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她向來不掩飾自己的困意，走路都像要睡著了一般。
經(jīng)過鄭書意身邊時，秦時月聞到一股咖啡香，便停下問：“還有咖啡嗎？”
鄭書意和孔楠都抬頭朝她看去。
鄭書意搖頭：“沒有，就這一杯�！�
眼睜睜看著秦時月打了個哈切，孔楠突然把咖啡遞給她。
“你喝吧，試毒�！�
鄭書意：？
秦時月也沒多想，直接端著就走了。
坐到位置上，她抿了一口，立刻皺了皺眉。
孔楠和鄭書意皆是一驚。
而秦時月端著杯子，仔細(xì)看了看，說道：“沒想到這速溶咖啡還怪好喝的哈。”
鄭書意：“……”
孔楠：“……”
這一上午，鄭書意都沉浸在許雨靈帶給她的迷思中。
下午組內(nèi)開會的時候，正好許雨靈就坐在她對面。
她靜靜地坐在那里整理手里幾份打印紙，看起來并無異樣。
“好了，我們開會了啊�！�
唐亦走進(jìn)來，剛坐下，覺得燈光有些暗，便對離開關(guān)最近的鄭書意說道：“書意，開一下燈�！�
鄭書意正要說好，沒想到對面的許雨靈比她更快站起來。
“我來吧�！�
她放下手里的東西，繞了一大圈會議桌，走到鄭書意身后，打開了燈。
這一下，不僅會議室里其他人，連唐亦都多看了許雨靈幾眼。
而她眼觀鼻鼻觀心，仿佛感覺不到大家異樣的眼光一般。
——
會議進(jìn)行到后半部分，唐亦開始安排接下來的工作。
“下周要放元旦了，年前事情也不多了，最重要的就是銘豫云創(chuàng)的IPO項目需要跟進(jìn)報道�！�
她掃視辦公室一圈，稍有猶豫。
銘豫云創(chuàng)是銘豫銀行旗下的全資金融科技子公司，業(yè)內(nèi)最權(quán)威的評估公司對它的評級已經(jīng)給到AA。并且因為對其看好，甚至上調(diào)了其母公司的信用評級。
它首次公開募股，業(yè)內(nèi)自然翹首以盼，關(guān)注度居高不下。
誰又不愿意跟蹤報道關(guān)注度高的事件呢？
因此，除了鄭書意蠢蠢欲動，組里其他人也都向唐亦透出了希冀的目光。
而唐亦看了一圈，心里做了一會兒衡量，最后看向許雨靈
不管許雨靈之前做了什么事情，她也曾經(jīng)是雜志社的中堅力量，唐亦不想將她邊緣化。
“許雨靈，你去吧�！�
此話一出，其他人也都能猜到唐亦的考量，便沒有人出聲。
許雨靈張了張嘴，不動聲色地看了鄭書意一眼。
――銘豫云創(chuàng)，法人代表也是時宴。
片刻后，許雨靈垂眸，平靜地說：“我對銘豫不太熟悉，還是鄭書意去吧�！�
鄭書意：？
她倏地抬頭，不解地看著許雨靈
就連唐亦也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么？”
許雨靈再次說道：“這個項目可能更適合鄭書意�！�
——
離開會議室，孔楠的瞳孔還處于地震狀態(tài)，拉著鄭書意往茶水間走。
“許雨靈被魂穿了嗎？”
她一步三回頭，試圖從許雨靈的表情上看出什么端倪，“銘豫云創(chuàng)的項目誒，她居然不要？瘋了嗎？”
“誰知道呢�！�
鄭書意也是滿腦子問號，但任務(wù)既然已經(jīng)安排下來了，她也沒空去理解許雨靈的想法。
這次的跟蹤報道，主要對象是銘豫云創(chuàng)的財務(wù)總監(jiān)邱福，鄭書意回到工位便給那邊發(fā)了郵件，對接好之后，鄭書意拿著手機(jī)，想了想，給時宴發(fā)了個消息。
鄭書意：后天我要去你們銘豫云創(chuàng)工作誒，你會在嗎？
好一會兒，時宴才回了兩個字：不在。
行吧。
鄭書意想也是，他不可能時時都在子公司。
當(dāng)天下午，鄭書意前往銘豫云創(chuàng)。
和前臺說明來意后，她便去待客區(qū)等著。
而前臺那邊，內(nèi)線打到了財務(wù)總監(jiān)辦公室。
“樂樂姐，這邊《財經(jīng)周刊》的記者預(yù)約了今天下午見邱總，人已經(jīng)到了�！�
“財經(jīng)周刊？”
這四個字戳到秦樂之某個敏感的記憶點。
她夾著電話，往窗外看了一眼，“哪位記者？”
前臺翻了翻來訪記錄表，說道：“好像叫……鄭書意？”
“嗯，知道了�！�
掛了電話，秦樂之看向一邊亮著燈的會議室大門，往便利貼上記了一筆。
——
鄭書意在接待區(qū)坐了好一會兒，還沒人來通知她。
這里的咖啡倒是喝了不少。
等到快五點了，她忍不住又去找人問情況，前臺那邊無法，只得再打電話過去問了一次。
“是這樣，今天邱總這邊比較忙，會議比較多，可能暫時還沒有空。”
鄭書意只好回到接待區(qū)。
第五杯咖啡下肚后，鄭書意看著窗外漸落的斜陽，舉起紙杯，對著陽光拍了一張照。
然后發(fā)給時宴。
鄭書意：你們這里的咖啡還挺好喝。
鄭書意：就是接著喝五杯，我要吐了。
時宴：？
鄭書意：你們銘豫的風(fēng)格，都是喜歡叫人一陣好等嗎？
鄭書意：當(dāng)然我可不是內(nèi)涵你啊，我就是太無聊了TVT
時宴沒有再回她消息。
鄭書意放下杯子，站起來走兩步活動活動，回頭看前臺那邊，依然沒有動靜。
“要不您再幫我確認(rèn)一下，如果今天實在沒有時間，我明天再來也可以�！�
她走過去說道。
前臺小姐姐依言，電話再次打進(jìn)財務(wù)總監(jiān)辦公室。
幾秒后，前臺看了鄭書意一眼，有些難以開口。
“那個……邱總有點事，半個小時前已經(jīng)離開了�！�
鄭書意：“……”
她嘆了口氣，正準(zhǔn)備轉(zhuǎn)身時，一個女人從電梯里走出來，四處張望一番，問道：“請問哪位是鄭書意小姐？”
鄭書意立即停下腳步，揮了揮手，“我就是。”
女人朝她走來：“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請您隨我上樓，邱總馬上就到�！�
誒？鄭書意問：“邱總不是已經(jīng)走了嗎？”
女人點點頭，沒否認(rèn)，意味深長地看了鄭書意一眼，還有些緊張地抿了抿唇。
“嗯，但邱總馬上趕回來了，最多十五分鐘�！�
第二十五章
八樓財務(wù)處。
鄭書意在那位女助理的帶領(lǐng)下朝財務(wù)總監(jiān)辦公室走去。
一路上，辦公區(qū)鍵盤聲電話聲起此彼伏，“金融”加“科技”就是忙碌的代名詞，即便是高層辦公區(qū)也不例外。
辦公室外的一些助理與秘書皆在埋頭打字或接電話。
鄭書意經(jīng)過一側(cè)的工位時，余光一瞥，腳步突然頓了一下。
坐在那邊的秦樂之也有感應(yīng)一般，從電腦里抬頭。
她臉頰與肩部之間還夾著電話，另一只手敲著鍵盤，看起來很忙碌的樣子，卻偏偏愣住。
兩人眼里都寫滿了疑問。
鄭書意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秦樂之。
再一看她坐的位置，大概想到是什么職位了。
那就更不可思議了。
堂堂大小姐，居然跟普通人一樣穿著職業(yè)裝坐在工位上像一只忙碌的小工蟻。
可是轉(zhuǎn)念一想，連秦時月那種隨手能買下一家店的人，都規(guī)規(guī)矩矩地朝九晚五去雜志社上班，拿一個月幾千塊的工資。
可能最近有錢人就是流行下基層吧。
而秦樂之卻沒有想那么多。
她滿腦子就一個想法，鄭書意怎么還是上來了。
兩人的目光在空氣里交鋒，彼此都沒帶著善意。
片刻后，鄭書意收回目光，徑直朝辦公室走去。
秦樂之皺了皺眉頭，回了電話那頭幾句話后掛斷，再次去張望鄭書意的背影。
――“叩叩”兩聲，有人敲了敲她的桌子。
秦樂之轉(zhuǎn)頭，這才注意到邱福的女助理還沒離開。
“一會兒下班先別走。”
女助理語氣冷冷地丟下這句話，才去追趕鄭書意的腳步。
——
邱福果然在十五分鐘內(nèi)趕到。
鄭書意剛剛端上第六杯咖啡。
她這次是真的想吐了。
“鄭小姐？”邱福推門進(jìn)來，放下手里的東西，朝她走來伸出手，“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鄭書意立刻放下咖啡起身與他握手，客套一番后，邱福長舒一口氣坐了下來，“是我的秘書疏忽大意了，實在不好意思�！�
“沒關(guān)系�！�
鄭書意露出一個大度的笑容，實則卻咬緊了牙。
本來她沒想往秦樂之那邊想，結(jié)果邱福這么一說，那只能是她故意瞞報，邱福才會丟下她直接離開。
“倒是麻煩您又回來一趟，我們下次再約時間也可以的�！�
“那不行�！鼻窀u頭，“約好了今天就是今天，怎么也不能讓你白來一趟。”
聽見這話，鄭書意笑了笑，腦子里卻莫名想起時宴這個人。
她感覺，邱福突然回來，多半是她那句吐槽起了作用。
——
這次采訪調(diào)查進(jìn)行得很順利，針對本次首次公開募股，邱福也愿意透露關(guān)鍵信息，以媒體的力量引起更多外界關(guān)注，所以這一聊就是三個小時。
等鄭書意收起錄音筆時，窗外的天色已經(jīng)黑透。
邱福起身，接通內(nèi)線，把剛才那個女助理叫了進(jìn)來。
“你派車送一下鄭小姐�！�
鄭書意起身跟他道別，“我們雜志社會持續(xù)跟進(jìn)貴司的IPO項目，以后可能要多多麻煩邱總了�！�
邱福喝了口水，慢吞吞地坐了下來，“沒事，我們都是互利互惠，不過下次你過來直接上樓就行了，我會交代下去的。”
鄭書意點點頭。
目送她出去后，邱福再一次撥通內(nèi)線：“你進(jìn)來一下�！�
不一會兒，秦樂之推開辦公室的門，小心翼翼地開口：“邱總，您叫我？”
邱福重重地擱下水杯，“今天《財經(jīng)周刊》那邊來的記者是怎么回事？怎么不跟我說？”
秦樂之作為邱福的行政秘書，這類雜事向來由她接手。
而她做事仔細(xì)，甚少出現(xiàn)這樣的失誤。
今天害得邱福剛剛接到放學(xué)的兒子，正準(zhǔn)備一家人去吃頓飯，就接到時宴的電話，他立刻火急火燎地趕回來，不得不把老婆兒子晾在一邊。這換誰誰不火大。
秦樂之皺眉，低下了頭：“您今天比較忙，評估公司那邊還來了緊急視頻會議，我想著《財經(jīng)周刊》這邊不是很緊急，所以暫時先擱置了。”
她悄悄看了一眼邱福的臉色，見他滿臉不高興，于是態(tài)度更謹(jǐn)小慎微，“這邊難道也很緊急嗎？”
邱福不知道該怎么跟她說現(xiàn)在的情況，憋了一會兒，只能指著她的額頭發(fā)火：“你搞清楚自己的職位，什么時候輪到你來替我安排工作了？你是個什么東西？人家又是什么人？由得你把人家晾在那里？”
邱福一直是個脾氣火爆的人，這一點公司里的人都明白。
但秦樂之沒想到這件事竟把他惹得這么生氣，竟會為了一個記者發(fā)這么大的火。
不就是一個記者嗎？
這又不是邱福第一次接受采訪，即便是電視臺來的人，他一忙起來，也是說推就推的，甚至有時候連電話都不會接。
可是這些疑問秦樂之沒法表現(xiàn)在臉上。
而且她從玻璃里看見，辦公室門沒關(guān)緊，幾個同事在那里探頭探腦地，于是只能越發(fā)陳懇地道歉：“對不起，邱總，這次是我的工作失誤。”
“行了，滾出去！”
秦樂之臉色一陣青白，轉(zhuǎn)身走出辦公室，在眾人的目光中，死死咬著牙，還裝著什么都沒發(fā)生的樣子。
——
這邊，鄭書意跟著女助理往電梯間走去。
等電梯的時候，女助理在接電話，鄭書意無所事事，盯著LED屏幕上跳躍的數(shù)字一動不動。
她們要下樓，而此刻電梯正從十二樓緩緩降下來。
幾秒后，“叮”得一聲，電梯停住。
門緩緩打開后，女助理朝她伸手，“這邊請�！�
鄭書意剛一抬腳，和電梯里的人打了個照面，頓時愣了愣。
“陳助理？”
陳盛抬頭看見鄭書意，朝她點點頭。
“你來這邊工作？”
鄭書意說是，隨后，打量他一圈，試探性地問：“你在這里，那時總也在？”
陳盛沒否認(rèn)，“怎么了？”
鄭書意輕笑一聲。
明明人就在這里，還騙她不在。
“沒什么�！编崟馐冀K沒進(jìn)電梯，就站在門口，“他現(xiàn)在忙嗎？”
陳盛想了想，慢吞吞地說：“應(yīng)該不算忙吧。”
鄭書意：“那他在幾樓？我可以去找他嗎？”
話音一落，女助理有些詫異地看了鄭書意一眼，又去看陳盛。
陳盛垂眸想了會兒，邁腿出來，走向隔壁電梯。
“跟我過來吧�！�
——
整個十二樓只有三處辦公區(qū)，比十樓寬敞許多，也安靜得多。
鄭書意一路上見到許多腳步匆匆地人，卻沒聽見什么說話的聲音。
正對通道的那道大門緊緊關(guān)著，陳盛帶她走到門口，看了眼腕表，說道：“我還有點事。”
鄭書意點點頭，他便掉頭離開。
鄭書意站在門口，抬頭看了眼，頂頭的LED屏幕上現(xiàn)實“忙碌中”。
想了想，她還是先按了門鈴。
不一會兒，門自動打開。
鄭書意先是探了上半身進(jìn)去，往左一看，時宴正坐在辦公桌后。
他抬頭看過來，食指抬了抬眼鏡，鄭書意立刻笑著走過去。
“時總，今天不是不在這邊嗎？”
時宴緩緩合上電腦，輕描淡寫道：“我來我自己公司，還要經(jīng)過你同意？”
鄭書意：“……”
她負(fù)著手，左右看了下，眼神閃爍，似乎在猶豫什么。
時宴也沒說話，就靜靜地看著她。
鄭書意又慢吞吞地朝他辦公桌靠近，壓低了聲音，小聲道：“我是特意過來感謝你的。”
“嗯？”時宴抬了抬眉梢，“感謝我什么？”
“邱總那件事啊�！编崟庹f，“不然我今天又要跑空了�！�
說完，鄭書意緊緊盯著時宴。
以她對時宴的了解，她覺得這男人肯定又要否認(rèn)自己做過的事。
然而沒想到，時宴只是輕輕轉(zhuǎn)動手里的鋼筆，語氣格外平靜。
“不然你到時候陰陽怪氣內(nèi)涵我？”
鄭書意嚕著嘴，沒說話。
本來也是大實話嘛。
辦公室里安靜了一陣。
鄭書意腳步一點點往他那邊挪，“那個，這么晚了，你這么辛苦，吃飯了嗎？餓了嗎？”
說完，她望著時宴，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
時宴看了她一眼，沒說話，鋼筆不輕不重地擱到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