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剛剛那個男人像爸爸?”
“嗯嗯�!毙『c(diǎn)頭,“沒有,爸爸,好看。”
姜鈺終于有了笑意,如今他對什么都不在意了,唯一在意的,就只有小蝴蝶。
“我們今天找個酒店住一晚,明天帶著小蝴蝶去檢查,后天我們就回去見奶奶�!苯暤馈�
只是小蝴蝶突然變得不說話,只是盯著一個方向,姜鈺順著她看的方向望去,熟悉的身影,正和一個男人肩并肩走著,說說笑笑。
姜鈺情緒不變,心里也沒有半分波動,小蝴蝶要是上去找陳洛初,他也不會阻止。
只是孩子到底是沒有上前。
小蝴蝶甚至也沒有一句多余的話,她還很小,身體又不好,太久沒見陳洛初,幾乎快要忘記她了。再次見到,也只覺得眼熟,具體是誰,不敢肯定。
由此可見,陳洛初當(dāng)初看小蝴蝶的頻率,并不低。
不過這都無足輕重。
姜鈺抱著小蝴蝶朝跟陳洛初相反的方向走去,戴上口罩。
商場是一個環(huán)形,即便背道而馳,卻也還能相遇。兩個人擦肩而過時,誰也沒有發(fā)現(xiàn)對方。
只要對一個人不上心,那么在人群中,絕對不能一眼發(fā)現(xiàn)對方。
小蝴蝶卻道:“眼熟�!�
也僅僅只是眼熟,再無其他。
姜鈺沒放在心上,帶著小蝴蝶去酒店時,那前臺看看他,面露驚訝之色。
姜鈺也像是沒看見,抱著孩子拿著房卡往樓上走。
幾分鐘后,前臺回過神,拍拍身邊的同事說:“剛剛那個,是老板前姐夫,姜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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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吧?”同事對前臺說,“這怎么樣也不像姜鈺啊�!�
不怪她不敢相信,誰能想到姜鈺是這副“泯然眾人矣”的模樣。放在人群里,也只是個比普通人稍微高挑一點(diǎn),俊朗一點(diǎn)的男人而已,穿著也普通,也不是不帥,就是跟以前對比,相去甚遠(yuǎn)。
只不過登記身份的證件,分明又是姜鈺無疑。
霎時兩人感慨萬分。
“這件事,要不要跟老板說一聲?”
前臺嘆口氣:“姜鈺和老板那可是仇敵關(guān)系,姜國山可是都進(jìn)去了,你說姜鈺恨不恨老板一家?而老板同樣也恨姜家當(dāng)年所作所為。沒必要去說了。讓他們各自相安無事也好�!�
而姜鈺帶著小蝴蝶進(jìn)了臥室之后,就開打開行李箱,開始給小蝴蝶洗漱準(zhǔn)備睡覺了。
姜鈺一開始給小蝴蝶洗臉,總是會把孩子弄哭,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熟練掌握力道和分寸了。
“爸爸,你今天,跟小蝴蝶,一起睡嗎?”小蝴蝶渴望的看著他。
姜鈺摸摸她的頭,“當(dāng)然�!�
小蝴蝶太喜歡爸爸啦,爸爸讓她很有安全感,能夠一只手就能把她提起來。爸爸的懷抱也很寬闊,只要敞開衣服,她就能躲進(jìn)爸爸懷里,藏在里面呢。
姜鈺原本是打算帶著小蝴蝶做完第二天的檢查,就帶著孩子回去的。只是沒想到,小蝴蝶當(dāng)晚突然發(fā)起燒來,他在第一時間察覺到她渾身滾燙時,就連忙起床帶著小蝴蝶去了醫(yī)院。
小孩子身體素質(zhì)本來就差,再加上水土不服反應(yīng)一下子就上來了。不過問題也不算大,驗(yàn)完血后,醫(yī)生就開了點(diǎn)藥,讓他們回去了。
小蝴蝶小小一團(tuán),縮在姜鈺懷里,弱不禁風(fēng),難受的小聲哼哼唧唧的。
姜鈺心疼壞了,卻又無能為力,一路上都不停的哄她安撫她,小心翼翼的把她抱在胸口。
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孩的天性,平�?梢圆灰娔赣H,一到不舒服的時候,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母親溫暖柔軟的懷抱。小蝴蝶終于想起陳洛初了,她癟嘴,想哭:“爸爸,我想要媽媽�!�
姜鈺微微愣神,眼神也逐漸復(fù)雜起來。
小蝴蝶的聲音逐漸染上哭腔:MLZL“爸爸,可不可以見媽媽。小蝴蝶想要媽媽抱,媽媽抱抱,就不難受了�!�
姜鈺看著懷里的小蝴蝶,起先沒有言語,小蝴蝶太想媽媽了,藏在他懷里小聲抽泣著,到最后,整張臉都癟成了紅色,因?yàn)樯。稽c(diǎn)精神都沒有,看上去無精打采又可憐。
沒有媽媽在身邊的孩子,都很可憐。
姜鈺最后帶著孩子找到了顧越,顧越見到他懷里的小蝴蝶時,同樣震驚不已,甚至遠(yuǎn)比看到姜鈺落魄還要來的震驚:“姜鈺,你從哪兒找了個孩子來?”
“我閨女�!苯曊f。
顧越道:“你閨女?”
姜鈺道:“長得不像?”
顧越仔細(xì)一瞧,那小模樣確實(shí)像姜鈺:“你這閨女長得倒是挺討喜。什么時候你多了個孩子,還是什么女人抱著孩子找上你了。對了,今天找我,有什么事?”
自從姜國山進(jìn)去之后,雙方已經(jīng)斷聯(lián)系許久。今日姜鈺會上門,他沒想到。
姜鈺道:“我沒有陳洛初的聯(lián)系方式了,想讓你幫忙聯(lián)系聯(lián)系她。你知道的,我現(xiàn)在根本不夠格見她�!�
顧越的語氣里帶著幾分不敢相信:“都這樣了,你還忘不了她�。拷�,你也太沒有出息了�!�
話是這么說,不過顧越還是把手機(jī)給了姜鈺。但他沒想到的是,姜鈺在找到陳洛初的號碼后,就把手機(jī)給了小蝴蝶。
“你這報復(fù)陳洛初,故意讓你孩子膈應(yīng)她呢?”看這孩子的年紀(jì),不超過一歲,顯然是在姜鈺跟陳洛初婚姻期間有的,側(cè)面說明,姜鈺在那個時候,出軌了。
姜鈺沒有理他,只是問小蝴蝶:“你知不知道怎么約媽媽見面?”
“知道呢,以前,小蝴蝶,都是自己給媽媽,打電話的�!�
姜鈺摸摸她的頭頂:“那小蝴蝶自己打�!�
“爸爸不想媽媽嗎?”小蝴蝶反問道。
姜鈺沉默,他不能在孩子面前形容得兩人關(guān)系惡劣,良久后說:“爸爸想媽媽的時候爸爸會自己打,現(xiàn)在是小蝴蝶想媽媽不是嗎?所以小蝴蝶也要自己打�!�
“哦,那小蝴蝶自己打�!�
她乖巧的的等著陳洛初那邊接通,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訴說自己的思念,可電話卻遲遲沒有打通。
小蝴蝶逐漸有些不安,像是被拋棄了一樣,她求助的看向姜鈺:“爸爸,媽媽為什么不接我電話呢?”
姜鈺心疼不已,哄道:“媽媽可能在忙�!�
顧越的心里,卻因?yàn)檫@幾句話,驚濤駭浪。他壓根就沒有想過,這也會是陳洛初的閨女。
陳洛初也從來沒有提起過,她跟姜鈺也處于失聯(lián)狀態(tài),想來對孩子也是不聞不問。
最后陳洛初那邊的電話,到底是沒有被接起。
小蝴蝶伸手抹眼淚。
姜鈺逗她,安撫她,跟她耐心解釋:“媽媽現(xiàn)在是大老板,每天要忙著工作,不然哪里來的錢給小蝴蝶看病是不是?媽媽可能這個時間點(diǎn)正在忙,要是有空了,她會聯(lián)系小蝴蝶的�!�
“好哦�!毙『f。
姜鈺對顧越道:“如果她給你回電話,你讓她給我打一個�!彼袅怂碌碾娫捥柎a。
顧越說行,然后他就看見姜鈺先是抽紙把孩子臉上的眼淚給擦了,之后便把孩子給抱了起來。小蝴蝶趴在他的肩膀上,鼻子紅紅的,還是很難過,卻乖巧的一個字都不再說。
顧越心都要化了,只道姜鈺這孩子真乖巧,這么小的年紀(jì),就這么懂事了。而同時他又覺得孩子可憐,分明這么小,卻要牽扯進(jìn)父母的事情里。
本來姜鈺跟孩子都這么乖,陳洛初的婚姻生活該是很幸福的。
而現(xiàn)在,姜鈺明顯依舊耿耿于懷,這一次,他是真的感覺到,姜鈺在提起陳洛初的時候,不是假裝不在意。而是真的,想保持距離。也許沒有孩子這個羈絆,他壓根不會出現(xiàn)。
顧越在心底長嘆一口氣,眼睜睜看著姜鈺和孩子走遠(yuǎn)。
然后他的手機(jī)響了,是陳洛初回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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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越按照姜鈺的吩咐,把他的號碼發(fā)了過去,道:“這是姜鈺的新號碼�!�
陳洛初像是刻意回避這個話題,說了一句知道了,便用有事推脫,掛了電話。
顧越本來想跟她說一聲,電話是孩子打的,可又怕得到一個連他聽了都要傷心的結(jié)果,到時候跟姜鈺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便沒有說起這事。
再者,陳洛初到現(xiàn)在都沒有提起過孩子的事情,想來也是不愿意讓外人知道這事。她要是知道自己知曉了這事,心里也許會不舒服,畢竟誰也不希望有秘密,掌握在別人手里。
陳氏因?yàn)殛惵宄醯摹盀楦干暝�,口碑很好,企業(yè)蒸蒸日上。顧越想跟陳氏保持良好的聯(lián)系,在很多事情上,就不得不選擇明哲保身。
這都是現(xiàn)實(shí),就得趨利避害。顧越感慨。
而姜鈺則是帶著小蝴蝶去了一家面館,小孩子精神不好,面是姜鈺一口一口喂的。等她吃不下去了,他才作罷,三兩口把自己那份吃完了。
他打算明天就帶著小蝴蝶走,姜鈺怕自己照顧不好孩子,有姜母在,他要放心許多。
回到酒店之后,姜鈺看小蝴蝶狀態(tài)差,昏昏沉沉的,看上去極難受,他哄了一陣,她的眼睛依舊睜得大大的。
姜鈺起先以為她是睡不著,可沒過多久,她開始小雞啄米了,卻始終不愿意睡覺。
等他手機(jī)一響,小蝴蝶就猛的把眼睛給睜開了,她期待問道:“是媽媽嗎?”
姜鈺沒有說話,只是一味看著小蝴蝶,那句“不是”,在她這樣期許的目光之下,幾乎要說不出口�?伤麤]法對孩子撒謊,還是搖了搖頭,“是奶奶的電話�!�
“那小蝴蝶,跟奶奶,問聲好�!毙『苤v禮貌。
姜鈺把手機(jī)遞給她。
小蝴蝶跟姜母聊了有一會兒了,直打哈欠,姜母寵溺道:“小蝴蝶,要是困了就先睡覺吧,明天就能見到奶奶了,不用特地跟奶奶聊天。把電話給爸爸�!�
小蝴蝶就乖乖的把手機(jī)給了姜鈺。
姜母又問了錢的事情,得知已經(jīng)拿到手后,才放心下來,這個年頭,哪怕是找親姐妹接濟(jì),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一兩次還好,多了就討人嫌了。
姜鈺道:“小蝴蝶困了,我先哄小蝴蝶睡覺�!�
小蝴蝶在家里,一般姜鈺八點(diǎn)就讓她睡覺了,她跟姜鈺打商量說:“爸爸,可不可以,等媽媽電話來了,小蝴蝶,再睡覺�!�
她耷拉著眼睛,小聲的說:“小蝴蝶已經(jīng),很久沒有,聽到媽媽的聲音了。她不會不要小蝴蝶,你跟那個叔叔說,讓媽媽回電話,媽媽知道是小蝴蝶打的,肯定會回的。”
姜鈺看著她,突然間不知道該說什么。只是俯身下去親親她的額頭。小蝴蝶這會兒還在發(fā)燒,可就是不愿意睡一會兒,原來一直是在等陳洛初的電話,所以強(qiáng)撐著。
可是陳洛初未必真的會打電話過來。但他又覺得,她在其他任何方面狠心,總不至于,女兒生病了,還不聞不問。
姜鈺想,或許能等到這一通電話。
只是跟小蝴蝶不同,他其實(shí)并不想聽到她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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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蝴蝶臉蛋已經(jīng)燙紅了,說話也逐漸有氣無力:“爸爸,可以嗎,等到九點(diǎn),小蝴蝶就睡覺。”
姜鈺拒絕不了,給她蓋好被子:“可以�!�
他發(fā)了個消息給顧越,問他有沒有告訴陳洛初,后者一五一十的跟他說了陳洛初回電話,而他把他新手機(jī)號碼也轉(zhuǎn)告給了她。
姜鈺心里有了點(diǎn)數(shù),耐心的陪著小蝴蝶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但是到了九點(diǎn),陳洛初的電話卻并沒有打進(jìn)來。
途中小蝴蝶一直在問幾點(diǎn)了,姜鈺不忍心,在九點(diǎn)這個時間點(diǎn)時,說是八點(diǎn)半,可多等了半個小時,手機(jī)也依舊沒有動靜。
小蝴蝶又聰明,姜鈺不好一直騙她,只能說:“媽媽今天大概有事,小蝴蝶先乖乖睡覺好不好?”
“嗯�!彼T嘴,分明不理解和委屈,卻還是沒有拒絕爸爸的要求。小蝴蝶起身親了親姜鈺的臉,跟他說,然后鉆進(jìn)被窩里,整個人埋進(jìn)去。
姜鈺就先去洗漱了。
再等他從洗手間里出來時,就看見小小的身軀,一抽一抽的。
姜鈺過去掀開被子的時候,只見小蝴蝶縮成一團(tuán),緊緊抱住自己,滿臉都是眼淚。小孩子從小就沒有母親在身邊,可是從來沒有一天,像今天這樣難過過。
小孩的心思敏感,父母之間的異樣,又怎么可能察覺不出來。
“小蝴蝶,這是怎么了?”姜鈺把她提起來抱進(jìn)懷里,邊走邊哄她。
她不肯說話,一味的哭,哭過頭了,止不住的打嗝。
“是不是還是想要媽媽?”姜鈺的聲音僵硬非常,盡量忽略這個名字帶來的異樣感,“別哭好不好?爸爸去給你找媽媽,爸爸帶媽媽回來看你,好不好?”
“可以嗎?”小蝴蝶止住哭泣。
“當(dāng)然可以�!�
“可是我怕,怕媽媽不見我�!彼е暤囊路�,“媽媽好像,不愛小蝴蝶了。”
姜鈺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實(shí)在是心痛的不得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同病相憐,很久之前,在他還是一個少年時候,他也曾經(jīng)在心里質(zhì)問過:她好像不愛我了。
姜鈺曾經(jīng)怕極了陳洛初不喜歡他,所以他拼命對她好,什么都聽她的。讓自己看上去很好管。實(shí)際上呢,他天生是那種逆反當(dāng)祖宗的貴公子性子,活生生為她什么都改了。
如今他女兒,也是這樣卑微。
姜鈺猛吸一口氣,道:“爸爸讓醫(yī)生阿姨過來守著你,然后爸爸去給你把媽媽帶回來,好不好?”
“好。”小蝴蝶用力的點(diǎn)著頭,殷切說道,“那你一定要把媽媽帶回來好嗎?小蝴蝶有好多話,想跟她說呢。”
“爸爸答應(yīng)你�!苯晳z愛的說。
姜鈺離開酒店已經(jīng)是半夜了。
這座熟悉的城市,也已經(jīng)陌生。很多店,其實(shí)姜鈺都沒有見過,都是新開的。
他也不知道該去哪里找陳洛初,只能先去陳家試一試。
寒冬夜晚總是格外的冷,姜鈺到達(dá)別墅區(qū)門口的時候,跟保安說明了自己的來意,但對方不放行。
“我是姜鈺�!彼坏貌蛔詧蠹议T。
“我知道�!北0驳恼Z氣里卻包含鄙夷,“陌生人,不放行�!�
因?yàn)榻獓降氖虑�,姜鈺早就�?xí)慣受到這樣的冷遇。
他頓一頓,道:“我找陳洛初�!�
“說了,你這種情況,不會放你進(jìn)去的,要么你自己聯(lián)系她。不過——”保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陳小姐,如今可沒有精力搭理你這個殺人犯的兒子。陳小姐現(xiàn)在有男朋友,你要是有點(diǎn)眼力見,就不該來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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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安的話,讓姜鈺臉色越來越難看。
他很難堪,知道這是保安刻意刁難他。
姜鈺的脾氣,他可從來不是被人這樣對待的性子,按照往常,他應(yīng)該轉(zhuǎn)頭就走的。可是他答應(yīng)了小蝴蝶,要帶陳洛初回去見他,所以他忍下來了:“你把她電話給我,我自己聯(lián)系她�!�
“你想想看,你為什么沒有她的聯(lián)系方式?說明陳小姐并不打算跟你有任何牽扯。不沒有她的同意,我不能隨便把她的號碼給別人。不過她還沒有回來,你要是等的住,大可以在門口等她�!�
保安認(rèn)為,就算他等到了陳洛初,后者也未必會搭理他。
姜鈺沒有說話,但是還真就耐心坐在門口了。他出來得急,身上穿的單薄,有些發(fā)抖。一等就是一個多小時。
當(dāng)然姜鈺也聯(lián)系過顧越要陳洛初聯(lián)系方式,但他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沒有回他。至于其他人,早跟姜鈺斷了聯(lián)系。
最后還是陳英芝回來,她看到在門口的姜鈺時,情緒里帶了點(diǎn)晦澀。
她想當(dāng)做沒看見,可是姜鈺已經(jīng)朝她走了過來。那句稱呼在他嘴里輾轉(zhuǎn)許久,才收了回去,最后疏離道:“你好�!�
曾經(jīng)那么多聲姑姑,最后只變成了一句你好。
“什么時候回來的啊?”陳英芝嘆氣道。
“明天就走了�!苯曊f,“我來找她�!�
“你們還是不要見面……”
姜鈺打斷她:“我也沒想過跟她見面,是孩子想見她。”
“小蝴蝶也在這兒?”陳英芝驚訝道。
“嗯。”姜鈺說,“我可以避開,讓孩子單獨(dú)見她。小蝴蝶有點(diǎn)不舒服,念叨著要媽媽。”
“孩子現(xiàn)在在哪?”
姜鈺報了酒店地址。
“洛初現(xiàn)在不怎么住在這邊,她自己買了一棟別墅,既然是孩子要見她,你去找她吧。”陳英芝把陳洛初住都地方,告訴了他,“我先去酒店看看孩子�!�
姜鈺很快就打車到了陳洛初的住處。
陳英芝的電話,這邊保安倒是沒有為難他。
姜鈺按照地址找到陳洛初的別墅,卻在她門口站了半天沒有動,他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還是按響了門鈴。
然后他就聽到了腳步聲,門鎖響動的那一瞬,他還是有些緊張,姜鈺恨陳洛初,也像是把她給忘了,可是他知道的,他就是在騙別人,也是在騙自己,與其說是恨,不如說是又愛又恨。
這大半年里,他其實(shí)還是經(jīng)常夢到她,夢到她跟他道歉,夢到他們和好,也會夢到一切都是假的,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但是夢里有多美好,現(xiàn)實(shí)就有多殘酷。每一次從夢里醒來,他都會更加沉默,更加不愿意提起她。
姜鈺其實(shí)遠(yuǎn)比小蝴蝶還要想陳洛初的,只是他藏起來了,他過不去姜國山這道坎。
他也怕她看見他現(xiàn)在這副落魄模樣,怕看見她眼神里的驚訝:你怎么變成這副樣子了。
姜鈺能坦然接受所有人的目光,可是他沒有做好接受陳洛初的目光。
下一刻,門開了。
如他所愿,陳洛初不會看見他落魄的模樣了。
開門的是一個男人,穿著睡袍,頭發(fā)濕漉漉的,剛洗過澡。
姜鈺太熟悉這種情況了,不是在完事前,就是在完事后。
他腦子有些空白,站在門前,被男人打量著。
被保安鄙夷的時候,姜鈺沒什么想法,被其他人嘲笑,也無動于衷,但現(xiàn)在,男人只是一個眼神,他就覺得自己像是個小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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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在看到姜鈺之后,嘴角上揚(yáng),用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語氣說:“是你啊�!�
姜鈺看著眼前的男人,他跟他差不多高,長得也算是人模狗樣,但他之前從來沒有見過他�;蛘哒f,從前的姜鈺,根本不屑于去認(rèn)識這樣的人。
可是偏偏,陳洛初找了這樣一個男人。
姜鈺在她如今的男人面前,不愿意丟臉,于是他冷著臉,疏離而又保持著那點(diǎn)傲氣,說:“我來找她�!�
男人笑了:“她的事情我做決定就好,她不會見你,你現(xiàn)在可以滾了�!�
姜鈺被他挑釁得忍不住想要發(fā)抖,可是他不得不保持著冷靜:“我找她有急事�!�
“你還真是變了�!蹦腥烁锌�,“以前我只不過是給陳洛初送一封情書,你就來警告我,那副護(hù)食的模樣還真把我給唬住了。但是你看看你現(xiàn)在……不過三十年河?xùn)|,三十年河西,風(fēng)水真的會輪流轉(zhuǎn)的是不是?現(xiàn)在你那么護(hù)的人,卻天天跟我一起�!�
男人惡劣的笑著:“姜鈺,你有沒有跟她試過,在鋼琴上,一邊聽著琴鍵泠泠,一邊聽著她嬌媚的聲音?陳洛初,可是個反差,白日里冷靜自持,至于晚上……真的很誘人是不是?”
姜鈺依舊不記得他。
他從陳洛初身邊趕走過太多的人,只要有一點(diǎn)苗頭,他都會一一警告對方。
可男人的話,讓姜鈺真的很難受很難受,他開始有點(diǎn)無措,甚至有點(diǎn)想逃跑。
占有欲讓他想要歇斯底里,理智卻把他拉回來,陳洛初跟他已經(jīng)沒有關(guān)系了。
他們分開了,可是對姜鈺而言,他們只是不能在一起,她還是他的全部,他已經(jīng)做好了一輩子孤身一人的準(zhǔn)備,沒有陳洛初,也不會有別人。
可是他不過是她生命中,一個為父報仇的墊腳石,一個可有可無的過客。
姜鈺說:“麻煩進(jìn)去轉(zhuǎn)告她一聲,孩子要見她。生病了,哭著喊著要媽媽,不然我不會來打擾她的�!�
男人的臉色變了。
姜鈺在這時候提及孩子,其實(shí)也有幾分故意成分。
男人不情不愿的進(jìn)了屋子,幾分鐘后,他走了出來,道:“她說不去。”
姜鈺不愿意相信這個結(jié)果,他聲音冷了幾分:“我不相信她連自己的女兒都不愿意見�!�
男人大方讓出一條道讓他進(jìn)去自己看看情況:“她今天應(yīng)酬回來很晚,這會兒還醉得不省人事。剛剛又跟我……我問話她也是半醉半醒,勉強(qiáng)回了我一句�!�
跟他做了什么,不必細(xì)說,是男人都懂。
姜鈺原本是打算一探究竟的,只是在進(jìn)入客廳,看見地面上散落的女士底褲時,雙腿突然如同灌鉛。
他能想象,從客廳開始的那種熱情。他也有過,客廳里時迫不及待,然后打橫把她抱上樓。
陳洛初大概是快樂的,快樂得似乎無暇顧及閨女,不然怎么會兩個月忘了給小蝴蝶打錢?
姜鈺突然如鯁在喉,女兒那樣想她,可她連給女兒看病的錢都忘了。小蝴蝶要是知道,她那么依賴的母親,卻根本沒有記起過她,該有多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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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鈺站在客廳里,良久沒有動作。
旁邊的男人也很有耐心,站著一動不動的等著他。
姜鈺打量著眼前陌生的屋子,客廳里的擺設(shè),沒有一件他熟悉,也不是他喜歡的裝修,甚至不是陳洛初喜歡的裝修。
隨即他又否認(rèn)了自己的想法。
不,或許這才是陳洛初所喜歡的,畢竟他根本不敢確定,自己了解的,是那個真實(shí)的她。
“沒想到,你和她居然有一個孩子�!蹦腥梭@訝,卻依舊沒有把姜鈺當(dāng)回事。
姜鈺聽見自己冷酷的問道:“我們在一起過,這很難以理解?”
“畢竟她那么恨你父親,沒道理生一個孩子跟你不清不楚牽扯著。不過如果是為了達(dá)成某種目的,就說的過去了�!�
姜鈺唇線崩得很死,沒有言語。
“不怪不得她會說出,有些血緣關(guān)系,只會讓人又愛又恨這種話。如果回到過去她會想方設(shè)法斬斷這段關(guān)系,想來是……”
他戛然而止,看似礙于禮貌沒有把剩下的話說出口,其實(shí)是在姜鈺心口劃了一刀。
想來是,有了這個不合時宜的女兒。她留著姜家的血,所以除了天生的母性帶來的愛意之外,還有恨。
姜鈺突然抬腳往樓上走去,可是在走到房間門口時,突然停住腳步。
門沒有關(guān),昏暗的環(huán)境下,她側(cè)著身,露出的肩膀光溜溜,安靜的睡著。
他沒有踏進(jìn)房間,就聞到了刺鼻的酒氣。
以及,男女曖昧的味道。
姜鈺再次僵在原地,他肩膀也垮了下來。
他想,原來你恨小蝴蝶么,可是她那么愛你,她那么在意你。你不需要哄她,不需要為她付出什么,只要你出現(xiàn),她就會很開心很開心。
姜鈺在門口站了片刻,終于轉(zhuǎn)身走了。
“跟你說了,她這會兒沒法去�!蹦腥苏f,“我不至于連這點(diǎn)事也騙你�!�
姜鈺什么都沒有說,只是飛快往外走去。
身后男人洞悉他此刻落荒而逃的心態(tài),懶懶的笑了笑:“小姜總,慢走啊�!�
小姜總呵,何其諷刺。
男人每一句話,幾乎都扎在了姜鈺心口。
姜鈺在走到門口時,回頭看了一眼,不知為何,他想到了少年時期的自己,那會兒他剛剛陷入愛情,懵懵懂懂情竇初開的年紀(jì),每一次從陳氏經(jīng)過,他都會這樣回頭,看她的住處一眼。
那會兒的陳洛初還是會對他笑的,哪怕只是把他當(dāng)成一個陌生人,所流露出的禮貌的笑意。
可是也比現(xiàn)在好。
她太狠了。不在乎他,也不在乎他們的孩子。
姜鈺一言不發(fā)的往回走,回去的路變得那樣漫長,他繃著的臉,在回去見到小蝴蝶時,才溫柔下來。
小蝴蝶滿臉期待的朝他身后望去,只是他身后空空如也。
“媽媽呢?”小蝴蝶小聲的問。
姜鈺說:“爸爸對不起你,沒有把媽媽給你帶回來。你媽媽喝醉了,沒法過來。以后我們有空,再見媽媽,好不好?”
小蝴蝶眼睛紅了,可是這一次,她沒有問媽媽是不是不要她。
仿佛她已經(jīng)知道了結(jié)果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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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鈺伸手撫摸小蝴蝶的額頭,確定不發(fā)燒后,放下心來:“小蝴蝶,睡覺好不好?”
“爸爸,抱抱。”小蝴蝶吸著鼻子,從陳英芝懷里,往姜鈺懷里鉆。然后把頭埋在姜鈺胸口,一句話也不說。
姜鈺輕柔的撫摸著她的后背。小蝴蝶長得太小了,小小的后背幾乎只有他一只手掌寬。他手上都不敢使勁,動作很輕,在安撫她。
小蝴蝶片刻之后把頭抬了起來,眼睛濕漉漉的,鼻尖也有些紅,心情很是低落,她:“小蝴蝶困了,那小蝴蝶睡覺了哦�!�
本來她一直熬著,也是為了等陳洛初。
等了這么久,滿懷期待,可是到頭來,依舊沒有等到她。
本來她一直媽媽媽媽說個不停,這時卻什么也不提了。乖巧懂事得讓人心疼。
姜鈺摸摸她的頭,說:“睡吧�!�
“爸爸哦�!毙『郧傻恼f著。
孩子是真的困了,甚至連難過的心情也顧不上,沒有人知道,這么小自控力還這么差的小娃娃,是如何有這樣大的毅力,堅持到現(xiàn)在的。
一直到小蝴蝶均勻的呼吸聲傳來,陳英芝才敢開口,不過嗓音依舊放得極低,道:“洛初,她不愿意見孩子?”
“不知道�!苯曇膊恢烂鞔_答案,只是說著事實(shí),“她喝醉了,這時候就算想見,也起不來。不如就算了。”
“要不明早再去問問她?”
“她喝得很醉,早上不一定能醒來。”姜鈺周身上下,透露著一股難以形容的清距離感,他并不看陳英芝,而是把視線集中在床上睡著的小蝴蝶身上,“何況,我明天一早就要走了�!�
陳英芝心梗了,“這么快就要走?不能多留兩天?”
“她不想讓人知道,她生了小蝴蝶。”姜鈺淺淺陳述,“我這次過來,是來我阿姨家借錢,自從國慶之后,她就再也沒有給我匯過錢,小蝴蝶的病,開銷很大�!�
陳英芝連忙道:“現(xiàn)在還缺不缺錢?我給你轉(zhuǎn)。洛初大概是忘了,她如今很忙,很多事情都不記得,經(jīng)常忘東忘西的。”
“錢目前不缺,之后還得麻煩你,一個月轉(zhuǎn)一次。至于她是不是忙的忘了,如果她把小蝴蝶看得很重,就不會忘�!苯暯掖┝怂熬拖袼粫羧~晨曦的任何事情。但這些都不重要,我一個人就能把小蝴蝶照顧得很好�!�
陳英芝無言以對,也無可辯駁,“真不能多留兩天?”
“我不想讓小蝴蝶看見,其他人對她父親的惡語相向�!苯暷抗馄届o如水。
陳英芝也是見到,保安對姜鈺的態(tài)度,這只是她看見的,背后更加過分的,肯定也不少。
他父親也不是殺人犯,可是人們才不會管這些。而就算叫錯,姜鈺也無力反駁。不然也只是落得更多嘲諷而已。
墻倒眾人推,他如今是真的被人看進(jìn)了塵埃里。
陳英芝道:“明天我去喊喊她,小蝴蝶這么想見她,怎么能叫孩子失望?”
這小小的一個女娃,陳英芝見了,心霎時間就軟了一大半,連帶著對姜鈺一家的怨恨也少了。
姜鈺垂下眼睛,良久后道:“隨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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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蝴蝶第二天還沒有睡醒,就被姜鈺帶著去了機(jī)場。
她在去機(jī)場的出租車上,才悠悠轉(zhuǎn)醒,驚訝的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小蝴蝶,起晚了�!�
“是啊,餓不餓?”姜鈺早上給她泡了奶粉,小蝴蝶兩歲了,但還是愛喝奶,也易于消化。
他在臨走前,特地給她準(zhǔn)備了一杯。
小蝴蝶搖著頭,還不餓呢,她往車窗外看去,高樓大廈不停往后倒去,她茫然看了偏開,道:“爸爸,我們要,回去了嗎?”
“小蝴蝶想不想家?想不想奶奶?”姜鈺問。
“想。想奶奶,奶奶的粥粥好喝�!彼想說點(diǎn)什么,可終究是沒有開口。
那是一個,和媽媽有關(guān)的話題,但是媽媽,不見她呢。
小蝴蝶的心里好害怕,她怕自己有一天,把媽媽長什么樣,給忘了。
她趴在姜鈺懷里,認(rèn)真的想啊想啊,可是有點(diǎn)記不起來了,只有溫和的眼睛記得,好模糊。那種感覺好像記得,好像不記得。
小蝴蝶想問爸爸要媽媽的照片,可是爸爸也不愿意提起媽媽。也不一定有媽媽的照片。
她想不明白,為什么別的小孩,有爸爸也有媽媽,而小蝴蝶有媽媽的時候,沒有爸爸,現(xiàn)在有爸爸了,媽媽又不要她。
小小的年紀(jì),就有了煩惱。
昨天姑婆說,媽媽不會不喜歡她的。
但是小蝴蝶知道,媽媽也沒有,以前那么喜歡她了。
是不是媽媽馬上,要有其他寶寶了?所以就不要小蝴蝶了。
這是她想問爸爸的問題。
如果是的話,她想跟媽媽說,小蝴蝶,不會跟她新的寶寶,爭寵的。小蝴蝶只是想見見媽媽呀,她不會跟小寶寶搶玩具,也不會惹小寶寶生氣,她只要站在一邊看看媽媽就好了。
小蝴蝶很委屈,可是也沒有哭。
小蝴蝶一哭,爸爸就好累,她可以忍一忍。
機(jī)場里很熱鬧,小蝴蝶感覺姜鈺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在等什么。
“爸爸,什么時候上飛機(jī)呀�!毙『麊柕馈�
姜鈺這才看了眼時間,“還有一個小時�!�
小蝴蝶抱著奶罐罐把奶喝完了,時間也一分一秒流逝。
她看見在他們上飛機(jī)的最后一刻,爸爸嘴角抬了一下,但是他看上去并不高興,只是更加用力想抱住她,想把她護(hù)得更好的樣子,他說:“小蝴蝶,我們走吧�!�
她在爸爸懷里,看著爸爸長長的睫毛,撲閃撲閃,很好看。
“爸爸真好看�!�
“小蝴蝶也好看�!敝皇钦f起這話時,笑意淺薄下去。
小蝴蝶的好看,并不是完全隨了他,她有著另一個人的基因。
小孩子總是愛得到夸獎,爸爸夸她,她很高興。她長得可愛,空姐也愿意逗她玩。
小蝴蝶也很有禮貌,什么事情都會說謝謝姐姐。聰明得很,知道叫年輕女人姐姐。
等到空姐走了,她才看向姜鈺,好奇問道:“爸爸,你剛剛在等人嗎?”
姜鈺道:“你怎么知道?”
“小蝴蝶了解爸爸呀。”
“爸爸剛才,在做夢而已�!苯曅Φ�。
“那爸爸有什么夢想嗎?”
姜鈺道:“現(xiàn)在就一個夢想,把我們小蝴蝶養(yǎng)大,養(yǎng)的漂漂亮亮的。小蝴蝶有什么夢想?”
她歪著頭,“想要爸爸天天開心。”
姜鈺這會兒終于是眼底也有了笑意。
人生那么長,他的人生里,有小蝴蝶就夠了。
新的人生,總會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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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宇鑫見到陳洛初的時候,她正坐在辦公室里看文件,聽到響動,才微微抬眸,一眼而過,眼底略含料峭之意。
“抱歉�!蓖跤铞芜@幾天已經(jīng)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了,后悔得不行,“我還以為,你對姜鈺應(yīng)該是恨之入骨的,所以那天我才故意說了那些話�!�
陳洛初沒有抬頭:“我沒有調(diào)攝像設(shè)備出來之前,你不是不承認(rèn)?”
“我怕你會因此疏遠(yuǎn)我�!蓖跤铞握f,“洛初,我一開始的念頭,只是想替你出口氣�!�
陳洛初這樣溫和的人,開口說話的聲音當(dāng)中,也染上譏誚意味:“出氣出到孩子身上了?”
王宇鑫道:“我以為你不愛孩子,畢竟你從來不提孩子的事情不是嗎?”