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腳步聲漸漸遠(yuǎn)去,于喜終于敢放開手呼吸了,可是緊接著鼻腔里就傳來一陣令人窒息的酸腐惡臭。
于喜本來就頭暈,倚在恭桶里不敢出頭,不知過了多久漸漸暈睡了過去。
第873章各懷鬼胎
衙門前的大帳里,金大娘躺在床鋪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自從她朝糙米飯里吐了口水后,她就等著那些衙役什么時候會病倒,衙門里一亂,那些藥材和吃食,還不是她想拿多少就拿多少!
結(jié)果在床鋪上等了大半天,外面就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眼看都入夜了,月亮?xí)r隱時現(xiàn)地跑出來,月光一遍遍照在她臉上又隱去,這么平靜的夜晚搞得她異常煩躁。
就在她迷迷糊糊差點睡過去的時候,門外響起了一個男人低沉的聲音:“你這樣就是在浪費時間�!�
突然有人說話,把金大娘嚇得一個猛子就坐了起來,當(dāng)瞧清門口蹲著的黑影,她沒好氣地回道:
“老娘做事用得著你來教?你還沒給我銀子,少對老娘指手畫腳!”
小眼男人也不惱,輕輕推開門縫,順進來一個小小的紙包。
金大娘嘴里罵罵咧咧的,手腳動作卻不慢,麻利地?fù)炱鸺埌痖_,發(fā)現(xiàn)里面是一包微微泛黃的粉末:“這是干啥?”
“你往米里吐口水根本就沒有用。”
小眼男人直接點破了金大娘早先的動作,指了指她手中的紙包,“把這個倒在水井里,保準(zhǔn)他們明天就人仰馬翻�!�
金大娘一聽,先是喜笑顏開,正愁沒法子報復(fù)這幫黑了心的官差們,小眼男人就把好東西送來了。
但轉(zhuǎn)念一想,金大娘臉色就沉了起來:“你咋不自己去倒,非要指使我去?”
小眼男人嬉笑一聲,從懷里掏出一把碎銀子在金大娘面前晃了晃:
“這事要是我去辦,外面的大人獎賞的自然也是我,還能輪得到你嗎?”
金大娘看見銀子后,眼睛都亮了起來,拿起一顆碎銀就放在嘴里咬了咬,還口齒不清地道:
“外面的大人是誰呀,比沐提點官還要大嗎?為啥要我給那些人下藥?”
“這你就不要管了,京都的大人物咱們可過問不起。乖乖拿你的錢辦事,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金大娘一聽,三角眼立馬轉(zhuǎn)了起來。
延康這彈丸之地,一年到頭都見不到兩個京都來的人,不過今年是個例外,除了沐提點,還有那個姓單的大胖子商人,聽說那家有錢得很,他們與大奉首富方家可是姻親關(guān)系!
而方家可是皇后娘娘的娘家!若小眼男人口中的大人是單老爺,那的確是個大人物!
這般想著,金大娘有點擔(dān)心起來,這些大人物打擂臺,不會害死他們這些小螻蟻吧!
“你……你讓我考慮考慮!”
小眼男人也不急,扯著嘴角笑道:“別考慮太久,你不干,有很多人搶著干!”
胡思亂想地又過了小半夜,金大娘還是沒經(jīng)住銀子的誘惑,決定聽從小眼男人的吩咐去行事。
下定決心后,她麻利地翻身下了地,一閃身出了屋子。
她目標(biāo)很明確,直直朝著水井的方向而去。
這一路上她腳步飛快,還不忘扭頭四處張望。
好不容易到了水井邊,她忙不迭掏出紙包,剛準(zhǔn)備往水井里面倒,又想著一旦下了藥,她自己也不能再喝井里的水了。
于是金大娘又重新包好藥粉,拿了小桶打出滿滿一桶水來。
剛把瓢放到嘴邊,金大娘整個人就被激得抖了一下。
“好你娘的,差點把我牙給凍掉了。”
金大娘對著水瓢罵了一句,深呼吸兩口,鼓足勇氣一頭栽進水瓢中。
咕咚咕咚一瓢水進了肚子,金大娘感覺自己生吞進了一塊冰,整個肚子都是麻木的。
再次抬頭,她的嘴唇都開始發(fā)紫,整個人也止不住地發(fā)起抖來。
不過她很滿意,至少今后兩天她是再不想喝水了。
哆哆嗦嗦地掏出懷里的粉末,一股腦全倒進水井中,她還很貼心地用木桶攪拌了一番,咬著牙十分解恨地嘟嘟囔囔著。
“還想處死老娘,老娘先送你們?nèi)ノ魈欤 ?br />
突然一聲貓叫從院墻邊上傳來,金大娘猛然一個激靈,仿佛一瞬間被定在了原地。
剛好抬頭看到一只橘黃色的纖瘦花貓輕盈躍上墻頭,蹲在那里若無其事地舔起了前爪的毛來。
“娘啊,嚇?biāo)牢伊耍 ?br />
沒有被人發(fā)現(xiàn),金大娘這才放下心,抬起有些發(fā)僵的腿,一步步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有驚無險地爬回炕上,她拽了兩床被子蓋在身上,還是渾身抑制不住地發(fā)抖。
就像是剛才喝進肚子里的真是兩塊冰疙瘩,這個時候才緩慢地釋放著刺骨的寒冷。
一直折騰了好久,金大娘才勉強閉上眼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間,窗臺外邊急促的腳步聲和人們驚慌失措的叫喊聲再次吵醒了金大娘,她睜開滿是血絲的眼睛,感覺四肢百骸都像是被灌了鉛一樣。
好不容易費力從被褥里面爬出來,透過窗欞看到外面人影綽綽,甚至有人被抬著來回穿梭。
她忽地想起昨夜的那包藥粉,慌忙推開窗戶,果然看到院子里橫七豎八地躺了好幾個人。
那個病人口中哎呦呦不斷叫喚,捂著肚子臉色十分痛苦。
金大娘忍不住嘿一聲,然后趕緊關(guān)了窗戶,心想那小眼男人給的東西果然管用。
不光是之前就染了瘟毒的病人,就連那些照顧病患的衙差也有不少面露菜色,有的忍著痛捂著肚子去幫其他人,有的則干脆靠在墻上,一個勁兒地哀嚎。
院子里的混亂很快引起了衙門那邊的注意,馮縣丞急慌慌跑進院子來,許是太過著急,都忘了提前戴好帕巾,還是身后的衙役追著提醒,才給他穿戴整齊。
“這……這是怎么回事?為何一夜之間就倒下這么多人?”
馮縣丞攤開雙手,這幾日多出來的白色胡須也跟著動作顫抖起來,“染上瘟毒的病人還沒治愈,這怎么又生出新的病癥來了?”
“這哪里是新的病癥!我可聽說過,染了瘟毒的人也會肚子疼,疼得拿頭撞墻嘞!”
馮縣丞被金大娘這么一說,蹙眉道:“你的意思是他們病情加重了?可是他們都已經(jīng)服過解毒藥,前兩日明顯都有了好轉(zhuǎn),怎么又會嚴(yán)重起來?”
第874章民怨四起
金大娘把腳搭在一旁的臺階上,撣了撣腳面上的灰:
“那還能為啥,那說白了,還不就是那丫頭片子配的藥不靈唄!說不準(zhǔn)就是過來騙朝廷銀子的!”
這時于老爺子正好從房間出來,他剛幫人把一名衙差抬到自己屋子里,聽到又是金大娘在背后編排蕭芊凝,當(dāng)下就不樂意了:
“你這老婦,嘴怎么這么毒?人家蕭醫(yī)女給我們治病,從沒收過一個銅錢。要是那藥沒用,我這么大歲數(shù)早該第一個病倒才是,為啥外面躺了這么些人,我反倒沒事?”
打翻藥罐子那天金大娘就已經(jīng)看于橋不順眼了,今天這老雜毛竟還敢和她對著干,她三角眼一挑,當(dāng)即聲調(diào)就提高了好幾度:
“你懂個屁呀?人家當(dāng)大夫的想撈錢,那道道可多了去了,還能讓你看見?不從你身上撈錢那是為啥,你自己心里沒點數(shù)?還不就是因為你窮得就剩下褲衩子了?”
“你!”于橋被金大娘當(dāng)著一院子的人指著鼻子罵,臉上也掛不住了,脫了鞋就抄在手里,惡狠狠瞪著金大娘。
金大娘巴不得他打自己一下呢,那她就更有理由哭鬧了,故意伸長脖子,挑釁地笑著喊:
“你個老雜毛,打我一下試試?信不信我馬上就躺這兒?打我一下你賠得起嗎?”
“我!”于橋到底是個老實人,揚了揚手上的鞋底子,最終也就只敢狠狠摔在地上。
金大娘這邊鬧著,人群中小眼男人也趁機嚷道:
“我就說怎么前天給病人們送了藥之后,衙門就再沒送藥過來,原來她們這是故意抻著咱們,想等著咱們主動送好處呢!”
百姓們最容易被這種陰謀論煽動,紛紛點頭表示金大娘二人說的有理,看向衙差們的眼神也開始變得不善起來。
“都幾天了,說好了給我們也喝藥來著,誰見著了?”
“這么久了,病沒見好,現(xiàn)在又倒下這么多人,衙門到底能不能治好我們?”
“我們可沒銀子給你們!要是治不好,趕緊放我們家去,我們可不想死在外頭,無人收尸!”
一聽自己的病可能治不好,百姓們登時恐慌起來,把馮縣丞等人圍在中間,大聲朝馮縣丞叫喊著,讓他給個說法。
叫喊聲夾雜著怒罵聲,眼看有些沖動的百姓已經(jīng)開始對衙役動手了,馮縣丞急得冷汗直流,厲聲喝道:
“都給我退后!你們要干什么?難道要圍攻朝廷命官不成?來人,誰要是再沖撞一下,就地重打三十大板!”
他這一喊不要緊,本來就很激動的幾個百姓聽了這話,就更覺得當(dāng)官的和蕭醫(yī)女沆瀣一氣,這是存心要欺負(fù)死他們這群百姓。
于是一個個瞪圓了眼睛,伸手就去搶衙役手里的兵器。
衙役們被逼得沒辦法,還是對百姓們動了手,兩方人馬扭打在一起,一時間院子里打殺聲喊成了一片,時不時就有人被打翻在地。
馮縣丞一共就帶來幾個衙役,加上院子里沒有病倒的,也不過十人。
面對一群情緒激動的百姓,馮縣丞這邊慢慢變得被動,不少人身上都掛了彩,只能躺在地上捂著腦袋無法行動。
在打斗不休的人群外圍,金大娘和小眼男人沒事人一樣站在那里,得意地互相看上兩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幸災(zāi)樂禍的快意。
……
另一邊,于喜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長時間,準(zhǔn)確的說,她是不知道自己暈過去多久。
剛剛恢復(fù)意識,一道陽光從竹篾編織的蓋子縫隙投進來,剛好射在她眼睛上,忍不住大大打了一個噴嚏。
她下意識捂住自己的嘴,驚恐地認(rèn)真聽著,還好周圍很安靜。
悄悄挺直身子把蓋子頂出一條縫,發(fā)現(xiàn)街上空無一人,這才放下心來。
于喜揉了揉眼睛,在哪睡不是睡,估計昨晚上那幫壞人找遍延康也想不到她會藏在恭桶里。
不過這里的味道實在讓人難以忍受,她連忙手腳并用,從桶里爬了出來。
靠在桶壁上喘氣,陣陣令人作嘔的腐臭味道往鼻子里鉆,于喜真想找個河溝子跳進去洗一洗,不然這胳膊腿可就不能要了。
突然腦海中再次想起昨晚隔著墻聽到那兩個壞蛋的對話,她猛地拍了下自己的小腦門。
糟了!那位姐姐還不知道有人要害她!
她趕緊站起身,從模糊的視線里分辨了一下方向,朝著衙門那邊發(fā)足狂奔。
還沒跑出幾丈距離,迎面就撞見兩個男人,一高一矮,手里提著棍子,像是巡邏隊的人。
于喜想著巡邏隊都是衙門的人,便急急忙忙跑過去,慌張說道:
“兩位大哥哥,你們可認(rèn)識衙門里的蕭姐姐?快帶我去見她,有人要害她!”
“蕭姐姐?”
矮個子那男人彎下腰,挑起眉頭問道:“你這小女娃,怎么知道有人要害那個什么蕭姑娘?”
“是我親耳聽到的……”
話說到一半,于喜忽地住了口,因她發(fā)覺眼前這兩人的裝扮十分眼熟,都是穿著統(tǒng)一的灰色長袍,和昨天晚上倉庫里見到的人一模一樣。
剛剛霧氣太重,她沒有注意到高個子男人似乎跛著腿,用木棍拄著地。
“小姑娘,現(xiàn)在是封城時間,咱們這兒還不能隨便走動,你就住在這附近嗎?我們先送你回家吧�!�
矮個子男人循循善誘,伸出手來要抓于喜的肩膀。
于喜后退一步,剛好躲過他的手,調(diào)轉(zhuǎn)方向朝另一邊走,嘴上說著:“我……我跟兩位叔叔開玩笑呢,我這就回家了�!�
“誒,小孩兒,等等!”高個子男人忽然開口,喊住于喜,“你是不是昨天晚上就在外面跑來著?”
他一張嘴,于喜就忍不住哆嗦起來。
現(xiàn)在她可以確定,這高個子男人就是昨晚追在她身后的那個人!而且她躲在恭桶之后,男人尋不到她,應(yīng)是從這兒的高坡跳了下去,這才摔傷了腿。
“我……我沒有,我是餓急了,剛出來找我爺爺?shù)摹!?br />
兩個男人對視一眼,同時上前,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于喜:“那你跟我們走吧,我們送你回家�!�
第875章送他們?nèi)ノ魈欤?br />
于喜瞪大眼睛,猛地踹出一腳,正中高個子拄拐那條腿,果然他嘴里立馬就尖叫出聲,彎腰成了個大蝦米。
也就這一愣神的工夫,于喜從兩人中間就穿了過去,再次開始玩命地狂奔。
身后有鑼聲響起,呼喊的聲音此起彼伏,于喜小心臟涼了半截。
沒想到一夜都過去了,周圍還是有這么多的壞人在等著抓她。
腳下再加幾分力道,憑借著對這一片巷道的熟悉,她不斷拐彎改變方向,甚至?xí)淮翁S就翻過一堵矮墻,追在身后的不少人只能看到一道臟兮兮的身影閃過,再跟過去就已經(jīng)見不到人了。
就這樣連續(xù)跑了許久,于喜覺得自己胸腔里像是燒著了一樣,昨晚就沒進食,她感覺體力已經(jīng)到了極限。
但她還是在心中鼓勵自己,不能放松,萬一被抓了,那些人肯定不會放過她的!
可惜這世上的事總是怕啥來啥,她腳下不知被什么東西絆了一下,整個人就不受控制地騰空而起,重重地一頭栽到了地上。
這下可摔的不輕,于喜舌頭上很快傳來一股鐵銹的味道,下巴那里也麻木得沒了知覺。
她艱難爬起身,兩只手和左腿膝蓋都傳來鉆心的疼痛,小姑娘盡管平日里再頑皮,眼下面臨著如此重壓,終究還是承受不住,眼淚吧嗒吧嗒地滴落下來。
“快找,剛剛就在這兒,我看見了!”突然,巷子口傳來一個男人的叫聲,驚醒了于喜。
她回頭去看,聲音傳來的位置距離她很近了,怕是只要轉(zhuǎn)個角就能看到她。
而在她身后不遠(yuǎn)的地方,就是通往衙門的大路了,只要她踮起腳,甚至能看到縣衙大門的檐角。
必須跑起來,不然真的就沒有機會了!
小姑娘咬著牙,盡量讓自己繼續(xù)跑起來,膝蓋傳來撕裂般火辣辣的疼,她只是皺了一下眉頭,就邁開腿朝前行去。
可就在她即將跑出這條小巷時,旁邊院子門廊下的黑暗之中突然伸出一雙手臂,瞬間捂住了她的口鼻,將她拽進了院中。
……
城東僻靜的山丘之上,建著一座五進的院落,據(jù)傳這是前朝某家巨賈的田產(chǎn),現(xiàn)在成了延北商會的產(chǎn)業(yè)。
單德明光著上半身在廊下踱步,后面五個丫鬟手中捧著褻衣、褻褲、皂角、牙粉等一干物什,靜靜地跟隨在后面不敢吱聲。
“那邊怎么樣了?”單德明走著走著忽然開口,周圍明明沒有別人,卻從墻角傳來回應(yīng)。
“回家主,已經(jīng)病倒許多人,馮縣丞被百姓打傷,衙門已經(jīng)亂成一鍋粥了�!�
單德明終于停下腳步,小小的眼睛瞇縫著,在他那張胖臉上幾乎隱藏了起來。
“做得不錯,不過還不夠!”單德明的嘴角開始緩緩上翹,伸手摸索著扳指抬頭看向遠(yuǎn)處。
“那個什么姓錢的山長還有幾個告發(fā)雄兒的書生,也還在縣衙待著呢吧?”
“對,因著瘟毒暴發(fā),他們從最初就被安置在縣衙里�!�
單德明點頭,這才伸出手來,接過丫鬟手里的褻衣褻褲。
“那些人怕是死也想不到,他們是招惹了不該惹的人,才會有此一劫!”
再亂一些,他才有機會接觸到那幾個證人,沐樂馳想帶著那幾個證人回去告發(fā)他家雄兒,他只能先送他們?nèi)ノ魈欤?br />
墻角的人似乎是下跪行了個禮,發(fā)出窸窸窣窣的細(xì)響:“家主英明!”
單德明用手在銅盆里浸泡了一下,抹上皂角輕輕揉搓著:
“眼下鹽都掌握在咱們手里,沐提點那個上躥下跳的義女也就整不出解藥來,過不了今天延康就會再次大亂,到時候若是再壓不住百姓的暴亂,我看他沐提點還能有什么辦法補救�!�
手下附和:“沐提點似乎病情很重,已經(jīng)是強弩之末了。要是延康再次暴亂,興許一個急血攻心,再不用家主費心,他自己就駕鶴西去了。”
單德明手頭的動作一滯:“怎么說話的?我可是天天祈禱著沐提點長命百歲的!”
角落里立馬傳來一記響亮的耳光:“屬下多嘴,該打!”
“行了,到時候暴亂勢不可當(dāng),就必須有人出來頂罪平息眾怒,我看那個在衙門里胡亂指揮的蕭醫(yī)女就不錯,你去安排一下�!�
“是,屬下這就去辦�!眽堑娜藨�(yīng)了一聲,很快便沒了聲響。
單德明不慌不忙地凈手擦面:“來人,去把牛大夫給老夫請過來,咱們也是時候去探望一下沐提點的病情了。”
……
縣衙大堂里擺了三四個火盆,驅(qū)散著無孔不入的寒風(fēng),沐樂馳坐著的桌邊也擺放著一盆,他時不時伸手放在火焰上方烤一烤,但仍然無法緩解渾身的顫抖。
“芊凝,你嬸子那邊怎么樣了?”
蕭芊凝剛剛給沐樂馳施了針,用烈酒擦拭了一遍銀針之后重新裝好,聽沐樂馳問,抬起頭來白他一眼:
“安頓了那么多事,現(xiàn)在才想起嬸子,她知道了還不得扒你一層皮?”
沐樂馳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臉上又涌起一陣潮紅,他忍著咳嗽的感覺不敢開口,好一會兒才緩過勁兒來說道:
“我讓她先行離開,她又不肯,這邊事情繁瑣龐雜,我總是擔(dān)心她那邊照顧不周,萬一有個好歹,我可……”
“行了,嬸子那邊你就別操心了,窈娘和小阿正幫你照看著她們呢�!笔捾纺参恐�,又把一顆甘草丸塞進沐樂馳口中。
聽到方蓉被妥善安置,沐樂馳這才放心一些,但旋即又瞪著眼問蕭芊凝:
“對面院子里鬧成那樣是怎么回事?怎么還能打傷了馮縣丞?”
蕭芊凝收拾東西的手一滯,猶豫了一下才開口:
“遲遲弄不到鹽,就沒法制作更多解毒藥。那些志愿到此的病人倒還好,后來被關(guān)進去的那批百姓才是禍根。我回來的時候,馮縣丞已經(jīng)被他們打傷了,好在暫時制住了幾個帶頭的刁民,可若是不趕緊解決鹽的問題,制不出解藥,怕是還會亂起來�!�
沐樂馳聽了不由又焦急起來:
“怎么就突然沒有鹽了?不行,我得出去看看!”
第876章從中作梗
見沐樂馳又要起來做事,蕭芊凝一把將他按在了床榻上,嚴(yán)肅道:
“樂馳叔,你病成這樣,怎么能出去見風(fēng)?別鹽沒有籌到,你再病出個好歹,你是想讓我和嬸子急死么?”
沐樂馳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
“可鹽的事情不解決,下次在亂起來,衙門這點人手未必能鎮(zhèn)得住百姓!芊凝……這件事非同小可��!”
蕭芊凝還是第一次見樂馳叔露出這般凝重的神色,她當(dāng)然也明白這件事的嚴(yán)重性,這關(guān)系這一城百姓的性命!
“我知道,你只要答應(yīng)我好好養(yǎng)病就好,鹽,我會籌到的!”
沐樂馳知道蕭芊凝自小就聰慧,可城里沒有鹽,她去哪里籌?
正想再問些什么,大堂外面的走廊里忽地傳來一陣腳步聲,然后便有人急切地叫嚷道:
“樂馳老弟怎么樣了?快讓在下進去看看!”
門外的衙役還沒來得及阻攔,一伙人推開門就呼啦啦進來了。
蕭芊凝仔細(xì)打量了一下來人,打頭的單德明頂著他那張標(biāo)志性的倭瓜臉,臉上寫滿了擔(dān)憂。
他身后跟著幾個家丁,身上的衣服都是價格不菲的布料制作,每件都要好幾兩。
除了這些人,還有一個灰須老道士,手里拿著一根拂塵,時刻昂著頭顱,從進門就是一副眼高于頂?shù)哪印?br />
“樂馳老弟!我才聽聞你也染了瘟毒,可是把我擔(dān)心壞了!怎么樣,你現(xiàn)在可好些了?”
單德明進門就看見了坐在桌邊的沐樂馳,急急忙忙沖了幾步之后就自覺地站住了腳,然后只指著身邊的老道士介紹道:
“這是我從渭南山請來的牛觀主,人稱他老人家為牛醫(yī)仙,在下廢了很多心思才將這位高人請來,你別怕,有他在,你和延康鎮(zhèn)的百姓都會有救的!”
說起來,單妙竹乃是方蓉的親嫂嫂,所以沐樂馳與單德明算是沾親帶故。
沐樂馳與他打了幾次交道,十分不喜他的做派,若不是延康鎮(zhèn)需要人手維持秩序,他是真的不耐煩與這人寒暄。
提了口氣,沐樂馳淡淡開口道:“本官的病情已有所好轉(zhuǎn),不勞煩單兄費心了。本官的義女精通醫(yī)理,有她在此已經(jīng)足夠�!�
“你就是這幾日給城里百姓看病的醫(yī)女?”
沐樂馳和單德明還在說話,那姓牛的道士已經(jīng)捋著須子踱步出來,朗聲問了一句。
蕭芊凝看著牛醫(yī)仙,點頭應(yīng)道:“正是小女。”
牛醫(yī)仙眼睛一斜,上下打量了蕭芊凝兩遍,然后冷笑一聲:
“女娃子就該好好去做你的女紅,找個如意郎君嫁了,怎能在這生死攸關(guān)的時候出來禍害人!”
這牛醫(yī)仙的口氣毫不客氣,聽得蕭芊凝和沐樂馳同時皺了眉。
蕭芊凝瞧見單德明的那一刻,便猜到他登門肯定沒安什么好心,此刻,她倒是想看看這男人到底想干什么!
“禍害人?道長何出此言?”
“貧道一進這延康城,就看出來這場瘟毒乃是邪疽熱毒之癥,而你不僅不給他們用清熱解毒、辛涼透表的藥物,反倒給了些什么白術(shù)和黃芪,這不是催著要人的命嗎?你看看外頭那些百姓,都被你禍害成什么樣子了!”
牛醫(yī)仙言語之中滿是對蕭芊凝的不屑,看向沐樂馳的眼神里也帶了些許責(zé)備:
“沐提點雖然掌管的是一方刑獄,不懂治理縣城之事,也不該胡亂安排!怎么能任由一個女娃娃在縣衙里吆五喝六,指使著一縣百姓任由她胡來呢?”
沐樂馳沉著臉道:“這位道長才來多久,未見實情,怎可隨意評論!”
牛醫(yī)仙冷哼了一聲:“結(jié)果就是事情,沒能力醫(yī)好百姓,就是在禍害百姓,理由不過是遮羞布罷了!大人不愛聽貧道的實話也沒辦法,百姓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單德明適時地插嘴道:“樂馳老弟先別生氣,牛醫(yī)仙也是擔(dān)憂百姓安危,言語這才有些過激,但他是一片好心��!”
有單德明撐腰,牛醫(yī)仙的腰板更直了些,越發(fā)慷慨激昂起來:
“為生民計,貧道不吐不快!此場瘟毒乃人禍所致,百姓安危容不得旁人耽誤了!還請沐提點睜大眼睛看看衙門外面,百姓為躲避瘟毒不得耕作,生計無著、食不果腹,再這么拖下去,這滿城的百姓沒被病死,卻要被活活餓死!倘若沐提點還看重這一縣百姓的性命,莫要再讓個小女娘胡鬧!把治療瘟毒一事交由貧道來辦吧。”
說完,牛醫(yī)仙一躬到底,似乎像是要背負(fù)千萬百姓生命的大英雄一樣無畏無懼。
單德明也跨前一步,和牛醫(yī)仙站在一起,對著沐樂馳說道:
“樂馳老弟,我雖不通醫(yī)理,但卻懂得民乃國之根本,此次瘟毒非同小可,老弟不要再一意孤行,給延康百姓一條活路吧!”
單德明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說的好像沐樂馳就是為了一己私欲,縱容蕭芊凝為禍一方的亂臣賊子,而他們二人才是為國為民的正義之士!
沐樂馳胸口劇烈起伏著,顯然是情緒激動引動了病情,蕭芊凝立馬上前,伸手在沐樂馳的肺俞穴上用力點下,他的呼吸這才平復(fù)了不少。
沐樂馳知道蕭芊凝的能力,絕不是她醫(yī)不好百姓,而是有人從中作梗!
聯(lián)系單雄之事,沐樂馳還有什么不明白的!這單德明定是想趁亂達(dá)成他自己的目的!
“一縣安危,豈能輕易交于游方道人之手?你若有法醫(yī)治瘟毒,自去尋百姓醫(yī)治,本官不會干涉,但你若想接管縣衙防務(wù),那必不可能!”
面對沐樂馳的怒火,牛醫(yī)仙竟然絲毫不退縮,他將手中拂塵重新挽了個花,直直地和沐樂馳對視:
“貧道真沒想到,沐提點竟如此剛愎自負(fù),莫要忘了延康還有數(shù)千百姓,這里不是您的一言堂!”
說完,牛醫(yī)仙轉(zhuǎn)頭大步朝外行去,留下一句話:
“三日!也莫說貧道無禮!若接下來的三日百姓們的病情越來越糟,貧道即便冒著得罪沐提點的風(fēng)險,也不能再眼睜睜看著百姓都死在你們手中!若沐提點不應(yīng),貧道只能請百姓們一齊請命!”
第877章三日是不是長了些?
見牛醫(yī)仙已經(jīng)邁出了大堂,單德明深深地嘆了口氣:
“老弟啊,你何苦這般執(zhí)拗!我是為了幫你,可不是要跟你搶功勞��!你放心,就算牛醫(yī)仙救下了百姓們的性命,這些政績也只會算在你頭上!”
他這話可不是說給沐樂馳聽的,而是給衙門里的其他官吏。
只要大家都認(rèn)為沐樂馳為求政績,才不讓醫(yī)術(shù)高超的牛醫(yī)仙救治百姓,那沐樂馳在眾人心中的威信便會越來越差,倒時他接手延康便方便得多!
目的已經(jīng)達(dá)到,單德明很快就離開了衙門。
坐在寬大的車廂之內(nèi),牛醫(yī)仙一改方才的仙風(fēng)道骨,對著單德明卑躬屈膝道:“屬下這場演得可還行?”
單德明也早已收起剛才那副笑臉,就像是摘下了面具一般,眼睛朝外看去,冷冷回道:“三日是不是長了些?”
牛醫(yī)仙趕緊回答:“家主的計謀天衣無縫,別說三日,就算給他們十天的時間,那丫頭也籌不到鹽!只要沒有鹽,那丫頭就治不好百姓的病,到時候咱們介入,不就是順理成章的事了!”
單德明的嘴角微微翹起一些,很快又被抹平:“行了,吩咐下去,三日之后鼓動百姓去鬧翻縣衙,看沐樂馳還有什么辦法應(yīng)對!”
“是!屬下這就去辦!”
沐提點和牛醫(yī)仙的三日之約不脛而走,沒過半天時間就已經(jīng)傳遍了延康的大街小巷。
馮縣丞拖著受傷的腿來找蕭芊凝詢問,生怕她拿不出治病的辦法,到時候又讓那些個不知道哪里來的道人醫(yī)治百姓,他們之前的努力豈不是白費了!
蕭芊凝面見了眾人,告訴他們既然她已經(jīng)幫眾人配藥治療瘟毒,那就一定會醫(yī)治到底,請所有百姓放心。
盡管大部分人選擇相信沐提點和蕭芊凝,但百姓之中已經(jīng)開始出現(xiàn)了不一樣的聲音。
有人說官府根本治不好百姓,只是不想百姓鬧事,才把大家囚在家中,治療什么的,不過是做做樣子!
在這些人的煽動下,延康各處開始出現(xiàn)百姓偷襲巡邏隊的事件。
巡邏隊被打怕了,干脆就放棄了夜間巡邏,很多不懷好意的百姓跑到鄰居家里偷盜,甚至還出現(xiàn)了幾起沖動殺人案。
事態(tài)越來越惡劣,有人開始盤算著趁夜逃出城去,延康城雖然墻高城厚,但城防人手終究不足,被動員來協(xié)助城防的鏢師們也是苦不堪言,頻頻朝縣衙抱怨起來。
僅僅第一天,延康城就亂成了一鍋粥。
……
縣衙內(nèi),馮縣丞愁容滿面,跟在蕭芊凝身后小聲催促:
“蕭姑娘,還是籌不到鹽么?要是在不能讓百姓的癥狀緩解,百姓們鬧起事來,咱們城里的這兩班衙役可是鎮(zhèn)不住了。”
蕭芊凝將手中一封精巧的小信給信鴿腿上綁好,放飛鴿子之后好生安慰道:“馮大人,別著急,這才是第一天�!�
“哎呦,這能不急么!”
馮縣丞沒有告訴蕭芊凝,單德明私下派人來利誘過他,他猶豫了許久,最后還是不想違背良心做事,拒絕了單德明的拉攏。
這次單德明若拿到了控制延康鎮(zhèn)的主動權(quán),那他的下場也好不了!
“馮大人,我在盡力而為,再給我兩天時間,到了日子,我定能籌到足夠的鹽來給百姓炮制解藥!”
“可……可城里已經(jīng)亂成這樣,怕是就算有了鹽,你也運不進縣衙里來��!”
馮縣丞急得滿頭是汗,朝著窗外不斷張望著,生怕下一刻群情洶涌的百姓就會沖進縣衙來。
“馮縣丞把心放在肚子里吧,三日后,若我仍然無法讓百姓的病著減輕,自去門外向百姓們謝罪!”
蕭芊凝精致的眼眸充滿信心,這眼神讓馮縣丞微微平靜了幾分。
他自己都想不通,到底什么時候起,他竟然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一個小姑娘身上!
……
延北商會獨屬的大院內(nèi),單德明和丫鬟們玩著投壺,和一般玩法不同,他是懷里抱著一位貌美的丫鬟,緊緊捏著美人的手臂,控制著她們投出了手中羽箭。
美人在懷,勾動得單德明手腳不老實,把丫鬟們逗得咯咯笑著,紅著臉佯裝生氣拍打著老爺。
“那丫頭還沒動靜?”
立在墻角陰影里的探子回道:“只放了幾只鴿子,沒其他異動�!�
“鴿子?”
“盡皆飛往城外去了,許是要搬救兵,不過家主放心,那些鴿子剛飛到城郊,就被咱們的人射落了!”
單德明肥厚的大手在懷里的丫鬟腰肢上猛捏了一把,惹得美人驚叫一聲,瞬間軟倒在他胸前。
“我還以為那丫頭是個難對付的,原來只是想著搬救兵!到底是個沒用的女人!”
說完,他又控制著美人投出一支箭,穩(wěn)穩(wěn)落進了壺口,發(fā)出清脆的當(dāng)啷聲,引得周圍丫鬟拍手叫好。
一手下在旁附和道:“可不是,自從那個昭慶帝姬上了位,這天下就亂了,處處可見牝雞司晨之像,叫我們這些男子情何以堪!家主這次處理了沐提點,得好好往他身上扣幾個罪名,如此一來,京城那些早已經(jīng)看不慣昭慶帝姬的大人們,也有了參她一本的理由!”
“沒錯,女人就該滾回家中相夫教子!這次也可借機請官家廢除女官制度!”
單德明沒有參與幕僚的議論,只朝手下?lián)]了揮手:
“去吧,叫眾人準(zhǔn)備好,明日就沖進延康鎮(zhèn)縣衙,尋到那兩個要對雄兒不利的證人后,直接下藥毒死!”
“是,屬下這就去辦!”
……
第三日的清晨,縣衙門口早早就聚集了許多百姓。
站在最前頭的,便是那日與單德明一起來到府衙的牛醫(yī)仙,他身邊還跟著幾個小道童。
在牛醫(yī)仙的示意下,幾個道童“噔噔噔”沖到了衙門口,朝門內(nèi)喊道:
“開門,你們治不好百姓的病,我家醫(yī)仙來救治百姓了,快點開門!”
后面的百姓也跟著嚷了起來,衙門口頓時陷入一片嘈雜。
馮縣丞聽到信兒,摸了一把頭上的汗,對屬下道:“快去請蕭姑娘!”
第878章這都是命
外面又有人來鬧事,衙差的心也是懸著的,聽馮縣丞問蕭姑娘,他忙回道:“大人放心,屬下早派人去請了!”
雖是如此,兩人的眉頭還是擰得死緊。
他們并沒有聽說昨夜有鹽巴送過來,沒有鹽就治不好百姓,治不好百姓,這場民亂就無法平息,真不知蕭姑娘到底還在等什么!
馮縣丞長嘆了一口氣,起身道:“罷了,本官是一縣之丞,怎么能完全依賴一個姑娘,讓本官去會會他們!”
馮縣丞自己也沒想到,他圓滑了一輩子,最后想為百姓做件實事,卻落得這樣的結(jié)果。
這都是他的命,得認(rèn)!
捏著衣袖大步來到衙門口,便看到那牛醫(yī)仙帶著一眾百姓已經(jīng)堵在了那里。
馮縣丞怒氣沖沖地走過去喝道:“不是告訴你們,不可聚眾,你等是嫌命太長了么?”
有百姓扯著脖子回懟道:“我們是想長命百歲,可衙門卻想逼死我等!你們根本就拿不出治療瘟毒的辦法,只讓我們一直等著,我們要再聽衙門擺布,就真的沒命了!”
另一人也道:“是啊,既然治不好我們,就換個大夫給我等醫(yī)治,把那個騙人的蕭醫(yī)女趕出去!我們的命不是她拿來開玩笑的!”
這要是放在過去,能見到縣官老爺一面,那可是天大的事,可現(xiàn)在百姓們只想著活命,哪里還管站在眼前的是不是官老爺。
有人拿起籃子里的爛菜葉子,用力朝馮縣丞丟了過去,一邊丟,一邊大喊:
“把那個騙人的醫(yī)女趕出去!換個大夫給我們瞧�。 �
“對,她把大家的病情治得越來越重,我們不想死在她手里!”
一時間臭雞蛋、爛菜葉子全都向馮縣丞襲來,他無處躲藏,只能用寬大的袖袍遮住了自己的臉。
可那些雞蛋打在身上同樣很痛,馮縣丞覺得自己當(dāng)了這么多年的官,從來沒有如此狼狽過!
“都給我住手!”
就在這時,衙門內(nèi)走出一個白衣少女來。
少女衣著樸素,發(fā)絲還微微有些凌亂,個子也不算高挑,可站在那里仍然無法讓人忽視。
她俏麗的小臉還沒有完全褪去嬰兒肥,冷起臉時竟莫名有種讓人心驚的威儀。
有幾個百姓在她目光的逼視下忍不住垂下了頭,場面竟莫名奇妙地安靜了下來。
蕭芊凝掃視了眾人一眼,沉聲道:
“破解瘟毒并非易事,哪里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衙門未收百姓分文,一直在盡力研制解藥,你等有何資格跑來興師問罪?”
金大娘也混在人群里,她還記得蕭芊凝大言不慚地說要砍了她腦袋的事,今兒不管有沒有好處,她也決不能讓這小丫頭有好果子吃,于是揚著下巴嚷道:
“衙門沒收我們分文,卻管朝廷要賑災(zāi)款了!你們拿了銀子不給百姓辦事,說是在研制解藥,可中了瘟毒的百姓病癥卻越來越重,你哪里是在給我們醫(yī)病,定是假作在研制解藥,然后將朝廷賑災(zāi)的銀兩,全部私吞了!”
她這一嗓子絲毫沒有留力氣,整個衙門口外站著的人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眾人立馬嘩然,果然衙門就是在私底下搞了小動作!
“不要臉!我男人還在炕上躺著呢,有進氣兒沒出氣兒的,你們這幫爛透了的玩意還想著從我們身上撈銀子,老娘跟你們拼了!”
“就是,一天天舔著臉讓我們聽話聽指揮,你們干這齷齪事自己不覺得虧心嗎?”
越來越多的人被煽動得上了頭,互相擁擠著朝蕭芊凝涌去。
衙門的衙差早有防備,紛紛上前把手中的燒火棍打橫一放,形成了人墻,擋住那些沖動上前的百姓。
馮縣丞站在人墻后面,臉上還帶著昨日被打出的淤青,苦口婆心地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