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原來沐夫人還不清楚發(fā)生了什么,怪不得沒有對蕭芊凝發(fā)作,于是謝懷遠裝作有些難以啟齒的樣子,嘆氣道:
“侄兒說了,嬸嬸可千萬莫要動怒,小心傷了胎氣!蕭姑娘她……她許是過于仰慕沐世叔,所以私自跑到了世叔的房間來……
嬸嬸,蕭姑娘本性不壞,只是一時沖動,好在我等來的及時,才不至于釀成大錯。還請沐夫人看在芊凝年幼無知,且未與沐提點有過實錯,就放過蕭姑娘這一次吧!”
方蓉越聽,臉色越沉,原來這些人竟是在算計他們家小凝!
她昨日還聽老沐罵這個謝懷遠是畜生不如,她還覺得不至于,沒想到今日就這簡簡單單兩句話,她就看出來這個謝懷遠果真是個豺狼心思的貨色!
謝懷遠見方蓉臉色陡然變得難看無比,便絕大事已成了一半,正等著她重重的發(fā)落蕭芊凝,卻聽沐夫人冷聲問道:
“敢問你是哪位?”
謝懷遠一怔,心中頓時升起一股郁氣!
剛才宴會上沐提點說的還不夠明白嗎?他可是他的賢侄!方蓉這夫人到底是怎么當?shù)模?br />
雖覺尷尬,可謝懷遠不敢對方蓉發(fā)作,恭敬行禮道:
“學生謝懷遠,承蒙沐世叔照拂,宴會上世叔提過的,此來秋水書院也是特地賞臉見學生一面�!�
“呵,”方蓉嗤笑一聲,“照拂?老沐的學生沒有幾個,本夫人都認得,但其中并無你這號人!”
謝懷遠被質問的有些著急,這個時候沐夫人不去為難蕭芊凝,揪著他問個沒完干什么!
“學生并非世叔的門生,是,是認得世叔的一位好友!”
方蓉不依不饒道:“我夫君好友我都有交情,敢問你口中這位故交,姓甚名誰?”
“這……”謝懷遠臉上傲嬌的神情驟然一滯,沐提點還沒來得及和他詳談,這所謂摯交好友的身份一點線索都沒有。
謝懷遠可沒傻到現(xiàn)場胡說,人家沐提點就在里面躺著呢,待會兒醒來隨便一對就會露餡。
就在謝懷遠不知如何作答,現(xiàn)場一度陷入尷尬之時,錢山長的聲音從一旁響起:
“沐提點醒了嗎?沐提點如何了?”
眾人閃開,錢山長仍舊光著腳,匆匆茫茫走進來,急惶惶問方蓉:
“沐夫人,我剛請來延康有名的王神醫(yī),就聽說有學生想趁亂行些逾矩之事,趕來有些晚了,還望夫人莫怪。”
面對錢山長諂媚的笑臉,方蓉面色古井無波,輕輕瞥了滿臉尷尬的謝懷遠一眼,然后對錢山長回道:
“確實是有人欲行不軌之事,好在并未造成什么不良后果,錢山長不必介懷�!�
“那怎么行?”
錢山長一本正經(jīng)地說著,然后就直勾勾看向了站在一旁的蕭芊凝,“聽弟子說及,就是蕭芊凝趁四周無人偷偷潛入了這客院當中,可有此事?”
婆子們忙道:“我們趕來時,的確看到蕭姑娘就在房間里……沐大人的衣衫……有些不整,瞧著像是被人拉扯過!”
第817章拿下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錢山長挺胸抬頭,怎么看都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正義模樣,再次抬起冷眸看向蕭芊凝:
“大家都看到你從客院里出來,也別說老夫武斷,你趁四周無人,為何要摸進沐提點休息的客院?”
不等蕭芊凝回答,一旁的方蓉倒是冷著臉先開口了:
“本夫人怎么有點聽不懂了?那山長大人覺得這位蕭姑娘到此有何目的?”
方蓉的話讓錢山長有些意外,都已經(jīng)這么明顯了,這沐夫人莫非還沒有看懂怎么回事?你家相公都要被人偷了,你看不出來么?這些貴婦人到底有沒有腦子的!
心中在腹誹,可他表面卻不敢流露出半分不敬,虔誠致歉道:
“夫人莫氣,這件事老夫也有錯!老夫好心收留了這漂泊無依的女娘,讓她暫住在書院,不想她……她得知沐提點來此,竟在書院里做出此等不光彩的事!老夫實在羞愧,夫人放心,老夫這就把她逐出書院,絕不會讓這居心叵測的女娘再有可乘之機!”
說罷,錢山長便偷偷給丁縣尉遞了一個眼神,丁縣尉會意,立即幫腔道:
“不妥,只逐出書院怎么能行!這丫頭在沐提點的酒水里動了手腳,謀害朝廷命官,這是重罪,怎能輕饒,來人,速速把這個蕭芊凝給本官拿下,先打二十大板!”
這二十大板聽上去不重,可端看行刑人怎么打。
有善于此道的老衙差,三五板子就能把一個姑娘送入黃泉!
丁縣尉給帶來的手下比劃了一個不必留手的手勢,那幾人眼中瞬間閃過兇光,大步朝蕭芊凝走去。
只不過幾人還沒等走到蕭芊凝面前,就被方蓉攔了下來,“且慢!”
方蓉冷冷掃了錢山長幾人一眼,胸腔里已經(jīng)翻涌起滔天怒火。
幾個地方小吏,竟敢在他們面前指黑為白,還要利用他們的權勢來懲治芊凝,真是好大的狗膽!
這樣看來,芊凝說的書院里曾經(jīng)發(fā)生的那些事情,都是真的!
這些地方小吏竟狼狽為奸,無視律法、毫無道德,把自己當成了地方的土皇帝!
她真是不敢想,她們的小凝這些日子得受多少委屈!
“不必丁縣尉動手,本夫人自有決斷!”
方蓉的眼神讓錢山長幾人不由打了個寒顫,不過錢山長根本不知這怒意是沖著他來的,只等著看沐夫人如何懲治蕭芊凝。
他可是聽說這位沐夫人最是潑辣善妒,聽聞京城里的貴夫人折磨人的手段厲害著呢,不知道沐夫人做的第一件事,是不是先刮花蕭芊凝那張千嬌百媚的臉蛋!
要是沐夫人還能給蕭芊凝留一口氣,他也許會大發(fā)慈悲把她救下來!
蕭芊凝將窈娘救走,那就用她自己來補上這個空缺把,馴服這樣倔強的女娘,看著她為了口食物朝自己搖尾乞憐,那滋味一定很爽吧!
錢山長正幻想著蕭芊凝的求饒聲該有多么銷魂時,方蓉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她猛地伸手指向了錢山長,對家仆命令道:“將這老賊給我拿下!”
沐家家仆沒有半點猶豫,齊齊應了聲“是”,利落地沖上前,將錢山長以及誣陷蕭芊凝的那些婆子全都抓了起來。
這一舉動驚呆了在場眾人,全都不解地看向了方蓉。
錢山長迷茫地掙扎道:“沐夫人,為何,為何要抓老夫啊?”
謝懷遠見這一變故也急了,慌忙開口:
“沐夫人,您可是在怪罪錢山長看守不力?可……只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誰也沒料到蕭姑娘會做出這種事!罰山長大人沒什么意義,只有重罰蕭姑娘,才能給其他心思不正之人敲個警鐘!”
“對對對!”錢山長一遍應和,一邊想要站直身體,可沐家家仆狠狠瞪了他一眼,讓他不敢再輕易亂動,只能告罪道:
“老夫的確看守不力,沐夫人若是生氣,老夫可以幫您重重責罰蕭芊凝,絕對讓其他人不敢再效仿!”
方蓉見這兩人到了此時還在自說自話,簡直要被氣笑了。
她走近錢山長一步,狠狠甩了他一巴掌,冷聲問道:“你說蕭姑娘對我夫君圖謀不軌,你可知她是誰?”
錢山長被打得耳朵嗡嗡作響,一時間都沒有辦法正常思考,不由下意識朝謝懷遠看了過去。
謝懷遠更是一怔,不明白沐夫人為何會有此一問。
蕭芊凝是誰?她能是誰?不就是一個無家可歸的小游醫(yī)!
腦子里雖然浮現(xiàn)出這個答案,可謝懷遠的心卻在不斷往下沉,不知道為什么,他總覺得沐夫人接下來的話會讓他更加驚駭!
果然,方蓉轉過身,牽起了蕭芊凝的手,然后愛憐地將她的頭發(fā)別在了耳朵后面。
她嘆了口氣,心疼地對蕭芊凝道:“我的囡囡,這些王八蛋都這般算計你,你怎么都沒跟干娘講!”
一句“囡囡”,讓錢山長等人面如土色。
沐夫人認識蕭芊凝?她還是她的干娘!怎……怎么會這樣?
那他們豈不是在誣陷女兒處心積慮勾引人家的爹爹!
方蓉當然不是蕭芊凝的干娘,在親緣上,她是方蓉的表姑姑,而沐樂馳是從小帶他們長大的叔叔,所以他們的關系只會比這更加親厚。
方蓉之所以這樣說,是還不想暴露蕭芊凝的公主身份,他們畢竟在延北,這里并不太平!
蕭芊凝明白方蓉的意思,從善如流地挽住了方蓉的手臂,略帶幾分委屈地無奈道:
“我也不知錢山長竟會將我引到這里來,我不過是揭穿了錢山長和謝公子的偽善,他們便對我不依不饒!多虧這次來的是干爹和干娘,要是旁人,我可真是說不清了!”
想到那種可能,方蓉更加心疼了,咬著牙道:
“我和你樂……和你干爹怎么可能讓你受委屈!這次來延康,就是特地來看望你的!上次你干爹看中了新科探花郎,想讓你見一見,你這丫頭不愿這么早說親,竟留了一封書信就走了,可把我們給急壞了!”
此言一出,滿場嘩然!
第818章后悔!
沐提點來延康鎮(zhèn)竟然是為了蕭醫(yī)女!看來他們真的很在意這個養(yǎng)女��!
蕭姑娘有疼愛她的養(yǎng)父母,能議上這么好的親事,怎么可能會偷偷爬沐提點的床!
所以今日很明顯就是一場栽贓陷害��!
方蓉每說一句,錢山長的心就涼半寸,謝懷遠不是與沐提點很熟么?怎么蕭芊凝是沐提點的干女兒,他卻不知道!
他不由朝謝懷遠投去了一個求救的眼神,可惜謝懷遠卻沒有看到。
謝懷遠此刻已經(jīng)被驚得六神無主,怎么也沒料到小凝認識的京城權貴就是沐提點,且他們還不是普通的認識,她竟是沐提點的干女兒!
誰人不知沐提點連生兩子,最喜歡女兒,就算是養(yǎng)女,也會被沐家捧在手心里寵著的!
錯了,都錯了,他怎么丟了西瓜撿了芝麻!
好在他現(xiàn)在還沒有跟錢幼玲成婚,要是他回心轉意,小凝一定能原諒他的吧!
思及此,謝懷遠立即堆起滿臉笑容,看向蕭芊凝道:
“原來小凝竟是沐世叔的干女兒!我與你相伴一路,竟沒聽你提起過……早知道有這層關系……我們何至于生出那么多誤會!”
“誤會?”
蕭芊凝冷嗤道:“謝懷遠,若我沒記錯,剛剛誣陷我圖謀不軌,你的聲音叫得最為洪亮!”
“我……我是太在意,所以亂了心智!小凝,這些誤會我慢慢跟你解釋,看在世叔的面子上,你就莫要惱我了!”
“你給我住口!”
方蓉將蕭芊凝護在身后,瞪著謝懷遠道:“世叔也是你叫的?你這個不要臉的,你倒是說說,你的哪位友人與我家老爺相識?”
“我……”
這個問題謝懷遠哪里能答得出來,早知道這會兒會被問住,之前他應該想辦法從沐提點那里把話套出來的!
他正急得滿頭大汗之時,方蓉輕蔑地開口道:
“哼!趨炎附勢的卑鄙小人!若非我們老爺知曉囡囡在途中救了一個姓謝的公子,你以為我們會認識你是誰?我家老爺之前對你笑臉相迎,不過是錯以為你是囡囡好友!可你卻以為她無依無靠,當著我們的面兒誣陷囡囡,你比這個姓錢的更可惡,更加該死!”
謝懷遠張著嘴一臉呆滯,他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一切。
沐提點說的那位友人,竟然是蕭芊凝!
怪不得……怪不得沐提點會認識他這個無名小卒!
那……若他沒有與錢家有過接觸,若他與小凝還像從前那樣要好,沐提點豈不是會高看他一眼?
謝懷遠忽然覺得自己錯過了一個世界,腦海中有關蕭芊凝過去的一切走馬燈似的來回播放著,那時小凝看向他的眼神里是有光的,兩人之間曾經(jīng)有那么多說不完的話……
現(xiàn)在回頭對比起來,以沐提點的身份地位,那是錢山長拍馬也難及的。
可偏偏為了一個小到不起眼的錢家,他竟然屢次三番傷害小凝,還說讓小凝給他為妾,伺候他與錢幼玲……
謝懷遠心中的懊悔宛如翻江倒海,他看向仍舊靜靜站立的蕭芊凝,一下子覺得她身上都在散發(fā)著微微的輝光,就如最初蕭芊凝救下他時,日頭罩在她身上的輪廓一樣。
他不由得看癡了,兩步來到蕭芊凝面前,又急又慌地道:
“小凝,這件事是我不對,我……我是擔心你走了歪路,這才急惶惶趕過來想要阻止,我真的不知你是被人陷害的!不過這下好了,有沐夫人親口證言,相信不會有人再對你說三道四了!”
蕭芊凝面無表情地看了謝懷遠一眼,一口啐在了他的臉上:
“謝懷遠,你翻書的速度要是有你變臉快,你也不至于一事無成!你,真讓我惡心!”
她不再去看謝懷遠,而是看著錢山長道:
“你這老賊,你當我這身醫(yī)術從何而來?我干爹能坐上提刑官的位置,就是憑他一身如火純情的醫(yī)術,你們竟然還妄想給沐提點下毒,讓他陷入昏迷再來陷害我,我真不知對你們是該同情還是該可憐!”
詭計被蕭芊凝當場揭穿,錢山長眼睛逐漸睜大,瞳孔開始顫抖。
他對沐樂馳并不十分了解,只以為他是通過關系才坐上了這個位置,什么神探的之名,不過是眾人吹捧罷了!
他哪里想過,家世這般好的人竟真的還去會鉆研什么狗屁醫(yī)術,要是真如蕭芊凝所說那樣,沐樂馳恐怕從最初就知道酒水有問題!
蕭芊凝非常滿意錢山長臉上表情的變化,微微側臉呼喚一聲:
“干爹,別再裝睡了,你再不起來我都解釋不清了!”
話音剛落,榻上的簾子便被人從里面挑起,沐樂馳紅光滿面地從里面走了出來,一邊走一邊欣慰地看著蕭芊凝笑著說:
“你這丫頭醫(yī)術果然見長,短短一瞬就能斷出我在裝病,回頭要和你姑姑夸夸你�!�
蕭芊凝回頭警告地瞪了沐樂馳一眼,樂馳叔實在是不靠譜,歲數(shù)這么大了還這么頑皮,他再多說兩句,自己的身份都要泄露出去了!
沐樂馳拍了一下蕭芊凝的腦袋,安撫道:“別擔心,有干爹在,看誰敢動你!”
眾人見沐樂馳笑瞇瞇的,以為他是個好脾氣的,不料轉身后,他臉上的笑容就盡數(shù)散去,看著就叫人膽寒。
不待他開口,錢山長就因恐慌而搶白道:
“原來沐提點沒有大礙,那真是神佛保佑!剛才大人病得突然,可把老朽給嚇壞了呀!”
沐樂馳在外人面前可不是那個油腔滑調(diào)的樣子,他的臉一板,那股上位者自帶的氣場登時讓錢山長巴結的話打了結。
“��?本官神完氣足,何時有��?錢山長所言的,恐怕是有人故意給本官酒里下的藥吧?”
“大……大人誤會了,怎么會有人敢給提點大人下藥?這不是尋死嗎!”
錢山長額頭上已經(jīng)冒出冷汗來了,但嘴上還是堅持否認著。
沐樂馳冷笑一聲,抬手對人群中的一個婢女招了招手:
“這位姑娘你過來,本官沒記錯的話,給本官端茶倒酒的人就是你吧?”
第819章惡行暴露
被沐樂馳點了名,一直瑟縮在人群中的婢女差點癱倒在地。
“你可知,給朝廷命官酒中投毒,乃是殺頭的大罪嗎?你若如實招來,還可從輕發(fā)落,若是讓本官親自查出來……”
有多年的刑訊經(jīng)驗加持,沐樂馳僅僅是一句簡單的問話,就讓婢女破了防。
婢女猛地抬頭,淚珠子同時從眼眶里涌出,她嘴唇慘白搖著頭,腳后跟虛浮,嘴上重復著:
“奴婢不敢,奴婢不是有意的!”
沐樂馳冷笑一聲,擺了擺手:
“有人毒害本官在先,也總要有人對本官有個交代。這樣吧,只要你供出是誰指使你給本官下毒的,本官可以免你死罪!”
婢女一聽沐樂馳的話如蒙大赦,想都沒想就看向一旁的錢山長。
錢山長心道不妙,他恨不得現(xiàn)在能一刀砍了這婢女的腦袋,讓她徹底閉嘴。
在錢山長狠狠逼視之下,那婢女猛地顫抖了一下,然后搖搖頭不敢指認了。
沐樂馳挑了挑眉,似乎猜出了婢女的遲疑,“怎么,你可是在擔心你的家人?這樣的事情本官見得多了,可你知不知道,那些為保家人犧牲自己的奴仆,他們的家人最后都怎么樣了?”
丫鬟聽后顫著雙唇微微地搖了搖頭,雖然害怕,但她卻鼓足勇氣地看向了沐樂馳,似乎很想知道他的答案。
沐樂馳做出了用手抹脖子的動作,嘆道:“十之七八被滅口,剩下的二三,則被遠遠發(fā)賣!主家可以犧牲你,你又憑什么相信他們會留下禍患在身邊!”
這句話明顯擊穿了婢女的心理防線,原來就算她什么都不說,也保不住家人么,那她為何還要隱瞞!
于是她再不遲疑,哆哆嗦嗦抬起手指指向了錢山長:
“就是錢山長,他命我將這藥粉放入沐提點你的酒壺之中,我怕真的把提點大人藥死,所以就放了一半,剩下這一半還在我手中�!�
一邊說著,婢女還從腰間掏出一個折得很小的紙包,里面是些散落的白色粉末。
看到婢女手中的證物,錢山長被嚇得雙目赤紅,嘴里喊著:
“這賤婢冤枉老夫!提點大人,這女子定是被人收買要陷害老夫,老夫怎敢對大人下毒手啊!”
沐樂馳冷哼一聲,對家仆們下令道:
“證據(jù)確鑿,還敢狡辯!本官看你就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來人,先打他二十大板,看他招也不招!”
“大人,不要……您怎么可以動用私刑,老夫真的沒有做過��!”
“還真是嘴硬!”
沐樂馳冷冷看著錢山長,淡淡開口:
“你道本官只是因為你毒害于我才對你動刑的?本官昨日已經(jīng)調(diào)過卷宗,五年內(nèi),在書院里無故死亡的書生便有三人!你與本官好好說說,這幾人是怎么死的!”
這話再次讓錢山長的身子一抖,顫著身子朝沐樂馳看了過去。
沐提點怎么會去查那些死去的書生,他是不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
一顆心像是漏了底一般,呼呼地往里灌著冷風,錢山長想要辯駁,奈何牙齒打顫,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沐樂馳見他被嚇成這個熊樣子,更加厭惡,又在他心口添了狠狠一擊:
“怎么不說話?是想不起來了么?要不要本官幫你回憶一下!本官記得其中有一個叫劉曦的書生,幾次去衙門狀告同門和你這個山長虐打于他,沒過多久,這書生就死在了猛獸口中,錢山長應該沒有忘記他吧!”
聽到劉曦這個名字,錢山長哭天搶地的身子猛然一震,這才明白原來沐樂馳就是沖劉曦的案子才來秋水書院的。
當時單雄等人虐打劉曦,他非但沒有制止,還極力幫忙掩蓋,最后劉曦還剩一口氣時,他怕這小子傷好后會惹來什么麻煩,便出手補上了最后一刀!
錢山長是萬沒想到沐提點會查劉曦之事,此事若是敗露,他自忖是決計活不下來了!
他立即朝丁縣尉看了過去,當年單家也是給了丁縣尉好處的,他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只盼他能給自己說情!
可丁縣尉現(xiàn)在自己也是泥菩薩過江,哪里敢回應錢山長的眼神,只恨不得將自己的頭埋起來,別引起沐提點的注意!
錢山長霎時心涼了半截,知道他再不說點什么,定是逃不過這頓責罰了,慌忙道:
“提點大人,那個劉曦之前的確與書院里的書生發(fā)生過爭執(zhí),可,可錯都在他,是他一直不安分,總做些偷雞摸狗的事情,所以老夫才小懲大誡,懲罰了他幾次……”
“不是的大人!劉曦他從沒有犯過什么錯,是錢山長嫌他家窮,又不肯聽他差遣,所以一直故意羞辱虐待于他!”
郭興一直在人群后看著,他沒有想到,劉兄的案子有一天還能再見天日!
他激動得眼淚一直在眼眶里打著轉,原來芊凝姑娘說的是真的,她真的會為劉兄鳴冤!
他一直在為自己沒能救下劉兄而自責,所以這一次,他無論如何都要站出來說句實話,哪怕會得罪權貴,哪怕會要了他這條命,他也在所不惜!
沐樂馳看著郭興的眼神中流露出了幾分贊賞,看來這就是芊凝說的那個,立志要為好友復仇的書生了!
這樣有血性的人已經(jīng)很少了,看來小凝幫他發(fā)現(xiàn)了一個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他鼓勵般地朝郭興點了點頭,道:“你繼續(xù)說!”
受到了沐樂馳的肯定,郭興壓下心中的激動,指著錢山長憤然道:
“沐提點,學生可以證明,劉兄絕不是被野獸所傷,他就是被單雄和錢山長等人,活活虐打死的!學生留著劉兄生前的衣物,好些都有他被虐打時留下的血跡,還有他留下的文章,記錄了他被這些人欺辱的全過程!”
“胡說八道!”
錢山長此刻若不是被人押著,定是會上前死死堵住郭興的嘴!
早知這小子會壞事,他就該把這小子也一起做掉!
冷汗滴進了他的眼睛里,讓他的雙眼更加血紅,臉頰上的肉也在不斷抽搐著,他知道自己解釋再多也沒用,便改了話鋒道:
“沐大人,與劉曦發(fā)生爭吵的人姓單,他姓單啊!還,還有,我家賢婿雖與大人您不相識,但他可是昭慶殿下的密使!咱們……咱們都是自己人啊,還望大人高抬貴手……”
第820章逃
謝懷遠只覺渾身血液瞬間凝固,心臟狂跳得幾乎要沖破胸膛。
錢山長那句脫口而出的話,仿若一道奪命驚雷,直直劈下,令他亡魂皆冒。
此刻,他哪還想不明白,那枚玉佩,十有八九便是沐提點贈予小凝的!
這冒充朝廷密使的罪名,那可是掉腦袋的大罪,錢山長還在這兒瞎嚷嚷,再這么下去,他怕是要被他拉著一并赴黃泉了!
慌亂間,謝懷遠雙眼瞪得滾圓,額上青筋暴起,腳下如生風般 “噔噔噔” 連跨三步,飛起一腳便朝著錢山長的太陽穴踹去,哪還有平日半點文弱模樣!
“哼,看來今日這腌臜事兒,全是你這老賊一手謀劃的!平日里我對你敬重有加,視若尊長,哪曉得你竟是這般人面獸心的東西!我…… 我今日便要狠狠教訓你,為小凝出了這口惡氣!”
他唾沫星子飛濺,揮舞著拳腳,每一腳都帶著十足的勁道,虎虎生風。
錢山長被人牢牢控制著,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一腳迅猛襲來,避無可避。
“砰” 的一聲悶響,他結實挨了一腳后,腦袋似斷了線的木偶般,瞬間耷拉下去,雙眼翻白,雙腿間不受控制地滴答落下幾串黃濁液體,整個人竟直接暈死過去。
沐樂馳身旁的仆從見狀,心下一驚,本能地想要阻攔,可腳步才剛挪動,那拳腳已如疾風驟雨般落下,這會兒再想插手,已然來不及了,只能紛紛扭頭,望向沐樂馳,眼神中滿是問詢之意。
沐樂馳面色冷峻,仿若罩著一層寒霜,負手而立,目光如刀般在謝懷遠身上掃過,沉聲道:
“先把姓錢的這老賊押解下去,嚴加看管!本官倒要好好查查,他這些年都與哪些人暗中勾結,又禍害了多少無辜百姓。但凡參與其中、狼狽為奸者,一個都別想逃脫,一律嚴懲不貸!”
眾家仆齊聲應諾,仿若訓練有素的士兵,兩人一組,上前架起錢山長,匆匆拖了下去。
丁縣尉瞧著錢山長那凄慘模樣,又聽聞沐提點還要深挖其背后關系網(wǎng),頓覺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腦門,渾身似有萬千螞蟻在肆意啃噬,雙腿也不受控制地微微打顫。
往日里,錢山長可沒少私下塞好處給他,前幾日那兩個收押的人販子,能悄無聲息地死在牢獄之中,背后可少不了他的“關照”。
如今沐提點有心徹查,這些見不得人的事兒,絕對一查一個準!
念頭在腦海中飛速打轉,丁縣尉眼珠子滴溜溜一轉,瞥見在場的大部分學子正圍在一塊兒,對著錢山長被拖走的方向指指點點,沐提點也在與沐夫人正和蕭芊凝低聲商討著什么,周遭并無一人留意自己,當下心一橫,腳底抹油,準備偷偷溜走。
他貓著腰,躡手躡腳地繞過人群,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活像個做賊心虛的小偷,大氣都不敢出。
眼瞅著就要成功溜出包圍圈,突然,一個沐家家仆如鬼魅般閃至他跟前。
那人身形筆挺,眼神冷漠,將去路堵了個嚴實:
“縣尉大人,案子還沒查完,沐提點有令,在場之人,若無提點大人準許,不得擅自離開�!�
丁縣尉被這突如其來的阻攔驚得一哆嗦,抬眼對上家仆那冰冷目光,頓覺局促不安,像只被捏住脖頸的鴨子,結結巴巴道:
“我…… 我就是…… 我……”
搜腸刮肚半天,也沒能憋出個合適的借口。他深知,此刻若被抓住,怕是再無翻身之日了!
心一橫,牙一咬,丁縣尉猛地一跺腳,也顧不得許多,抬腿便朝著遠處發(fā)足狂奔,好似背后有惡鬼索命一般。
那攔路家仆反應亦是迅捷,眼疾手快,一把攥住丁縣尉的手臂,如鐵鉗般牢牢鎖住。
丁縣尉見狀,急紅了眼,飛起一腳,帶著呼呼風聲,直朝家仆腦門踢去。
家仆身形一閃,輕松避開這凌厲一擊,順勢一個側身,便與丁縣尉撕扯在一塊兒。
此時,守在外圍的幾個沐家家仆見狀,迅速圍攏過來,呈合圍之勢,欲合力擒住丁縣尉。
這一番動靜,引得圍觀學子們紛紛側目,年輕氣盛的男學子們躍躍欲試,想要上前幫忙;女子們則嚇得花容失色,一個勁兒地往后退,人群中尖叫聲、怒罵聲此起彼伏,現(xiàn)場瞬間亂作一團。
而就在眾人注意力皆被丁縣尉吸引之時,謝懷遠卻悄然貓著腰,在人群中左突右撞,奮力往外擠去。
待眾人視線全然聚焦在那場混亂打斗上時,他已然悄無聲息地擠出大門,身影消失在眾人視野之中。
謝懷遠深知,錢山長雖此刻暈死過去,但用不了多久便會蘇醒,自己冒充密使一事定會被沐提點知曉,此地再不宜久留。
他一路疾行,仿若被惡狼追趕般,匆匆回到住處,手忙腳亂地收拾細軟,而后背著包袱,神色慌張地朝著山下奪命狂奔。
剛拐過一條蜿蜒曲折的小路,謝懷遠猛地剎住腳步,心臟瞬間提到嗓子眼。
只見前方不遠處,一個熟悉身影正裊裊婷婷走來,竟是錢幼玲!
他嚇得腦袋一縮,脖頸深埋,恨不得將整張臉都藏進衣領里,試圖不讓對方瞧見自己。
可兩人相距已然不遠,他這會兒想躲,已是來不及。
錢幼玲瞧見謝懷遠,并未起疑,還加快腳步迎上來,臉上滿是關切,問道:
“謝公子,我聽聞山上出了事,到底怎么了呀?我讓冬蕊去瞧瞧,可這都過去許久了,她還沒回來,山上到底鬧了啥亂子?”
謝懷遠見錢幼玲似還蒙在鼓里,對錢山長被抓之事全然不知,自然也不清楚他冒充密使這檔子要命事兒,暗自松了口氣,可腳下步子卻未停,便隨口胡謅道:
“沐提點的酒水里被人動了手腳,現(xiàn)下腹痛難忍,我得趕緊下山去給他尋個大夫來!”
“竟是沐提點出事了?” 錢幼玲微微一驚,秀眉輕蹙,不過轉瞬想到蕭芊凝便是女醫(yī),忙道:
“這大晚上的下山請大夫,怕是諸多不便吧,要不我去請蕭姑娘來幫幫忙?” 說著,她轉身便要朝蕭芊凝住所走去。
第821章被囚
可才邁出兩步,錢幼玲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腳步一頓,疑惑地扭過頭來:“謝公子,你去尋大夫,身上為何背著包裹……”
話還未問完,瞳孔驟然一縮,臉上瞬間血色全無。
原來,謝懷遠趁她轉身之際,已經(jīng)悄無聲息地挪至她身后,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塊石頭,高高舉起,滿臉猙獰,猛地朝著她的頭頂砸下。
“砰” 的一聲悶響,劇痛自頭頂如閃電般傳遍全身,錢幼玲雙眼一翻,身子一軟,便沒了知覺,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
沐樂馳查案向來雷厲風行,效率極高。此刻,書院里的大部分書生都聚集在山頂客院,他便有條不紊地安排人手,記錄眾人的口供,試圖從這些只言片語中,尋出劉曦案子的蛛絲馬跡。
沐樂馳坐在桌前,手指有節(jié)奏地敲擊著桌面,眉頭緊鎖,似能夾死一只蒼蠅�?粗氯顺噬蟻淼膸追菘诠裆l(fā)凝重。
其實,劉曦的案子錢山長處理得極為草率,只因篤定劉曦無權無勢,無人會為其伸張正義,才敢這般肆意妄為、猖狂行事。
他手指輕捻胡須,抬眸望向一旁的蕭芊凝,開口問道:“你說有人瞧見劉曦的尸體被葬在了亂葬崗?可還能尋到具體位置?”
蕭芊凝重重點頭,神色篤定:“此事我問過郭興了,他時常會去祭奠,應該能尋到劉曦尸首埋在哪里。”
“只是事情已然過去許久,也不知還能不能在尸骸上覓得有用線索,這案子,棘手得很吶!” 沐樂馳長嘆一聲,滿臉無奈。
蕭芊凝俏皮地兩手一攤,露出個古靈精怪的表情:“要是簡單,哪還需要咱們大名鼎鼎的沐提點專程跑這一趟來查案呀?”
沐樂馳被她逗得一笑,伸手在她眉間輕輕一點,語氣寵溺:
“行行行,既然芊凝都開口了,便是再難的案子,我也定要查個水落石出,幫那劉曦討回公道!走吧,還得請那位郭小友給咱們帶個路!”
蕭芊凝尋到郭興時,郭興正佇立在路口,腳尖踮起,使勁朝著下山的路張望著,眼神中滿是焦急與不安,雙手不自覺地攥緊衣角,來回踱步,似在等待著什么。
“郭公子!”
蕭芊凝輕啟朱唇,脆生生地喚了一聲,同時蓮步輕移,上前一步,神色認真地說道:
“沐大人已將諸事安排停當,今夜便要前往亂葬崗查驗劉曦的尸體了,只是那地方錯綜復雜,還得勞煩你給咱們帶個路呀!”
郭興聽聞,毫不猶豫地表態(tài):“好,我隨時都可以出發(fā)!”
可話雖說得干脆利落,眼神卻不住地往山下方向瞟去,那目光中隱隱透著幾分焦急與遲疑,似乎有什么心事沉甸甸地壓在他的心頭。
蕭芊凝本就心思細膩,見他這般心不在焉,黛眉輕蹙,輕聲問道:“你可是有旁的什么事?還是在等什么人?”
郭興心頭一緊,臉上閃過一絲糾結之色,心道此事瞞著芊凝姑娘也無益,便開口道:
“我剛剛瞧見了冬蕊,她神色慌張,說是上山詢問情況后,得知山長出了事,心急如焚,立馬跑回去告知她家小姐,可回去一看,她家小姐竟不見了蹤影,這又趕忙上山來尋。我跟她說,我這兒沒瞧見錢姑娘,她就像只沒頭蒼蠅似的,又急急忙忙地跑開尋人去了……”
說著,郭興的眉頭擰成了個“川”字,滿臉擔憂,顯然是在為錢幼玲的安危揪心。
蕭芊凝冰雪聰明,一聽便明白了郭興的心思,微微頷首。郭興緊接著又道:
“還有,我剛剛一直留意著,可就是沒看到謝懷遠,也不知道他去了何處!”
蕭芊凝心頭猛地一沉,她剛剛一門心思撲在幫樂馳叔查錢山長的案子上,竟疏忽了這邊的動靜,這下可好,讓謝懷遠趁機溜了!
如今錢幼玲也不見蹤跡,依眼下情形看,十有八九是被謝懷遠帶走了!
她瞧著郭興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趕忙出言安撫道:
“你別急,沐大人早有安排,已然命人在山下守著了,他們跑不了太遠!我這就叫人去尋,定會將錢姑娘平安找回。”
……
錢幼玲在一片死寂的黑暗中悠悠轉醒,腦袋昏昏沉沉,眼前仿若被濃稠的墨汁浸染,漆黑一片,周遭靜謐得連根針掉落的聲音都能聽見。
她心頭猛地一慌,下意識地伸出雙手,在虛空之中慌亂摸索起來,手臂顫抖,聲音也打著顫,囁嚅著喊道:
“有…… 有人么?這是在哪?有人……”
然而,話還沒等她說完,一只大手仿若鬼魅般從她身后驟然伸出,帶著冰冷的寒意,死死捂在了她的嘴巴上。
緊接著,一個陰冷至極的聲音在她耳畔炸響,如同從九幽地獄傳來一般:
“給我閉嘴,要是把人引過來,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那聲音里透著濃濃的戾氣,仿佛說話之人正極力壓抑著內(nèi)心即將崩潰的情緒。
錢幼玲被嚇得魂飛魄散,可在這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中,她竟聽出了幾分熟悉感,腦海中瞬間閃過一個身影,這不是她那個溫潤有禮的未婚夫婿,謝懷遠么!
她滿心狐疑與恐懼交雜,實在想不明白,他為何要這般將自己拖到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來!
此刻,她只覺呼吸愈發(fā)困難,胸口憋悶得似要炸開,只能拼命搖晃著腦袋,眼中滿是哀求之色,示意謝懷遠自己定會乖乖聽話,只求他能松松手,讓自己喘口氣。
謝懷遠察覺到她劇烈的顫抖與恐懼,手上力道松了些許。
新鮮空氣猛地灌入肺腑,錢幼玲大口大口貪婪地喘著氣,淚水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瞬間掛滿了眼周。
她抽抽噎噎地哭訴道:“謝公子…… 你,你為何要帶我來這里?放了我好不好,我真的好害怕!”
往昔那段被父親無情關進柴房的可怕記憶,仿若洶涌的潮水般瞬間涌上心頭,將她徹底淹沒。
如今雖然謝懷遠已松開捂住她口鼻的手,可那黑暗卻似有了實質,化作無數(shù)雙無形的手,狠狠掐住她的喉嚨,讓她窒息絕望。
第822章破滅
錢幼玲曾滿心期許,只要嫁給謝懷遠,便能逃離那如影隨形的噩夢,卻萬萬沒想到,如今非但沒能逃脫,反而一頭栽進了更深、更可怕的深淵之中。
“放了我,放了我好不好,求你了……”
謝懷遠看著她這般驚恐模樣,眉頭緊皺,心里厭惡之感頓生,可又怕此刻暴露身份,只得強壓下心頭不耐,硬著頭皮哄勸道:
“幼玲,你別怕,我不是就在你身邊嘛!再忍耐兩日,等他們不再四處搜尋咱們,我就帶你出去,前往京城尋你的堂伯和姐姐,到時候咱們就有依靠了。”
錢幼玲聽聞,淚水迷蒙的眼中滿是迷茫,抽噎著問道:“為什么要去京城尋姐姐?”
謝懷遠在心底暗罵一聲“蠢貨”,心想著,尋她姐姐,還不是為了給自己謀條后路,找個堅實的靠山!
如今自己被謝家掃地出門,又撞在沐提點的槍口上,被他嚴查深究,已然是走投無路、窮途末路了。
思來想去,唯有帶著錢幼玲投奔京城的錢府,或許還能在那錯綜復雜的權貴網(wǎng)中覓出一條出路!
可這些心思,他怎愿輕易告知錢幼玲,只繼續(xù)扯著謊哄騙道:
“你乖,我此番進京,是要想方設法幫你姐姐嫁入太孫府。你且在這兒安心陪我等上幾日,待風頭過去,我定會讓你過上你心心念念的好日子,享盡榮華富貴。”
錢幼玲一聽還要在這仿若永無盡頭的黑暗里苦熬不知多久,她雙手顫抖著緊緊揪住謝懷遠的衣袖,聲淚俱下地哀求道:
“謝公子,我…… 我不要過什么人上人的日子,我…… 我只想跟你過平淡安穩(wěn)的生活,咱們離開這里好不好?我不想去什么京城!我姐姐根本進不了太孫府!我都已經(jīng)收到她要回延康的信了!我…… 我知道你不是什么密使,我也從未盼過你是什么大官,我只想與你成親,平平淡淡地過日子��!”
在她心底,只要能遠遠離開那個冷酷無情的父親,無論何處,都是她的天堂,可她實在想不通,謝懷遠為何又要將她無情拖入這黑不見光、滿是絕望的地方!
謝懷遠瞪大了眼睛,眼中滿是怒火與難以置信,死死盯著她質問道:
“你伯父不是中書舍人么?他位高權重,怎沒幫你姐姐進太孫府?還有…… 你,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密使?你從哪里聽到的消息?”
“我…… 我父親是庶出,在家族里本就沒什么地位,伯父向來眼高于頂,根本就沒正眼瞧過他,又怎會盡心竭力幫我姐姐!而且我姐姐剛到京城沒多久,參選資格就被一紙公文給撤銷了,伯父覺得定是我們得罪了什么權貴,惹了麻煩,更是恨不得離我們遠遠的,斷了往來,怎還會與我們家再有牽扯!”
謝懷遠仿若遭了雷擊,只覺天都要塌了,他滿心算計,機關算盡,本以為抱住了棵大樹,能借此平步青云,卻沒想到竟是這么一個中看不中用的 “廢物”��!
思緒一轉,又想到密使之事,他瞳孔驟縮,眼中閃過一抹狠厲,猛地伸出手,死死掐住錢幼玲纖細嬌嫩的脖頸,咬牙切齒地怒吼道:“那日我與蕭芊凝說話,藏在樹叢里的人,是不是你?”
不然,錢幼玲怎么會知道他不是密使之事!
錢幼玲驚恐地瞪大雙眼,想要掙扎,可全身仿若被恐懼抽干了力氣,軟綿綿的使不上半分勁,淚水順著眼角簌簌滑落,嘴唇顫抖,囁嚅著說道:
“我…… 我不是有意去聽的…… 謝公子,我說過我不介意的…… 我真的不在意……”
謝懷遠怒發(fā)沖冠,理智仿若被怒火焚燒殆盡,猛地抬手,“啪” 地一聲,狠狠扇了錢幼玲一個巴掌,將她整個人按在墻上,猙獰著面孔,聲嘶力竭地咆哮道:
“你不在意?你這賤人有沒有問過我在意不在意?我他媽這輩子都被你這賤貨給毀了,你知不知道!”
此刻,憤怒如同咆哮的猛獸,將他僅存的理智啃噬得一干二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