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她看著看著,她對他這張臉一如既往的熟悉,但是似乎又帶了點陌生。
“姜鈺,你何必又要逼我�!瓣惵宄跽f。
他看著她,沒有說話,眼底下寫著讓人看不懂的情緒。片刻后,他起了身,說:“洛初姐,抱歉,我想我們這一次,大概沒辦法合作了。私事,也希望你可以好好想一想。那句話怎么說來著,你行行好。“
這一句話,從他嘴里轉(zhuǎn)述出來,跟范起說出來的,語氣完全沒法比。范起說的,更加卑微,但是從姜鈺自己嘴里蹦出這幾個字時,只會讓人感覺出幾分強勢和玩世不恭的味道。
不過,也算是在示好。
陳洛初放在桌面上的手握了握,說:“我跟徐斯言的事情,長輩們已經(jīng)知道了�!�
姜鈺并不在意這個問題:“那又怎么樣?”
好一句那又怎么樣。
“讓她們失望,并不是什么好選擇�!标惵宄跽f,“確實是我沒有做對,當初但凡我更成熟點,就該清楚,我一個追了徐斯言那么久的人,不應(yīng)該跟你有什么�!�
姜鈺笑了笑,這個笑是真的有點冷了,他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洛初姐,你最不應(yīng)該的,是沒有在跟我在一起是的時候,把這事跟我坦白�!�
陳洛初當時只是以為,跟一個男人在一起,只需要把你的現(xiàn)在或是未來交給對方,她沒有想過,原來過去也該交代的一清二楚。
或者說,她沒有想過,得一開始,就得把過去說清楚。她想未來還有那么久,總有機會說。
“但凡你在前邊就跟我說清楚,我根本不會像狗皮膏藥一樣,在你身邊糾纏你�!苯曊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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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鈺那時候,是真的喜歡陳洛初。
但是喜歡歸喜歡,一開始要是清楚那點事,他就不會讓這段戀情開始。
陳洛初愧疚說:“抱歉。”
“這時候說抱歉,已經(jīng)晚了。”姜鈺起身,似乎是打算走了,“你也不需要覺得對不起我,你給我答復就行。洛初姐,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陳洛初心緒萬千,姜鈺顯然是感覺到她不對勁了,才會故意試探她。
她仔細回憶了許多細節(jié),也沒有想到是從哪一步開始,他變得警惕起來的。反正不會是離婚之前,那說明也就是這半年。
是因為單身酒開始,還是顧澤元酒后隨意的說了一句她有孩子?再或者是,她堅持要跟姜家合作,他這幾天回過神來不對勁了?
其實姜鈺不管跟她好是不好,從來都不會真懷疑她。這半年人學的圓滑,也更加在意利益,自然也就開始變得誰也不信任。
陳洛初心情復雜,她在處理姜鈺的問題上,戒心卻是沒有那么重的,她不敢保證,自己糊弄他時,有沒有出過比較大的紕漏。
就好比她以為是盤中餐,掀開盤子,出現(xiàn)的卻是一條張著血盆大口的蛇。
陳洛初這一天都有些心神不定,晚上她開會到很晚,也就沒有回陳家,想了想,最后找了一家離公司比較近的酒店。原本倒是可以去葉晨曦那,只是太遠,她懶得大老遠還開四十分鐘的車過去。
幾分鐘后,陳洛初坐在酒店沙發(fā)上,盯著今天跟姜鈺談及的那份項目的合同,最后給他打了個電話。
她很直接的說:“姜鈺,我們再談?wù)��!?br />
“你現(xiàn)在在哪?”他沒有直接給明確的答案。
“酒店�!�
那邊安靜了一會兒,隨后姜鈺輕笑了一聲,意味不明的說:“酒店?”
她報了房間號,說:“明后天時間都安排好了,今天晚上太晚,沒回去,也睡不著,你要是有時間,就再過來談?wù)��!?br />
姜鈺沒有拒絕,半個小時就趕到了。
他應(yīng)該是剛剛從家里出來,身上還帶著洗完澡后沐浴露的味道,也不繞來繞去,道:“你還想怎么談?”
“當然還是想要你提價�!标惵宄踉趯Υ暤膽B(tài)度上,比之前都更加要小心翼翼,“我最近,沒出什么單,公司還要發(fā)工資和運營下去,你這邊有項目,我不想錯過�!�
她還是盡量往錢的問題上靠攏,“你要是有其他項目介紹,也行�!�
姜鈺低頭看了看她,她此刻在沙發(fā)上坐著,一個極其規(guī)矩的坐姿,不過卻讓他有幾分燥意,說:“往高提一點點,也不是不可以�!�
陳洛初微微一頓,抬起頭有些驚訝的看著他。
姜鈺把她圈進在他和沙發(fā)之間,說:“洛初姐,五百萬不還的話,那就應(yīng)該讓我把債討回來,是不是?”
陳洛初還沒有說話,就被他扛起丟到了床上。
毫不夸張的說,她對姜鈺來說,就是一只手無縛雞之力的小雞仔,掙扎對他來說,一點用都沒有。
她警告道:“姜鈺�!�
姜鈺聲音低沉了些,呼吸也重了,說:“本來欠了債,就該還的。要怪就怪你自己,那天非要占我便宜。我這人,哪是肯讓自己吃虧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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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鈺的霸道,那是真霸道。
陳洛初的心思,他猜中一半,知道她也不算一點歪心思都沒有,就更霸道了。
姜鈺其實挺不喜歡,她滿腹算計的模樣。
他也會逮出她到底想做什么。
他折騰的狠,狠到就連陳洛初這樣好脾氣的人,也忍不住變了臉色,中途一半企圖推開他,幾番無果,蹙著眉說:“你是惡狗投胎?”
姜鈺不在意她說什么,甚至懶得理會她,一心一意干自己的。
陳洛初漸漸也就收了話,只有壓抑的小聲的喘息聲。
這樣一折騰,就是大半夜。
陳洛初在時候看著姜鈺起身坐在沙發(fā)上抽煙,他的視線微微垂著,正好集中在桌面那份合同上,表情也讓人難以捉摸,他在想什么。良久之后道:“給你提一個點�!�
陳洛初不太贊同,坐直身子,說:“一點五個點,怎么樣?”
姜鈺看了看她,說:“一點二,最多了。多了沒得談�!�
陳洛初想了想,倒是沒有再說什么,下床找了筆,很快簽了字,說:“明天我蓋完章,讓人給你送過去�!�
姜鈺說:“行�!�
兩個人其實都算是心懷鬼胎,價格上來了,陳洛初簽下這項目就不算刻意,她把她的目的咬死在賺錢這件事情上,而姜鈺試探的機會并不只有這一次,這一次好給了陳洛初,不好判斷她到底什么念頭,下一次也同樣能試探。
只是心懷鬼胎的背后,帶來的是濃濃的陌生感。
陳洛初跟姜鈺躺在同一張床上,都沒有了當時的那種自在感,相反,今天她感覺就像是一個陌生人躺在了她旁邊。
姜鈺也有好一會兒,離她遠遠的,在她冷靜的想事情的時候,從她身后抱住她,聲音懶洋洋的,有了幾分最開始在一起時候的黏人味道:“洛初姐,我們之后要怎么相處?”
陳洛初沒有說話。
他雙手在被子底下抱住她的腰,跟剛剛比起來,變成了一個紳士,“要不要再來一次?”
陳洛初搖搖頭,還是沒有開口。
他把她扳過去,正要親下來,聽見她開口說:“姜鈺,跟我在一起,不是什么好事�!�
姜鈺頓了下,目光沉沉看她,她也說不準那眼神的意味,便沒有再開口。
“現(xiàn)在我媽對你和徐斯言的事情正敏感,我也沒打算讓你跟我在一起。保持這樣的關(guān)系就行�!苯曊f。
他像是沒了興致,轉(zhuǎn)過身背對著她,似乎要打算睡覺了。
陳洛初沒有應(yīng),也沒有拒絕,她明顯感覺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并不是很高興,甚至他是有些生氣了。
陳洛初看了會兒他的背影,喊道:“姜鈺�!�
他也沒有理。
她伸手過去拉了他一下,他也給甩開了,冷淡的說:“睡了�!�
陳洛初耐心的說:“或許我們可以聊一聊。我感覺你似乎在試探我,你在試探我什么?”
“沒什么可聊的�!彼行┎荒蜔┑溃按笸砩系牟凰X?”
“我不困�!�
“我困�!睆乃炖锉某鰜淼淖衷絹碓缴�,也越來越不耐煩了。
陳洛初看了他一會兒,姜鈺越是鬧別扭,她反而越是找回了幾分熟悉感。
她沒有再打擾他,自顧自睡覺了。
半夜她聽見姜鈺似乎起來了,不知道是不是打算走了,她半夢半醒間也沒有精力睜開眼睛確認。她聽見門開了一下,她想,他應(yīng)該是走了。
但陳洛初第二天醒來時,他還在床上躺著,手上拿著雜志在看,見她醒來,側(cè)目看了她一眼,還是沒有開口。
陳洛初揉了揉太陽穴,昨天晚上其實睡得很晚,一共就睡了三個多小時,她也沒有開口,起身穿衣服,就在她要走的時候,姜鈺才開口說:“還是沒話說?”
“姜鈺,我搞不懂你�!�
“不,你分明最了解我。”他面無表情的說,“我心里怎么想的,很多事情,你都清楚。你只是不想給我回復�!�
陳洛初握著門把手沒說話。
“從來沒有一次,你主動找過我�!苯曇蛔忠痪湔f,“因為我賤得很,我必找你。你把我玩得透透的,不用裝出一副你什么都察覺不出來的模樣。”
陳洛初說:“隨便你怎么說。”
“我說我要一個答案,你還真不知道我在等什么?”姜鈺涼涼的笑了笑,“我讓你行行好,你能不明白?陳洛初,當時結(jié)婚我為什么出國,不還是你有意無意提到陳橫山的事情,我才出國的?是你把我往國外哄,你一點暗示我就去了,所有人都可能不懂,你能不懂?”
“我在國外,是去拿戒指的,戒指遞到你手里,你還能不明白我為什么結(jié)婚回國晚了?你心里分明都有底,還有之前求婚的事情,外人不清楚,你還不清楚嗎?就算那時候你不知道,你現(xiàn)在也該清楚了!”
姜鈺的音量拔得越來越高,看著她淡然模樣,突然沒了心思跟她吵。
也有可能,她是不在意,所以真沒注意過,是真的不懂。
“你是不喜歡徐斯言了,但是我忘了,你大概也不喜歡我�!苯暺>氲恼f,“當初要離你遠遠的想法,大概是對的。我裝作一次又一次偶然的出現(xiàn)在你身邊,并沒有什么意義�!�
陳洛初用力的握著門把手,艱澀的說:“姜鈺,扯到感情,太麻煩了。我們并不合適�!�
“不合適你就趕緊走啊�!八p飄飄的說。
陳洛初抬腳就要走。
“你要真走了,就不可能再等到我下一次往你面前湊了。”
只是這時候的威脅,反而像是暴露他自己的。
陳洛初的態(tài)度難辨,他自己的舍不得倒是被表達的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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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洛初站在原地沒動。
姜鈺面色清冷,半點多余的表情都沒有:“你這次要走,我絕對不會再主動找你,這真的是最后一次,陳洛初�!�
他態(tài)度嚴肅到不能再嚴肅,說,真的不會再主動了,真的。
氣氛安靜而又壓抑,像是攏起一張網(wǎng),慢慢的往里收緊,再不走,陳洛初感覺自己似乎要被抓住了,她重重的吸了一口氣,說:“等會兒記得起來吃早飯,不要再跟大學那會兒一樣,早飯都不吃的。姜鈺,照顧好自己�!�
“就這樣?”他笑了一下。
陳洛初聲音異常平靜:“姜鈺,我給不出你想要的答案�!�
她說完話,就走了。
陳洛初沒走幾步,就聽見房間里傳來的東西重重砸在墻壁上的聲音,不知道在摔什么,小閻王爺?shù)降资菦]有忍住,又發(fā)火了。
只是她沒有回頭。
那條走廊那樣長,似乎只要回頭了,她就會一直被困在這。
她當天就處理完了合同的公章問題,讓人送去了陳氏,姜鈺那邊沒有為難她,只是當天脾氣也沒有控制住,開會的時候也忍不住發(fā)作了一回。姜國山把他留了下來談話。
他倒是也沒有責怪的意思,只道,“什么事情讓你把情緒帶到工作上來了?“
姜鈺沉住氣,道:“下次不會了。“
姜國山一邊喝著茶,一邊開口道:‘聽說最近又把項目給洛初了?”
“她價格給的低,不吃虧�!苯暤�。
“我知道是這個原因�!敖獓絿@氣說:“開公司這事,她求過我無數(shù)回,我一直沒同意。也就是你們離婚,她從你這還有你媽那都受了委屈,當時那刻心軟,就沒有拒絕,但最好還是少跟她有利益方面的往來�!�
姜鈺道:“您為什么這樣防著她?”
姜國山有那么一會兒沒有開口,最后敷衍的說了一句:“我和她父親的關(guān)系,算不上好,有些沖突。洛初是他的孩子,我自然沒有辦法徹底放心她。“
至于細節(jié)是怎么回事,他并不想小輩再牽扯進來。除了他和陳橫山,以及那一位,世界上沒有第四個人,知道這件事。只要他們守口如瓶,不會有任何人知道當年發(fā)生了什么。
姜鈺卻也沒有多問,只是把這事記在了心上。
“你媽惦記著你女朋友,多兩天元宵,人家也沒有回來的打算?“姜國山提醒道,”她不回來,你媽心里總記著這事�!�
姜鈺只隨口說了一句:“再看。”
而陳洛初在把和姜氏的項目后續(xù)處理完之后,就找了個時間出差。去的國外,姜文與看到她的時候,有些驚訝,但隨即平靜了下來,說:“聽說你和姜鈺離婚了�!�
陳洛初笑了笑,說:“都離了半年多了。出差,正好來這里,想起你了就過來看看�!�
她只是請他吃了個飯,晚上回酒莊坐了坐。姜文與酒莊里有一個女人,對方在看見陳洛初的時候,沒給半點好臉色。姜文與一喊她,她就氣鼓鼓的跑開了。
“我女朋友,醋意比較大�!苯呐c有些尷尬的說。但畢竟當年差點和陳洛初發(fā)生一夜情,說起女朋友,很難表現(xiàn)得自然。
“女生大多這樣�!标惵宄鯗睾偷男α诵�,打量了酒莊一眼,說,“開在這個小巷子里,不賺錢吧?”
“姜鈺也不缺錢,酒莊開著也不是為了賺錢。他就是當時愛喝酒,懶得出去買酒。索性就自己開了�!苯呐c回憶了片刻,說,“當年他很孤僻,來了四五個月,就四五個月幾乎不出門,一共就出過兩次門吧,一次是買酒,一次是跟著一個女人跑出去的,一路小聲的在背后喊那個女人老婆,后來發(fā)現(xiàn)是認錯人了,就一個人蹲在一個角落里,抱著頭,也不知道往回走。就像是個傻子。“
“毛病也多的要命,不敢看窗戶,不敢去陽臺。門和窗簾就從來沒有打開過,電視里高樓大廈也不敢看,非說自己恐高�!�
陳洛初輕聲說:“當時你照顧他,應(yīng)該很辛苦�!�
“其實還好,他幾乎不麻煩別人,因為他不喜歡跟人說話�!敖呐c開玩笑道,”我一開始甚至覺得他是神經(jīng)病,差點給精神病院打電話了�!�
陳洛初說:“很難想象你說的那是姜鈺。喝酒吧,不聊他了。”
“聽說你和姜鈺好早之前,也在一起過��?那時候的姜鈺是什么樣的?“姜文與卻開口問道。
陳洛初笑了笑,說:“那個時候年紀小,特別黏人。只要吃醋了,就想法設(shè)法一定要讓你知道。不過還好,還算好哄�!�
最開始,姜鈺是恨不得二十四個小時跟她一起,上課也要跟著,說跟家里鬧翻,那就跟家里鬧翻,反正是怎么樣也沒有丟下她。
而這個時候,她其實并不算有多喜歡姜鈺,更多的只是喜歡他的陪伴。
真正喜歡姜鈺,是在小半年之后。但姜鈺這時候已經(jīng)冷卻下來了,所有的惡語相向,跟不在意,不接電話,晚歸,說跟朋友出去玩就跟朋友出去玩,全然不顧及她。
現(xiàn)在想來,大概是因為,他那個時候,得知了她追求徐斯言很多年的事。也許還看見了很多她對過往留戀的痕跡,比如很多書,很多集體合照。她不清楚,但大概有。
姜文與道:“對于初戀,大概誰都刻骨銘心。一輩子忘不掉的�!�
陳洛初笑著,卻沒有回他。
當天晚上,陳洛初留在酒莊這邊休息。
姜文與跟他女朋友沒有留在這,回了他們的住處。
酒莊下面就只有一個房間,自然是姜鈺當時的住處,不過他是不可能再來住了,姜文與尋常用來打盹,陳洛初來了,便留給她小住。
陳洛初在房間里四處看了看,發(fā)現(xiàn)一個紙箱子里是一箱子紙條,她打開了一張,姜鈺的字跡映入眼簾,上邊寫著的文字,充滿恨意。她一張一張的換著看,每一張,說的話都極其難聽,表述出來的那種恨意都有些扭曲了。
陳洛初居然神情不變的一張緊跟著一張看著,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一直到她看到第三十張時,目光有些閃爍。
這張比起之前那些激進難聽的,很是溫和。
上面寫著。
她去給顧越過生日了,我生日,她卻沒聯(lián)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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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洛初盯著紙條看了好半天。
再往下看時,那一張寫著:姜鈺,以后得離她遠遠的,好女人多的是。
她看完這一張,就沒有再看了,連剩下的東西也沒有再去翻看。
第二天,陳洛初離開的很早。
姜文與送她的時候,她想了想,道:“我來看你的事,別告訴姜鈺�!�
姜文與說:“你出差順便來找我吃個飯,我告訴他做什么?”
陳洛初朝他溫和的笑了笑。
回到國內(nèi)之后,陳洛初回到公司的時候,姜鈺前腳把她的助理叫走,應(yīng)該是項目進行途中出了點意外,需要去解決。
不過萬幸沒出什么大事,只是一些小問題需要解決。
后續(xù)交接的是陳洛初自己,但她跟姜鈺也沒有見著面。
等到好不容易把是哪個處理完,緊跟著來的是葉晨曦的電話,她哭著給她打電話,就在剛剛,她父親干活時突然昏倒了,很嚴重。
這會兒機票不好買,加上小姑娘自己的駕照也不在,陳洛初最后親自開車送葉晨曦回去。
葉晨曦在回去的路上,一直默默的掉著眼淚。
陳洛初跟她一起到縣里醫(yī)院的時候,老頭子已經(jīng)推進去做搶救了。
她聽見葉晨曦的母親擔憂的說:“晨曦,家里沒有這個錢,后續(xù)是不是不能住院了?”
葉晨曦也很擔心,底氣不足的說:“我自己也攢了幾萬塊,不知道夠不夠�!�
陳洛初開口說:“我給你出。等你賺錢了,再還我吧�!�
葉晨曦的眼淚就嘩嘩的流了下來,說:“謝謝你,洛初姐。”
好在老頭子的情況也不算嚴重,很快就從病房里被推了出來,當天晚上,老頭子就醒了。
葉晨曦帶著母親出去找旅店,陳洛初代替她守著老頭子,她跟他說:“謝謝您,這么些年來,守著晨曦。”
老頭子愣住了,看了她半晌,半天說不出話來。
“我是洛初。”她說。
老頭子的表情變了變,有氣無力的說:“大小姐好�!�
“雖然當年他們都說洛煙是被拐走的,我媽因此對外都是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出動很大的人力物力找她。但我始終覺得,那是她預感到什么威脅了,所以提前以被拐賣的借口送走了她�!标惵宄跽f,“因為當年,我看見是您帶走她的�!�
即便他毀容了,面色可怖,可當年她還是從他那的眼神中,認出了他。
“我給你母親開了一年的車,你知道的,那一年我還經(jīng)常帶你。一年我就另外謀生去了,后來會毀了容,你母親也正是因為我毀容了,人家認不出來,才讓我去做這件事。”老頭那雙眼睛無比猩紅,不知道是不是激動導致的,說,“當年監(jiān)控不好,我是黑戶,指紋都沒有錄,你母親又規(guī)劃好了,難查到我。也是幾年后,我才上的戶口。”
陳洛初在他面前跪下來,磕了個頭,說:“叔,謝謝你�!�
“大小姐,這是做什么?“男人奮力起身,”這都是應(yīng)該的,晨曦是我的孩子。我養(yǎng)我自己的孩子,理所應(yīng)當。為她付出一輩子,躲在農(nóng)村里,是值得的,真的值得�!�
陳洛初忍住沒哭,朝他笑著,“叔,等我把事情解決好了,我接您出去養(yǎng)老�!�
她站起身,當作無事發(fā)生。
只是回頭時,看見葉晨曦就站在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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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晨曦在陳洛初跟自己父親的注視下,硬著頭皮往里走。她想開口,但是陳洛初卻像是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一樣,一如既往的笑著:“回來了�!�
葉晨曦深呼吸一口,點點頭。
老頭子道:“把你媽安排好了?”
“嗯,我讓她在旅館休息了,我來照顧您就行,她明天一早過來�!�
“我一個人自在,你給陳小姐也安排個住處。人家大老遠過來,還開了大半天車,多累�!�
葉晨曦這才回頭看陳洛初,有一小段時間沒有開口,做了好一會心理建設(shè),說:“洛初姐,我?guī)闳バ菹��!?br />
“行�!�
陳洛初跟著她往外走,小縣城的醫(yī)院里,大晚上的人也不少。很多都來自于鄉(xiāng)下,同樣在奔波尋找住處。
兩個人走到黑暗處時,葉晨曦的腳步突然就停了下來,回過頭抱住了她。很快就啜泣起來,肩膀不停抖動。
“別哭,別哭�!标惵宄鯗厝岬恼f。
葉晨曦用力的抱住她,哭的幾乎發(fā)不出來聲音,說:“姐�!�
陳洛初柔聲說:“當時在學校,第一眼我就覺得八九不離十了,后來我當了你們學校輔導員,找了你家里人的資料,你說你父親毀容,別人都怕他,我覺得更加對了�!�
本來她不打算告訴葉晨曦,想讓她生活的無憂無慮一些,但是也沒有想到,今天居然會這么不湊巧。
“晨曦,你以后跟著陳橫山,好好學�!标惵宄趼曇粢琅f很柔,柔進了骨子里,說,“那些東西都是你的,你得學會怎么把它們緊緊握在手心里�!�
葉晨曦眼神茫然,但還是堅定的點了點頭:“我有什么需要做的?”
“好好學習,還有當作什么也不知道�!标惵宄鯎崦念^發(fā),說,“今天什么也沒有發(fā)生。”
“陳老師只是怕我買不著機票,順道送我回來而已。“
陳洛初忍不住笑了。
陳洛初是第二天就先走了,而葉晨曦沒跟她一塊。她回去了,顧澤元也差不多要出國了,他在機場時意味不明的說了一句:“葉晨曦怎么和你姑父走的挺近的?“
陳洛初道:“你這語氣,怎么像是男朋友在質(zhì)問女朋友?“
“可別了,我隨口問問,我哪能喜歡她啊,她很沒意思的。“顧澤元說,”就是看見她回來,和你姑父走得近。你可能自己都沒有察覺�!�
陳洛初沒把這話放在心上,元宵前一天,卻有人撞見陳橫山帶著葉晨曦去了他自己常住的那棟別墅。
這妥妥的養(yǎng)小蜜行為。
后來這小蜜,搖身一變,變成了陳橫山的秘書,經(jīng)常進出陳氏,左右不離陳橫山。
男人身邊偶爾帶著年輕漂亮的秘書,什么意思大家都清楚,更何況陳橫山跟陳英芝關(guān)系不好,在外面找那是常有的事,找個年輕漂亮的,再正常不過。
“果然女人年輕漂亮是優(yōu)勢�!�
陳洛初聽見這句話,還是出差回來。
彼時她正好在機場上,她的旁邊,坐著一位跟陳英芝認識的太太,跟她這樣說道。
陳洛初笑著沒說話。
飛機降落起身拿行李時,卻被另外的女人撞了一下,那女人戴著墨鏡,看了她一眼,也沒有道歉。
陳洛初讓她先走,自己下飛機的時候,正好看見機場外面站著姜鈺。
陳洛初想,姜鈺總不可能是來接自己的。
就在她分析姜鈺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的時候,卻看見原先帶墨鏡的女人,朝姜鈺走了過去。
“姜鈺,為了你,我可是辛苦坐了一天飛機,還請了兩天假�!迸苏f。
陳洛初轉(zhuǎn)身往另外的方向走。
姜鈺卻喊住她:“既然碰上了,我一起送你回去。”
陳洛初看了眼女人。
姜鈺也看著她,就是沒有開口解釋女人的身份。
陳洛初冷著臉說:“你女朋友?“
前幾天,他分明說他還單身。不然她不會允許那兩次意外發(fā)生。即便有目的,會選擇其他方式。
女人摟住姜鈺的腰,對陳洛初說:“你有點眼熟,我想一想,我要是沒猜錯,你是姜鈺前妻?“
姜鈺打開后備箱,再次問陳洛初說:“你走不走?“
陳洛初說:“我自己打車�!�
姜鈺便直接上了車,但車子的速度比她走路也快不了多少。
每過一會兒,姜鈺又放下車窗探出頭,無奈的說:“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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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洛初抬眼看了眼副駕駛上的女人,對方一直在打量她,眼神當中帶了那么點探究的意味。
“有事跟你說�!苯曉俅伍_口道。
陳洛初便沒有再耽誤,拉開了車子后排位置。
即便她坐在后面,也能聞到女人身上的香水味,這一位和溫湉不同,這是個熟女,長相十分明艷。
“姜鈺,原來你前妻還是個美女,怎么被你形容起來就不怎么樣?”女人笑著開口道,“這還叫長得不年輕?“
姜鈺沒回她,從后視鏡里,看了陳洛初一眼,她就這么端坐著。
“確實不年輕了�!瓣惵宄醪⒉簧鷼�,而是如實承認著現(xiàn)實,虛心道,“到時候還得跟你討教討教保養(yǎng)秘方�!�
女人說:“你別聽姜鈺胡說八道,你很漂亮,他就是在我面前一套說辭,哄我開心而已。“
陳洛初笑著,只跟姜鈺說:“叫我上來有什么事?“
“你那個學生,勾搭上你姑父了,我是不是跟你說過,別對別人太好?”他的語氣里邊帶著點奚落,說,“你看,這不就養(yǎng)出一條白眼狼?”
陳洛初說,“年輕的小姑娘,容易被誘惑。不代表人家就想跟我作對�!�
姜鈺嘲道:“你這會兒倒像個圣母了,人家背叛了你,還要替人家開脫�!�
陳洛初索性不再說話,姜鈺跟女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談的也都是哪個行業(yè)行,那個行業(yè)走下坡路了,中間偶爾夾雜幾句女人說的調(diào)情的段子。
說那些不入流的東西,那是姜鈺的強項,他懶懶的跟女人說:“你就這點本事?”
女人意有所指的說:“本事不本事的,那還得晚上說,你不是體驗過了?”
她這句話出來,車里突然安靜了起來。
姜鈺臉上的表情有些微妙,雙手不自覺的摩挲了一下方向盤。
陳洛初像是什么也沒有聽見一樣,說:“我在公司下就行�!�
姜鈺把她送到了公司門口,她的行李重,下車的時候他好心下車替她提了,陳洛初看著被他單手提下去的行李箱,斟酌了一會兒,再次問道:“你女朋友?”
姜鈺的語氣情緒難辨,乍一聽上去,十分疏離,說:“上次就說了,你走了,我就不會再主動找你,她跟我什么關(guān)系,我也不需要跟你交代。你放心,今天我也只是好心送送你,也并沒有其他想法。“
陳洛初說:“我勸你,有伴的時候,還是安分守己一點�!�
姜鈺說:“這句話我送給你共勉�!�
陳洛初的臉色也忍不住變了,有點難堪,也是真的有些生氣了,她沒有再理他,自己提著行李箱往公司走去。很快她就聽見了汽車發(fā)動的聲音,回頭看了眼時,姜鈺的車子已經(jīng)開出去老遠。
他這一帶女人回來的消息,很快就傳的沸沸揚揚,不過倒是沒有人敢確定姜鈺跟這女人的關(guān)系,只是兩個人確實經(jīng)常同時出現(xiàn),一起在外頭吃吃喝喝之類。
但要說是一對,女人卻沒有登門拜訪,姜母自己也從來沒有吱聲過。如果是,姜母應(yīng)該早就跟女人聯(lián)系了,畢竟她有多期待自己的媳婦,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所有的人都在探討,只有陳洛初對此視而不見。
沒過兩天,她就碰上了一個消失了很久的人——溫湉。
她回來的很低調(diào),幾乎沒有人發(fā)現(xiàn)她�;蛘哒f,已經(jīng)沒有人有心思注意她了。
陳洛初跟她碰到,是她故意在等她,就戴著口罩站在她公司門口。
陳洛初也不知道自己的觀察力在她身上怎么就好的離譜,一眼就認出了她。
溫湉在看見她看著她之后,笑了笑,說:“陳老師,好久不見�!�
陳洛初關(guān)心的說:“怎么突然回來了?“
“啊,沒什么,就是想回來看看你的心情罷了,之前姜鈺說什么都拒絕我,現(xiàn)在也輪到你了,輪到你眼睜睜看著他跟別人好�!皽販彽恼Z氣里帶著幾分難以形容的惡意,以及幸災(zāi)樂禍,說,”陳老師,心情怎么樣?“
陳洛初說:“是姜鈺不要你,你何必針對我。”
“是你當初非要插進來,陳老師,分手雖然是我說的,但是結(jié)婚的事,是你設(shè)計的。”溫湉說,“如果不是你和姜鈺結(jié)婚,我不至于追不回他,當時婚姻捆住他了他脫不了身�!�
陳洛初看著她的眼神,看似沒什么變化,可溫湉總感覺,她的眼神,像是在看小丑。
“你當時,絕對是喜歡姜鈺的,只是你隱藏得好。”溫湉心氣不順的說。
“溫湉,何必拘泥于男人身上�!标惵宄鹾靡馓嵝训�,“這輩子,能做的事情有那么多。”
“你一個外人,憑什么站在上帝視角評判我?”溫湉眼眶濕潤,到底是放不下,道,“最開始,我只是覺得他長得帥,后來酒吧老板告訴我他的喜好,我一點點的接近他,好不容易才讓他敞開心扉�!�
那個時候她是他身邊獨一無二的那個,她又怎么放得下?
“你有沒有想過,酒吧老板為什么會告訴你,他的喜好?你覺得自己有什么特別的?”陳洛初反問。
溫湉皺眉說:“你什么意思?”
“沒什么�!标惵宄跣χ此�,“你要待著,就繼續(xù)待,我去上班了�!�
“是有人故意想撮合我和姜鈺?“
陳洛初的腳步卻并沒有停下來,也沒有再回答她的疑問。
姜鈺跟那個女人到底什么關(guān)系,還不太清晰,至少陳洛初懷疑,并不是真情侶,她還是覺得姜鈺不至于干出劈腿的事。不過很快,她就有了知道姜鈺跟這女人究竟有什么瓜葛的機會。
姜母心血來潮,開了場派對。
溫湉再次找到陳洛初,想要一張請柬,她還是想看看姜鈺。
陳洛初把自己的給了她,畢竟在姜母那邊,她空著手,也能順利入場。
那女人出場的時候,也算是驚艷全場,本來就是御姐,一來就成為了焦點。
陳洛初走到姜母身邊,隨口問道:“她是姜鈺的朋友?“
姜母說:’是阿鈺對象。前兩天說什么都不愿意上門,非要我請隆重邀請才來。其實她的意思我也明白,就是她不可能在姜家伏低做小,不過我也從來不虧待兒媳婦。“
話說著,女人就走了過來,說:“我陪著阿姨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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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洛初便退開了幾步。
女人說:“看來陳小姐人品很好,跟姜鈺分手了,還能和前婆婆處的這樣好�!�
姜母贊同道:“洛初這孩子,確實很體貼,長輩里頭,我就找不出來幾個不喜歡她的。”
女人說:“也是,我經(jīng)常在國外,也不方便經(jīng)常陪著您,她有空陪您解悶也是好的。”
“媽。”姜鈺也很快走了過來。
陳洛初見他過來,就往旁邊躲了,她總不好打擾他們一家人。
陳洛初離開的動作,讓姜鈺沒什么表情的看了她一眼。但他很快就把視線移開了,體貼的給女人遞了杯酒。
她走到旁邊的時候,正好撞上了溫湉,她把自己包裹的很嚴實,毫不起眼的坐在一個角落里。
陳洛初也走了過去。
兩個女人,誰都沒有說話。
沒過多久,姜母就拉著女人向大伙介紹道:“這位是我們阿鈺的女朋友,本來元宵就應(yīng)該回來的,她事業(yè)有成,很忙,抽不開時間,一直到現(xiàn)在才有空回來見見我�!�
所有人都在夸女人。
陳洛初看見溫湉捂住了嘴,沒過一會兒,小聲的啜泣著。
她也沒有安慰她。
沒過多久,姜鈺的視線朝角落里掃了過來,在看到溫湉時,目光微微閃爍。
陳洛初知道,他這是認出來了。
隨后姜鈺就有些心不在焉,他帶著女人跟很多人打了招呼。之后女人跟著姜母走開了,他就朝著她們走了過來。
陳洛初本來以為他是過來跟溫湉說話的,沒想到他卻停在了自己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溫湉此刻起了身,轉(zhuǎn)身就往外走去。
姜鈺停頓了一下,卻并沒有追出去,只說:“你帶她來的?“
陳洛初說:“她想來看看你,我給的請柬。”
“你就生怕沒人糾纏我,生怕我日子過得太安生了�!苯暃鰶龅恼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