣才貌雙全,的確是一對璧人。
可是……
九哥對非衣的心思,好像挺明顯的。
與江浩將軍比起來,九哥的確顯得沒有正事了些,看來九哥又要受傷了……
沐云書對吳忱君問道:“吳嬸,這事已經(jīng)定下來了嗎?”
吳忱君搖了搖頭:“還沒有,非衣那孩子自小主意大,她說想多了解一些再做決定,我便與江夫人說再等等�!�
她當(dāng)然是尊重女兒的,她也相信江家的人品,沒有最后定下來前,一定不會傳出不好聽的流言來。
不過她卻是中意江浩將軍的,女兒做了官,的確很厲害,可沒有多少人能接受在外行走的女子。
江家愿意接受,江將軍還對非衣贊不絕口,她覺著非衣有這樣一個人伴在身邊,以后定不會孤獨的!
沐云書了然點點頭,沒有沖動就好,如此,非衣會選誰,就看她的心意了。
江家有意求娶吳非衣的事情,蕭澤玖當(dāng)然也知曉了。
他只覺得晴天霹靂,自己還沒有試探出非衣的心意,竟又無端冒出一個競爭者。
這日散職時,蕭澤玖想邀請吳非衣去逛夜集,可話還沒出口,他們就遇上了等在翰林院外的江浩。
江浩看到吳非衣,不好意思地走上來抱了抱拳,道:
“小吳大人,小公爺和殿下成親那日多虧了你給我的醒酒藥,不然我喝了那么多酒,定會難受好幾日,我娘做了點桂花糕,叫我拿來給你嘗嘗鮮!”
蕭澤玖在一旁聽得直窩火,江浩一定是借著答謝的機(jī)會假裝親近非衣,他看著憨厚老實,實際一點都不老實!
他氣得直磨牙,正想說非衣不喜歡吃這些,誰料吳非衣竟是接過了那盒子糕點,對江浩笑道:
“將軍客氣了,不過喝酒傷身,以后還是要適量,不能喝得那么兇了!”
那日江浩為了幫墨歸擋酒,被眾賓客灌得不省人事,好在吳非衣身上有吳嬸幫墨歸準(zhǔn)備的醒酒藥,她便忙拿出來喂給了江浩。
江浩因此少遭了不少罪,想起吳非衣推開眾人,將醒酒藥喂給他的情形,他心里就生出些波瀾,久久不能平息。
見吳非衣一臉認(rèn)真地叮囑自己,江浩臉色微紅地應(yīng)道:
“是!在下以后斷不會再如此魯莽了!”
蕭澤玖看著江浩略帶扭捏的樣子,牙齒磨得更響了。
博同情,示弱,賣乖,這不是后宮那些嬪妃爭寵用的手段?
好在非衣是個見多識廣的,一定不愛喝這泡了多年的綠茶,于是他虎著臉對江浩道:
“軍中之人哪有一個不愛喝酒的,江將軍今兒答應(yīng)了,明兒就又跟兄弟們吃酒耍拳去了吧!”
說著,他叉腰嘆了一聲,帶著幾分哀怨地看向吳非衣:
“本王羨慕將軍,可以經(jīng)常與好兄弟們一起玩耍,本王就不一樣了,本王沒什么朋友,唯一喝多一次,還是跟小吳大人辦案的時候!”
蕭澤玖這話酸溜溜的,聽得江浩一頭問號。
這都哪跟哪��?他跟軍中的兄弟們在一起喝酒是有的,但也沒有經(jīng)常在一起玩耍��!
吳非衣卻是聽出了蕭澤玖話里的意思,他是在說江浩這些行武之人喜歡逛風(fēng)花之地。
“江將軍不是那樣的人,九殿下莫要以刻板印象惡意揣測別人!”
吳非衣皺起眉頭看了蕭澤玖一眼,口氣里皆是不滿。
九殿下根本就不清楚,他這樣的身份隨意點評別人一句,后果會是什么!
他們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人,就像她永遠(yuǎn)不會原諒裴淸憐,而九殿下卻覺得那些事都過去了。
第691章狗男人
吳非衣眸光暗了暗,蹙著眉頭看向蕭澤玖:
“現(xiàn)在已經(jīng)下職,殿下若還有事,明日再商議吧,告辭!”
說罷,她便轉(zhuǎn)身對江浩道:“江將軍,咱們走吧!”
江浩點點頭,朝蕭澤玖行了禮,便與吳非衣一起離開了翰林院。
見吳非衣離去,蕭澤玖心都被擰成了麻花,為什么他的心意阿吳視若無睹,別人送一盒糕點,她就開開心心收下?
他氣得一腳踹在了一旁的石頭上,可那石頭是埋在地里的,這一腳下去,直接把他的腳趾都給踢腫了。
“吳非衣,你愛給誰醒酒藥就給誰醒酒藥,本王才不稀罕!”
蕭澤玖氣得抱著腳在地上蹦了一大圈,新來的隨從快步走上來擔(dān)心地道:
“殿下,您的腳沒事吧?要不趕緊回府,奴才叫府醫(yī)給您瞧瞧!”
蕭澤玖瞪了隨從一眼,“回什么府,府醫(yī)的藥能有皇妹的有用?去昭慶府!”
可惜蕭澤玖到了昭慶府后,卻發(fā)現(xiàn)吳非衣帶著孩子們隨江浩去逛夜集了,皇妹和墨歸也與他們在一起,獨獨沒有叫上他!
次日他將墨歸叫出來喝酒,斜倚在凳子上,他陰陽怪氣地道:
“小公爺現(xiàn)在的人緣是真好,跟江浩將軍那種孤臣走得也很近呢!”
墨歸給自己倒了杯茶,指著窗外酒樓的幌子笑道:
“要不是瞧見這個,我還以為自己進(jìn)了醋坊,怎的,你掉醋壇子里了?我與江將軍交好,與殿下也沒什么關(guān)系吧!”
蕭澤玖抬起自己的衣袖聞了聞:“胡說!我這衣裳用龍涎香熏了好幾遍,怎么可能有醋味兒!”
握起酒盅喝了口酒,他又氣悶道:“我就是不明白,我的心意還不明顯么?吳嬸她應(yīng)該知道的,本王哪里比不上江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